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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这些与您从前教我的,不一样啊?”
玄隐先生正色道。
“所以我已认识到自己过去的错误,现在正在努力纠正你的思想,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与事,都无法用好与坏、黑与白来分辨,我们只能在确定自己持身正的情况下, 学会以理智的中产态度,去分析与对待好坏、善恶、黑白之间的部分。”
这些都是高显这几年跟在东家太太身边,学习并领悟到的一些经验,若非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情足够深,对方绝对不会这般倾囊相授,让他从中获得许多感悟。
尤其是在教养后辈方面,身为长辈,就算是玄隐先生,也不能免俗,打小就按照圣贤书中的内容,重点教孩子仁、孝、礼、义、信,致力于将对方培养成一个君子。
这样教导下来的成果,也的确很喜人,他的孙子年少成员,学识优秀,性情还很谦和,得到许多人的交口称赞。
这曾一度让玄隐先生感到很自豪,自认将孩子将得很好,可是来到这南江书院的短短时间内,有了那些非常务实的南江书院学生做对比,他已经越来越清醒的意识到,由他一手教养出来的孙子,最欠缺什么。
东家太太曾跟高显说过,一个过分理想主义的人,适合做研究,也适合教人知识,却不适合仕途,也无法成为一个优秀的管理者。
东家太太虽然不通诗词,也不耐烦读圣人书,更不擅长书画,也没兴趣学,可是神奇的是,她说话做事都自成章程。
教养孩子也很有一套,从不会因为孩子年龄小,就对孩子隐瞒这真实的现实与世情,总会耐心的为孩子分析他们所遇到的一切问题。
告诉她的孙子孙女,人性复杂,人心难测,善恶往往只在一瞬间,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自己的清醒与理智,不要人云亦云,却要做到看破不说破。
人都重利,不要做损人利己的事,那样会为自己树敌,招来嫉恨与不满,也不要做出以牺牲自己的利益为代价,去讨好别人的行为,那样做的结果,不仅讨好不了别人,还会让人得寸进尺,认为自己软弱可欺。
玄隐先生极为认可的观点,但他从不曾这般教过他的孙子,所以他的孙子虽然也是在乡野长大,却是个只会读书考科举的典型读书人,不通世情,活得十分理想主义。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打碎他孙子脑海中的某些固有观念,为他重塑新的人生观与价值观,让他去接触书本与科举以外的真实世界。
高显与他说过,当东家太太愿意与人坐下来,耐心的探讨问题时,对不同人与事的观点与见解,都角度新颖,看待问题直指核心重点,拥有非常罕见的大局观,让耳目一新的同时,深感受益匪浅。
可惜来这里的几天,玄隐先生总共也就是在初到时,与东家太太打过几个照面,二人后来一直没什么交际,让他注定不可能有机会向对方讨教,见识对方的本事。
不过玄隐先生已经知道,这是对方一贯的行事风格,为书院制定好基本规则后,便全权放权,并不干涉书院里的日常管理与运行。
所以玄隐先生虽觉有些遗憾,但也并不打算强求,毕竟他与曾是颇得对方信重的家仆出身的高显不同,是个丧妻的鳏夫,对方则是寡居之人,为双方的清誉着想,二人也不宜在私下里多做接触。
祖父说的这些,让张文谦感到有些似懂非懂,但他还是态度认真的回道。
“祖父的话,孙儿记下了,孙儿一定会虚心向同窗请教与学习,早日纠正自己的错处。”
玄隐先生点点头,重新拿起被他放在身边的一本书。
“教授科举内容的课,你可以不去,多去上那些讲实用知识的课,早晚的跑步及运动课,你必须要好好上,要早日跟上一期学生进度。”
“书院正常开课后,规则是七日为一周,周末两天的劳动课,你不仅不可逃课,还要尽力多做一些,多向一期老生请教,如何能以高效率的方式做得更多更好。”
知道南江书院中,竟有多达三十名考取过进士功名的先生坐堂后,张文谦早就不自恃自己的少年举人身份。
