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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L】恶妾-第4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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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只是已死的瑞王想不明白,云露华琢磨了半天也想不明白,白秦是白连时失踪多年的私生子,按理说他应该向着白家,而白家又向着瑞王,难道是这白秦和瑞王从前有过私仇?

        可也不对,听说白秦从前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乡野莽夫,因有功夫在身,得了瑞王青睐,且不说瑞王是何等高高在上的人物,就是二人从前连交集都没有,又何来的私仇。

        云露华想来想去,觉得问题是出在了白秦的来历上。

        她一副好学若饥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天真烂漫,陆渊忍不住去揉她头,“你就没想过,那白秦其实另有其人?”

        云露华微微颦眉,“你的意思是,根本就没有白秦这个人吗?白连时并没有私生子?”

        陆渊说不对,“白秦的确是白连时的私生子,但他不仅仅只是他的私生子。”

        云露华刚又有点思路,听了他的话又迷糊起来了,再想追问,陆渊一脸坏笑凑在她耳边道:“你让我亲一口,我就告诉你。”

        羞的云露华瞪他一眼,很快跑开了。

        瑞王已死,大局已定,但皇帝还是惦念了几分亲情,只是远远封了块地给瑞王的儿女们,让他们三代不得入京,至于瑞王的尸首,倒不曾剥皮揎草,或是斩首示众,不过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一辆板车抬了出去,葬在哪里,只有皇帝自己知道。

        祁王从淑妃宫里出来,不,如今应该是皇贵妃了,他在宫道上碰到了李大监,二人心照不宣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在宫人们的目光中匆匆辞别,一切如常,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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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白家一直没什么动静,白连时以为逃过了一劫,毕竟他和瑞王一直是私底下交易,没多少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就算知道,明面上也抓不住把柄。

        再说,他们家又和公主联了姻,虽然出了点小差错,但大晟谁不知道,芸书公主已经是他们白家的儿媳妇了。

        可这一日早朝之上,御史就上折,言白缙曾在家中道当年的舞弊案,乃是白连时和瑞王勾结。

        御史台这些言官,平日里就爱盯着朝堂大臣们的家事做文章,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要参上一折,谁家婢子抱怨了一句,谁家妾室今日又不尊主母了,他们好像长了顺风耳千里眼,婆婆妈妈细论这些内闱之事,谁见了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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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缙有他爹庇护, 这么多年几乎可以说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白夫人一点苦都舍不得让他吃,长这么大重物都没拎过几次, 又如何能受得了诏狱的刑讯审问呢。

        更何况掌刑的, 还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曹必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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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没有什么能比亲儿子的指认更令人信服, 一如当年的云言询,被自己的知己挚友一折告上,满朝震惊, 仿佛是一夕之间, 白家像云家一样没了,流放的流放,处斩的处斩,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顺遂。

        可众人心中都明白,这顺遂的背后不是因为证据有多充分, 而是因为大势已去, 瑞王已死,白家的倒台是早已注定的事情, 白缙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即便没有他, 总还会有别的原因,将白家拉下台。

        皇帝似乎并不是装病,他是真的身体不济了, 又经历过了丧子之痛,身子彻底垮了,玉玺在祁王手上, 一切大事皆有祁王主持,虽然祁王还没有被正式封为太子,但他的生母淑妃却先被立为了皇贵妃。

        元后早逝,皇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等同于副后,她因身子骨病弱,多年鲜少露面,但母凭子贵,有了祁王这个好儿子,冠冕加身,也是给了他一个稳固的母家。

        朝堂重新洗牌,许多曾经瑞王的人或是外放,或是罢免,一些新鲜的血液注入,祁王离登上大宝,只有一步之遥。

        云旭华渐渐能下床了,少年人就是身体好,这么重的伤也似乎没伤到根底,白家倒台后,云家彻底翻案,曾经枯寂落寞的云府撕下十年的封条,里头早已杂草重生,房梁破败。

        姐弟二人走在这曾经无比熟悉的府中,处处都是封存的记忆,云言询死后尸体不知被扔到了哪里,只立了一座衣冠冢,每年清明云旭华悄悄去祭拜,如今洗脱罪名,他能正大光明捧着双亲的牌位,供奉在祠堂之上了。

        云露华道:“我已经叫了人,回头将府上重新修缮清扫一番,咱们就还有家。”

        温热的手轻轻握住云旭华的肩头,他点了点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这个时候,他却忍不住泛起了泪花。

        云露华哎道:“别哭呀,大喜事,等重新布置修缮好了,咱们还要请戏班子,大肆办宴呢。”

        是喜事,云旭华用手背抹掉眼泪,“是我太高兴了。”

        外头熙熙攘攘的喧闹声,出去一看,原是当年受过云言询恩教的一些士子,自发过来探望。

        其实也不能怨他们势力,毕竟当年的舞弊案轰动一时,受其牵连的数百人,谁敢出头,出了头就是一个死字,他们不得不撇清关系,默不作声。

        为首的是翰林院一个老院士,已经头发花白,面容有些熟悉,云露华是记得他的,那老院士羞愧难当,撩袍跪下,朝着云府重重磕了一个头,“太傅大人,原谅我时至今日,才过来看您,这些年,您受委屈了!”

