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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L】皎娘》-第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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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子:“夫人您已经在这儿了,再说这些也晚了。”

        叶氏:“行,行,算我欠他的,这就给他料理事儿去。”

        说着跟皎娘道:“妹妹且自在着,我去去就回。”

        皎娘自然不能拦着,忙道:“叶姐姐请自便。”

        叶氏换了衣裳出去,出去前还特意嘱咐皎娘,莫泡的时候长了,若觉困倦,便先去屋里睡一觉,睡醒了再泡也无妨,横竖这别院也没旁人,怎么自在怎么来。

        皎娘笑着应下,一时间只剩了皎娘一人,没人说话儿,不大会儿便觉有些困倦,心知自己身子弱,不能多泡,这热汤虽难得也怕适得其反,便上来披了衣裳,进稍间里歇觉去了。

        这汤池连着的东稍间,本就是供泡汤小憩时所用,虽不大却布置的颇为舒适,床帐被褥一应俱全,早有婆子把床帐被褥打点妥当,服侍着皎娘用了茶躺下,把纱帐放下,在床边香几上的青玉兽首香炉里添了把香,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不知是不是泡的时候长了些,皎娘只觉身子一着榻,便愈发困倦起来,晕沉沉眼皮都有些抬不起来。

      第25章 九幽地狱的恶魔

        隐约感觉有人进了屋,想着大约是伺候的婆子进来收拾什么东西,收拾妥当便会出去,也未在意,实在乏的不想动,仍闭眼躺着。

        却觉纱帐似是动了一下,皎娘本是脸朝里侧而卧,瞧不见外面的情形,以为还是那婆子,便未动劲儿,只略抬了抬眼道:“我这里不用伺候,歇一会儿就好,你自去忙你的事去吧。”皎娘虽困乏,话说的还算清楚,只要不是傻子聋子,应都能听明白,听明白了自然要退下去。

        不想,她话说完一会儿,仍并不见纱帐放下来,反而那纱帐直接掀了起来,皎娘正困倦难当,恨不能清清静静的睡上一觉,哪知这婆子竟是听不懂话一般,自己说了不用伺候,偏还要凑上来。

        饶是皎娘也不禁有些恼,索性想直接挥手把人遣下去,谁知一抬手却发现,浑身发软,竟是连抬抬胳膊都不能,心觉不对,倦意去了些,努力睁了睁眼,想瞧瞧倒是怎么回事,不想一睁开眼,便对上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皎娘大惊,这哪里是什么婆子,分明是梁惊鸿,他怎会在这儿?惊慌之下忙要起来,不妨身子绵软无力,便她使出吃奶的力气,莫说起身,连动一动都难。

        这一番折腾没起来身子,反倒折腾的愈发没了力气,虽没力气,到底是清醒了,眼看着梁惊鸿直接在榻边儿坐了,笑微微的望着自己,一点儿避讳的意思都没有,神情自然的仿似这里是他的寝室一般。

        皎娘不免有些气急:“此是女眷所居内宅,梁大夫闯进来是要做什么?”

        自打明楼下那晚之后,梁惊鸿是夜夜都梦见这张莹白的俏脸,水盈盈似有明辉流转的眸子,分明秀美的眉眼,风帽下雾沉沉的发鬓,唇角那一抹动人的笑,见天的往他梦里头钻,想忘忘不了,想丢丢不开,真个茶不思饭不想的难耐。

        后来辗转设计接近潘复,好容易以看病之名去了潘家,谁想她却避开了,让人好不着恼,过后虽说见过几次,却也只匆匆照个面,仿似梁惊鸿是吃人的饿狼一般,能避则避,能躲则躲。

        只不过躲也无用,自己瞧上的人,怎是想躲就躲开的,不过就是多费了些手段周折罢了,这不还是落到自己手里了吗。

        想到此,心情大好,也不急着如何,而是笑微微的道:“哦,原来这里是女眷所居内宅,贸然闯进来倒是惊鸿失礼了,既是失礼在先,不若惊鸿给皎娘赔个不是吧,是惊鸿莽撞唐突了姑娘,姑娘且念在惊鸿一片痴心思慕,相思成疾的份上,原谅惊鸿这一遭可好。”

        皎娘听了这明摆着不正道的话,又气又急又惊又慌,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你,你胡,胡说……”何曾想过他这样一个世家公子,如此厚颜【创建和谐家园】肆意轻薄,气的话都说不出了。

