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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娘倒是愣了愣,这事儿之前她真没想过,自嫁过来跟相公相敬如宾,从未红过脸,也没往旁处想过,这会儿李妈妈一提,皎娘认真想了想,觉着若是相公有意纳妾,自己总不好拦着,貌似也没必要生气,便道:“男人三妻四妾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李妈妈愣了好一会儿方回过神来,心道大娘子这心胸实在大的有些过了,竟然能和颜悦色的谈论丈夫可能纳妾的事,难道这世上真有戏文里那样贤良淑德不嫉妒的妇人吗,李妈妈可不信,莫说他们这样才成婚一年的年轻夫妻,就是那过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男人要是真想纳小,也没说这么大度的。
转念一想,便又明白过来,大娘子虽说模样好,性子也好,身子却不好,三天两日的便要病上一场,吃药跟吃饭似的,是娇弱的惹人怜爱,可光惹人怜不能生养,终究不中用,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总不能断了潘家的香火吧,这纳妾还不是早晚的事儿,想必大娘子早已料到自己不能生养,自然要大度些。
李妈妈在心里琢磨了一番,深觉自己猜出了大娘子的心思,忽觉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忙道:“大娘子既想到这节上,倒不如早做打算,与其等着大爷自己抬进来一个,倒不如大娘子您先下手为强,给大爷挑个人,寻那良家身本份,身子康健好生养的,最要紧是跟大娘子您一条心,若大娘子不想劳神,此事交给我老婆子,一准儿寻个老实妥帖,好拿捏得。”
皎娘听到这会儿方听明白李妈妈的意思,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她何尝说要给相公纳妾了,就算自己不觉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稀罕,却也不会平白无故上赶着给丈夫纳妾,这不是大度,这是脑子有问题。
更何况,就算自己真脑子有问题要给丈夫纳妾,也绝不会让李妈妈去挑人,这婆子的心思就差挂在脸上了,想到此,皎娘又不禁暗暗叹息,当日爹娘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就是觉得潘复既无父母也无兄弟姊妹,虽孤清却落个拎静,有个衙门里的差事,不能大富大贵却能养家活口,不富贵便不会有吃喝嫖赌那些恶习,也不大会有人上赶着巴结,谁成想认识了京里来的梁惊鸿,参股医馆,赚了银钱,这还没富贵起来呢,李妈妈就惦记上了,爹娘若知道,不知道后不后悔。
相公不过是个衙门的文书小吏,参股也不过赚了点儿小钱,就有人惦记上了,可想而知那些真富贵的了,念头至此却不知怎么竟然想起了梁惊鸿,不仅摇了摇头,怎想起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了,想来是前次他给自己看诊的时候,李妈妈不时偷望他的缘故,一个老婆子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青春女子。
不想跟这婆子再说这些,便挥挥手遣了她下去。李妈妈虽有些失望到底不敢造次。
皎娘也未往心里去,想着明儿就跟叶氏往别院去了,虽说自己跟叶氏自来投契,走动的也亲近,到底自己是个陪客,那别院再好,总归也不如家里自在,加之自己又有择席的毛病,往后几日指定要睡不好,便趁着今儿在家,早早便睡下了,这一觉倒睡得极踏实。
皎娘是睡踏实,却有心急火燎睡不踏实的,梁惊鸿虽也早早便上了榻,可一想到明儿就能把人揽在怀里,想怎么亲近便怎么亲近,心里那把火烧的便愈发的旺,哪里还睡得着,翻来覆去如烙饼一般,直到听到街上头陀报晨的梆子声索性不睡了,一咕噜起来往院子里的空地上打拳。
出了一身汗,方消下了一些火气,沐浴更衣过后,瞧了眼架子上的漏刻,时辰尚早,估计表姐这会儿刚起身,只得寻了本书坐在窗下消磨功夫,只是举了小半个时辰,也没见翻页,倒是不时抬头看看架子上漏刻。
潘明成进来的时候,便见手里虽执着书,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架子上的漏刻,神色颇有些急躁难耐,一副恨不能上去砸了那漏刻的样儿,哪有半分平日里世家公子的从容气度,不禁打趣道:“难为这时节惊鸿兄还能看进书去,当真令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看见他,梁惊鸿放了手里的书道:“这一大早的你怎么来了,潘复那边可妥当?”
