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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班人递给顾沉光一套装备,低声给他重复跳伞的各项注意事项,事无巨细,怕他受了伤丢了命。
顾沉光扣上最后一条带子,抬头看眼前挺拔的战士,严肃点头:“多谢,我会注意。”
那战士笑笑,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亲人在那里,不过不用太担心,成都灾情不重,城里还更好些。”
顾沉光沉默,没有回答,只轻淡笑笑,算回了对方的一片好意。
他何尝不知道成都灾情不重,可是他的小姑娘在那里,再轻的颤动,好像都要严重过整片天的坍塌,一片荒芜。他太害怕,他的小姑娘,会被那万分之一的命运砸中。
这一生未曾真切怕过什么,此刻顾沉光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中泛滥成灾的,是清晰而深重的恐惧。无从抵抗,肆意蔓延。从心脏到指间,狠狠压着疼。
手机里已经打过了上百个未接电话,却依然只能听见公式刻板的女音,通知他电话无法接通。
顾沉光坐在位置上,扭头看窗外茫茫无际的蓝天白云,突然有点无力。
为什么,所有的灾难,都一个个找来,不肯放过他的小姑娘呢?本就命运苛责,却偏偏还要在成长的路上,铺满荆棘。
也就是在这样深深的无力之中,顾沉光突然发现,有些感情,早已在岁月的漫延中,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压抑太久,现在一朝被崛起,爆发出的力量,太过可怕。
他冥冥之中神志清明,莫名有了预感。
未来的命途,不知所向。
————
此刻南桪正和一帮同学老师一起,待在乡下一座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外面风雨大作,风刮的像是索命的魔鬼。所有人都在说,晚上怕是还要有地震来。
一夜无眠,单听外面不知疲惫的风声雨声,胆战心惊。摸出手机,昏暗的灯光打到脸上,南桪垂了眼,还是没有信号。
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成都在平原,离震中又远,灾情并没有多重。南桪的学校,教学楼没有塌,只书架砸下来时,刮伤了她的手臂,血染了大半件衣服。救援队还没有来,只能简单的包扎一下。
南桪艰难的翻了个身,避开手上的伤。伤不重,却很疼,此刻躺在地上,疼的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
紧咬着牙,不敢出声。
沉沉黑夜里,南桪大睁着眼睛,看向帐篷上贴着的胶布,沉默着出神,半丝睡意没有。
她不敢闭眼,闭上眼,面前全是下午突如其来的一切。闯入脑海,让人发疯。
她当时正在老师办公室,帮着批改刚收上来的英语卷子。年轻的女老师抱着自己的孩子,刚满周岁的小婴儿窝在母亲怀里,浑然都是香香软软的,肉乎乎的小脸蛋上旋着两个不深不浅的酒窝。
南桪批两张卷子,就忍不住瞧过去一眼。小小的孩子,看着心里特别喜欢。
她转过脸准备继续批卷子,办公桌上老师摆着的情侣杯却突然倒了,杯里的水洒出来,浸湿了一大半的卷子。
南桪看着倒掉的杯子,有些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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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老师先反应了过来,猛地站起来,一边往外跑一边拽着南桪,大声喊:“地震了,快跑!”
南桪还是蒙圈的,呆滞的跟着往外跑,头顶有什么在响,声音越来越大。
突然,身后有一股力猛地推开她,随即左手臂一疼,她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门口的地方。她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就看见前一刻还在拉着她往外跑的老师,面朝下趴在地上,后背砸着一顶巨大的书架。
鲜血迅速蔓延。
连婴儿的哭声都消失了。
旁边办公室有老师跑出来,看她呆滞趴在门口,连拖带拽着把她拉出了教学楼。
她不哭不闹,连走路的能力都丧失掉,任由身后人拖着往外跑,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间办公室里,不断蔓延出的血迹。
身边一声巨响,不知是什么又砸了下来。南桪终于反应过来,反身狠狠摇身后的人,哭着求:“让我回去……我老师还在里面,她的孩子还在里面啊!她的孩子还在里面,刚一岁……刚一岁啊……”
没人理她,南桪挣扎着要回去,用尽全身力气,可是一步都不能靠近。
身后的人终于停下,南桪惶惶然抬眼,原来已经到了操场。身后拉着她的人转为抱着她,温柔的女声里韵了不可掩饰的哭腔:“不用了,我出来时……看了……没用的,没用的南桪。”
南桪红了眼,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发了狠的神情,仿佛生命里只剩这么一个执念。她挣扎着,一遍一遍重复:“让我回去,我要回去……那孩子才一岁,刚刚一岁……”
她死死盯着那个门,拼命想要靠近,却眼睁睁被越拉越远。眼泪一【创建和谐家园】一【创建和谐家园】涌出来,模糊了所有视线,再也看不清。
她终于崩溃,挣扎的像是疯子,腿软的几乎要跪下。
“啊…啊…老师!老师!”
双膝着了地,再没有站起来的力量。
南桪看着自己的泪滴进土里,再消失。她紧紧握了拳,指甲带了泥渗进掌心,疼掉了半条命。
于是,微乎其微,低进尘土的声音:
“小顾叔叔,你在哪儿?我怎么办……我怎么办……怎么办啊……”
第十七章
顾沉光到的时候,风雨刚停。直升机在天空盘旋许久,终于发现地面灾民带人设置的降落标志。
可是能见度依旧很低,对于常年在地势恶劣地区作战的特种兵来说,想要安全降落都尚存难度,更不用说,只是系统接受过跳伞训练的顾沉光。
带班人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问:“能跳么?”