        她这副气急的样子,落在梁惊鸿眼里却愈发觉得可爱,遂轻笑了一声:“惊鸿倒不知哪里胡说了,不若姑娘与惊鸿解惑可好。”

        皎娘哪里不知他是故意逗弄自己,眼睛若能喷火,都恨不能把这【创建和谐家园】之极的男人烧成灰:“你,你,你【创建和谐家园】。”

        梁惊鸿却并不恼,反而心情更好了,柔声道:“自那日明楼一见,倒让惊鸿好生惦念,今日终是如了我的心,皎娘你若怜我一片痴心,从了我,往后咱们好生过日子。”说着低头俯身竟往她唇上亲了过来。

        皎娘眼睁睁看着这无法无天的轻薄之徒凑了上来,气的浑身直打颤,恨不能一巴掌抽过去,把这轻薄之徒抽死,奈何身子动不得,别说抽,就是抬抬胳膊都做不到。

        到了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梁惊鸿从一开始就没按好心,什么跟相公一见如故,什么诊病开医馆,还有搬去的那新院子,这个别院,隔邻的叶氏,潘明成,这些人都是梁惊鸿安排下的,就为了设下陷阱,一步步引自己入瓮。

        皎娘虽说早觉梁惊鸿不对劲儿而有所防备,却怎么也没想到堂堂一个出身世族公子,竟然能使出如此下作手段,到了如今落在他手里,除开一死,哪还有第二条路走。

        念头至此,心一横便要嚼舌,可她还未咬下去,便被一只手捏住了下颚,是梁惊鸿,他力气颇大,虽早有预料,可眼看着她真要嚼舌自尽,梁惊鸿也是气恨不已,难道自己就这么让她瞧不上,宁可死也不想跟着自己,还是说为了那个潘复。

        想到潘复,这两个月来的嫉火忽的一股脑烧了上来,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想以死明志,保你的贞洁清白,一了百了,怎的就不想想你一死倒自在了,活着 人可该怎么过下去呢,你刚也说了我梁惊鸿卑鄙【创建和谐家园】,既然卑鄙【创建和谐家园】,自然什么手段都使的出来,你爹,你娘,往京里进学的你那亲兄弟,你便舍得下自己,可舍得下他们?”

        梁惊鸿的声音不大,脸上仍噙着笑,语调甚至很是轻柔,若此情此景旁人看来,十有【创建和谐家园】会以为他说是私语情话,绝不会想到他说的每一句都是恶意满满的威胁之词。

        他每说一句,皎娘的脸便白一分,等他说完,皎娘一张脸已惨白的毫无一丝人色,这样一边噙着笑一边说出如此狠厉威胁之语的梁惊鸿,根本不是人,他是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魔。

        皎娘忽就明白了,自己无论如何也斗不过梁惊鸿的,他早把每一步都谋划好了,堵死了自己所有退路,连死路都堵的严严实实,不用说冬郎去京进学自然也是他安排的,只冬郎上了那行船,自己姐弟俩就等于捏在他手里了,除了让他如意,让他得逞,已没有旁路可走。

      第26章 认不认命吧

        爹娘劳苦半生,临老临老本该颐养天年,安享余生,自己怎忍心让他们老弱霜年再受磋磨,还有冬郎,那样的天资,那样懂事,那样的志向,本该有似锦前程,若毁在自己手上,让她这当阿姐的情何以堪,梁惊鸿说的是,自己一死容易,丢下爹娘冬郎如何能抵挡的住梁惊鸿的手段。

        皎娘身子虽羸弱,却并非天真不谙世事,心下清楚以梁惊鸿的身份地位,若想对付她们这样寒门小户的老百姓,简直易如反掌,甚至不用他动手,只轻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能让她们一家三口在燕州甚至南楚都无法立足。

        更何况梁惊鸿如此精心布局步步谋划,在自己毫无所觉之时,便已经计划好了一切,他早料到她舍不下家人,故此以此要挟,迫自己就范,这男人深谙蛇打七寸的道理,爹娘跟冬郎便是自己的七寸,已尽数捏在他手中。

