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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汤和酸菜鱼之外，还有一些高梁饼。高梁是杨家的，剩下的不多了。凌慕儿做了两人份的。
凌慕儿扶着唐氏坐下来，把碗筷摆在她的面前。她先挑了一些鱼片出来，把里面的鱼刺挑干净。
为了拨出那些鱼刺，凌慕儿非常小心地片鱼，现在已经没有多少鱼刺。不过小心点总是没错的，她再帮唐氏检查一下最好。
杨大牛也很孝顺。然而儿子再孝顺，也不可能像女孩子那样细心。唐氏感受着凌慕儿的细致照顾，心里一片温暖。
“丫头，你今天说的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抓鱼吗？”唐氏一边吃着一边说道：“河边危险，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去河边？还有这鱼……以前吃着一股子腥味，怎么从你手里做出来会这么好吃？”
“当然好吃。”凌慕儿微笑道：“因为这里面有慕儿对外祖母的一份孝心。”
“哈哈……真是个好丫头。对了，你打算抓鱼去卖吗？”唐氏问道。
“不是。我想做一种酱料，需要鱼。”凌慕儿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了，外祖母，你那坛子泡菜水不用了吧？如果目前不用，我想先借来用用。以后到了泡泡茶的时间，我再给你泡一坛子。”
“说什么借不借的？你要用就用着。”唐氏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不过，你能搬动吗？我让你舅舅给你送回去？”
“外祖母，舅舅要留下来照顾你，我自己可以带回去的。”凌慕儿拒绝道：“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们来接你去家里住几天。你知道八月容易害羞，就算我想带他出来走走，他也不想出来。只有请外祖母跑一趟，让他陪你说说话。”
“八月那孩子……是个好孩子。你们耐心点。”唐氏轻轻地叹道：“以后会好起来的。”
“是。”凌慕儿伺候唐氏吃了两个高梁饼，喝了一碗鱼汤，又吃了许多鱼肉。
唐氏还想再吃，凌慕儿连忙阻止了她。面对唐氏那苍老的容颜，她觉得自己像是做了坏事似的。可是就算被误会，她也得阻止她。
“外祖母，你长时间没吃这么多，突然吃这么多的话会难受的。你先消消食，晚上再吃。”凌慕儿帮唐氏揉着肚子。
唐氏拉着凌慕儿的手掌，温和地拍拍她，说道：“外祖母知道。是你手艺太好了，一时没有控制住。你快吃吧！”
凌慕儿坐在唐氏的身侧，一边吃东西一边和唐氏说话。他们说的都是身边的一些小事，仔细一听没有什么重要的，但是偏偏说了许久。唐氏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沉下去。她的精神也越来越多，容光焕发的，比起早上见到她的时候好看多了。
“娘……”杨大牛从外面回来。“饿坏了吧？我给你带了肉回来。”
“奶奶。”杨小虎端着碗，以极快的速度跑进来。他一边跑一边说道：“快吃肉。再不吃就冷了。”
杨小虎看见坐在那里的凌慕儿，眼里闪过亮光。她高兴地扑过来，抱着凌慕儿说道：“表姐，你来了啊！”
凌慕儿微笑地看着他，摸着他的脑袋说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表姐来我家了，我当然高兴。对了，你没吃饭吧？这是我带回来的肉。”杨小虎说完，懊恼地说道：“早知道抢几个窝窝头回来。他们太利害了，我根本就抢不过他们。这点肉还是好不容易抢回来的。”
凌慕儿看着杨小虎破碗里的两块肉。这两块肉只怕是杨小虎和杨大牛两人省下来的。他们两人没吃，给唐氏送了回来。
唐氏看不见杨小虎，但是听得见他的声音。凌慕儿能够想明白的东西，唐氏也能想明白。她悄悄摸了摸感动的泪水。
村里与她年纪差不多的老姐妹虽然身体还不错，但是不仅要帮儿子媳妇做农活，还经常被媳妇指桑骂槐地骂老不死的。她的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听不见的，但是她有一群好孩子。
“慕儿，你没吃吧？舅舅给你做吃的。”杨大牛听说凌慕儿来了，匆匆关好篱笆门走进来。
凌慕儿指着桌上的残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舅舅，我用你们家的高梁面做了饼，你可骂我就行了。”