在书院里附学的这几天,张文谦已经发现,这里书院日常与他过去曾就读过的著名书院差别极大,需要他逐一体验并适应。
面对玄隐先生此刻对他提出的要求,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的张文谦,毫无异议的一口应下,这个态度让他的祖父还算满意。
与此同时,也已通过高级班考核的苏庆安,正在墨香书院中,向他的恩师余东泽辞行。
“老师,学生发现,那南江书院似乎与其它书院的环境不同,才想去尝试一下,若是不能适应,学生还年轻,再退去也来得及。”
跟家里人宣布自己将要进入高台县的南江书院就读的决定后,苏庆安得到的是家人一致反对与质疑的态度。
任他再怎么解释,都无法得到父母长辈的理解与支持,直到他拿南安行府的张解元举例,他们才缓和态度,答应让他前去一试。
这让苏庆安感到压力颇大,很担心眼前的恩师也不支持,他最不想做的,就是让恩师不认同,感到失望的事。
心情十分忐忑的苏庆安正紧张的低着头,便没有发现,当他提及南江书院时,余东泽的神情有些震惊与意外。
“你已考入南江书院?看来你的消息十分灵通啊,竟然提前知道玄隐先生出山,去南江书院的事。”
玄隐先生?身为文坛新生代中的少年才俊,苏庆安当然知道那是哪位大佬,并对人家崇拜不已,对方的几本著作,他即便能倒背如流,仍会时常重温。
可他不明白’玄隐先生’四个字所代表的存在,与那个不仅开设在偏僻的高台县,还位于高台县内一处偏僻荒凉之地中的南江书院之间,有什么联系。
所以苏庆安正意识抬头,满脸疑惑的回道。
“老师,学生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学生此前并不曾听闻玄隐先生出山的消息,更不知这与南江书院有何关系。”
他是在游学途中,见到那个高级班的二十岁限龄要求后,想到自己在东江省内,也是小有名气的少年才俊,在那家名不见经传的书院面前,竟是卡着门槛勉强达到报名要求,心里既觉不服,也有些好奇,才会临时改变主意,决定参加南江书院的考核。
在抵达高台县之前,他甚至不曾听闻过南江书院的大名,参加完考核后,他还在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有些草率。
直到次日,他在那个录取榜单上,不仅看到自己与张文谦的名字,还看到其他五个名字,无一不是年龄在二十周岁以下的少年举人,他才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没做错。
只是如此以来,他的心中也存下疑惑,想不通那样一家声名不显的书院,为何仅那一天,就有连他自己在内的七名少年举人参加考核。
看到学生脸上的惊讶与意外,余东泽才意识到,对方去考入南江书院,可能并不是冲着玄隐先生在那当院长去的。
所以面对学生的不解,他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反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南江书院的?”
苏庆安便解释了一上自己因为向往几首诗词中提到的景致,在同窗那里听说那些地名都在高台县境内后,便打算趁游学之机前去瞻仰。
在那高台县内听说南江书院,又正好赶上南江书院在进行二期招生考核,他见那高级班的招生条件很特别,就想去见识一下的过程。
余东泽听罢,有些感慨的叹了一口气,边取出一份请柬,边说道。
“看来你这运气是真好,这是我今天刚收到的请柬,打算明日起程前往那南江书院,你若已与家人辞行,就与我一同上路吧。”
苏庆安满怀疑惑的接过那份请柬,看到里面的内容后,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很怀疑,自己刚去过,已经备好行李,打算再去的那个南江书院,与这请柬上的南江书院是不是同一家。
“这怎么可能呢?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何我去南江书院时,竟然不曾听闻半点消息?”
