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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后，才发现老板娘说的有位置和她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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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对她的少年姿态慵懒，瘦瘦高高的身形在地上落下影子，微低着头，半露的后脖颈修长——她以为有位置是里面还有一间店面，没想到是只有蒋熠那桌对面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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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腾腾的云吞面很快端上桌。
郁唯祎尝了口，暗叹叫绝，鲜虾饱满的云吞肉质肥美，银丝面劲道爽口，再蘸点店家秘制的酱汁，温热下肚，初秋的寒气就从身体里被驱逐。
难怪这么多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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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熠看她，一本正经的语气：“没有韭黄的云吞面是不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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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没吃进肚子，它依然是不完整的啊。
她把蒋熠这毛病归结于闲的，埋头继续专注美食，吃完一碗，觉得没吃饱，跑去问老板娘：“可不可以只做一小份云吞？就放四五个就可以。”
老板娘笑着点头，冲里面喊了句“一小份云吞，半人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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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一前一后出门。
月光变得稀薄，夜幕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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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学校啊。”
“放假了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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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在她身后落下昏黄的暖色，她眼睛微微大睁，小脸素净清美，像只不食人间烟火的白天鹅。
蒋熠看着这个每天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同桌，没忍住，失笑：“这周十一，学校放一天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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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回家，记起书包还在教室，转身沿着回学校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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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紧不慢地跟上。
郁唯祎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少年被拉老长的影子，停下脚：“你怎么不走？”
“先送你。”蒋熠无所事事地发了善心，随手把校服领子立起来，挡住风，“太晚了。”
郁唯祎想说不用，但看到少年玩世不恭地站着，姿态随性却不容反驳，没再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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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她送到小区外的路灯，看着她进去后准备转身，郁唯祎喊住他，“你等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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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只穿了件单薄的短T，外面松松垮垮地套着并不御寒的校服，领子立着，挡住了棱角分明的下颚线。
初秋的天说冷就冷，偶尔一阵风过，寒气逼人，他送她回来的路上，双手一直抄着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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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唯祎不懂男孩子在某些事情上的执着——比如大冬天也不会穿秋裤，冻成狗也要把脚踝脖子露出来——她只是非常诚恳地给出建议：“一会儿你就冷了，天气预报说今晚有五到六级大风。”
那就把我直接刮回家吧。
懒得走路的金贵少爷如是想，低头，看到书呆子同桌依然固执地递着围巾，看他的表情真诚中又透着一丝对他脑子的怀疑，被打败。
那条围巾在蒋熠下车后被风刮得快打回母胎原形时，到底还是围上了。
别说，还挺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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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榜园就是那家云吞小店。
郁唯祎一愣，扭头看他，嘴里还咬着遇到难题时习惯上嘴的笔帽。
他耸耸肩，清透的眼依然浑不在意的野痞，一副她答不答应都无所谓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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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散漫地一扬眉，似有若无的笑，忽然伸手在她笔杆上弹了下：“吃笔帽会变傻。”
他动作不算用力，但轻轻荡开的余震还是震得郁唯祎嘴唇一麻，她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乖乖吐出来，低头做题，眼尾不自觉地微微一弯。
......
“小姑娘，给你多加了半份云吞。”老板娘笑着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云吞面，把大的那份推给蒋熠，“你的也是老样子，面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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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运动量大，每天早起跑操又十几个小时的连续刷题，脑细胞也耗得多，饭量达到史上之最。
现在再吃同样的东西，别说加量，就是一正常量的小份云吞面她都吃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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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到一旁，他漫不经心地垂眸挑着韭黄，语气听不出情绪：“吃不完给我。”
郁唯祎心脏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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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明明还保留着相爱时的种种默契，却又分明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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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在以此证明她吃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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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按住她，另只手直接去分，见她还试图拒绝，他气笑了，混不吝的语调冷了下来：“郁唯祎，服个软会死吗？”
不会。
可服个软会教她产生依赖。
曾炽烈到以为这辈子就是他了的恋爱没教会她撒娇，分手更不可能，郁唯祎在这场力量悬殊的拉锯战里最终败下阵来，看着蒋熠拨走她一半的云吞，把剩下的推给她。
飘渺升腾的热气像一条楚河汉界，隔开闷头吃饭的俩人。
吃完结账。
老板娘在收银台后慈爱地看着他俩，絮叨：“好好的啊，别生隔夜气，两口子哪儿有不吵架的，你让让我我哄哄你就过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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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开口，蒋熠已经收起手机，冲老板娘一笑：“转好了，谢谢。”
俩人出门。
电线在他们头顶笔直延长，割裂出尽头有些熟悉的灰白建筑，郁唯祎看他也不开车，只好跟在他旁边：“为什么不解释？”
蒋熠走在靠近马路的那侧，留给她半边被光晕染的长身：“为什么要解释，她误会还是不误会都影响不了我们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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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沙一中的标志已经清晰映在阳光下，郁唯祎跟着蒋熠走过大门，耳边灌进听不真切的欢笑声，然后看他停在了一片矮墙下。
稀疏杂乱的矮草东倒西歪，被一茬茬学生踩住了命运的喉咙，怎么都长不高，算是以一种稍显滑稽的方式见证着校园里的光阴如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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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全国网友的面爬墙，她一管着几十号人的部门小领导不要形象的吗？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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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这种带坏小孩子的行为，后期剪辑也会直接cut掉的。
男人掌心宽大，骨节有力，温热地稳稳包裹着她，稍一用力，就把她拉上了矮墙，而后松手，轻松跃地，风从不知名的方向遥遥吹过，卷起他衣角，他回身看她，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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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的裂缝被砸得更深。
回忆就像还没有长出的智齿，你以为自己与常人无异，该吃吃该喝喝永远不会受到影响，可它不动不摇地藏在那，偶尔微末地冒出头，就搅得人五脏六腑一片狼藉。
......
“小仙女，这周我们和三中打篮球赛，一起来看呗。”王海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伍杉在一旁附和，“对对，一起一起，有小仙女给我们当啦啦队，看我们不把那帮儿子虐得满地找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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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纠正过很多次不要这样喊她，可她越不让，习惯和人唱反调的男孩子仿佛越来劲，到最后只能以假装无视的冷暴力来应付。
王海他俩却习以为常，一边念叨着“小仙女是不是又戴着耳塞”一边往她面前凑，拿手在她卷子上跳起了手指舞。
郁唯祎被吵得烦不胜烦，正要冷脸拒绝，对面响起两声闷响，紧接是此起彼伏的“哎哟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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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熠哥，你平时不都睡得挺沉的吗？”王海委屈地揉着被砸疼的脑袋，和“难弟”伍杉一起往后缩了缩。
蒋熠晲他一眼，清透的眼是鲜少对朋友的乖戾，吓得俩人赶紧儿回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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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熠不置可否，懒洋洋地转着笔，过了会儿，问她：“你来学校这么久，知道体育馆在哪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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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时的生活可以用“无聊至极”几个字来形容，每天都是教室食堂两点一线，自从体育课被各主课老师轮流占据后，她在校园里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每天跑操的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