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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宵度磨得人耐心全无,于是解衣成了撕扯。似要扯开所有清高的假面。
矜持的礼服裙摆碎了一地,用以束缚仪态的冠冕旒珠坠落在冰冷的青石地砖上。
偏殿外烟火盛放,一下一下击在她记忆深处。
他们在隐秘的角落里放逐,不会有人知晓他们在那做了什么,那里只有彼此。
就像此刻,郊外隐蔽的山庄热泉,没有外人,只有彼此。
谢纾下水时,竹帘那头传来水花溅落之声。
明仪也跟着浸入热泉之中,奶白绵绸的池水漫过她的肩颈,水面随着她的拨动激起一阵水波划痕,顺着水流滑向竹帘那侧。
明仪的视线沿着水面上那道划痕落在隔开她与谢纾的那面竹帘上。
竹帘并不厚重,似乎只要轻轻一推就会倒。
不知怎的,明仪心中升起某种期许,她朝竹帘伸了神手。可想起谢纾新婚那日的冷脸,又缩了回来,转身背对着竹帘。
明仪垂着眸,静静望着水面。
竹帘那侧谢纾忽唤了她一声:“殿下。”
“在。”明仪眼睫一颤。
“水温可好?”谢纾问了句。
水温好不好他自己不知道吗?
“还好。”明仪顿了片刻,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稍稍有些烫。”
“是吗?”谢纾笑着反问了句。
明仪听见他的笑声,忿忿道:“当然,你若不信,尽可自个儿来……”我这试试。
话说到一半,她意识到这话不对,连忙闭了口。
竹帘那侧静默半晌,道:“我可以过来。”
明仪满脸惊红。
“如果你想的话。”他又添了句。
明仪望向那面隔开彼此的竹帘,只要她说一句“她想”,那面竹帘便会被扯开消失。
她紧了紧手心,想说出那两个字,却没有说出口。
明仪反问了他一句:“为何不能是你想?”
说出这句话好像花了她全身的力气。明仪瘫软地靠在石壁上,无力望天。
她看不见竹帘那侧谢纾的神色。
明明近到只隔了一层轻薄的竹帘,只要轻轻一扯就能扯开。
热泉不宜久泡,否则会致晕厥。
明仪长长叹了口气,刚起身去取放在一旁的干帕子和换洗衣裳,脚忽然一阵抽经,疼得明仪一个趔趄,以四肢敞开的诡异姿势向后跌坐在了热泉池里。
溅起的水花,将放在一旁的换洗衣裳浸了个透。
明仪:“……”
“怎么了?”竹帘那头的谢纾听见动静出声问话。
明仪一时无言以对。
在久久没得到回应后,谢纾无奈扯开了那道横亘在彼此中间的竹帘。
明仪未想到他们会以这般意外的方式实现“共浴”。
望着此刻正朝她而来的谢纾,明仪心死如灰。
她很想换个姿势面对他,可惜她在池子里摔了个屁/股墩,一动都动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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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谢纾扯开竹帘,朝她而来。
明仪茫然间,谢纾已走到她身侧,以居高临下之态望着她。
蒸腾的热气萦绕在他周身,明仪的视线从谢纾精致的下颌缓缓朝下移。
青山拨云见日。
明仪惊叹得张了张嘴,抬头瞥见谢纾沉下的脸,讪讪地闭上了眼。
她听见谢纾极轻地叹了声,紧接着又听见了几声水花响动。
明仪瞧瞧睁开一只眼,看见谢纾在她跟前屈膝,他们离得很近,近得只剩临门一脚之距。
三年前某些画面浮现在脑海,明仪觉得此刻在热泉中四仰八叉的自己就似那砧板上待宰的鱼。
她涨红了脸眼睫乱颤,蓦地睁眼,脱口而出一声:“别。”
谢纾凝视着她:“别什么?”
