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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你是何人?!”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造次!”
聂昭才刚踏出几步,脖子上就被架了六七把明晃晃的刀戟,几乎蹭破她颈上薄皮。
“……”
聂昭眉心一皱,看也不看拦路的卫兵,只竖起一根食指,在紧贴着自己颈侧的利刃上轻轻一弹。
只听见“叮”的一响,那吹毛断发的刀刃瞬间断成三截,握刀的侍卫也被击退,一不小心脚底踏空,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一波三折地滚下台阶。
聂昭点到为止,很有风度地一点头:“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我这个人最是儒雅随和,不爱打打杀杀……”
话音未落,又有另一柄长枪杀到:“少废话!你这妖女,竟敢绑架世子,与国公府作对,当真是胆大包天!”
……如果对方自己找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聂昭二话不说,一矮身躲过枪尖,起手就是一记直拳捣在对方脸上:“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啦!吓到我怎么办?”
侍卫:“啊————”
“可恶,哪里来的妖孽!速速报上名来,否则……”
“说话时不要用手指着别人,你爸妈没教过你吗?太没礼貌了!”
“啊————”
“看我们兄弟双剑合璧……”
“你们这是在跳舞吗?不要跳了啦,要跳去练舞室跳!”
“啊————”
聂昭喊一嗓子就回身打一拳,每打一拳就有几个人哀嚎着滚落台阶。
待她一步一个脚印登上高台,周围已经黑压压躺倒一大片,【创建和谐家园】叫苦之声连绵不绝,一波盖过一波,交织成一曲比唢呐更嘹亮的哀乐。
剩下小猫两三只,被这从天而降的煞星吓破了胆,战战兢兢瑟缩成一团:“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做什么?”
“我?我敲鼓啊。”
聂昭儒雅随和地一笑,“这天鼓放在这里,不就是给人敲的吗?”
侍卫:“哦,原来是敲鼓啊。…………等一下,你说什么?!”
对于负责看守天鼓的侍卫来说,聂昭这句话不啻于晴天霹雳,好像在说“我来给你全家上坟”。
他们一个个骇得胆战魂飞,慌不迭地开口阻拦:“不可啊!镇国公有令,谁也不能接近天鼓!若有违者,杀,杀杀杀……杀无赦!”
聂昭眉梢一挑,失笑道:“怎么,杀威棍还不够,现在变成杀无赦了?你们如此恣意妄为,不怕仙界降罪吗?”
几个侍卫不疑有诈,脱口而出:“此事仙界都知道啊!金仙君下凡的时候,从来没说过一句不是!你又是什么人,能比金仙君还了不起……”
话音未落,聂昭便伸手向他们肩头轻轻一拍,让他们动弹不得地僵在原地:“好,人证。多谢配合,劳烦你们在这里站会儿,回头录下口供。”
她又回头去看所谓的“天鼓”,只见那面大鼓笨重呆板,材质粗糙,鼓身上还留有风吹日晒的痕迹,分明是个毫无灵气的死物。
“哈,果然如此。”
金家办事堪称滴水不漏,不仅加派人手看守天鼓,还来了一招釜底抽薪,直接将鼓换成假货,就算有人九死一生地登上高台,也根本敲不响它。
震洲天鼓,早已不再是群众喉舌,只不过是个诱捕民间热血青年的陷阱罢了。
“好,物证。”
聂昭不怒反笑,抬手叩了叩鼓面,头也不回地开口道,“我听说真正的天鼓坚固无比,刀枪不入,就算从天上摔下来也能毫发无损。既然如此,我就只能亲手一试了。”
她转向琉璃:“秋小姐,麻烦你帮我看着点儿,等下别砸死人了。他们现在还不能死,得留着公开处刑呢。”
“你……”
琉璃先是一怔,随即会意笑道,“我原以为自己早已疯魔,想不到你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仙子,倒是比我还疯得多了。”
那些侍卫见她们一搭一唱,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颤声问道:“你们,你们这是要——”
“————喝!!!”
一语未毕,只见聂昭抡起胳膊,集中全身灵力,一拳将那面足有数百斤重的大鼓打飞出去!
众人目瞪口呆,只能眼睁睁看着鼓身像铁饼一样飞起,掠过天空,穿过人群,划出一道长而优美的弧线,然后——
在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撞塌了巍峨富丽的宫门。
“…………”
虚假的“天鼓”应声开裂,分崩离析,在众目睽睽之下碎成齑粉,如同一个不堪一击的谎言。
瓦砾如阵雨般倾盆而下,聂昭面对自己炸塌的第二座大门,昂首挺胸,腰背笔直,面不改色心不跳,就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一丝动摇。
“陛下和镇国公有天命加身,你,你怎么敢……”
“我有什么不敢?”
聂昭回头笑道,这一笑飒爽明媚,如朗朗日月入怀,“所谓天鼓,本就是为通达民情而设,自当为黎民百姓发声。若派不上用场,毁之何妨?”