        尽管翻案后,云言询的太傅之名已经恢复,但这十年,又何止是一句委屈能说尽的,他一跪,后面的士子们也都跟着跪下,凄凄哀哀一片,高颂功德诗。

        云旭华身上还带着伤,行动有所不便,云露华就过去,一个个扶他们起来,“老先生请起,如今真相大白,我爹虽生前受辱,但身后名已清,诸位能过来悼念他,想必他九泉之下得知,也能安心闭眼了。”

        那老院士颤颤巍巍起来,愈发觉得无地自容,“多谢大小姐。”

        云家翻案,云言询正名,云露华也从陆云氏重回了云大小姐,她微微一笑,“眼下府上潦倒,我也不能请各位先生进去吃杯茶,等他日修缮好后,我再撒贴设宴,到时还请诸位一定要赏脸。”

        斯人已逝,往日不可追,如今怎样利用这天下士林的愧疚心,替云家铺好后路才是最重要的,毕竟云露华实在不想让阿弟还带在都官司那样暗无天日的地方,走仕途正道,才是根本。

        各士子忙说一定一定,往后的每一日,云家门口都会聚集了从天下各地问询而来的士子文人,或赋诗悲恸,或赞德扬名,不论是不是沽名钓誉之辈,云露华也都随他们去了。

        近了年下,皇帝宣诏退位,前往太行行宫静养,也算是颐养天年了,由祁王登位,改年号为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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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家也成了炙手可热的新贵,其实也不能算是新贵,但来说亲的媒婆踏破了门槛,京中但凡没出嫁的适龄闺秀,都愿意和云家结亲。

        也是,云家双亲不在,只有云旭华一人,还有个长姐也早嫁了人生了孩子,一进去就能做当家主母,云家还有云太傅的名头护着,等同于有了块免死金牌,那云旭华相貌出众,年少有为,未及弱冠就已经做上了四品,拜相封侯可以说是指日可待,人虽然在都官司做过,可这样一门事少人少又轻松的显贵大家,哪个女子不盼着?

        都说长姐如母,云露华少不得要为云旭华操心着这事,挑选着小像,一日里有半日都坐在堂前和媒婆周旋。

        有不少好的,她也都问过云旭华了,可他始终没给个准话儿,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事,云露华干脆找了个日子,将他堵在房前,门一关,说起了心底话。

        “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因为芸书公主,所以你才一直不肯成亲?”

        云旭华换下了一身白衣,刚下朝的他还穿着绯红官服;从前云露华只觉得白色衬人如玉纯质,有匪君子,如今换了红色,才觉得那原本清冷的眉眼间,更有几分瑰色。

        姐弟二人样貌都随了云言询,不过她更艳一些,云旭华到底是男儿身,可即便如此,那神采也足够叫人挪不开眼了。

        云旭华巍然不动,说没有的事,“如今新皇登基,许多事都还没处理好,我哪儿有时间琢磨这个,等过段日子再说吧。”

        要是没听过他梦中的那声痴呢,云露华还就真信了他一腔抱负,不屑于儿女情长,可如今她只是哼笑一声,“过段日子?你别拿话搪塞我,咱们今儿个打开天窗说亮话,都是自家人,你和阿姐之间还有什么要隐瞒的吗?你心里有芸书公主,这我都清楚,可你要是真是个男子汉,就该堂堂正正去皇帝那里提亲,芸书虽是已嫁之身,可白家都没了,她早回皇宫了,你在这里别扭,是嫌弃她成过一次亲了,还是觉得她已经配不上现在的你了?”

        云旭华皱了皱眉,“我没有。”

        云露华再次语重心长道:“既然没有,就别叫人家姑娘空等着你,这世上权力富贵都是浮云,唯有人最珍贵,尤其是一个你爱的也爱你的人,莫要等到一切都晚了,才幡然醒悟,让自己往后都活在后悔中。”

        云旭华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大有看透世事的高僧做派,不由笑道:“阿姐既这样清明,怎么一直不愿意见陆渊?他可是每日一次,例行往咱们家来一趟。”

        这叫什么,这就叫祸水东引,云露华瞪大眼望着他,气恼道:“你管我做什么,大人的事情,你还小别管。”

