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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L】掌上玲珑杀-第6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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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

        谢殊轻嗤一声,冷眼旁观着虞氏哀大莫过于心死的落寞一幕。

        那年幼妹亡故那晚,这个女人如同疯了一般,旁若无人的咒骂起谢家、谢铮衡、姚氏……最后更是将所有的愤恨与怒意都加诸到了他的身上。

        在那阵夹杂着污言秽语的谩骂之后,也是如同现下这般撕心裂肺的恸哭!

        “那是曹夫人的家事,本官爱莫能助。”

        谢殊半靠在椅背后,重重舒出一口气来,他不想过多的沉溺在这段阴霾的过往中,今时不同往日,从深陷泥泞跃至一人之下,这条路他走得极为艰辛,更是为之舍弃了许多人之常情。

        虞氏左额突突的直发晕,她眼前一阵恍惚,尚来不及做出回应,就是一阵气血攻心的猛咳。

        “你就忍心叫这么小的孩子,步你的后尘,做一个冷心冷情的怪物?”

        孟清禾抚了抚曹郅的前额,小家伙躲正扯着她的袖子,一脸担忧的唤着‘阿娘’。

        “不是人人都有夫君这般手段,能够做到夫君这般地步的。”

        她若有所思的望向谢殊,企图从他深如黑曜的眸中觉察出某些异样情愫,可这人仿若是生了一副铁石心肠,只淡淡的扫过一眼,依旧面不改色的坐在圈椅上。

        “曹大人这遭恐是回不来了,夫人早做准备迁离京郊吧…”

        虞氏听着孟清禾的话,绞着帕子脸色愈发惨白,曹侍郎对她并算不上有多好,只因他看重郅哥儿,平日在一众妻妾面前,大抵会给她留几分薄面。

        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这个道理她哪里会不明白。眼下整个曹府还需依靠着曹侍郎支撑维系,否则一旦大厦将倾,这上上下下百余口,又有哪一房是省油的灯。

        “不!我们孤儿寡母难有立足之地,曹家亲眷多是利欲熏心的商贾,谢大人念在我们母子一场的情分上,求您收留——”

        虞氏不再掩饰,一把扑倒谢殊脚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着,若非谢殊了解她的为人,怕是真要觉着她这是在为曹侍郎哀痛伤怀。

        “夫人既想要做回谢大人的母亲身份,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怜姬在谢府一向是讳莫如深、绝口不提的人,夫君眼下掌朝中要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府内凭空多出一位外姓夫人……”

        孟清禾机巧的未把话说全儿,专门留了几分遐思去戳那虞氏的心扉,这泼天的富贵,谁见了不眼馋巴结,更何况此人还是谢殊的生身亲母。

        但凡是长了个心眼的,说什么也会死咬着这块‘肥肉’不放!

        谢殊倏尔抬眸,冷冷的朝着孟清禾的方向睨了一眼,警告她不可再多言惑人。

        曹郅满是不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为何母亲要抱着谢太傅的腿不松开?小家伙是跟在柳明霄身后浑混惯了的,见此情形也学着虞氏的样子,跟着嚎啕大哭了起来。

        谢殊被这此起彼伏的哭声扰的头疼,他向来情感淡漠,少有如此窘迫的时候,只这一下心口酸涩的厉害,种种情绪交汇其间,又渐渐的溢出一股憋闷的慌乱感来。

      第87章 、哄人

        孟清禾不动声色的冷然一笑, 将目光落在虞氏搁置在一旁的食盒上,里头摆了几碟凉透的糕点,兆京时下最新的琼林糕、梅花香饼、桂花糖蒸栗粉糕……皆在此列。

        虞氏瘫倒在地双眸垂泪、楚楚可怜, 稚儿年幼无知,亦跟着嚎哭不止。

        谢殊被扰的神色愈冷,视线落在孟清禾身上顿了片刻,将她这副看好戏的模样尽数纳入眼底。

        他虽厌虞氏, 但也没到要放任她自生自灭的地步, 何况这还是孟清禾的故意为之。

        “放下——”

        谢殊倏地出声, 止住孟清禾即将入口的小动作, 见她讪讪将糕点原封不动的放回原处,像是一个拿赃被发现的贼。

        “瑜娘可是未用晚膳?”