潘明成也不跟他客气,坐了下来道:“惊鸿兄把那南边倚泓轩的台柱子南楼月都弄来了,还有什么不妥当的,有南楼月陪席,昨儿可是溜溜儿喝了一夜酒,这会儿睡得跟头死猪一般,便是用开水烫估摸都醒不了,你尽管放心,便是醒了也舍不得家去的。”说着叹了口气:“也不知玉先生当日怎么想的,竟应允小师妹嫁了潘复。”
见自己一提起皎娘,梁惊鸿脸色有些沉,便知他心中不喜,也不好再说下去,打了个哈哈岔过话头,说起北国那边儿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皇室秘闻。
第21章 皇室秘闻
潘明成道:“惊鸿兄听没听说北边新封了左右贤王,这左贤王是嫡长子倒不新鲜,而那位右贤王的人选,倒有些稀奇,惊鸿兄可知是哪个?”
梁惊鸿却挑了挑眉:“萧璟瑀。”
潘明成愣了一愣继而道:“惊鸿兄倒真是猜得准。”
梁惊鸿却道:“看来真是他了。”
潘明成道:“前日里跟几位先生吃酒,席间说起北国逸闻,对于这右贤王的人选,先生们颇有兴致,便都猜了一猜,几位皇子都可能,唯有萧璟瑀无人提及,怎的,惊鸿兄竟会猜到。”
梁惊鸿自然知道潘明成的意思,这萧璟瑀是北国圣元帝的老来子,这位圣元帝身体康健颇为长寿,又好女色,后宫中美女如云,故此皇子也生的多,有整整十六位皇子,这萧璟瑀正是二十年前老皇上六十五上得的,是老来子,皇子中最小的老幺,自落生便颇得老皇帝偏爱,按理说如此得宠的老来子,封个右贤王也在情理之中,可坏就坏在这萧璟瑀的生母虽是一位大美人,却并非北国人。
也就是说萧璟瑀虽是北国皇子却有一半异国血统,不能算真正的北国人,虽地位跟旁的皇子一样尊贵,可在储位之争中这一半的异国血脉便是大忌,而北国的右贤王虽不比左贤王要紧,却也是手握重权,若有异心,岂非动摇国本。
更何况萧璟瑀又有个风流浪荡之名,便南楚这边都听说了不少他那些风流故事,还被说书的编成了故事,在茶楼酒肆中广为流传,这样的人当了右贤王,岂不荒唐,故此,只要对北国的形势有些了解的,便不会猜他。
可梁惊鸿却不认为那萧璟瑀是个只知风流浪荡的纨绔皇子,若果真如此,北国的老皇帝绝不会如此偏爱,那老皇帝可不是吃素的,一国之君,若是连这点儿识人之能都没有,如何能统御文武百官。
更何况,自己虽未见过萧璟瑀,却知道他的诗,萧璟瑀虽是北国皇子,却颇有文采,常吟诗作对,有那猎奇的书商特意归拢收集,印成诗集发售,因多有清丽缠绵,悱恻婉转之句,极受闺阁女子们喜欢,即便南楚这边也是颇有名声,甚至还被歌妓编了曲子传唱,故此,即便梁惊鸿没读过他的诗集却听过他诗句编的曲词,初听之时只觉委婉缠绵,可再听便能听出委婉悱恻中的筋骨,所谓诗以言志,从他做的诗便能看出这萧璟瑀并非庸碌之辈。
而纵观北国老皇帝的十六位皇子,不是莽夫就是混账,只要那老皇帝没老糊涂,封个右贤王有什么可稀奇的,不过封个右贤王是国事,不算是什么皇室秘闻吧,况这秘闻还传到了南楚来。
想到此,便问了一句,潘明成笑道:“这北国封个右贤王的确不算皇室秘闻,可若这新封的右贤王拒婚,拒婚的女子还是北国太后一族的贵女,且为拒婚竟宁可自请削爵,惊鸿兄说这可算不算秘闻。”
梁惊鸿点头道:“这萧璟瑀倒是个人物。”
潘明成:“岂止是人物,还是个情种呢,听说他之所欲拒婚是为了个歌姬,引得北国老皇帝大怒,虽未削爵,却责令他在府中静思己过,不得出府半步,古人云美人乡英雄冢,真是诚不欺我。”
梁惊鸿目光一闪,刚自己还纳闷,潘明成自来不是个爱嚼舌头的,却这么一大早跑来跟自己聊什么北国的皇室秘闻,这会儿方才明白,合着拐了这么大弯子,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看起来,他还真把皎娘当成小师妹了,莫非他心里也惦记过皎娘,想到此,脸色阴了阴,呵呵笑了两声:“过往倒不知明成兄亦是怜香惜玉之人。”说着扫了潘明成一眼,未再说一句,径自去了。