        如今这般境地,连死都不能,还能如何,梁惊鸿必不会放过自己,只怕清白不保,无奈之下不免悲从中来,不想再看这男人的脸,侧头扭过一边,紧紧闭上眼,咬住唇。

        不再徒劳挣扎却也并未服软,硬撑着躺在榻上,一声不吭,那张小脸惨白无一丝人色,死死咬住下唇,皓玉贝齿陷在润红唇间,留下一排深而细小的牙印,水眸紧闭,似是认了命,却眼睫微颤,一串晶莹水泽顺着眼尾淌下隐入乌压压的鬓发间,不见踪迹,裹在锦被下的身子禁不住轻颤,如那藏于暖房的娇花,只一阵风雨便会零落成泥,皎娘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儿,本来是梁惊鸿刻意逼迫所致,可这会儿落进眼里,却又不觉心疼起来。

        说到底是自己心里稀罕之人,这些手段也是为了把人弄到手,既已得偿所愿,日后自该恩恩爱爱,哪还能跟仇人一般。

        想到此,心中一软,打跌起温柔,低声道:“皎娘如此,倒叫我愈发心疼,惊鸿虽使了些不入流的手段,到底是一片痴心,想来你我也是天定的姻缘,才让我一眼便入了心,这些日子见不着你,日里夜里都惦记,好在老天垂怜终今日得偿心愿,能对着皎娘一诉衷肠,便立时便让我死了惊鸿也毫无怨言,我知你心中怪责我手段卑劣,可你扪心自问,若非如此,皎娘可会依从了我的心意?惊鸿也是无计可施,方出此下策。”说着顿了顿,见她仍是不言不动,遂叹了口气道:“想来你心中必是恨毒了我,恨也罢了,千万莫要憋闷在心里才好,你身子弱,闷了气在心里,回头病了又不知要受多少罪去,你若受罪惊鸿亦心疼,你若实在恨我,惊鸿便这儿,由着你打骂,只皎娘能解气,便打杀了惊鸿也无妨。”

        皎娘何曾见过这等巧言令色的【创建和谐家园】之人,明明使了诸多卑劣手段,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却还能睁着眼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轻薄之言,饶是皎娘一贯的好性儿都有些听不下去。

        忍不得睁开眼,说了句:“梁大夫开医馆当真是屈才了。”

        梁惊鸿见她虽仍是一脸冷色,说的话也是讽刺之语,却并不在意,只她搭理自己,便是好事,就怕这丫头性子倔,认上死扣儿,虽不会寻死,却对自己不搭不理,又有什么意思,他要的可不是木呆呆的冰坨子,他要活生生的人。

        想到此,便顺着她的话道:“那皎娘说,惊鸿做什么才不屈才。”

        皎娘冷笑了一声:“梁大夫这般能言善语,倒不若到台上唱戏去。”

        梁惊鸿听了这话,眉头微微一蹙,心下不免有些恼,虽在气头上,这话也忒有些不中听,戏子是什么东西,跟那花楼的粉头一般的货色,不过是给人取乐子的玩意罢了,这丫头却拿自己跟戏子相提并论,便脾气再好也有些压不住,只是脸色尚未沉下忽又笑了出来,挑了挑眉笑微微的低头看了皎娘半晌道:“这般作践我,心里爽快了不是,皎娘心中爽快了,是不是让惊鸿也欢喜欢喜才是。”说着便低头便向那水润朱唇上亲了过去。

        皎娘不妨他竟真贴了过来,忙侧头避开:“你,你做什么?”

        皎娘侧过头,梁惊鸿便落了个空,没亲着那一抹诱人的红润,却也不恼,听了这话儿反而嗤一声乐了,压低了声儿道:“亲亲,都到这会儿了,还能做什么,自然是……”

        他话未说完便被皎娘截住了话头:“梁公子莫不是要与皎娘行那夫妻之事?”

