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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老爷子安,愿您吉祥安康。
——我的死和任何人都没关系,是我自作孽,请您不要迁怒任何人,
——您如果伤叶青尧分毫,我会永坠地狱畜牲道,无法转生,无法顺遂,死不瞑目。
“孽子!”
“孽子!”
周霖驭愤怒地骂完,却又倍感头痛无奈:“你就这么喜欢她!喜欢到宁愿诅咒自己也要保住她?可是她呢?她会对你有一点怜惜吗?”
阿银将头压低,低声答:“老先生,先生对叶坤道从来都是心甘情愿。”
周霖驭深深叹气,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怎会不知道……
他们周家,总是出痴情种,曾经他以为绝不会重蹈覆辙的周宿,竟然栽得最深。
这一栽,竟然把命都栽了进去。
老人伸出颤抖苍老的手,忍着哭声摸了摸棺材,如同安抚一个还年幼的孩童,疲倦伤怀地闭了闭眼。
“回家吧阿宿,我们回家。”
锁喇被吹响。
白幡随风动。
棺材再次被抬起。
周宿,回家了。
**
叶青尧站在长廊里看风铃,算算时辰,周宿应该已经到家,她也要启程继续找玉奎了。
那么,就此别过。
她转身,准备进屋收拾东西,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师叔!”
回头去瞧,竟然是小辣椒。
小姑娘背着书包快速地跑过来抱住她。
叶青尧轻轻弯唇:“怎么了?”
“我听说……”小辣椒从她怀里抬头,语气试探:“周宿死了?”
叶青尧摸她头发的手微微顿住,“你怎么知道?”
“我离开淮江的时候到处都传遍了,周家迎棺材的动静很大,所有人都在传周宿是栽在一个女人身上才死的,他还给周老爷子留下一封信,让他不能动你,否则他就永坠地狱,无法转生。”
叶青尧拧眉,握紧了菩提。
“小师叔,咱们修道的人都知道这个诅咒过于狠毒,周宿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小辣椒是个单纯的姑娘,一直把周宿一点一滴的改变看在眼里,她向来比较赞同自家小师叔和周宿在一起,心里也早就把周宿当成一家人,突然听说他去世,很是接受不了,眼里泪花点点,抓着叶青尧的手轻声试探:“小师叔,你也是很难过的对不对?”
叶青尧浅笑,缓慢摇头:“生死有命。”
小辣椒失落地低下头,“好可惜,周宿是我见过对小师叔最好的人,真的好可惜。”
叶青尧敲敲她的头:“师傅对我不好吗?师兄师姐对我不好吗?你对我不好吗?不要胡说。”
她笑了笑,进屋。
小辣椒跟在她身后,“那不一样的,我们对你好是因为您是我们的家人,周宿对您好,是因为爱您,敬您,打心眼里想怜惜疼爱您。”
叶青尧环视着整间屋子,思考要带些什么离开,才发现这里的一切都是周宿为她准备的。
小辣椒还在喋喋不休:“我看得出来周宿是真心实意想为您付出所有,心甘情愿不求一点回报。不,可能他也有想要的,但只是您的一个回眸,一点关注,一句问候。对您来说轻而易举的事,他想得到却难于登天。”
叶青尧看向她:“你很了解他?”
小辣椒点头:“师傅说过,善于观察是我的优点,您也夸过我。”
她歪了歪头,看着叶青尧:“但是,这世上我能看清楚所有人,唯独看不透小师叔,您就像天外之人,总在雾之后,所以我才同情周宿,您真是他人生的难题。”
叶青尧无奈地笑:“你竟然也有这么伤感的时候。”
小辣椒叹叹气:“我只是以为,周宿能温暖小师叔。”
“我不温暖吗?”叶青尧环视屋子很久,实在没有合适带走的东西,索性什么也不带,而是看向了门外的风铃。
她这话问得随心,没想到小辣椒却答得认真:“不温暖。”
叶青尧一怔,看向了这个从来只会跟她撒娇卖萌的小丫头。
小辣椒深呼吸,抬头直直看着她:“小师叔不温暖,小师叔就如夜空里悬挂的月亮,就如道观供奉的尊神,您是清冷,淡漠,平静的,周宿的死更加验证这一点,您不会怜悯世人,您只在冷眼旁观。”
叶青尧坐下来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小辣椒,温和地打量她。
“你说这些话,不怕我生气?”
小辣椒摇摇头:“小师叔不会生气,您无悲无喜。”
叶青尧的确不生气,反倒是欣慰,云台观后继有人,往后她要是不在,尽可以放心地交给小辣椒。
“你长大了,看来周宿来道观几趟是值得的,他的离开教会你许多。”
小辣椒认同点头,语气里满是感伤,“但周宿一定不是为了教会我什么,他想的只是好好爱您。”
“不要说一些毫无意义的话了。”
小辣椒垂头丧气:“是。”
风铃晃动的声音传来,叶青尧瞧了瞧外头。
很久后,才说:“我们走吧,带上它。”
“这是……”
“周宿挂上去的。”
小辣椒惊讶,“您要带上它!?”
