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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L】掌上玲珑杀》-第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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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殊跟孟清禾两人相继落座, 在绫华咄咄逼人与容景衍不以为意的僵持下,顾泠朝的脸色很不好看。

        前几日,容景衍面色阴沉的来到她房中, 南露端着一叠空白的拜帖与笔墨紧随其后,那日她的身份在另一位名唤挽秋的大丫鬟的指认下过早的暴露。

        起初容景衍只认为她是谍司的小细作,直至那枚阳燧鸟扳指的出现,为了避免节外生枝, 她明明已经栽赃给了挽秋, 又为何会再度将嫌疑重新引回到自己身上?

        与此同时, 顾泠朝看到谢殊的那一刻骤然拨开云雾。窕枝曾说过, 孟清禾有一段时间为了护谢殊无虞,有段时间是将谍司的嘲风扳指放在男人手上保管的!

        “我当容将军对谢小姐痴心一片, 没想到不过几日功夫, 又另娶了旁人, 辜负了太后她老人家的期待呀~”

        孟清禾指腹摩挲着白玉杯身, 羽睫下垂,望向容景衍的神色似笑非笑。

        “谢夫人说笑了,比之当初清砚与孟小姐的‘京都佳话’,容某还是望尘莫及的。”

        言罢,容景衍执起顾泠朝的素手,放在指尖轻抚, 眼中故作一派款款深情。

        那天在颐和轩与谢殊下的那盘棋, 两人在一来一回的落子间, 便早已将接下来的筹谋暗示的一清二楚, 孟清禾不会下棋, 自然不会看懂。

        黑子先是自断生路, 辟出一番余地来肃清内部, 再是徐徐图之,拉拢更多的人心。最后胜出的那半目棋子,非是两者机关算尽拼个你死我活而造出的险胜之势,而是为了今日有待商榷的,所作出的让步。

        谢殊当真是算无遗策,容景衍与他相交多年,清楚的知晓他是那种哪怕自己身处劣势,亦会利用周边一切前来翻盘的人,坐以待毙并不是他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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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清禾爱慕谢殊为之痴狂,在上京都是人尽皆知的笑话,如今被人拿来这般奚落,她的神情亦未曾出现过大的波澜。

        她向来不惧人言,倘若世人皆知谢殊是她的人,昔日在闺阁中觊觎他的那些人,也该早些死心。从高处坠下的世家公子,最是不入官家贵女的眼,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怀淑到底是天家之女,本宫不允你如此怠慢的纳她过门。”

        绫华与怀淑自幼亲厚,今日收到拜帖已然心有动摇,为何旁人的帖子落款处的‘泠娘’,单单到她就成了‘怀淑’?

        且那份拜帖被裹挟的极为精严,像是刻意在为怀淑隐藏身份。

        “你是何时知晓怀淑身份的?”

        绫华端起桌上的茶盏,眉心微拢,这些年她暗中得过谍司不少助力,几次遇伏亦是谍司的人舍身相护,久而久之,绫华对着她那一众面首内的谍司细作,也就任由其在自己眼皮底下故作不知了。

        “自然是今日,区区泠娘怎能请得动殿下,更何况端王傅珵放弃一搏,遵先帝遗诏前往凉州,其中不也有公主的手笔?”

        容景衍扣住顾泠朝腰肢的手又收紧了几分,枉顾她的挣扎,将人收入怀中。

        若是傅珵当时真有意于帝位,内有谢家把持朝政,外有容景衍手握重兵未必不能成事,且傅翊本就是天家不被看重的落魄皇子,在先帝眼里比之静安太妃之子的傅曜更无望继承大统。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那样纯善的心性,本就不适合统御朝堂。”

        提及先太子傅珵,谢氏族人无一不为之唏嘘,不知是该叹一句美色误人,还是该道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

        至于这美人从何而来,似乎谁都不曾留心前去想过。

        容景衍冷笑一声,凑近绫华微不可闻的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除了男子惯常用的松木香之外,她周身始终浮着一层淡淡的血腥味,他纵横疆场多年,要亲手杀死多少人方能有这样的气味,他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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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拢枝倏尔开口,自方才起,她的眸光一刻也不曾从顾泠朝身上移开。

        南露一个不察,竟让下人冒犯了主子,立时扯了拢枝的袖子要带她下去。

        “她也是谍司的人吧,之前在颐和轩就瞧出些许不对劲,没想到这小丫头这般沉不住气。”

