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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把蔷薇挡在前面,姜令窈看不清对方面容,只记得对方声音稚嫩,同她说:“莫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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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一醒来,就隐约听到窗外有些人声,姜令窈坐起身,掀开帐幔,仔细聆听。
那是段南轲的嗓音。
段南轲似正在午后的花园中练刀,而同他说话的是段家的五小姐段佳宁。
“你三嫂还没起,你非要此刻找她,当心她起来发脾气。”
“你三嫂很吓人的,那日又不是没见过!”
姜令窈:“……”
这个人,就不会给她说些好话!
段佳宁便道:“三哥,三嫂才不是这般,你是不是故意欺负她,不叫她同咱们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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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煌苑前面是小花园,种满了蔷薇和海棠,后院则有高大的泡桐树,没到春日都是姹紫嫣红,缤纷写意。
后院原是段南轲的武场,因此并未多栽种花木,但现在改成了后花园,便重新做了花坛假山,也很是春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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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佳宁一看到她的身影,立即眼睛一亮。
姜令窈看着她温柔一笑,随即瞥了一眼段南轲,对段佳宁道:“还是咱们佳宁聪明,知道你三哥是糊弄你,我原去小厨房瞧今日的午食,刚巧同你错过。”
段佳宁今岁不过十四五岁年华,她生得小巧可爱,圆脸圆眼,同段家人皆很相似,睁着大眼睛看人的时候,会让人心情甚好。
段佳宁闻言立即便对段南轲阴阳怪气:“坏三哥。”
段南轲不去管她,他收回手中的长刀,他接过闻竹递过来的帕子,轻轻擦拭面上的汗。
头顶烈日灼灼,园中花团锦簇,他只穿着素蓝的窄袖长衫,通身上下却都是岿然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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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里并未有丝毫的探究,似对白日黑夜两张相似面容毫无所觉,他竟是笑颜展露,温柔小意:“娘子,这般迟来,可是用过早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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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佳宁睁大眼睛,她看着姜令窈不盈一握的细腰,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呢喃道:“我难道是吃太多了?”
姜令窈噗地笑出声来,上前搂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屋里去:“傻丫头,我这不是在初为人妇,若是整日那般不修边幅,夫君嫌弃我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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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佳宁听得口水都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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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令窈贤惠温柔,轻声细语道:“既然嫁进段家,无论往后是什么样的日子,我都得努力同夫君把日子过好,总要知道夫君喜吃什么,不喜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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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令窈一边明里暗里讽刺他“不行”,一边又是委屈贤惠模样,也就是段佳宁年纪小,人也单纯,实在听不懂三哥三嫂之间的弯弯绕绕,听了姜令窈的话还很感动。
“之前我娘还说呢,怕三哥三嫂过不到一起,如今看来,你们二人倒是颇为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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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佳宁一说起家里事来,就有些絮叨,段南轲见她一开口就不打算走了,不由道:“你过来作甚?”
段佳宁这才拍了一下头,立即过去依偎在姜令窈身边:“我过来寻三嫂,同我跟盈盈一起打牌九,好不好三嫂?”
只是没想到,她来时姜令窈不在,又说了些闲话,段佳宁就忘了打牌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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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家里无事可做,倒是可提前熟悉一家段南轲的家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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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佳宁立即摇头:“没有,没有,大嫂很严厉的,若知道我带着盈盈胡闹,定要训斥我,大嫂要是生气,母亲也一定知道,回头我就完了。”
她这般活泼性子,倒很是讨喜,姜令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那你用过午食就把盈盈接过来,就说我请你们吃茶,这不就结了?”