那可是书院,是读书人聚集的地方,若有玄隐先生在那里任职,怎会没有半点消息传出,也没有丝毫议论,书院还是靠收费低廉,才能吸引到大批的普通家庭送孩子去报名。
若是打出玄隐先生的名号,就算那南江书院的招生规模特别大,只是一家新开设的书院,学费收得再怎么高昂,也能吸引到来自全国各地的学子。
第三十三章 居功
苏庆安所表现出来的疑惑与不解, 让余东泽不得不相信,对方此前是真的不知道这个消息,同时也更为之感慨。
“看来玄隐先生这次出山,实在是低调无比, 若不是为了想给红薯正名, 尽快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他肯定不会公开这件事,真不愧是天下文坛共尊的大贤士。”
想到自己即将能有机会去拜访对方,当面领略对方的贤者风采, 余东泽就忍不住感到心情激动。
余东泽当初在参加会试时,因身体不适而导致状态不佳,没能考出好成绩,落入三甲之列,纵然在后来的殿试中表现比较优秀, 也只是被赐同进士出身。
后来纵然能有机会被授官,可是有个同进士出身, 让他实在不甘为那一眼就能望得到头的仕途蹉跎终身, 便选择放弃当官,进入东江行省首屈一指的墨香书院当先生, 寄希望于能多培养出几个优秀的学生, 帮忙实现他的愿望。
在此之前,他的学生中,已有两位学生成功考取进士功名,苏庆安便是被他寄予厚望的第三位, 同时也是最得他看重的一位,十分希望他能有机会问鼎一甲。
若是在收到玄隐先生亲自署名的请柬之前,知道自己最看重的【创建和谐家园】, 想要进入那名不见经传的南江书院,他一定会生气并反对,认为他是在自毁前程。
可是现在知道那南江书院的院长,正是大名鼎鼎的玄隐先生后,他只会由衷的为对方感到庆幸,认为是他的运道实在好,才能机会恰逢其会的考入南江书院。
就算没有机会拜在玄隐先生门下,也能有机会向玄隐先生请教学问,未来的前程可期。
因南江书院只是就近邀请一些名士,过来参观见证红薯采收现场,所以留给一众受邀者的准备时间并不多。
所有能有机会收到请柬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冲着什么去,都不愿错过此等盛会,所以当朝廷派出的勘验队伍还没到地方时,高台县这边的红薯采收现场参观大会,就已顺利的如期举行。
虽然这场盛会的主角是现任南江书院院长玄隐先生,身为南江书院背后的东家当家太太,陈凤琪当然不能继续由着自己性子,避而不见。
毕竟这次前来参加盛会的贵宾中,除几位县令外,还有亲到现场的南安巡抚、湖州知府等官员,为表示尊敬,她怎么也要去拜见一番,倒是高显这位前任南江书院院长,可以不用出去应酬。
看到陈凤琪领着儿孙向他们躬身施礼,南安巡抚齐文义笑容满面的抬手虚扶道。
“李太太莫要多礼,你们李家靠着开荒种地、养殖牲畜,不仅给数百户家境贫困的百姓提供衣食庇护,还供养起南江书院,招收大批贫家子弟,悉心教育他们,为南安府立下救济贫民,教化与劝学之功,如此善举,既令在下惭愧,也令我等钦佩不已。”
这是齐文义的肺腑之言,不管他们在宦场内是什么模样,听到手下人收集到的信息,得知李家是在数年前,方从邻省搬迁到高台县内,家资其实很有限的小富人家,对其所做之事,更感敬重。
毕竟对方即便在这地理位置相对较为偏僻,经济条件较差的高台县内,也只能买得起荒山荒地,可是李家硬是靠着精打细算,于短短数年内,就在这高台县西郊这片荒凉之地上,硬生生的发展起一个李家庄。
还拿出辛苦攒下的那点钱,建起南江书院,给书院学子提供包吃包住的待遇,却收费低廉,明显是东家在不赚钱的情况下,继续往书院中贴钱供养书院里的数百名师生。
不管是从书院学子本身,还是从学子家人那里打听到的信息,无不透露一个事实,那就是,南江书院将学生照顾得很好。
哪怕书院采取的是学五劳二的模式,要求全书院的学子都需参与统一劳动,这种与众不同的书院生活过得有些辛苦是真的,可是书院不仅能让他们吃饱,还能让他们吃好,长得身强体壮也是真的。
教室内都铺设的有地暖,书院后勤为他们提供的冬服,甚至加有羽绒内胆,这生活待遇和条件之好,连京中的国子监与太学都不一定有。
若不是齐文义已经听说,南江书院的规则十分严苛,连书院先生们的子女在内,都需接受书院里的统一管理。