        容景衍随之对上顾泠朝的目光,原本的晦暗被一片薄怒覆下。

        孟清禾抬手将拢枝护在身后,睨了眼不动声色坐在一旁用茶的谢殊,心下升腾起一丝不安。

        “沉煜,这丫头是我府上的人,谢府的人自会管教,不劳费心。”

        谢殊放下茶盏,抬手覆上孟清禾的手背,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孟清禾心下一松,若她未猜错,如今的局面正是由谢殊提早布下,看他神色安然全无一丝意料之外的惊讶,猛然拂开了他清瘦的指节。

        她双唇紧抿,手腕靠在膝上,攥紧了衣角,十分厌恶这种被人步步算计的失措感。

        四下再度陷入一派静谧之中,绫华面露凶色,骤然扫开身前碗碟,眸色赤红像是忍耐到了极致。

        容景衍拿捏住了她的软肋,她唯一的鲜为人知的弱点。

        顾泠朝没想到容景衍利用她,竟牵扯到了绫华身上,心下忐忑,绫华的性子断不肯放她在容府为妾,到时她无论是被人钳制还是当场翻脸,于谍司而言都不是能轻易收拾掉的烂摊子。

        绫华自小与她亲厚异常,傅翊出生后,绫华遭谢元昭忌惮,平日疏远冷淡了很多。

        “怀淑姐姐,你说为什么他们会如此害怕我呢?”

        幼小的绫华蜷着身子与她同塌而眠,那时天降异象,钦天监的老国师卜出一卦,卦象为凤鸣槐上。

        大燕不是没有过女帝当政的旧例,且那位女帝未登顶之前的名讳便为‘槐’。

        先帝外在仁德,私底下亦希望能有子嗣传承基业,自那之后,绫华虽依旧得宠于内廷,但太学习文时的治国策论,也再未在她的书本上出现过。

        绫华如今唯一在乎的人便是同父异母的长姐怀淑,她偷偷知晓怀淑‘假死’承了谍司女吏之位,亦知晓怀淑安排了人在自己身边护她周全,这份情谊,是那段寒冷深宫岁月中唯一的慰藉。

        “绫华,你不必管我,回府去吧。”

        顾泠朝眉眼冷肃,不去看绫华那双灼灼暗眸,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

        “殿下既是受邀而来,又哪有中途离场的道理,泠娘莫不太过念及是姐妹情深,忘了我府中规矩?”

        南露着了几个小仆上前,收拾好一地的狼藉,见泠娘如此情绪如此激动心下又不免生了几道担忧。

        “容景衍,你幽禁皇室,该当何罪?”

        “那你们大燕皇室暗害了我父兄,又当如何清算?”

        天子重臣人前风光显赫,殊不知都是由他们容家几代人的白骨堆叠起来的,如今他们又要仗着祖上威名逼他上交兵权,算盘打的何其精明!

        面对绫华的质问,男人当场拍案而起,眼中恨意毫不掩饰,先帝仁德?不过是一个黄袍之下断情绝爱的利己之徒罢了。

        绫华上前,想要攥住顾泠朝的手,谁知心血上涌脚下一踉,堪堪扶了把廊柱才勉强稳住身形。

        “你要如何算?不要算在‘亡人’身上。”

        怀淑早在数年前就对外宣称病故,这比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更加残忍,可她们的父皇也确实因忌惮容家,做出过许多为人不齿的背义之举。

        “让端王从返京,我想殿下应该做得到,毕竟那位让先太子爱的死去活来的村妇,出自殿下之手,不是么?”

        容景衍摆出条件,绫华当下又是一阵沉默,近乎所有的事都被眼前的男人洞穿,他是如何知道的,此事隐蔽,甚至连谢太后手下派出的人都没能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绫华的心在一瞬乱了,千万种声音自她脑中穿插而过,那些猜测让她目眦欲裂,她不信亲情,却唯独放不下怀淑。

        “殿下身边安插的谍司细作当真忠心耿耿,泠娘对你还真是与众不同,那批死士宁死也不肯透露出分毫殿下的消息,又暗中替殿下扫清了不少障碍,难道殿下就不曾疑惑,为何当年那一卦‘凤鸣槐上’,自从没有再被提及过?”