        梁惊鸿本是满腔旖旎,不妨被皎娘如此直白的说出来,未免有些败兴,一时退去了些许火气,看着她目光一挑道:“怎么,皎娘仍是不愿。”

        皎娘心中苦笑,自己不愿他便会放过自己不成,说这话不过就是被扫了兴致,有些着恼罢了,他恼便恼,以往自己是心中悬着怕这男人,到如今地步,已是没了退路,还有何可惧。

        想到此,倒是冷静了下来,脑子也仿佛清楚了些,不似刚那般慌乱绝望,开口道:“梁公子莫不是忘了,皎娘已是有夫之妇,便皎娘出身寒门小户,却也读书知礼,也知身为妇人当守妇德,若行下背夫偷奸之事,即便是受你胁迫,也终是违了人伦,让皎娘今后如何面对我家相公,又如何立足于这世间。”

        梁惊鸿听她提起相公两字,倍觉刺耳,心头上惦记了几个月的美人儿,费了这么大心思,好容易弄到手,却不想都躺在在自己榻上了,却还惦记着那个没用的男人,还相公相公叫的如此亲热,顿时嫉火中烧,脸上的笑哪里还挂得住,刷的冷了下来,沉沉的瞧着她:“你倒有情有义三贞九烈的想着他,殊不知他这会儿正乐得欢实,莫说你这个娶进家摆着好看的,便是真格的老婆,如今怕也丢脖子后头去了。”

        皎娘心里一惊,脸色微变:“你,你此话何意?”

        梁惊鸿如何会错过她眼底一闪而没的慌乱,本是因她的话 有些着恼,可她这一慌乱,倒让梁惊鸿确认了某个心中尚猜疑着有些拿不准的事。

        而这件事却足以取悦他,心情大好,便有了耐性,不想再与她计较,更何况,皎娘此时的神情,令梁惊鸿不觉想起猎场那慌不择路的兔子,明明心中慌的不成样子了,却还努力装着沉稳,实则那闪烁的眸光早已泄了底,虽泄了底却实在可爱,可爱到梁惊鸿复又升起调笑逗弄的心情来。

        目光一闪笑道:“刚我说了那么多句,皎娘这没头没尾问的倒是哪一句啊。”说着忽得俯身,凑到她耳边上,低声道:“是有情有义三贞九烈,皎娘不知何意还是说,后面那句,嗯?”说着,唇间有意无意吹了口气,正吹在那皙白圆润的耳珠上,吹得那耳珠上的柳叶子耳坠儿,轻轻荡了一下,贴在颈子上,亮晶晶似贴了一弯细弯的银片子,映得那颀长颈子愈发泽润诱人。

        梁惊鸿的心随着那柳叶坠儿亦是荡了一下,直荡的胸腹间窜起一团火星子,眼看就要烧灼起来,不想这丫头却机灵的紧,一侧头往旁边别开脸,拉开了两人间距离。

        眼瞅着到嘴的肥肉飞了,梁惊鸿不免遗憾,以前倒不知她如此有个性,瞧着柔柔弱弱,风一吹就倒的样儿,内里却是个死硬脾气,看上去安稳本份,实则却有大主意。

        若不然,这样的事也不会瞒到今日,若非机缘巧合,被韩妈妈瞧出端倪,怕是连自己也想不到,那潘复竟是个别有所好的,家里头热热闹闹过了一年,竟是假夫妻,潘复如此也还说的过去,好歹是男子,好脸面也是有的,这种事张扬出去总归不好听,可这丫头好端端担这个虚名头却图什么。

        如今被自己揭破仍不愿承认,瞧意思,竟是心甘情愿担着样的虚名儿了。

        心中疑惑,却忽记起灯节儿那夜的事来,明楼下皎娘仰着头,那莹白俏脸上的笑虽淡,却那般动人心魄,侧首回眸,眉眼盈盈间那似水流年,令人一眼便再也丢不开了。

        记起这些,忽想到,皎娘在那明楼下侧首回眸看的不正是潘复吗,若非真心实意,如何能有那般温柔似水的目光,又怎会夫妻相伴去那明楼下观灯。

        梁惊鸿越想越觉着是真的,脸色也愈加阴沉,自己一心惦记的人儿,心里竟爱着旁的男人,把自己置于何处?一想到此,嫉火中烧,竟也不想想,便人家是虚名到底也是正经名份的夫妻,他又算什么?

        梁惊鸿入了心障,哪里管什么夫妻不夫妻,一伸手捏了她的下颌,强扭了过来,让她与自己脸对着脸,不容避开。

        便是平日以皎娘这般弱巴巴的身子,也不能跟个男人比力气 ,更何况如今她浑身绵软,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如何能跟从小骑射弓马样样挑头的梁惊鸿扭着,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皎娘也动惮不得。

        皎娘被迫对上梁惊鸿的目光,被他眼里的阴沉唬了一跳:“你,你做什么 ?”