“嗯。”叶青尧垂眸摸摸菩提,“声音好听。”
**
周宿下葬那天反倒是个艳阳天,周霖驭亲自为他整理衣冠,不经意碰到他脸颊时,忽然皱紧眉头。
沪颂一直注意老爷子,上前低声问询:“您身体不舒服吗?”
周霖驭没回答,而是把手放在周宿鼻子下面,突然一下子弹开。
沪颂拧眉看向棺材里的遗体。
周霖驭忽然大喊:“去叫医生!快!”
阿金阿银立刻对视,发生了什么?难道先生的死有转机?可谁也不敢轻易下定论,毕竟灵堂设在这里好几天,周宿也一直安静的躺在棺材里毫无动静。
几名医生被快车送来,被管家催促着赶到灵堂。
周霖驭坐着等,看起来沉稳,可不断摩挲拐杖的手还是泄露他的焦急,看到医生出现,他立刻站起来:“快去看看周宿!我刚刚摸到他有体温!”
所有人都很震惊,医生们更是马不停蹄地围拢在棺材周围。
半小时的检查过后,一名医生大汗淋漓说道:“恭喜老先生,周先生的确还没死!幸好有他手里握的香囊,那是解蛇毒的解药!因为有它,才算保住周先生最后一丝气息!”
周霖驭激动得面红耳赤:“好!好好好!活着就好!”
“只是……”医生露出惋惜:“周先生的身体太虚弱,我们检查后发现他从很久之前就会吐血,且一直没有去医院好好治疗,后来还中了蛇毒,再加上经常心情郁结,就算有这个解药,就算现在开始规范治疗,也有些晚了,要醒过来恐怕不容易,得看天意。”
哪怕是一丝希望,周霖驭也不会放弃,他不愿意再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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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治便是一年,周宿始终没有醒过来,叶青尧寻找玉奎也没有任何收获。和小辣椒回云台观的时候正是春天,师侄俩乘船到山脚,接她们回来的是阿力和豌豆夫妻俩。
“坤道回来得正是时候,现在景色才正好呢。”
小辣椒奇怪:“什么好景色?”
豌豆笑了笑:“你们上山就知道了。”
小辣椒嘀咕一声神秘兮兮,跟随在叶青尧身后。
叶青尧大约猜到豌豆夫妻俩说的是什么。
上山得经过枯井,当靠近那里,真的看到眼前景象时才明白,仅仅一句景色好是不足以形容的。
春天来了,周宿往年种在枯井旁的花都开了,曾经的这里一片荒芜,是叶青尧心里最荒凉的地方,现在它被鲜花铺满,就连那口枯井周围也长满鲜花。
风吹来,所有花儿都在和她打招呼,像周宿站在那里,温柔和她说着好久不见。
“哇!真漂亮!”小辣椒忙掏出手机拍照。
叶青尧没有多看,去往三千九百石阶,没想到那里路的两旁也有已经开放的鲜花,延伸到看不到尽头的远方。
她脚步顿了顿。
三千九百石阶,叶青尧从小到大走过无数次,小时候为了锻炼身体,师傅曾让她来跑石阶,她曾觉得这条路无比枯燥乏味,也很不喜欢路两旁的枯草。
后来长大,虽然谈不上讨厌,但也没有多喜欢,它们对她来说只是一条路,踏脚石而已,但现在它长满花朵,变得耀眼夺目。
阳光从树梢间洒落,仿佛每个台阶都在散发灿烂光芒,充满生机与魔力,就在这一瞬间,她记忆里无趣的通天路被眼前花路代替,就在这一瞬间,仿佛她踏过的每一步台阶都有花香与蝴蝶陪伴。
叶青尧竟有些分不清楚眼前是真的,还是记忆里的是假的。
“真好啊。”小辣椒感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周宿的愿望实现了。”
叶青尧看向她。
小辣椒笑:“他在这里种花的时候我曾遇到过他。他说过要让花从荆棘里重生。我曾觉得他大言不惭,一把锄头而已,怎么可能斩得断森林里扎根万里的荆棘,他想拯救您,简直痴人说梦。”
“现在我才知道。”小辣椒弯腰采了一朵花递到她面前,“从一开始我就想错了,周宿从来没有想过改变您,他从来不觉得您有错,他陪您呆在这片荆棘丛林里是心甘情愿。他不怕黑,不怕冷,但怕您觉得黑,怕您觉得冷,所以他为您种花。”
“小师叔,您知道花为什么会开吗?”
叶青尧不那么想听,踏上石阶,小辣椒立刻把花塞进她手里,“因为有阳光,因为温暖,所以再怎么荒芜的地方也能开出花。”
这大概就是周宿想告诉您的吧。
叶青尧看了眼手中的花,“自从周宿死后,你倒是挺容易多愁善感。”
小辣椒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您从前常常教我,说咱们修道的人需要用心。我虽然不曾用心,却感受到周宿对您的用心,身为旁观者也受到了很多震撼,才慢慢有这些想法。我很感谢他,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