段佳宁抬头看向她,傻兮兮笑起来:“我就知道,三嫂一定愿意跟我们玩。”
段家和姜家一般,家中的长子皆出类拔萃,将来是要继承门楣的,因此,他们的妻子一进门就要学着执掌中馈,即便是有闲心玩闹,大抵也没那么多空闲。
成亲那一日见那些弟弟妹妹都很怕大少夫人,就连段南轲也愿意听她的,姜令窈就知道这位大嫂一定平和中正,即便严厉,下面的弟妹也不烦她,反而都很尊重她。
永平侯和侯夫人一共生育四个儿子,长子就是永平侯世子,如今就是世子和世子夫人主持家事,次子就是段南轲的父亲,已经早早故去,三子就是段南辙和段佳宁的父亲,家中的庶务田产由三房打点。
而四子段简河原是兵部员外郎,督管河道水利,三年前出京治水时忽然病重,死在了任上,如今只剩下四婶领着一双儿女孀居在家。
段佳宁所说的盈盈就是家中最小的孙女,段简河的小女儿段佳盈。
京中勋贵文臣世家,传续至今日已有一百一十载,这一百一十载中,有的世家繁盛如昨日,有的凋零似黄花,这世间万物,皆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百年兴衰之后,还能依稀立在勋贵之位的少之又少,姜家算是其一。
而后起之秀也多如繁星,段家便是其中最明亮的那颗星。
这样两家人,却在圣旨之下做了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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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桃花眼漂亮至极,若是脸上带笑时,总是有些风|流写意,爽朗大方。
此刻的他,眼眸之中却只有一池桃花水。
幽深、寒冷,却冷香扑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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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你愿意陪妹妹玩闹,劳你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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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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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声细语道:“咱们家同外人不太相同,祖父祖母不乐意咱们经常去打扰,这几日其实都不在府中,而是在庄子上钓鱼,你不去反而还好些。”
姜令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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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侯爷和老夫人住在荣恩堂,跟谁都不挨着,照冯蓁蓁的说法,二老整日出去玩,也不常在家,也不喜儿孙经常去打搅。
世子和世子夫人住在主院,大少和大少夫人住在听风斋,二少爷跟二少夫人外放做官,不在京中。
段南轲这一房只剩他一个人,父母俱亡,他跟姜令窈独自住在星煌苑,而三老爷和三夫人则领着一双尚未成亲的儿女住在金玉轩,四老爷早早过世,由四夫人领着儿女住在落梅堂。
虽说尚未分家,但老夫人早在儿子们成亲时就已安排好了规矩,每家按人口公中给月银,想怎么花怎么花,而公中的田产地契也是按年分红,等到老两口没了,就由世子继承永平侯府,田产按照早就约定好的分,想分家分家,不想分就不分,反正老头老太太都走了,儿孙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冯蓁蓁一脸淡然地说着这些,然后道:“哦对了,祖父还训诫过全家。”
她喘了口气,学着老爷子的慈祥的口吻道:“老子拼了命给你们赚了这永平侯府回来,该给的都给了,以后就靠你们自己凭本事过日子,过不下去就要饭,别要在老子死前就行。”
姜令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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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蓁蓁那双温柔的圆眼有了淡淡笑意,她摸了一张新牌,眼眸中闪过一丝星光,然后便把牌啪嗒摆在牌桌上。
“自摸一条龙,糊了。”
“是啊,祖父祖母都很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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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说起来,之前三弟淘气,反而是公婆更着急,整日里怕三弟被那些纨绔引错了路,即是那般,祖父祖母也是说三弟不会走歪路,且让他自己开心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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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蓁蓁思量片刻,对她柔和一笑:“自是当真,故而你且同三弟安安稳稳过自己日子便是了,有祖父祖母在,你们日子就好过。”
她拍了拍姜令窈的手:“再说,三弟自己心里明镜似的,你且安心就是了。”
姜令窈倒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颇为内敛沉稳的大家闺秀倒也是个眼明心亮的主。
姑嫂几个打了几日牌,越发亲近起来,待到了四月末时,姜令窈已同段家上下都混熟,除了整日忙庶务的三叔三婶和闭门不出的四婶,简直跟段家人亲如一家了。
这一日早起,姜令窈早早便起来,她先在后院的小花园里溜达了两圈,出了些薄汗,这才回房洗漱更衣,去膳堂用早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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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顺天府并无大案要案,往常都是什么偷鸡摸狗,邻里口角这样的琐事,因此姜令窈并不忙碌。
倒是段南轲在锦衣卫中,没什么大事也要轮值,总是早出晚归,轻易不在家中。
姜令窈已经差不多有十日未曾见过他。
却不想到了今日,段南轲竟是穿着一身常服,正坐在膳厅边等早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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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南了忙起身拉开椅子,请她坐下,才道:“近来衙中事务繁忙,未能好好陪伴娘子,娘子不会生气吧?”
姜令窈贤惠回答:“怎么会呢?夫君也是为了咱们家奔波,我心疼还来不及,又如何会生气?夫君把我当什么人了。”
“若当真如此,我才要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