        容景衍继续循循善诱,怀淑对绫华真的很不一般,这种好令他发狂嫉妒,哪怕是手足至亲,能为一个人做到这一步,放在天家来说太过不同寻常。

        “好,本宫应下了,待傅珵回京,还望将军信守承诺,立刻放人。”

        绫华一字一字吐露的无比艰难,当目光触及眼前的顾泠朝时,又霎时变得亲和无比,她知道若要继续问鼎帝位,让傅珵重新折返兆京,绝非明智之举,但她亦无法忍心看着怀淑因自己而受难。

        容景衍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复,遂不再发难,挽秋识趣的捧上一坛成年女儿红为在座众人满上。

        待酒盏传至孟清禾身侧时,她却并未接下。

        “将军此举欠妥,陛下登基不过数月,先太子回京易成众矢之的,还请将军三思。”

        孟清禾指染丹蔻,星眸中催生起一片杀机,她不必把威胁的话说的太过明白,只不想被谢殊算计的这般无力。

        “谢夫人大可一试,失了端王谢家可不会像现在这般安稳了,毕竟绫华公主一直为谢氏族人忌惮,这才……”

        容景衍嘴角一扬,这女人在用鱼死网破威胁他,若真是如此,那傅翊的江山亦坐不长久。

        “瑜娘,你的茶凉了。”

        谢殊重新执起孟清禾的手,语态清缓,又将她重新拉回了座上。

        陈年女儿红酒香四溢,在座诸位却满腹心事,白白浪费了这一坛上好佳酿。

        作者有话说:

        谢殊开始搞事情了~~~

      第34章 、愧疚

        温酒怡情, 尔雅浊姿。

        绫华负气离去后,孟清禾也以身体不适为由,拉了顾泠朝陪她去客房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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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日凉爽,容景衍小饮了两杯之后,顿觉心胸开阔,不觉恣意起来。

        “谍司那群女人还真是无孔不入, 清砚你身边的女人, 不可久留。”

        谢殊握着酒盏的冷白长指骤然一紧, 事关孟清禾的处置, 至今都在心头悬而未决。还是第一次有女人强迫他到如此地步,可他私心却并不希望孟清禾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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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清砚成亲以来, 倒是愈发优柔寡断了。”

        容景衍将小铜炉中温好的清酿取出,冷酒辛烈伤胃,谢殊体寒不宜多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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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殊接过那杯暖酒入腹, 神识愈发清明了几分。

        “沉煜言之有理, 是我多虑了。”

        念及不久后傅珵就要折返回京, 两人随之也开始了下一步棋的谋划, 容家固然强势, 却难抵朝中大臣的悠悠众口, 兵符一日不交,傅翊恐又一日心神不宁。

        “我尚记得六皇子幼时生性怯懦,遇事只会躲在舒贵妃身后,如今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先帝大行之前,容景衍和谢殊从未把这个西三所的落魄皇子放在眼里,以至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处在被动局势里独木难支。

        “皇城谍司内多是罪臣之后,他们竭心尽力所求为何,沉煜你可曾想过?”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以利驱之,则无往而不利。

        容景衍叹了口气,都是可怜人罢了,举家获罪,甚至满门抄斩留下的遗孤,仍要换一重身份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为皇家卖命。

        “傅翊所依仗的亦不过是谍司手上朝廷要员的密报,御前大监沈尧安才是他的左膀右臂。”

        容景衍食指挟着下巴,望向谢殊的视线又明亮了三分,案上初酒已尽,拂手又拿过一樽递与谢殊跟前。

        “绫华公主我自有考量,此次无需清砚再出卖色相,毕竟以色侍人,终不能长久的,不是么?”

        谢殊眼前白亮一片,他的眼疾已恢复了大半,那模糊的重影亦在逐日减少,他的视线不日后也将重归于清晰。

        听到容景衍的讥讽,谢殊并无丝毫反驳,倒是十分乖觉的一一应下。他确确实实利用了孟清禾,在容景衍用阳燧鸟扳指确定顾泠朝是‘怀淑’的身份后,再利用她引绫华入局,直至今日设宴,与绫华交易将傅珵带回京都。

        “是,不能长久的东西,不该太过放在心上的。”

        谢殊半倚在桌角一隅,单手支颐,襕袍拖地,酒污染湿袖口,他浑却然不觉。

        大抵是饮酒未有节制,他耳侧浮起一丝红晕,视线迷离中浮现出一抹娇俏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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