虽未说话,脸上还带着笑意,可临走那扫过来的一眼,却仿似寒刀冷刃,梁惊鸿只觉遍体生寒,抬手一抹,竟出了一头冷汗,待汗落下来,想起梁惊鸿的脾气,暗道麻烦了,忙追了出去。
梁惊鸿心中有些恼潘明成,当初自己问他皎娘的底细,他就吱吱呜呜推三阻四的,自己还真当他不清楚呢,如今看来竟是暗藏了小心思。
心中恼恨,便更添了急火,一把急火烧起来哪里还有半分耐心,从宅子里出来也不乘车坐轿,招呼人牵了自己的青白狮子骢过来,翻身上马,一抖缰绳 ,那马嘶鸣一声,往城外疾驰而去。
待梁惊鸿追出来,只瞧见那马蹄扬起的一阵滚滚烟尘,潘明成忽的叹了口气,自己这一趟却是弄巧成拙了,早知道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事。
第22章 怎可能是自己家
再说皎娘,一夜好眠起来,精神颇佳,起身洗漱刚收拾停当,叶氏便来了,时辰尚早,也不着急,与皎娘一起用了早膳,方动身。
马车里宽敞舒适,春日和暖,风景正好,叶氏便命卷了窗帘上去,又吩咐车夫行的慢些,反正不着急,两人一路上说话儿赏景儿很是自在。
皎娘自小身子弱,极少出门,嫁给潘复之后,虽难免应酬,偶尔出去走动,却也不过年节儿时才应承应承,说起来也就是灯节儿时候,被潘复说动,去了一趟明楼观灯,却还着了寒凉,病了这许多日子。
跟相公去明楼观灯的时候,却还在正月里,虽穿的暖和,那吹在身上的风也是寒浸浸的,不想这一晃便已是春和日暖,就连拂面而来的风都暖融融的,带着淡淡的青草香,令人心情大好。
从车窗望过去,两侧的杨树外皆是一片青沥沥的嫩草,远处田间有一家人正忙着春耕,丈夫牵着牛在前面,妻子在后面扶着犁,七八岁的小子用衣襟兜了一兜种粒,跟在爹娘后面一点点洒进地里用脚埋起来,年纪虽小,动作却利落的紧,可见是做惯了的活计,地头上还有个五六岁的小丫头,坐在小板凳上,梳着两个小抓揪,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里的爹娘哥哥,大约受了什么委屈,扁着嘴一张小脸红红的,等着那三口子犁完了一溜回来,小哥哥把地垄间刚摘的野花别在小丫头的抓阄上,小丫头这才笑了起来。
瞧见这兄妹俩,皎娘不禁想起了冬郎,冬郎小时候也很粘自己,只要从学里家来第一件事便是来寻自己,若赶上时气不佳,自己病的起不来,冬郎便会守在炕边儿,或看书或写大字,外头邻里间边边大的孩子叫他出去玩,也不理会,因此还得了小书呆的绰号,便是现在那些孩子有时也会叫一声小书呆。
自己身子好,有精神的时候,便在院子里做针线,听着冬郎背书,从三字经背到千字文,朗朗书声仿似不过前儿的事儿,不想一转眼都去京里进学了。
想到此,皎娘不免有些出神,竟连叶氏唤她都未听见,白等叶氏轻推了她一把,方才回神:“可是到了?”
叶氏摇头:“刚出城,还得走一会儿呢,我是瞧妹妹盯着外头半天都不说话,怕你睡着了这才唤了你一声。”
皎娘:“叶姐姐说笑了,这才刚起来多大会儿,怎会又睡,我是瞧着外头的好景致,有些舍不得移开眼了。”
叶氏噗嗤一声笑了:“妹妹可真是,这算什么好景致,不过就是寻常田间野地罢了,这就移不开眼了,等到了别院,该如何,难道连觉都不睡了。”
皎娘有些不好意思道:“姐姐常出来走动,想来不觉得新鲜,我出来的少,见识也少,瞧什么都觉着好,让叶姐姐笑话了。”
叶氏拉了她的手:“你我的情份,怎会笑话你,不过就是有些心疼你身子弱,不能出来走动,好在如今康健了不少,脸色也比刚见你那会儿红润了,想来平日里吃的那个药膳极有效用,莫要间断才是,吃上个一两年,估摸着就全好了,不知是哪个大夫竟有这般本事?”
