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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L】锦衣良缘-第8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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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关在紫禁城的皇帝陛下听了是什么感想,无人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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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声道:“我是段将军的幺子。”

        姜令窈在段南轲刚开始诉说此案时,便已然猜到段南轲的身份,却未想到段南轲竟当真是段铎的幺子。

        段南轲见她一点都不惊讶,不由笑着叹了口气:“祖父祖母是父亲早年的同乡,曾跟随他一起奋勇杀敌,后来祖父祖母喜结连理,我父亲便让两人回了燕京,寻了中军差事,因彼此之间似并无关联,倒也无人知晓这段过去。”

        “说来也巧,当年事发时我只得三岁,因生来有些孱弱,不能适应甘州的气候,我父亲便同我母亲商量,把我送回京中养一段时间,就在乳母和几个家中下人送我回燕京的路上,甘州出了事,父亲身边的亲卫赶上了马车,带着我一路东躲【创建和谐家园】,好不容易才回到了燕京。”

        段南轲并未有少时记忆,三岁实在太小,他亦没有亲眼所见家中父母亲人惨死模样,对段家的所有事均不记得。

        诉说这一段过往的时候,他显得有些平静,并未有如何的悲痛欲绝。

        但姜令窈还是伸出手,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给了他妥帖心房的温暖。

        两人之间几乎不说情话,但这般执手相望,却是比山盟海誓还要珍贵的诺言。

        段南轲垂下眼眸,缓缓才道:“我是在段家长大的,从小祖父祖母就告知我真相,我也把自己当成段家人,但我父亲满门不能这般含冤而死,这个仇,我至今没有忘记,也不会忘记。”

        “先帝已经殡天,却还有暗中潜伏的恶鬼,隐藏在这个灯火辉煌的朝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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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把这些恶鬼,一个个揪出来,扒光他们身上披着的人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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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南轲目光里的冷意渐渐被手上的温热驱散,他垂眸看向两人交握的手,如同呓语般道:“幸好,当今与先帝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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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南轲点头,道:“陛下自知我身份,早年便问我是否要进锦衣卫,若我能在锦衣卫站稳脚跟,那以后便是宣化一朝的肱股之臣,待得朝堂稳固,便可为父翻案。”

        坊间虽有好名声,但在史书中,段家永远都是叛国者,段南轲不能让父亲被后世辱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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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南轲见她放心下来,脸上也渐渐恢复些许笑意:“莫怕,陛下倒是能知人善任,他看出我能率领锦衣卫,便不假他人之手,直接把锦衣卫交我手中,不光是想让我替父翻案,也是想肃清朝野,肃清天佑朝遗留下来的瑕疵。”

        他只用了瑕疵两字,已是含蓄至极。

        段南轲的目光落到姜令窈面上:“自然也包括当年乔太傅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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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南轲点了点头,道:“一开始你说你姓乔,我便有所猜测,不过后来知晓你的师父是乔晟大人,我以为是借了乔大人的姓,便未再多想。”

        姜之省本就是乔太傅的得意门生,姜令窈出身姜家,又改乔姓行事,段南轲很难不深思。

        不过成婚之初两人都对对方颇为忌惮,他也并未询问姜令窈,私下也不会去随意探查。

        现在却已然不同。

        他们再不是相互试探的陌生人,而是一路走来,携手共渡的同路人。

        姜令窈点点头,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怅然:“我的故事其实很简单,乔家的事,我祖父的事燕京人人都知,如今查到了薛定山,我便把线索合二为一,仔细说给你听。”

        “我祖父一开始是被人诬告的,至于是谁诬告无人得知,只知道有人诬告祖父妄图动摇国本,谋朝篡位,朝廷便命锦衣卫详查,”姜令窈低声道,“我祖父桃李满天下,学生众多,就连当时的太子殿下也是老师的门生,朝廷自是不敢对我祖父用刑。”

        “无奈后来有两个学生,一个叫李信,一个叫赵忠,在一名锦衣卫堂官审讯之后,突然改了口供,说我祖父确实私通景德帝遗孤,妄图谋朝篡位。”

        “先帝对景德帝是什么态度,举国皆知,只要牵扯景德帝事,先帝便少有冷静,甚至这两名学生‘招供’之后,我家中又有仆役道在天佑六年年末时,家中确实多了一个无人认识的稚童,但家中上下都不许多说,直到被严刑拷打他们才招供。”

        姜令窈眸色幽深,声音渐冷:“父亲告诉我,当时有人在先帝耳边煽风点火,说我祖父藏匿景德帝遗孤,想要扶持遗孤上位,一牵扯景德帝,案子便糊涂了。”

        在天佑一朝,因先帝复辟上位,重新做了皇帝,他对景德帝的一切都异常敏感,只要听到景德帝的名讳,都能当场发怒。

        他太子的老师,桃李满天下的太傅居然同景德帝有私交,甚至还藏匿景德帝的遗孤,这让先帝如何能忍?

        若非当时宣化帝长跪求情,又有无数正直的学生替乔太傅【创建和谐家园】,乔家才免了被满门抄斩,枭首示众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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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段家不也是如此?