“骂你做什么？舅舅才要觉得不好意思。”杨大牛说道：“娘，那你也吃了饭吗？”
“吃了。慕儿的手艺极好。只怕比你们吃得还要好。”唐氏乐呵呵地说道。
“好香。爹，奶奶没有说错，她确实比我们吃得还好。你看这些鱼片，好香啊！”杨小虎正是捣蛋的年纪。他爬上桌，二话不说就开吃。虽然那些鱼片已经有些冷了，但是味道极正。他们这些乡下长大的孩子没有那么娇气，只要有吃的，冷的热的都没有问题。
杨大牛没有骂杨小虎，见他吃得高兴，也就随他了。他看着唐氏说道：“娘，那你还吃吗？”
“娘吃饱了，你带回来的肉就留着晚上吃。”唐氏摸着凌慕儿的手，寻找着她的方向。“丫头，今天不回吧？陪外祖母呆一晚上。”
“外祖母，我也想陪你。可是我寻思着做点生意，这样才能改变家里的困境。等我忙完了，我再陪你说话。”凌慕儿对唐氏说道。
“你要做生意？你打算做什么生意？”杨大牛惊讶地抬头。
凌慕儿想了想，轻笑：“还没有想明白。等我想明白了再告诉你们。等会儿我就要回家了。外祖母，改天再来陪你。”
“虎子，你表姐给你带来一只兔子。现在在厨房，你要不要去看看？”唐氏提醒吃得高兴的小孙子。
杨小虎听说有兔子，放下筷子就跳下桌。惹得杨氏一阵笑骂。
没过多久，从厨房传来杨小虎的欢呼声。他高兴地说道：“有兔子罗！谢谢表姐。”
“慕儿，你怎么给他带只兔子？一只兔子要二十文钱，你拿去卖钱不是很好吗？等会儿就把兔子带走。”杨大牛严肃地说道。
“爹，我喜欢兔子。我要养兔子。”杨小虎抱着兔子走过来。“爹，你不要让表姐带走我的兔子。我会找青草，不用麻烦爹照顾它。”
“虎子，听爹的话。你表姐家里也不容易。你姑姑这些年过得很辛苦。一只兔子能卖二十文，可以换六七斤高梁面，足够他们家吃上半个月的。听话啊……”杨大牛没有蛮横地抢走杨小虎手里的东西，而是非常耐心地讲道理。
杨小虎听了杨大牛的话，神情变得黯然。他委屈地垂着头，伤心地说道：“好吧！我听爹的。表姐，你把兔子带走吧！”
“既然是送出来的礼物，怎么能还回去呢？“凌慕儿说道：“我们家里还有几只，今天已经拿去卖了。舅舅你不用委屈小虎。”
“这……那也太贵重了。”杨大牛摇头，固执地说道：“还是带回去。你家里人多，不管是卖了还是拿去吃了，都能抵上一段时间。”
“这是送给小虎的，又不是送给舅舅的，怎么舅舅一直在帮小虎做决定？”凌慕儿拉了一下凌小虎。“听表姐的话，以后表姐才给你买糖。你要是什么都听你爹的，以后我就不带你玩了。兔子是我送你的礼物，你不喜欢我就不收我的礼物。”
杨小虎看了一眼杨大牛。杨大牛不悦地瞪着他，他心里畏惧，便说道：“表姐，爹说得对，这东西太贵重了。等我长大了，你再给我吧！现在我又不会照顾它。要是把它养死了，那它多可怜。”
“如果它跟我回去，也是被送到锅里的命运。八月的手里也有兔子。我们家都愿意给孩子留个玩伴，怎么换作小虎就不行？”凌慕儿说道：“舅舅，你这样束着小虎，与我们家分得这么清楚，以后我有什么事情都不敢找你帮忙了。”
“这……你这孩子。”杨大牛头痛地叹了一口气。“我怎么就和你们分得清楚了？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你们家就是我们家。”
“那兔子送到你们家，就跟我们家差不多。我就先放在你们这里，哪天我们吃不起饭了，再来这里找兔子。”凌慕儿微笑道：“就这么定了。”
“行了。”唐氏在旁边听得直笑。“就没有见过你们这样的舅侄。别人家巴不得多讨点东西回去，你们就巴不得多吃点亏。大牛，就让小虎养着吧！慕儿这丫头的性子倔，她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以后你记得你这侄女的好就行了。”
“那好吧！”杨大牛嘴笨，刚才与凌慕儿说了半天都没有让她改变主意。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后缺什么，只要是咱们家有的，只管来找舅舅。舅舅别的没有，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你可不要和舅舅见外。”
“我才不和舅舅见外呢！舅舅就像我的另一个爹一样。”凌慕儿认真地说道。
第二十八章：酱料
第二十八章：酱料