        孟清禾摇摇头, 肚子却是不合时宜的咕噜起来, 幸而那声音掩在虞氏的哭腔中, 倒叫省去了一番尴尬。

        两人面面相觑, 未发一言,隔了一小段距离相望了片刻。

        虞氏正哭的肝肠寸断,倏尔觉察到谢殊与孟清禾间的端倪,忍不住多瞥了两眼。她只不过想讨得一个庇护安度余生,又哪里敢去肖想做回‘谢殊’的母亲。

        “夜露深重,曹夫人请回吧——”

        谢殊深吸了一口气, 沉着脸准备起身送客。

        月白色的中衣袖缘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一块浓黑墨迹, 屋子里静悄悄的, 只余妇人压抑隐忍的抽泣。

        孟清禾将食盒提挎在玉臂间轻掂了掂, 看谢殊此刻对虞氏冷淡的态度, 放在旁人眼底, 任谁也猜不出他们会是一对母子。

        摄政大臣, 歌姬之子,若说谢殊埋藏在骨子里的卑劣,大多延自眼前这个妇人,孟清禾从前大抵是不会相信的。

        可是现下男人一言不发的反常沉默,又瞬间拨起了她深究下去的兴致。

        谢殊一向对他的过往绝口不提,绫华变着法子送到她跟前的妇人,倒成了其中关窍所在。

        虞氏心慧,早早料想到会是这般冷遇,又不想去同曹家那些居心叵测的族人多做纠缠,眼下这个早年被她弃下的亲子,反倒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谢大人,臣妇用自己的性命赎过,能否换得您庇护一回郅哥儿!”

        言罢,她匆匆抹干了面上涕泪,将曹郅拢入怀中,收起原本的软弱护在稚子身前。

        谢殊方踏出的脚步猛然一顿,心口倏地泛起一阵酸涩。眼前的妇人在昔日流亡途中,为了求得一顿饱餐甚至不惜卖掉亲女,现在这般惺惺作态,又算什么?

        孟清禾敏锐的觉察到男人神情所发生的细微变化,不消一刻功夫,就在谢殊脸上,看到了她想要看的神情。

        遒劲的五指覆住他冷凝双眼,谢殊眸中空余一片混沌,他冷笑了两声,身形不稳的后退了两步,几欲跌倒。

        人内心长期所压抑的情感,一旦开封,便会势如潮水,汹涌浩瀚地侵蚀其每一寸肌肤。

        “夫君身体有恙,还请妇人先行回府,人是不可复生,还望夫人节哀早做准备……”

        孟清禾眼疾手快的上前,扶着那堪堪不稳的宽阔身躯,将谢殊与虞氏生生阻隔开。

        虞氏离开后,谢殊伏在枕上歇了一歇平复心绪。孟清禾极为贴心的将迎枕垫在他身后,轻贴着他的手背,一下一下安抚着。

        “我阿弟从前也是如此,远远站在一旁,看着怀帝疼爱傅珵,自己常常饥不果腹,还要忍受那些下作阉人欺辱……清砚,你可有觉着好些了?”

        谢殊睨了一眼孟清禾的眸中异样,压下些许烦躁,眸光骤然落在放在不远处的食盒上。

        “你还留着它做什么?”

        这是虞氏今日一并送来的,谢殊虽未动怒,可瞅着他的神色,孟清禾也可大致料想到大抵这些是谢殊幼时十分喜爱的吃食。

        “夫君的喜厌向来三缄其口,鲜为外人所知,我顺道记下些不成么?”

        素手揭开盒盖,将其中凉透的糕点细细看了一遍记下后,孟清禾这才唤来仆从将其撤了下去。

        谢殊愈发笃定孟清禾这几日是在存心找他的不快,将以往发生的事尽数‘回报’在了自己身上,可偏偏他又没法割舍下她的一切,只能折磨自己般这么受着,罢了,只要她留下,胡闹一些也不妨事的。

        “容景衍愈发肆无忌惮,私下秘密屠戮朝廷命官,你当真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会考舞弊一案彻底断了那些翰林寒门学子的仕途,眼下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容景衍的暴行很快就会走漏风声。

        见谢殊不语,孟清禾索性不再与之兜圈子:“这样留下虞氏真的好么?为了护住幼子,万一她不惜接受了绫华的招揽,在朝堂上出面指认容将军的罪行,你身为摄政大臣又当如何?”

        谢殊呡了一口清茶,蜷了蜷手,眉眼舒展开不少。

        “不如何,那就要看在朝臣们如何掂量大义气节与身家性命了!”

        男人声音淡漠,眼神落在她纤细的脖颈处轻扫了片刻,犹豫间到了喉口的话,又生生折了一折。

        “瑜娘,你该离绫华远些,她极擅攻心,傅翊之死不是你们站在她身边的理由。”

        “难道逼我阿弟退位的不是你们谢家么?”