        说到这里,两人不由紧了紧交握在一起的手。

        姜令窈道:“那年我才三岁,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记得,可是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祖父、父亲母亲一身素缟,决绝进入祠堂的背影,我永远都忘不了。”

        当时她被姜之省抱在怀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眼泪不停往外落,一滴一滴,同雪花一样落在洁白的大地上。

        那是亲眼所见亲人的最后一面,以至于往后余生,姜令窈不断回忆,强迫年幼的自己记住每一个亲人的面容。

        她不能忘,也不敢忘。

        “父亲把我带回了姜家,我生了一场大病,断断续续治了一年才将好起来,”姜令窈说起父母,声音里多了几分温柔,“后来,我就是姜家的六姑娘了。”

        段南轲道:“陛下可知你身份?”

        姜令窈微微一顿,她道:“我并未面见过陛下,不知陛下是否知情,但看父亲的意思,陛下大约是知道的。”

        段南轲若有所思点点头:“你说,是否正因知道我们的身份,陛下才会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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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南轲道:“今日在御书房,恰好岳父也在,陛下还提了一句。”

        “陛下对岳父道,这个女婿他给好好挑了,不辜负老师当年教诲,也完成了同老师的承诺,”段南轲一字一顿道,“陛下说,他也没想到老师的小孙女居然这般厉害,连破奇案,倒是跟南轲珠联璧合,一定能让冤屈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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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的推官差事才会这么顺利,贵妃娘娘一贯不管朝中事,竟也能求得陛下给我这从六品的官职。”

        “陛下是要看我是否有能力,有决心侦破乔家的冤案。”

        在当推官之初的几月,姜令窈展现出过人的能力,而段南轲已然在锦衣卫站稳脚跟,成了锦衣卫真正的掌领。

        如此一来,两相配合,说不定真能查清当年的旧案。

        也能查清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冤案。

        如此一来,便有了赐婚一事。

        思及此,姜令窈缓缓喘了口气:“陛下真是……”

        真是谋算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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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子,如此看来,咱们都是叛贼遗孤,谁也不能嫌弃谁了。”

        他这一句话把沉闷气氛一扫而光,姜令窈也跟着弯了弯眉眼,把秘密坦白之后,心里畅快至极,再也不觉憋闷。

        姜令窈笑问:“如此一来,那夫君当时要查的便不是御用图?”

        段南轲道:“是也不是。”

        “陛下确实有心想要打开千机盒,故而才会让锦衣卫搜寻前几图,但围绕御用图已经有我父亲被冤死一案,甚至发生在两国交战时,若是我父亲愤而投敌,后果不堪设想,陛下以为设计此计者颇为歹毒,必要追查出幕后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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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南轲道:“如今案子查到这里,陛下便也说了些当年旧情。”

        段南轲对姜令窈招了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在她耳边低声道:“此千机盒为御用监所制,是当年先帝复辟时特地下令织造,待陛下被封为太子之后,先帝就把传国玉玺和玄宗帝弥留之际留下一封圣旨全部封入千机盒中,并在宫中留下了解开千机盒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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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千机盒竟是先帝自己做的。

        段南轲道:“原本千机盒存放紫禁城中,就在先帝所住正殿之中,却无声无息,跟解方一起消失在了宫中。”

        千机盒的丢失,令先帝如同惊弓之鸟,简直夜不能寐。

        “适逢此时,有人检举我父亲通敌叛国,偷窃千机盒,一下子便激怒了先帝。”

        姜令窈突然道:“夫君,你可发现,无论幕后之人是否为同一人,但这两桩案子都有相似之处。”

        “他们都拿住了先帝的弱点,知道他最怕什么,最恨什么,知道他会因为什么事情失去理智,暴怒不止。”

        借着这些弱点,幕后之人死死拿捏住了先帝,借由他的手出掉了一个个忠心重臣。

        段南轲面色微冷:“正是如此,所以陛下以为,这个幕后之人一定是两朝重臣,且隐藏颇深,党羽众多,隐藏极为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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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南轲捏了捏她的手,并未多做犹豫,便伸手环住了她的腰,把她整个人笼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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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怕,你看,陛下都不急,”段南轲道,“陛下早知这些人盯着的就是他身下的龙椅,可那又如何?无论是天佑朝还是如今,这些人百般动作,却依旧不能阻止他顺利登基。”

        “待到今日,朝堂已经稳固,对方越发难以动作,是时候连根拔起,还天下太平,还忠臣热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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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安静靠了一会儿,段南轲才道:“接下来,就看薛定山是否能醒来,他若是醒了,案子便好查许多,若不醒,陛下也不准备再等。”

        段南轲道:“我父亲和你祖父都曾是陛下的老师,对方把陛下的两位恩师害得满门惨死,害得许多有志能臣心灰意冷,陛下决计不再宽容。”

        “归隐寺还有那么多法事,薛定山还有些许好友,若真正的薛定山无法开口,那就让这些人吐露实情。”

        “总有人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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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令窈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锦衣卫已经审过一轮,他什么都没说,估计还心存侥幸。”

        “不过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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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已经下旨,要岳父领刑部的近臣,我率锦衣卫以及姚大人和你一起汇通审理此案,”段南轲说着,眼睛里有着无限的期许,“只要他们的手染过鲜血,就总有破绽,一个一个,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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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顿了顿,又问:“从何时开始?”

        段南轲笑了。

        他轻轻拍了拍姜令窈的后背,似同她一起告慰死去的亲人,也似在安慰彼此。

        “明日开始。”

        “那些恶鬼,再也批不了人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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