没有犹豫,顾沉光答:“能。”
战士点头:“好,准备降落。”
顾沉光是倒数第二个,身后是班长,临飞下前,班长拍他的肩膀。顾沉光回头,就看见班长竖着大拇指对自己,顾沉光知道,这是军队的例行礼仪,淡笑,回以拇指。
反身一跃而下。
失重的感觉立刻袭来,顾沉光双手紧握住背带,即将落地时,右手拉开背伞。腾的一下,身体被拉起。
安全落地。
只周围有尖锐的石子,落上去,划破了裤腿,擦破了皮,有血渗出来。
顾不上这许多,顾沉光随手拉了个男人问灾民的避难所,得到答案,在乡村,离这不远。
顾沉光顺着那人指的方向寻去,没有工具,只能步行。腿上的伤口还在不停流着血,浸湿了整条裤腿,黑色的裤子上,一大块一大块暗色的血迹。裤腿已经被石子刮烂了,条条缕缕晃在空气里。顾沉光一生从未有过的狼狈。
人命珍贵,他不能拉任何一个战士或者志愿者帮自己去找人,只能一个人一路问一路找,不停的走在灾后隆起的土地上。五月的四川,汗水湿了整件衬衫。
就这么连问带走,找了三个多小时,终于找到了大部分市民临时搭建的避难所。
远远望过去,简易的帐篷下,一张张心有余悸,被灾难痛击迷茫的面孔。四周放着临时送来的蛋黄派和矿泉水。不时有小孩子的哭声传出来,被吓坏了的惊恐。
尖锐的哭声划破一方天空,顾沉光心里一悸。
握紧手,短指甲划破掌心,短暂的疼痛让他终于能够强自镇定下来。顾不得腿上的伤,拔腿朝营地跑去。
从头开始,一个个找过去。天已经亮了,梦魇一样的黑夜过去,所有人都从帐篷钻出来,沉默凝望着眼前的故土。
营地很大,顾沉光急切仔细的找了大半,却还是不见他的小姑娘,心里那份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
他神情冷静,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快速的扫过面前陌生的人群。锐利清澄,却因为过度的劳累和情绪起伏,布满了血丝,红的吓人。明明是平安之地过来的人,神情却比受灾的人,还要可怕。
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疯了一样的辗转。
不能喊,不敢喊……要是他的小姑娘好容易才安睡,又被他吵醒了怎么办?
突然,划过什么,瞳孔猛地一缩。
脚步慢下来,停住,呆在原地。顾沉光看着面前的景象,眼里突然有了泪。
他的小姑娘,他恨不得放在掌心的小小姑娘,此刻正蜷坐在一棵大树下,背抵着树,双臂抱住膝盖,下巴搁在上面,目光呆滞的望着眼前的地面,一动不动,却有眼泪流出来,整个眼睛都哭得红肿。
头发全乱了,疯子一样散着,也不知道打理。身上不知哪弄了伤,血染红了大半件白色短袖上衣,左脸颊都沾染不少。裤子鞋上全是泥,像是不知道从哪里滚了出来,膝盖的地方甚至磨出了洞。
十根手指紧紧握住裤子边缘的布料,是害怕了,寻找支撑的无力。
周围那么多人,却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亲人。
指甲再次狠狠【创建和谐家园】掌心,刚刚的伤口再一次破裂开来。顾沉光抿抿唇,挪步,慢慢走向他吓坏了的小姑娘。
脚步停在她的脚前,南桪看着眼前满布泥土的白鞋,一愣,抱着双膝缓缓抬头。
正对上那人低下来的目光。
那是怎样的一种目光啊?有怜惜,有疼痛,有庆幸,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纠杂在一起,呼嚎着想要奔涌而出。
南桪一下子掉了泪,瘪嘴,嘴唇轻轻颤动,眼泪越流越凶,终于轻轻开口:“小顾叔叔……”
话没说完,便猛地被人抱进怀里。
顾沉光抱着自己怀里软软的小姑娘,心头剧痛。终于,终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怀抱。
怀里小姑娘微微颤抖的身体成了不可忽视的存在,他再情难自禁,缓缓低头,将嘴唇印上她光滑白皙的额头。
怀中人似是僵了一下。
他没有心神再去关注,嘴唇执拗的印在她的额心。
“没事了,我来了。”
————
顾沉光来了,好像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半响,他轻轻松开她。轻咳一声,忽视小姑娘通红的脸蛋,握住她的肩膀左右打量,问:“伤到哪了?怎么身上都是血?”
南桪吸吸鼻子,微微动了动左边手臂,闷声闷气的答:“这里。”
顾沉光立马松了握着她左肩的手,垂眼去看。伤口简单包扎过了,只是技术明显业余,溢出来的血已经把外面包着的纱布完全染红。他不好去脱她的衣服,可是这样又实在看不出什么。
思索几秒,站起身,把她拉起来。再然后,蹲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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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桪蒙圈,半响:“哦。”乖乖爬上去,把手圈他脖子上。
路上,顾沉光背着身后的人,问:“手上的伤怎么弄的?”
“书架倒了……划伤了。”
顾沉光“恩”了一声,说:“别怕,马上就到卫生部了。”
南桪沉默,半响,把脸埋进他的颈窝,语气平静,哭意浓重:“顾沉光,我的班主任,为了救我……被书架压倒了,还有她的小孩。我回过去看,满地的血……”
她说:“顾沉光你知不知道,那个孩子刚刚一岁,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特别可爱……”
顾沉光沉默,扣着她腿的手紧了紧,低低出声:“……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