叶氏一问,皎娘倒有些犯难,若是别的郎中也没什么,直接说与叶氏便是,偏偏梁惊鸿并非郎中,即便他给自己看诊开了药膳的方子,还颇热心的让府中妈妈给自己熬煮药膳,可皎娘就是有些怕那人,若是梁惊鸿天生恶相也还罢了,偏偏生的极体面且总是带着笑,看上去诚恳亲切,相公常说他没架子,出身虽好却不似那些富贵子弟一般目下无尘,但无论相公怎么夸他,皎娘总是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也匆匆见个礼便走,若不是相公跟他亲近来往,还有药膳的事,皎娘真巴不得两人永远不碰面才好。
自己都是能避则避的,又怎好引荐给叶氏,平白添了许多牵扯,想到此,便含糊道:“不是寻常的郎中,是我家相公一个朋友,帮忙看了看,开了个药膳的方子。”
叶氏岂会不知这郎中是何人,说这些不过是为了探探她的心思,故此刚问的时候便暗暗度量着皎娘神色,见她欲言又止颇有难色,说话亦遮三挡四含糊其辞,可见并不待见,也难怪那魔星着急呢,瞧这样儿,别说有意了,根本是连提都不想提的,恨不能老死不相往来的才好呢,这要是想把人弄到手,不使点儿手段,绝无可能。
叶氏本为试探自然不会刨根问底的为难她,也就顺着岔过话头,知道皎娘惦记她兄弟冬郎,便把京里的一些逸闻趣事,捡着不打紧的,说了一些,果然皎娘听的极为认真,时不时还会问上一句。
叶氏若知道的也不会隐瞒,一一说给她听,说着话儿便到了。
皎娘跟着叶氏下了车,抬眼便是气派的朱漆大门,高挑的门楼子上两只羊皮大红灯笼,映着日头光闪闪,上面似是有字,却未等皎娘看清,便被叶氏携着手领了进去。
过了福寿三多的影壁,沿着一侧抄手游廊,行过垂花门便是内宅,一路行来,皎娘心中暗惊,虽说自己并未见识过几个园子,到底去过潘府,潘府好歹也是百年望族,府邸亦是祖宅历经数代扩建修整,在燕州城已是名声在外,不说潘府便是隔壁叶府的园子也是颇讲究了,而今日进了这别院之后,皎娘方知那潘府跟叶家实在算不得什么。
这别院初初进来,也不知有多大,这一路行来穿廊过庑,一进一进竟数不清过了多少层院子,只记得那廊间花窗之中望过去,皆是移步异景,并无一个重叠往复的,沿路所见花木许多皎娘不曾见过,想来是什么珍惜名品也未可知。
进了内院更为考究,一草一木摆设桌椅用具,无一凡品。
叶氏拉她坐在屏榻上,见她有些不安遂笑道:“妹妹不必拘谨,只当是自己家里一般便是。”
皎娘扫过屏榻上嵌的螺钿祥云花鸟,上面那只翠鸟的尾羽翠生生翘起,几可乱真,莫说这满屋的摆设,便是自己坐下的这个屏榻也可价值千金吧,如此贵气奢华,怎可能当自己家一样。
第23章 昭昭瑶池仙境
叶氏笑问:“妹妹瞧这屋可还过去眼吗?”
皎娘忙道:“不怕叶姐姐笑话,皎娘还是头一次进这样好的屋子呢。”
叶氏:“妹妹喜欢我就放心了,先头还想若妹妹不喜欢这间,便得再挑一处,倒需费些周折。”
皎娘一惊:“叶姐姐是说我在此处安置,这如何使得?”