        梁惊鸿冷笑了一声:“听闻潘复曾在潘家族学里混过几年,与你父亲有师生之份,想必之前你们见过心里中意的,才嫁了他是也不是?”他这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那神情倒似自己老婆跟别人有了【创建和谐家园】一般,简直本末倒置。

        皎娘愣了一下,方听明白,不禁道:“梁公子莫不是管的太宽了,说到底是我们夫妻间的私事,与你一个外人什么相干。”

        梁惊鸿给她一句话噎了回来,不免认了实,心中更是恼恨,哪里还有耐心逗弄调笑,身子一翻便把皎娘压在了榻上,伸手便便去扯两人之间那层锦被。

        皎娘哪里不知他要做什么,脸色大变,她刚从汤池里出来歇息,因实在困倦,未及更衣便躺下了,锦被下只是刚那件青绸氅衣,若扯开锦被,便再无遮避,跟赤着身子有何差别,到了那般境地,便真的再无一丝退路了,念头至此,忙道:“梁惊鸿你当皎娘是妓馆的粉头不成?”

        皎娘这一句话几乎使了全身的力气出来,却仍是温温软软,没甚气势,可梁惊鸿脸色却变了,盯着榻上的皎娘,微微眯眼,薄唇抿起,厉声道:“你说什么?”显见是真的恼了。

        梁惊鸿心中真气着了,自那明楼下一眼,这几个月来自己费了多少心机,使了多少手段,若非真心,何必如此费神,便从落生到现在近二十年里,他梁惊鸿何曾对哪个人如此上心着意过,偏偏他如此劳心费神想着的人,却这般不识好歹,她恨自己逼迫,想寻死,说气话,都由着她,谁让自己中意呢,可她万不该拿粉头做比,她如此轻贱自己便如同轻贱了他这些时日的真心,比刚用戏子作践自己还令人恼怒,她若是粉头,自己成了什么?

        见她不应,愈发气上来,捏着她的脸又问了一遍,心中气极,语气更为冷厉。

        皎娘心里自是怕的,可她知道,再怕这会儿也不能怯,若怯了便真的撑不下去了,虽说即便强撑下去,也撑不出什么旁的结果,至少能拖些时候。

        想到此,便道:“若非当皎娘是妓馆里供男人们耍乐的粉头,何以如此着急苟合?若这便是梁公子所言的一片痴心,倒让皎娘长见识了。”

        苟合?梁惊鸿低低重复了一遍,他以为这两个字永远不会出现自己身上的,不想却从这张小嘴里吐了出来,遂沉沉看了皎娘良久,忽而笑了起来:“ 皎娘啊皎娘,你可知越是这般却更让我丢不开手去,你这到底是聪明还是作茧自缚呢。”

        皎娘心中一惊,暗道莫不是他看透了自己的心思?皎娘并不想作茧自缚,她只是想拖延自救,刚她的确绝望之下,不得不认命,由着他如何,可闭眼的那一瞬,却想起了冬郎。

        若认了命,必落个难听的名声,自己便能不在意,可冬郎呢,冬郎如今在京城进学,以他的天资,眼望着大好前程,若入了官场,自己这样一个名声破败的阿姐,让他如何自处,更何况还有爹娘,爹娘这般年纪,若知他们疼爱的女儿,做出如此丑事,岂非要活活气死。

        认了命是害了家人,不认命或许能拖一时,想明白了的皎娘自然要挣上一挣,不为自己也为爹娘,为冬郎,却不想自己的心思,刚起个头便被梁惊鸿识破,只怕心里不知怎么恼恨,又怎肯饶过自己。

        想到此,脸色愈发惨白,知道今日逃无可逃,索性缓缓闭上眼,如今纵不想认命也得认命了。

      第27章 哪里来的真心

        皎娘认了命,绝望的闭上眼,等着接下来的疾风骤雨,不想却并无动静,虽无动静,皎娘也未存侥幸,仍是闭着眼,不敢睁开。

        半晌儿却听梁惊鸿开口道:“不是心中已有计较,怎不说出来,你不说我可是猜不着的,你这般闭着眼瞧也不瞧我,有些事便能商量的也无法商量了不是。”