        孟清禾再维系不住面上的冷静,隐隐溢出些许不稳的情绪,拉着他袖缘的指尖蓦地收紧,她压抑的太久,嘴角款款垂下,眸色渐渐落寞枯槁下去。

        谢殊凛着眉眼,冷冷地看着她,孟清禾从不在人跟前落泪,大抵是像他们这类人,觉着这玩意儿无用,并不似勾栏游女那般引人垂怜。

        他硬着头皮,将她攀在自己身前的手缓缓拿开,执起那纤白的指腹细细摩挲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出言多向她解释了一句:

        “可我与姑母,自始至终都没有要过他的性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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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

        绫华裹了狐裘,在院中单置了一张拔步床,仆从们撑起一道幔帐将之与周边隔开,戏腔婉转之下唱出的一折《桃花扇》,她很是中意。

        一曲毕,那彩旦是个男生女相、骨相清秀的,径自上到长公主跟前施了一礼,眸中暗含秋波盈盈,很是耐人寻味。

        绫华见此,意味深长的瞥了站在旁侧的沈尧安一眼,递了素手过去搭在他的掌心。

        贴身伺候的婆子很有眼色的从托盘中抓了一把金瓜子,挨个给台上的几位‘角儿’纷发了去。

        沈尧安面颊微红了一红,倒也没有躲避,小心翼翼的虚托着她羊脂玉般光洁的指尖,替她整理了一番钗环鬓发。

        绫华这几日缠人得紧,幽居府上夜夜都要沈大监陪着方可入眠。几个昔日贴身伺候的婆子都被遣了出来,殿下鲜少有这般粘人的时候婆子们私底下都对此事甚是疑惑。

        “你何时也兴用香了?”

        沈尧安长指无意中划过她面颊之际,散开一缕清芬。绫华倏尔擒住他的手,鼻尖凑近挨着他的指根微嗅了嗅,是青松木柏的冷香,这种香薰多作清神静心之用,故而要两人肌肤相亲才能闻见。

        “以往在宫中也是用的,冬日掌心干燥粗糙,恐伤了殿下金尊玉贵的身子。”

        他一脸正色的解释,骨节分明的长指上散发出的浓郁香气萦绕在两人之间,渐生了几缕异样的情愫。

        绫华嘴角轻勾,看破不说破的朝他嗔了句。

        “尧安净在哄人了。”

        立在边上的一众婆子自然没有听出两人对话间的异样,只略带好奇的往两人那边瞧了一眼。

        “殿下,曹侍郎的夫人从谢府出来了,说是愿意在朝堂上出面作证,揭露容将军的暴行!”

        暗卫身着轻甲动作迅速,借着周边幔帐作掩,出现在碧玉龙台拔步床前时,不由惊动了面前值守的婢子。

        绫华倚在沈尧安肩上,张嘴阖住他手上方递过来的含桃樱珠,琼汁散于唇齿之间,顿觉甘甜无比。

        “尧安这法子甚得本宫心意,看来谢大人身为百官之首还是有些人之常情的。”

        虞氏不过是她放出的一枚食饵,俗人皆有七情六欲,谢殊‘歌姬之子’的身份她早早的遣人放出了风声。倘若谢殊出手庇护了虞氏,那便坐实了他是歌姬之子的过往。

        大燕律例,上三品不入贱籍,他摄政大臣之位便不得不碍于此而退位让贤。反之祸水东引,容景衍无故屠戮朝廷命官的暴行将会被公之于众。

        这回他谢殊是栽定了,无论怎么着,都会演变成只有请圣上亲临才能解决局面。可傅翊已死,不仅秘密发丧,甚至连骨灰都未曾入得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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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此番行事,可会担心太后晚节不保?”

        沈尧安拿着玉梳,替她拢着后背披散下来的墨发,一卷戏目在他手边铺摊开,他不大听戏,只粗浅的扫了眼各折章回的题名小记。

        “太后只能是太后,大差不差的就行了,哪里需要计较这么多,背个污名罢了,难不成还能指望母后像璟王一样,去昭狱里待着?”

        绫华忍不住‘扑哧’一笑,玉指划过戏目上的小楷,最终落在了‘折桂令’这一幕上。沈尧安会意,指尖轻点一旁的丹蔻,在那处纸面按下一个手印,遂递了本子过去,叫府里婆子安排着戏班的人操弄起来。

        “清禾还未给出答复,看来是本宫的诚意不够,不若尧安你帮着瞧瞧,她喜欢个什么?”

        “殿下糊涂了,阿瑜在意的从来都只有谢大人一人而已,无论死活!”

        沈尧安眼底含笑,俯身抱过绫华的腰肢,欺身倾压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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