叶氏笑道:“我跟妹妹投缘,恨不能天天在一处里说话儿,先头在家时虽说是隔邻住着,到底是两家,中间隔着一堵花墙呢,若想跟妹妹说话儿,还得绕个大圈子从门过去才行,着实有些不便,想着若能跟妹妹住在一处方得个自在,这不心里想着就来了别院,如今这里也没旁人,就咱们姐俩儿,正好清清静静的说话儿,索性都在这边住下,也好生亲近亲近,这本是我的私心,若妹妹怕扰,我另寻一处安置也无妨。”
皎娘本是陪客,哪能本末倒置,喧宾夺主忙道:“我这身子姐姐也知道,夜里常睡的不好,旁的倒无妨,就怕夜里扰了姐姐的好眠。”
叶氏拉了她的手:“这个你可白担心了,我睡觉最死,便是打雷都吵不醒的,更何况这院子大着呢,也不止这一间,这屋给妹妹住,我住旁边的跨院,若想跟妹妹说话儿,只从廊间的腰子门过来寻你,既便利又不会总扰了你,岂不好。”
皎娘又扫了这屋子一遭心觉不妥,这屋子收拾的如此用心,纵不是主人住的也该是接待要紧的贵客,自己不过是陪着叶氏来闲住几日,如何能在这里安置,更何况,也没道理叶氏夫人这个主客住在旁侧跨院,自己这个陪客反而住在正院正房的。
想到此忙推辞:“这万万使不得,此处是正院,我一个外人若住进来,岂非鸠占鹊巢,实不妥当。”
叶氏夫人却道:“想这个可是多虑了,哪来的什么鸠占鹊巢,我这表弟皎娘不知 ,是个最乐意交朋好友的,平日里诗会宴席没个消停的时候,这园子想来是在席上吃多了酒,又逢着朋友撺掇几句,一时兴起买了下来,过后酒一醒又嫌麻烦,便求我来给他看着房子,顺便帮他调理调理杂事,等调理顺了,他再邀朋友过来摆宴游园赏景的,岂不省事,你说他这个主人都没来住了,哪来的什么鸠占鹊巢,况,虽你我并不沾亲,我却当你亲妹子一般看待,怎是外人了。”
说着顿了顿又道:“除了这些还有个缘由,妹妹可还记得我说过,表弟当初买下这个园子是因此处有一脉热泉上,虽说外面也有沐浴的汤池,却在外面花园那边儿,若从内院走,需得从廊子过去,总要费些时候,旁人也还罢了,可妹妹身子弱,若在那汤池中泡的热烘烘的,回来道上让冷风一拍,岂不雪上加霜,而独这院里引地泉修了可供沐浴的私汤,妹妹住在这边,泡起来也方便些,妹妹且别忙着推辞,不瞒妹妹,我家祖上也是行医的出身,曾颇有些名声,家中兄弟都是精通岐黄的,只我不争气,混吃过日子,倒没什么本事,虽不精却也略知些皮毛,至少知道这热泉能扶正祛邪,妹妹若能常泡泡,对身子大有益处,这也是姐姐的一番心意,若妹妹执意推辞,岂非辜负了我对妹妹的心。”
叶氏把话说到这份上,皎娘哪里还能推辞,虽觉不妥,却也只能应了下来。
叶氏见她不再推辞,方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这丫头别瞧着温温柔柔的样儿,内里却不然,是个有主意的,礼法规矩,是非黑白,心里自有把尺,更难得不贪富贵不羡荣华,进退有度,是个最本份的良家好女子,偏偏这样本份的女子却让梁惊鸿那魔星瞧进眼,上了心,不弄到手誓不罢休,便这丫头再本份, 也架不住那有心的算计不是,这一步步的,终是走到了这儿,如今两人还能好好的说话儿,今日过后,便不知这丫头该如何恨自己了。
用过晌午饭,叶氏唤了婆子引路,两人粗略逛了逛,便是走马看花,一圈逛过来也是下半晌了,叶氏便说正好趁着疲乏去泡热汤,泡透了方解乏。
催着皎娘去换了寝衣,携着手往汤池去了。
正如叶氏所言,汤池就在院子一侧,正院跟跨院中间儿,连着皎娘所住的正院东侧稍间,皎娘正好在稍间里换了寝衣出去便是汤池,虽是家用私池却也修的格外用心,用了湖石花木设景围住汤池,泉水从湖石间汩汩而出,落在汤池内腾起雾气,昭昭如瑶池仙境。
第24章 愈发困倦
地热引泉,水汽蒸腾,即便室外也是温暖如春,皎娘进来的时候,叶氏早已到了,却并未下汤而是罩着一件银灰色织锦斗篷在池边小亭内吃茶,候着皎娘。