过了招生时间,唯有等到书院三月一次淘汰考试,才有可能空出名额,从候选名单中择优补录新生,他很想将自家适龄的后辈也赶紧送来。
所以对于眼前这位衣着普通,唯有通身气质十分儒雅,看着有些不凡的李家当家太太,齐文义是真心感到十分钦佩。
在他看来,确实也只有这种但凡有点能力,就愿意竭尽所能的兼济旁人,品德出众的东家,才能请得动玄隐先生那样的人物出山。
面对这位巡抚大人客气的态度与夸赞,陈凤琪不卑不亢的笑着回道。
“大人过誉了,民妇一家能力有限,不过是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不足挂齿,幸有玄隐先生愿意出山,才致南江书院有今日之局面,民妇不敢居功。”
站在巡抚大人身边的玄隐先生感到有些无语,她不敢居功,现在的高显不宜出现在人前,不能居功,这二人都要他居功。
也幸亏他在过去那些年里,是真正一心隐居乡下,与宦场上的任何人都没有牵扯,不曾留下过任何把柄,绝对经得起他居此‘大功’后,所要面对的来自方方面面在的探究与深挖。
齐文义知道这位东家太太是在谦让,却不会想到其中更多的其实是隐瞒。
南江书院最初的建立,齐文义不确定玄隐先生有没有参与,但他认为,南江书院在今年进行二期扩建时,肯定有玄隐先生出钱出力过。
因为从他南江书院此番曝出来的那些信息看,南江书院启动二期扩建的时间,与李家的管家带人从湖州码头接回那批红薯种的时间,正好能对应得上。
所以对于陈凤琪的这番话,他倒没有质疑什么,只是更加认为这李陈氏品性极佳,为人踏实本分,随即让手下送上他事前准备的一份厚礼,有金银玉石,也有笔墨纸砚等物品,整整装了两箱子。
湖州知府与高台县令,也在随后跟着对李家表示嘉奖,分别送上一份礼物,其他受邀而来的宾客,也都备有礼物,不过他们的礼物都是送给玄隐先生与南江书院的。
这般你来我往的客气过后,当日的主题才正式上映,在巡抚亲自派遣的大队官兵得护卫下,南江书院的学生与高台县衙的兵勇们一起,开始逐块的挖红薯。
既然决定要举办这场红薯采收大会,谁都知道,除了南江书院已承诺会送给书院师生当薯种的部分,其它的红薯注定只有任巡抚、知府及各位受邀参加的知县们带走,顶多也就是给李家庄留下一部分做种。
所以这些负责采挖的人手,都已得到嘱咐,一定要小心采收,尽量不要伤到红薯块实,若不能尽快吃掉,受伤的块实容易变质,变质的红薯有毒,只能扔掉。
先由负责农事的官员在众人的见证下,仗量好一亩地的面积后,才会正式开挖,以便获得最精准的产量。
在红薯地外围的一排看护人员暂住的屋子里,陈凤琪雇来的妇人们,正在临时堆砌的灶上烧水、熬粥以及蒸红薯。
既然是来参加红薯采收大会,就不能不让这些人尝尝味,所以部分被实在‘不小心’给挖伤到的红薯,都在称过重,给参观的众人确认过后,被送到厨房这边当午餐。
人多力量大,第一亩地的红薯很快就被采收完,产量也被迅速统计出来,一千五百八十多斤。
这是由巡抚大人亲自点选出的第一块地,是在众官员与社会名流的注视下,从一株株红薯藤的根部挖出,出土时大多都还连在根上,就算从根上断下,也有新鲜的断面能对得上。
在场所有人,都不敢昧着良心说,这个亩产将近十六石的产量有弄虚作假的嫌疑。
第一亩的产量就已超过邸报上曾提及的最高产量上限,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废太子那边为求稳,不仅没有虚报产量,还尽量往低了报,或者是是在不同地域,这个产量还能增加。
齐文义满面惊色的对玄隐先生拱手道。
“先生实乃高人,竟能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种出如此高产的红薯,实在令人钦佩。”
玄隐先生已经过了为这产量感到震惊的激动时刻,即便此刻亲眼确认这一产量,仍然能让他感到十分欣喜,他的情绪却很淡定,透着一切理该如此的高人风范。
“主要还是这些种薯难得,要不然,我们可没机会感受这丰收的喜悦,我们还是接着挖吧,看看这三十多亩红薯的产量都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