凌慕儿告别了外祖母家。她背着背篓进村，又背着背篓离开。那些好事的村民见她一身轻松的样子，又暗暗地嘲笑他白来一趟，最终什么也没有带回去。于是各种传言又在村里传开。说他们穷酸一家的，还说当年唐氏卖女求荣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的，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凌慕儿听不到那些传言，但是杨大牛整天在外面走动，什么都听见了。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反驳，只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这些事情，凌慕儿都不知道。
她此时心情正好地背着背篓往家里走去。背篓里除了一个泡菜坛子，还有几条大鱼。在快到村口的时候，她又放了一些小鱼小虾出来。这些小鱼小虾才是她此行的目的。她要做海鲜酱料，只有用这些鱼虾做才够味。至于泡菜水的用途，其实 就是充当着盐。盐是精贵的东西，平时炒菜的时候都舍不得用。他们家更是买不得起盐。所以，只有用这个泡菜水提练出来。先过了这最艰难的一关再说。
“爹，娘，哥，小弟，我回来了。”凌慕儿在篱笆外面喊道。
凌慕儿没有等到回应，房间里非常安静。凌慕儿皱了皱眉，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
平时就算杨氏和凌大志不在家里，凌子轩和凌子煜肯定会回应她。凌子煜就算不说话，却会走出来迎接她。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他们都没有反应？凌子轩呢？他不是躺在床上吗？难道他也没听见？
“哥……”凌慕儿把东西放下来，走进凌子轩的卧室。“哥……”
在门口的时候，她又叫了一声。然而，没有反应。
她推门而进。
房间里一片凌乱，原本应该放在床上的棉被掉了下来。地上还有许多人的脚印。其中有两个脚印一深一浅，明显就是凌子轩的。
凌子轩下床了！
他的情况那么严重，为什么会下床？谁逼得他下床？
凌子轩向来聪明，就算再急家里的活计，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为什么他急匆匆地下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凌慕儿匆匆跑出去。
过了一会儿，她在村子里晃悠，想要找个人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想到，今天一个人都没有遇见。
“小狗子。”凌慕儿看见一个八岁的男孩。这孩子平时顽皮，经常捉弄原主。不过现在不是记仇的时候。她要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狗子看见她，不屑地哼道：“你们家的人都在祠堂呢！”
“我哥呢？我哥腿伤了，他在哪里？”凌慕儿先问凌子轩，不是因为只关心他，而是他的腿非常重要。
“你哥当然也在祠堂了。你奶奶说你们家没有孝心，要求族长开祠堂教训不孝子孙。”小狗子咬着手指说道。“丑八怪，你要是不想倒霉，就找个地方躲起来。要不然你也会被打的。”
“我爹娘，哥哥，还有小弟都被打了吗？”凌慕儿脸色铁青地吼道。
小狗子吓了一跳。本来漫不经心的他看见凌慕儿难看的脸色，顿时心里慌乱如麻。他颤抖地后退，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们抓到兔子不知道孝敬给长辈，当然要被打。这是没有孝心，是要受到族里惩罚的。”
“呵！他们算哪门子的长辈。兔子是我抓的，我不想送，谁能抢我的？”凌慕儿说了一句，想着和一个孩子说这些也没有意义。她大步走向祠堂。在靠近祠堂的地方，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叫骂声，还有凌子煜害怕的痛哭声。凌慕儿心如刀割。
她快速跑过去。砰！从院子里取下一根木棍，怒气冲冲地跳进去，冷道：“谁打我爹娘？”
现在祠堂里面和外面围满了村民。他们对着里面指指点点，还有人嗑瓜子。
当凌慕儿冲进去的时候，众人吓了一跳。他们连忙后退，给凌慕儿让开了一条路。
现在谁不知道凌家的丫头是个蛮子，那力气大如牛，就算是成年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今天就是看她不在村里，众人才敢这样放肆。
当凌慕儿出现的时候，祠堂里的众人面面相觑，一双双眸子里满是不安。
