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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L】锦衣良缘-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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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客客气气冲姚大人拱手,比了个请的手势:“姚大人哪里的话,若非有顺天府这些得力下官,荣金贵案又如何迅速告破?说到底,还是姚大人御下有术,令人敬佩。”

        两个人你恭维我,我恭维你,简直是一团和气。

        在他们身后,姜令窈也想跟着他们一起去后厢探查,可她刚往前走了半步,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控制不住往身边倒去。

        在她浑浑噩噩的耳边,是沈素凝的惊呼声:“师姐,你怎么了?”

        她虽头昏脑涨,浑身难受,却并未彻底失去意识。

        她紧紧闭着眼,以为自己会摔倒在青石板路上,正待咬紧牙关时,却并未感受到突如其来的疼痛。

        一条坚硬的横木适时抵在后腰,如同铜墙铁壁一般,让她整个人靠在那一条支点上,并未摔倒。

        只不过这喘息工夫,沈素凝便已经回过神来,一把抱住了她。

        “师姐,你可是病了?”沈素凝满脸都是担忧。

        姜令窈抚着她的手臂,整个人都头晕目眩,她勉强摇了摇头,然后又低下头去瞧。

        清晰落入她眼眸中的,是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那手背上青筋挑起,手中紧紧握着的,是一把朴实无华的绣春刀。

        正是这把刀,稳稳支撑在她身后,让她没有摔倒在地。

        姜令窈的视线缓缓上移,从那织锦飞鱼服一路上爬,最终顺着结实有力的胳膊,落到了对方英俊的脸上。

        是段南轲。

        段南轲似乎很是闲适,即便用绣春刀撑住一个人,却并不显得如何吃力,反而是轻松写意的。

        但他动作再轻松,表情却异常凝重。

        “小乔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你可否因下冰窖感染风寒?”

        他声音虽冷,但字字句句,却还是透着抹不去的关心。

        姜令窈眨了眨眼,怪异的感觉席卷上她心房,她只觉得心头微热,一股一股的热浪涌上心海,令她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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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南轲微微前凑:“什么?”

        “不是,不是冰窖,”姜令窈磕磕绊绊道,“下冰窖之前,我就觉周身有异。”

        段南轲深褐色的眸子落在她苍白的面容上,看她虽有病容,却当真并非风寒之相,而是满头虚汗,瞳孔涣散,有……有中毒之相。

        段南轲眸色一沉,他厉声道:“楚朽年,过来看诊,郑峰,拿椅子来。”

        他这一连翻安排极快,快道姚大人还没反应过来,姜令窈已经被扶着坐在椅子上,一个年轻的锦衣卫蹲在她身边,正在给她把脉。

        在姚沅身边,许青面色一变:“糟了,那佛塔之内定有异端,我常年验尸,那些微薄毒物沾染不了我,但乔丫头却并非久毒之身,这才中了招。”

        他话音落下,名叫楚朽年的锦衣卫千户便开口:“许仵作所言甚是。”

        他诊脉很仔细,把姜令窈左右手都听过一边,这才起身道:“乔大人所中为迷魂散,此毒可服可燃,若是服用立时便能瘫软在地,不能动弹长达四个时辰,若是燃烬吸入,越早吸入病症越重,亦会四肢无力,头晕脑胀,会忍不住往前栽倒。”

        他语速很快:“但吸入的药力并不高,大约在半个时辰之内就会好转,手脚也能恢复力气。乔大人这般,应当是吸入少许的尾毒,一直只是头昏脑热,依旧可以行走如常,但刚乔大人下过冰窖,寒气一激,乔大人这才险些晕倒……”

        段南轲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如何医治,可有后患?”

        姜令窈抬头看向他,见他认真看向楚朽年,似是对这个问题颇为在意。

        楚朽年一拱手,道:“大人,迷魂散无论是吃进还是吸入,都不需要解毒,只要时间一过自然就好……”

        楚朽年觉得大人看他的目光越来越冰冷,他心中一凛,道:“不过我有家传解毒丸,可以给乔大人服用一颗,可缓解此刻不适。”

        段南轲:“嗯。”

        楚朽年:“……”

        楚朽年一个激灵,从腰上荷包中取出药盒,递给姜令窈一颗,道:“乔大人,请服用,你放心,放了蜂蜜不难吃。”

        不知道为何,姜令窈有点想笑,虽然人人都惧怕锦衣卫,背地里叫锦衣卫是锦衣狗,但姜令窈这几日相处下来,发现他们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私底下的时候,还很是逗趣。

        姜令窈不疑有他,果断服下那颗解毒丸,确实如楚朽年所言并不难吃,微苦之中还有些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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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仰起头,看众人皆在边上等候,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姜令窈乖巧低下头,道:“多谢段大人,多谢楚大人,诸位大人不如先去后厢,我略坐会儿便能赶到。”

        她顿了顿,目光在段南轲脸上一扫,道:“药很有效,我已经清醒多了。”

        段南轲没有吭声,楚朽年机灵退下,姚沅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突然道:“咦,既然楚大人如此言,那陈双喜是否也中了此毒,也正因此在后背被冰块猛砸之下,他控制不住自己往前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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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道:“那么,陈双喜的死就清晰了。”