见皎娘进来,叶氏微怔了一下,继而放下茶盏,迎了过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遭赞道:“都说衣裳衬人,我看妹妹倒是人衬了衣裳,这件氅衣若穿在旁人身上不过寻常,可在妹妹身上却愈发的惹人怜爱了。”
皎娘给她夸得俏脸一红:“叶姐姐打趣皎娘呢,因怕外头冷,才套了这件氅衣出来。”
叶氏道:“这可不是打趣,是我的真心话。”叶氏还真不是客气,刚见皎娘出来着实被惊艳了一下,跟皎娘走动了这些日子,自然清楚皎娘穿戴寻常,说寻常都是客气,在叶氏看来,皎娘的穿戴颇有些寒酸。
衣裳大都是半旧的,也就有那么一两身新的勉强能看过去,还得是出门亦或有什么要紧的应酬才上身,首饰也没几样能拿得出手,来来去去就是那几支金银簪子轮换着戴罢了。
要说起来也合情理,想潘复不过是个衙门里的文书小吏,那点儿年俸月银的归总在一处也没多少,他自己要在外应酬吃酒,还一心想谋个好前程,时不常便要去潘府走动,这一走动自然不能白着两只手去,多少需置办些伴手礼,外头应酬还要养家活口,哪一样少的了银子,能撑着过下去已是不错了,哪还有闲银子给妻子置办衣裳首饰。
不过,即便如此寒酸的穿戴,搁在皎娘身上却别有一番韵致,而今儿这件氅衣更为惊艳,要说料子不过是铺子里常见的青绸,颜色不鲜亮,式样更简单,对襟大袖,连个绣花都没有,这样的氅衣男人们穿都嫌素净了些,偏偏穿在她身上,却衬的纤腰一束,肤色胜雪,缓步行来,身姿袅娜,翩然若仙。
叶氏忽有些明白惊鸿为何非得把人弄到手不可,如此我见犹怜的美人儿着实不多见,便自己同为女子都被惊艳了,更何况惊鸿一个大男人。
皎娘见叶氏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看,不免有些害羞,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氅衣道:“叶姐姐做什么这般瞧我?”
叶氏方笑道:“我呀是瞧妹妹生的好看,一时有些看傻了。”
皎娘 :“叶姐姐又笑话我呢。”一张俏脸却更红了。
叶氏怕自己再说下去,皎娘羞臊的转身跑了,可就砸锅了,便道:“我们下去吧,水里暖和,也不用再穿这些劳什子。”说着把斗篷解了,只穿寝衣看着皎娘。
皎娘本是害羞,可见叶氏落落大方,自己若再遮掩反倒小家子气,况来都来了,难道还能回去不成,便一咬牙脱了外面的氅衣,跟叶氏步下汤池,褪了氅衣,里面那羊脂玉一般的细肉皮儿,叶氏一个妇人都有些挪不开眼,心里暗赞,身子虽弱,却着实是个尤物。
在池边待了这一会儿,被热气熏蒸的身子都热了,下了水不一会儿便适应了,虽是家里的私汤,却颇有意境,沿着池壁蜿蜒而行,用修竹兰草花木湖石隔开,即便两人同时泡也可各不相扰。
叶氏大约怕她尴尬,只是一开始打趣了几句,下了汤池后,便自去寻了一处湖石边儿上泡去了,皎娘喜欢这边的一丛兰草,不知是什么名贵品种,条叶间抽出一支支嫩黄的花,叶姿优美,花香清远,氤氲在这雾气间,沁人心脾。
皎娘便在这株兰草边上坐了,旁侧隔着一丛修竹便是叶氏,刚叶氏说她们得泡一会儿子呢,围着一大堆婆子丫头做什么,便都遣了出去。
皎娘一开始还有些拘谨,过不会儿便自在了,跟叶氏一边泡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儿。
这边儿正说着,忽见婆子进来蹲下身子在叶氏耳边回了什么。
叶氏颇有些不满:“什么客这么不长眼,早不来晚不来,非这时候跑来,你出去跟他说,表少爷现今不在别院,若是有事儿,去燕州城他府里找去。”
那婆子一脸为难:“老奴知道夫人不想被打扰,刚也是这般说的,寻思着把人支出去便了,可那人却非说寻表少爷有要紧事,一刻也耽搁不得,府里已然去过了,正是因为不在,才寻到这边来,瞧他那神情,不像作假,说不准真有事。”
叶氏哼了一声:“当日真不该应下他,也没如今这些麻烦。”
婆子:“夫人您已经在这儿了,再说这些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