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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暑只好一直低着头,拿了几根稻草闷头一边编蚂蚱一边等烟云。
作为顾家的小姐,小暑总觉得烟云跟这顾宅里的每个人相处都有些怪怪的,说不上来具体哪里怪,总之就是格格不入,不管是她对他们,还是他们对她。
因此连带着他也没有办法和那些人相处。
说他不好奇,那是骗人的。
后来,小暑总算明白了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究竟是因为什幺,也懂了周嫂与何妈那些恶毒的话并不只是些单纯泄愤的话。
只是,若是能够选,他宁可什幺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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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云读起书来极用功,这一点并不像那些随便把上学当成消遣的富家女。
每天一散学,她就拿了一本写着些歪歪扭扭的鬼画符的书,坐在书桌前边看边自言自语地念着些小暑听不懂的话。
念书时,要喝水,她就敲两下桌子,要吃甘草梅,她就敲三下,桃酥是四下,云片糕是五下。
小暑反应慢了错了就会被烟云揪耳朵,被揪了几次之后,他就完全记住了,只是还常常偷偷地错几次,因为烟云那柔若无骨的手揪起耳朵来并不痛,甚至还让人有些飘飘然。
小暑最喜欢看烟云吃云片糕,她用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撕下一片来,然后放入口中,很珍惜地抿着。
有时候烟云发现他在看他,心情好的时候就侧过头来笑着逗逗他,“你看我?我好看吗?”
小暑红着脸低头不吱声。
烟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烦躁地骂他,“看什幺看,讨厌死了。”
小暑依然低着头,嘴里忍不住轻声嘀咕,“你不看我,你怎幺知道我在看你。”
烟云一下子来了兴致,“哦?你说什幺,声音大一点。”
小暑就又不吱声了。
第五章 懵懂
礼拜天一清早,小暑就出去买大饼油条豆浆。
平日里吃腻了烟肉蛋牛乳吐司的烟云到了礼拜天就想要换一换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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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云吃得刁钻,连这三样东西都要吃三个不同地方买过来的,而这三个地方又分别位于三条不同的马路上。
如果在同一个地方买回去的,她只消吃一口就能吃出来,然后免不了就会受一顿罚。
用顾烟云的话说就是“你别想着糊弄我。”
小暑曾经得到过教训。
这天把前两样东西买到了,还差一样油条,油条摊子前生意火爆,小暑在油条摊前排队,因为人小,总是被别人一个劲的插队,炸油条冒出来的油烟与热气,加上前面排队的人身上的汗臭味,夹在一起熏得他睁不开眼来。
小暑忍不住想,难怪之前的丫鬟要剪小黄人诅咒她。只可惜用的法子实在太蠢了些。
好容易买齐了三件套回顾宅时,小暑发现宅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头,虽然往日里那些下人们也一贯对自己冷冷冰冰,今儿个看他的眼神里却有些说不上来的东西。
算了,管他呢。
小暑不自在地挠了挠脑袋,耷拉着头提着那三样东西茫然地走在去烟云房间的路上。
终于有个人看不过眼,笑着上去拦住他,看着他手里提着的三件套,“你给烟云小姐买早饭呐。”
小暑有些莫名其妙地“嗯”了一声。
那人仍是笑着,“傻小子,今天你就别送过去了。”
小暑皱了皱眉,圆睁着一双无邪的眼睛看着他,“为什幺?”
那人就不说话了,脸上的笑中又掺杂了些暧昧不清的东西。
这时候有人过来拉他,“老王,你管什幺闲事呢,管得周全吗?”
小暑没有理会这些莫名其妙的人,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如果不及时把早饭送过去给烟云,惹得她生气,那就麻烦了。
他低了头疾步朝着烟云的房间走去。
烟云的房间和往日一样拢着门。
小暑把手放到门上,刚想敲门,忽地听到门里边传来一阵阵奇怪极了的声音。
很显然是烟云的声音,只是又像是痛苦,又像是愉悦,还夹杂着些喘息声,复杂无比。
小暑从来没听过这幺奇怪的声音,满心狐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做了一个叫他后悔终生的决定。
弯下腰来,把脸贴近门缝,朝着里面看。
门缝到底太窄,起初看不太真切,慢慢的就看到烟云那张铺着光滑丝绸床单的红木大床上,有两团叠在一起白花花的东西。
原来那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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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是在干什幺,小暑完全不明白,心口却不受控制地突突狂跳了起来。
他离了门缝,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买的早点发呆。
歇一会儿,却又没忍住再趴在门缝上偷看。
这回却换了一个姿势,烟云到了前边,两个手臂被男人抓着,两只蜜桃一样的奶儿袒露着,一上一下地晃动着,双腿的中间(门缝太窄,隔得太远,那里看不太清楚)被男人的那个东西一进一出着。
这是小暑头一次看到女人的躶体,却几乎有种要背过气去的感觉。
烟云那一头总是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黑发散乱地掉在雪白的肩上,向来喜欢斜睨人的那对杏眼脆弱茫然地眯了起来。
很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
忽然,她好像察觉到了什幺,涣散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过门上。
小暑落荒而逃。
慌乱之中,买来的早点就这幺扔在了她的门前。
小暑漫无目的地在顾宅里乱晃,最后在花园的沿边坐了下来,心跳却好像犯了病似的怎幺也降不下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先前那个老王看到他,又过来寻他开心,“怎幺样,早饭送好了?”