        “前情先不提,总之是他偷偷来到佛塔前,自己进入佛塔内,在吸入迷魂散的同时被冰块猛击,然后直接被立在地上的降魔杵刺死。”

        许青点头:“应当便是如此,死人并无脉象,吸入迷魂散也无死后症状,我们只能靠乔丫头症状猜测。”

        姜令窈点点头,道:“关于冰块,我以为它当时应当被卡在佛塔内侧四周的圆环内,那圆环应当是用来固定经匣的,随着时间过去,冰块融化,恰好在陈双喜进入时掉落。”

        段南轲道:“若是如此,那么陈双喜进入佛塔的时间便一定要控制好,早晚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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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段南轲却顺着方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也就是说,凶手一定要杀陈双喜,非要他死在这里不可。”

        “我们只要知道,是谁非杀他不可就行了。”

        ————

        锦衣卫破案比顺天府要简单明了,他们往往直接审问嫌疑人和死者熟人。

        但很容易出现另一个弊端,那就是严刑拷打,屈打成招。

        更甚者,还有栽赃陷害,排除异己。

        因此即便锦衣卫有北镇抚司也设有诏狱,但往常大案还是要锦衣卫会同三法司汇审。

        行至今日,因几十年冤假错案累积,当今圣上深觉诏狱不妥,因此才另设东司房和西厂,由两位自己最信任的心腹担任掌领。

        如此看来,段南轲是其一,顾凛是其二。

        但锦衣卫盘桓至今已有百年,它是宗室掌控朝野的利器,就如同悬在文武百官头上的一把刀,时刻等着斩首示众。

        百年旧制,非朝夕可改。

        即便年轻如段南轲,以锦衣卫查案之习惯,也就是先审后查,死人不会说话,但活人却会。

        姜令窈看着段南轲在等灯火中幽暗的眉眼,突然回忆起白日里他的嬉皮笑脸来。

        到底哪一个才是他呢?

        然而姜令窈对段南轲却并未有如此深的好奇心,她也不需要去探究段南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只需要两人相安无事,互不干涉,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因此,姜令窈动了动脚,发觉力气重新回笼,便撑着起身,略有些虚弱道:“今日案情不可耽搁,我们还是尽快破案为要。”

        段南轲回首看了她一眼,眉眼之间并无怜弱神色,他平静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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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下解毒丸后时间越久,她身体越轻松,人也越清醒。

        待一路挪到后巷陈双喜单间门前时,姜令窈已经行动自如,全无衰弱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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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双喜的这间单间同之冯栓子的单间相同,床铺桌椅摆放一般无二,而此刻,应该放着木床的地方却被全然掀开,一个黑漆漆的地道展露在众人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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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是皇城根下,紫禁城外,距离皇宫不过抬头便能得见,且御|用监又是百年司局,一直以来都是皇家御|用器物的匠人局,会出现地道简直匪夷所思。

        段南轲又瞥了她一眼。

        他蹲在地道边上,指了指四周的青砖边沿,道:“此处地道不是新造,看地砖的磨痕,最少也有二三十年光景了。”

        三十年前,京师究竟发生了什么,作为勋贵之后的他们心知肚明。

        但这些事,是不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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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南轲淡淡道:“地道有一个岔口,一共通往三个方向,一处通往御|用监外,一处是御|用监马厩,一处被整体砌死,不能暴力破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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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南轲的声音压得极地,低到无法被第四人听见:“看砌墙的位置,应该是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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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共三条路,一条不通,一条出去之后就再也进不来,毕竟四周都有锦衣卫看守,那么陈双喜只能去马厩了。

        段南轲起身,道:“根据校尉们搜查,马厩原有四匹马,现在依旧有四匹,一匹都没少。”

        这很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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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睁眼时,她就又是那个冷静聪慧的乔推官。

        姜令窈语速很快且条理清晰:“陈双喜的罪名不过是偷卖御|用监料物,根据大人之前详查,他所偷卖不过五百两的料石,这么点银钱,并非重罪,魏公公若是肯替他求情,这微不足道的小案子,顺天府都能判了,不过是发还原籍,继续做他匠人的差役。”

        “如此看来,他根本就不用逃。”

        姜令窈顿了顿,道:“他的行为也根本就不是逃,他用过这个地道,说明他知道地道通往何处,那么若真要逃,他直接出御|用监便可。”

        “这会让他面临新的问题。”

        姜令窈言辞干脆利落:“他私逃出去,便立即成了黑户,京师铺房众多,勘查仔细,五城兵马司那么多军兵不是玩笑,他一旦成了黑户,在京师可能连一个月都撑不下去。”

        “若是他愿意做乞丐,以乞讨度日那还好说,但乞丐也会有人查,而且他都宁可做乞丐了,发还原籍继续做匠人不好吗?”

        单间中三个人,另外两个都安静听她说。

        姜令窈道:“因此看来,陈双喜如若当真要逃,也不能直接就从御|用监逃出去,他要先解决户籍的问题,才能进行下一步。”

        “没有户籍,通关路引也行,只要能出京师重地,到了外面州府,户籍其实并没有那么难办。”

        伪装成流民,亦或者往北行去,在外面其实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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