        皎娘只当他又要耍什么手段,只当听不见,却听他又道:“到了这种地步,想来你心里也明白,我是绝不会放手的,只我不放手,你活着死了都是我的人,如今日子短想来你还不知我的性子,我自小便是个执拗脾气,认定了的事,八头牛也拽不回来,我知你如今心里厌我恨我,可你再厌再恨,到底日子得过下去,既如此,这般僵着总不是个长久之计,倒不如趁着现在咱们开诚布公的说明白,也免得猜来猜去的闹误会。”

        皎娘本不想听,可他的话却一句一句往耳朵里钻,虽是毫无道理的混账话,却也是实话,他不会放过自己,寻死的路亦被他堵的严实,唯一剩下一条道便是让他顺心如意 。

        虽是实话,皎娘却想不明白,他说这些什么目的,梁惊鸿用了这么多心机手段所谋就是自己,如今自己认了命,岂非正中他的下怀,还商量什么。

        梁惊鸿见自己说了这么多,她依旧不应,躺在哪儿似个木雕的美人儿,心下不免有些着恼,便状似无意的说了句:“从燕州到京城虽远,可走水路却顺畅,这几日正是顺风顺水,也不知冬郎乘的那行船到了何……”

        他话未说完,皎娘猛的睁开了眼颤着声儿道:“你,你要做什么?”眸光中虽又惊又怕又恨,到底是看自己了。

        梁惊鸿挑了挑眉:“皎娘这话说的,我如今人就在这儿,还能去害了你兄弟不成,不过就是想起来随口提了一句。”

        皎娘却不信他的话:“你到底想如何?”

        梁惊鸿乐了:“我想如何皎娘是真不知吗,还是说皎娘想让我亲口说出来,嗯……”说着微微倾身,凑到了皎娘脸颊一侧来,却并未挨到,只是从皎娘颊轻轻划了过去。

        虽并未碰到,却能清晰感觉到他灼烫而暧昧的鼻息,皎娘下意识侧头避开,咬了咬嘴唇道:“皎娘虽非贞洁烈妇,却也绝不会与人苟合,梁公子若想寻乐子,可去花楼妓馆,若你执意逼迫,便皎娘再顾念家人,也唯有一死,总好过留下一生污名,让家人蒙羞”

        梁惊鸿心知她说的是真心话,这丫头别瞧着柔弱,却是个性子倔的,怪道表姐一再劝说自己,想来是深知了皎娘的秉性,怕自己迫的太紧,这丫头一时想不开,连她爹娘兄弟都不顾了,直接来个一了百了,自己岂非鸡飞蛋打。

        先头不过是明楼一眼瞧上,便要弄到手不可,虽也没少惦记,可惦记的都是怎么把人弄到手,至于之后的事却未仔细计量过。

        这也不能怪梁惊鸿,他自落生便是天之骄子,众星捧月,生的俊,家世好,天赋亦高才能出挑,不论家里的还是外头的,只要是女的,没有不喜欢梁惊鸿的,京里那些闺秀,甭管多矜傲的美人,到了梁惊鸿跟前儿也都没了脾气,在梁惊鸿的字典里,除非他瞧不上,真瞧上了必是千依百顺铁了心的跟着自己。

        谁知偏偏就让他遇上了皎娘,自己费了这么多心思,好容易把人弄在手里,却一门心思跟自己别扭,若依梁惊鸿以前的脾气,早耐不住性子,掉头走了,可到了皎娘这儿偏生却变了,就算她左不顺右不顺的,惹的人恼恨不已,可再恼再恨也丢不开,舍不下。

        既舍不下,也只能耐着性子把人圈住再说,想到此,便道:“我自是待你一片真心,你便不领情,也不必自轻自贱的与那些粉头做比,多大的事儿不能商量,死啊活的有甚意思?”

        商量,如何商量?若真能商量如何会走到这步,皎娘心中说不出的悲凉无奈,知道他说这些不过是为哄着自己依从他罢了,哪里来的什么真心,亏他真好意思一口一个真心的说出来,真真自己都替他脸红。

        想到此,皎娘不禁道:“原来梁公子的一片真心,便是让皎娘背着污名,无立足之地吗。”

        梁惊鸿被她一再讽刺,却也不恼,反而愈发的好脾气,柔声道:“先头惦记的紧,恨不能立时到了一处才好,心里发急行事难免有不周全之处,让你受了委屈,我这儿先赔个不是,皎娘便莫跟我计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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