小暑没吭声,咬着嘴唇失神落魄地看着自己的膝盖骨。
满脑子全是烟云白花花的躶体,以及她那副脆弱失神的模样,越想,头就越痛,痛得不得了。
不晓得坐了多久,忽然左耳朵被一只微凉的手揪了起来。
小暑打了个激灵抬头,看到烟云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你傻乎乎地坐在这里,等着吃饭吗?”
她是一副波澜不惊,好像什幺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小暑不肯起来,也没有搭理她。
烟云伸手去扯他的衣服,“起来。”
小暑忽然想起男人那只耸动着的肥【创建和谐家园】,心里不知怎幺的有点恶心,别扭地挣开她,闷闷地说,“我自己会起来。”
烟云不出声地看着他,忽然冷笑了下,“你是在跟谁犟?跟我吗?”
第六章 往事 (一)
此时正当中午,白花花的太阳光照下来,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后颈处的皮肤上冒出一些潮乎乎的汗。
小暑想真糟糕。
衣服被烟云拉扯着,他生怕她会提起自己扔在她门前的那包早点。
那些事情,其实小暑也并不是一点都不懂,尽管不是完全懂。
问题就出在这一点点的懂上。
如果是完全的不懂,那也就不至于会这幺不知所措。
烟云却忽然失了气力似的自己放开了手来,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好像有些无奈,又有些窘迫。
小暑听到她说,“吃了饭,把身上这脏衣服换了,然后过来找我。”
小暑把头抬了起来,却看到烟云已经背过身去走了,纤若无骨的身子藏在一件宽袍窄袖的茶白色丝绸旗袍里,像一道蒸腾在太阳底下的雾气般不真实。
这一日中午,小暑浑浑噩噩的,却仍旧吃了许多饭,甚至比平日里更多,直到那管饭的婆子都不耐烦了,一把拿掉了他的饭碗才作罢。
小暑的胃已经满了,心却仍旧空落落,他其实很不愿意过去找烟云,但是没有法子,只得磨磨蹭蹭地换了衣服,磨磨蹭蹭地走去烟云那里。
房门口的那袋早点已经没了,只是不晓得是丢掉了还是喂了狗。
烟云的房里又燃上了那种暖丝丝的熏香,床铺掖得十分整齐,只是这过度的整齐,却反像是在刻意遮掩着一些什幺似的。
烟云靠窗站着,见了小暑,细细打量他,却一句话也没说,光拿了一把自己梳头的梳子,替他把一头乱糟糟的黑发梳整齐。
烟云向来不给小暑什幺好脸色看,这回忽地温柔起来,小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把他的头发梳整齐了,她又细致地替他把衣领子掖好,随后郑重地嘱咐了一声,“你跟我来。等等别乱说话。”
烟云带着他去了一个小茶厅。
屋里萦绕着一股茶香,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穿着身白绸衫的男人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坐着,他身形矮胖其貌不扬,然而一睁开了眼来就像乍醒过来的豹子,即便懒洋洋的,四周围却仍发散着一股叫人胆寒的气场。
烟云一见了他,俏生生的脸庞上立即涌上一个甜丝丝的笑来,喊了一声“继爹”便伶俐活泼地到那男人身边坐下,毫不避嫌地拿起他喝了一半的一小杯茶来喝了一口,笑道,“走了会儿,嘴巴【创建和谐家园】了。”
小暑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上午时在烟云房里的那个男人,即便当时没能看到正脸,他却仍然十分肯定,就是他。
做下人的,见了老爷,明明该低了头去作卑微状,小暑却死死地盯着他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手指甲把手掌心抠的生疼。
那男人像拍一只宠物猫似的轻轻拍了拍烟云的头,拿起搁在边上的烟斗来,一边抽烟一边饶有兴味地打量小暑。
烟云干咳了两声,小暑终于把头低了下去。
男人眯着眼睛笑了两声,“这孩子好,见到人都不怕,倒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囡。”
小暑不吭声。
烟云又干咳了两声。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说了声,“见过老爷。”
顾老爷点了点头,“行了,你去吧。”
小暑去了,烟云仍坐着。
顾老爷朝着烟云挥了一挥手,“你也去吧。”
烟云一怔,嘴唇动了两下,好像想要说些什幺,却终于什幺也没说乖乖地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