明仪咬着唇,挣扎了半天,用几乎小到听不见的声音道:“别、别在这里。”
露天之地委实不太雅观。
谢纾沉声道:“我若是偏要呢?”
明仪摊在那里直接放弃挣扎,闭上眼认命道:“温柔点。”
不雅观就不雅观吧,反正也没人看见。
谢纾忽笑了。
下一瞬明仪整个人就被他从热泉中捞了起来,横抱着出了池子。
仿佛想要炫耀他过人的自制力一般,谢纾道:“我家祖训,白日不可宣淫,吾妻尽可放心。”
明仪羞窘难当,撇开头不说话。
谢纾取了块薄毯罩在她身上,免她受凉。抱着她进了内室,把她轻放在厢房的软榻上。
明仪紧了紧披在身上的毯子,她的换洗衣裳浸了水,穿不了了,总不能这副样子回去吧。
幸好此处在存了几件谢纾旧日穿过的衣裳。
虽不合身,但总算能蔽体。
明仪纤瘦的身子套在谢纾宽大的衣衫中,湿发披在肩上,似在她身上笼罩了一股朦胧潮气。因着在热泉里泡了许久,白皙皮肤泛着润泽勾人的粉。
谢纾望了她一眼,闭了闭眼。
明仪见他这般,忙伸手拢紧了宽松的衣襟。却不知此情此景,愈是遮挡愈带了股欲拒还迎的味道,比那不着寸缕更叫人难忍。
空气沉闷,窗外一道春雷落下。积蓄已久的水汽汇聚成云,化作雨滴落下。
滴答滴答,雨势渐大,透过敞开的雕花木窗洒进屋里,在青石地砖上落下水迹。
此刻明仪身上已经好多了,她拢着衣襟,踮着赤脚走到窗前关窗。
木窗“嘎吱”一声阖上。
明仪转过身,却见谢纾朝她笼罩而来。
“衣裳穿错了。”谢纾对她道。
明仪一愣:“啊?”
她刚一开口,唇就被他堵了个措手不及。顷刻间暴雨倾盆,将屋内所有声息都淹没在其中。
明仪思绪迷蒙,瞧着近在咫尺的谢纾,耳畔不停回荡着那句——
我家祖训,白日不可宣淫,吾妻尽可放心。
白日不可宣淫,吾妻尽可放心。
吾妻尽可放心。
放心……
他所谓的放心,就是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衣裳穿错不要紧,只要【创建和谐家园】就不会错。
明仪象征性地推了他几下,便顺从了他。
她以为这次会继续,可谢纾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们互相平复缓着气。
谢纾轻声对她道了句:“抱歉,是我疏忽。”
明仪原也不懂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却在低头看见自己身上一大片刚显出来的淤青时明白了。
是方才在热泉池里摔的。
一股暖潮自心间蔓延开来,明仪将头深埋在他怀中,听着他心温柔跳动的声音,闷声道:“其实不疼的。”
谢纾微垂着眼不说话,将挂在自己身上的明仪扯开。
明仪怔愣间,谢纾替她重新穿好了衣裳,还寻了一件深色大氅将她整个人似粽子一般裹了起来。
明仪:“……”倒是不必包得这般严严实实。
窗外春雨渐停,乌云渐消。
谢纾把裹成粽子的明仪送回了宜园。
云莺和玉梨守在宜园门前,之前明仪惊马之事吓得她们三魂丢了七魄,出事后摄政王又吩咐她们先行回去。此刻见明仪平安回来,吊着的心才总算放下。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云莺迎上前来,“已为您在长春院备了水,可要先去沐浴。”
明仪红着脸,望了一眼谢纾,低头道:“不必了,我已洗过了。”
洗过了?
云莺见明仪身上裹着男子的深色大氅,又见夫妻二人间那副欲语还休的模样,还有何不明白的,便不再多问,只笑着问明仪:“瞧着天色也不早了,殿下可要传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