此时，杨氏和凌大志趴在地上，从他们的身上流出鲜红的液体。旁边的凌子煜肿着脸，一双眸子里满是惊恐。至于凌子轩，他因为腿伤了，所以没有趴着也没有跪着，而是坐在那里。然而他腿伤的地方正在流血，显然是做手术的地方裂开了。
“慕儿……”凌子轩看见凌慕儿，眼里闪过亮光。然而想到自己这么没用，他不由得黯然。
杨氏和凌大志趴着，没有办法动身。刚才他们被打了板子，已经头昏眼花。凌慕儿出现的时候，他们没有听见。现在凌子轩叫凌慕儿的名字，他们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们女儿回来了。
凌大志叫道：“你们有什么冲着我来。慕儿是个丫头，你们不能打她。你们要是打她，让她以后有什么脸见人？还怎么嫁人？”
王氏，凌松，以及凌家的其他人都在这里。只有凌家大伯一家人露出不忍的神色，其他人都是一幅看好戏的样子。
凌慕儿看着面前的众人，眼里闪过杀意。她的视线扫过其他人，最后停留在族长和几位族老的身上。她冷冷地说道：“族长，各位长辈，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凌家犯了什么错，竟如此侮辱我爹娘和兄长弟弟？”
王氏打了个冷颤，暗暗骂道：“贱丫头，像狼崽子似的，眼神真是吓人。”
凌松也是一颤。不过他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竟被孙女吓着了。他挺了挺胸膛，一张老脸里满是不悦。
“你还好意思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族长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说道：“你们身为晚辈，有了好吃的肉食，难道不应该孝敬给家里的老人吗？你爷爷和奶奶还在，该孝敬的地方不孝敬，难道不应该受族里的惩罚？我们族里还没有你们这种目中无人的晚辈。”
凌慕儿没想到几只兔子竟给家里的人招来如此祸事。如果凌子轩的腿因这件事情有什么损伤，凌子煜因为这件事情变得更加畏惧和自卑，杨氏和凌大志为此身体受损损害寿命，她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更不会原谅这些贪婪【创建和谐家园】的人。
“为了兔子，你们就如此害我爹娘和兄长弟弟。你们是八辈子没有吃过东西，饿死鬼投胎，所以才如此【创建和谐家园】吗？”凌慕儿冷笑道：“你们要是想死，我可以送你们一程。反正阎王爷那里也在召唤你们了。”
“你！反了，反了，真是放肆至极。”族长没想到凌慕儿没有解释，没有求饶，没有畏惧，反而如此的凶神恶刹，就像是从鬼门关出来的恶鬼。他们准备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全部被打了回去。现在说什么话都没有办法约束这个不受管教的野蛮女子。
凌慕儿从来没有想过与他们讲道理。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她也可以让他们心服口服。不过，她现在不想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么做？凭什么要这样做？她不痛快，他们凭什么痛快？她的家人被打了，他们凭什么完好无损？
凌慕儿的眼眸越来越阴沉，越来越狠。她眼眸发红，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尖锐地刺着他们的胸膛。
她抬起那粗大的棍子，狠狠地挥了过去。
“第一棒，打厚颜【创建和谐家园】之人。你是长辈，你不慈，还想我们孝？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吗？你喜欢【创建和谐家园】是吗？喜欢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打是吧？今天我就让你尝尝这种滋味。让你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今天就是惩罚你的时候。”
“啊！”王氏没想到凌慕儿敢打她，那一棍打得很密实，那女人像疯了似的，下手毫不留情。她一身老骨头差点没了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