“毁了这面鼓,也好教你们知道,尊贵的从来不是鼓,而是鼓代表的人心。不是人要护鼓,而是鼓要护人。”
话落时她抬眼,透过千万重云山雾嶂,直直望向高坐九重天上的辉煌金殿,以及金殿中不食人间烟火、冷眼俯瞰苍生的仙人。
“今日鼓不应我,我便毁了这鼓。来日天不应我,我也能捅破这天。天上的日月不好换,自比为日月的神仙皇帝,难道还换不得吗?我倒想看看,是天命逼我低头,还是我去革了天的命。”
……
“……反了,反了反了!!”
太阴殿中,目睹这一幕的副掌司暴跳如雷:
“我们敬她一声‘夫人’,想不到她竟如此大逆不道,不将仙界和上神放在眼中!上神,这女子配不上您——”
清玄眉头皱得能夹死个苍蝇,还不等他开口,就只听见对面的阮轻罗一声断喝:
“笑话,我看你才是反了!”
“震洲金家私换仙器天鼓,无故打杀百姓,人证物证俱在,你们金仙君也脱不了干系。你不思自省,反而倒打一耙,指责挺身揭发的聂昭悖逆,想来是在其中分了一杯羹,如今狗急跳墙了!”
“太阴殿众人听令,将他们拿下!谁要阻拦,莫怪刀剑无眼,律法无情!”
第20章 鹰击殿
阮轻罗翻脸太急,清玄上神完全料想不到,整个人都原地懵逼了好几秒。
待他回过神来,周围严阵以待的太阴殿仙官已经一拥而上,将暴怒的金仙君和副掌司按倒在地,摁头的摁头,压腿的压腿,好像绑烤乳猪上架似的,一道捆仙索将他们捆了个严严实实。
论查案他们不在行,但要论【创建和谐家园】,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还能提供“贪官,从入狱到入土”一条龙服务。
专业团队,值得信赖。
“阮轻罗!”
清玄震怒之下,嗓子眼里迸出一线颤音,“你竟敢——”
“我为什么不敢?”
阮轻罗回眸一瞥,脸上绽放开与聂昭异曲同工的明媚笑容,眼角微微弯起,说不尽的温柔可亲。
“清玄上神,你素来自命不凡,却又眼高手低,没几分真材实料。在我看来,你治下的辰星殿就如同蜂巢一般,遍地都是窟窿。”
“你可曾想过,为何直至今日,我都一直对你放任自流,不闻不问?”
清玄:“……为什么?”
他一边与阮轻罗对答,一边运起灵剑,试图斩断束缚金仙君的锁链。
“因为……”
阮轻罗仍是温温柔柔地一笑,忽然手中玉箫一转,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凌空将清玄的灵剑格开。
“一来,是为了让你和你的下属放松警惕,自己将把柄送到我手里。”
“二来,是因为今日之前,我还无法像现在一样,将你打得亲娘都认不出来。”
“什——”
什么娘?
什么认不出来?
清玄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没反应过来,便只感觉心头一颤,对面汹涌澎湃的灵力如瀚海,一浪高过一浪,铺天盖地地向他碾压过来。
上神上神,之所以能大言不惭地自称“上”,就因为他们是“神”,天生神识强悍,灵力霸道,一个婴儿都能和上百岁的人间修士掰腕子。
清玄做梦也想不到,竟然有一日,他会被一个人族压制得动弹不得。
他立刻驱使灵剑反击,谁知阮轻罗那支玉箫路数古怪,根本不与他正面交锋,鬼魅般地一闪后,竟瞬间化为千百道璀璨耀眼的光枪,暴雨般从他头顶倾注下来!
“?!阮轻罗,你——”
你天天拿着管玉箫在手里,结果根本就不是乐修啊!
清玄大惊之下,连忙撤剑抵挡,却仍是不小心漏过几道,肩胛、腿肚和腰子都挨了重重一击。
“咳!!”
这当然不是单纯的物理攻击,清玄只觉硬生生吃了三记暴击加穿透伤害,连退好几步才勉强站定,震惊道:
“你……不可能!区区一个凡人出身的仙君,怎么可能击退神族……”
阮轻罗颔首道:“若在以往,确实不可能。不过,近年来仙界灵气渐有衰弱之兆,像你这样全靠吃老本的神族,自然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了。”
“……”
关于灵气衰弱这一点,清玄同样有所察觉,所以才不惜剑走偏锋,企图依靠“渡情劫”来提升修为。
然而,他这一遭非但未能大彻大悟、太上忘情,反而对聂昭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渡劫成功但没有完全成功,简单来说就是渡了个寂寞,平白连累许多凡人。
或许是苍天久违地开了一次眼,就在他无功而返的同时,阮轻罗潜心闭关,一举突破瓶颈,以人族之身更上一层楼。
近百年来,太阴殿缺少一锤定音的暴力机关,再加上天帝和稀泥,一直无法将执法权贯彻到底。
如今阮轻罗得道,又何必再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这些年积累下来的新仇旧恨,也是时候该清算一番了。
今日这场鸿门宴,打从一开始,就是要拿风头最盛、造孽最多的辰星殿开刀,用他们的血洒个热热闹闹的开门红。
几个转念之间,清玄已然明白过来,心知阮轻罗早有谋划,在对方主场讨不到好,不得不按捺着怒火放缓语气:
“阮仙君,这其中怕是有些误会。金仙君跟随我多年,一直恪尽职守,忠心可鉴日月……”
阮轻罗讶然道:“你这样拖日月垫背,日月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