        云旭华失笑,“阿姐,我都十七了,你怎么还将我当小孩子,其实依我看,陆渊也没什么不好,虽然人太爱算计了些,但有弟弟在,他这辈子都算计不到你身上,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瞧他对你着实是上心的很,我那两个侄儿也有一阵子没见他们亲爹了,你总不能让他们一辈子都不见吧。”

        三言两语,话头又绕到了云露华的身上,她有些窘迫,扭扭捏捏道:“你别管,我自己有主意。”

        眼见事情落不到自己头上了,云旭华暗暗舒了一口气,趁其不备,又一次溜走了。

        这一回,他没有躲到别处去,而是控制不住的往皇宫方向,隔着白虎大门,那不远处的广明楼一角耸立在最高处,仿佛能直入云霄。

        他就这样仰头看着,那里承载了太多太多回忆,虽然说当初刚接触芸书时,他是带着目的,可那些事情,好的坏的,笑的哭的,却是真真实实发生过,每当他回想一下,心头的那根弦都要触动一下。

        阿姐其实说的没有错,芸书一直在等他,奋不顾身的逃亲,甚至愿意舍弃公主的身份,这样一个人爱他爱到了骨子里,可自己却始终不敢正视。

        曾经为了从她口中套话,云旭华可以安排一场又一场偶遇,那些让女孩儿心动脸红的小惊喜,那一颦一笑之间流露的温柔,那一点又一点的靠近,他在其中游刃有余。

        但真正发现她好像真的动了心思后,云旭华又开始逃离,虚情假意时的左右逢源,真到了那个时候,一点都用不上了,他懦弱,胆小,甚至自卑。

        他自卑于自己的【创建和谐家园】行径,自卑于最初接近她的目的,芸书的爱太纯粹太炙热,他根本不敢握在手心里,因为好烫。

        可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还要这样继续逃避吗?

        他就真的一辈子都握不起来那份滚烫吗?

        云旭华打定主意,慢慢走向了白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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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二, 龙抬头,天气回暖了一些,这个冬天过得比往年都要快, 早早的化了冰, 嫩绿树芽也冒了出来, 最先不畏春寒的是杏花, 一树红白, 如美人面上点了胭脂,娇杏砌繁,云露华应景穿了一套碧玉红的盘金绣杏锦边比肩褂, 系了条水绫裙, 头上戴了脂玉圈和云鹤宝钗,活像一朵行走的人间富贵花。

        这身打扮并不是为了庆龙抬头,只因这一日同她的生辰撞上了,大家都顾着去庆祝龙抬头,却没几个人记得她的生辰。

        云露华幼时也怨过娘亲, 说她为何偏偏挑了这一日生她, 娘亲被她弄的哭笑不得,说妇人生孩子, 临到哪一日算哪一日,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

        但她转念一想, 虽然日子不凑巧,但也比那些中元节出生的好多了,心里遂舒坦了不少。

        带着两个孩子出去兜了一圈, 果然家家喜庆,卖面点摊的今日生意火爆,龙食几乎全部卖完了。

        今年是新皇登基的第一年, 尤为重要,皇帝祭祀先农后,亲去耕田,一干大臣都去陪着,云旭华也走不开,整个云府冷冷清清的,再看外面阖家团圆,云露华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康宁已经在正月就启程回狄国,没了手帕交,也没个能亲近说话的人,云露华只好又带着孩子回府。

        刚一过影壁,她就见高黎容站在那里,见到她来忙道:“云娘子!”

        叫小娘子已经不合适了,高黎容和许家小姐在年前已经成了亲,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云露华见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想必这婚后日子过得不太称心如意。

        她讶然道:“小高,你怎么来了?”

        高黎容道:“听说了今儿个是你的生辰,请你出去玩儿的。”

        云露华觉得奇怪,高黎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生辰,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诚心诚意邀她出去玩,她反倒质问,总是不太好。

        “就你一人吗?你夫人怎么不带上,回头她知道了,会生气的。”

        今时不同往日,高黎容毕竟已经成了家,他和许家小姐感情好不好是一方面,但自己也得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高黎容忙道:“她都知道的,那咱们快走吧。”

        云露华看他好像很急,心里生起一团疑云,见马车早就准备好了,她反倒警醒起来,“那我叫金凤纤云一块儿,两个孩子我弄不过来。”

        高黎容满口答应下来,并无不妥之处,云露华想来想去也不觉得高黎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再说有纤云金凤在,心里总是放心些。

        路上,云露华问他,“咱们这是去哪儿玩呀?”

        高黎容胡乱答道:“一处亭子。”

        亭子?云露华更奇怪了,亭子有什么好玩的,她以为会是什么花亭,结果到了地方一看,还真就光秃秃一个亭子,立在湖心中央。

        云露华一怔,转头去看,高黎容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金凤抱着慎哥儿不安道:“这小高公子将我们带到这里来干什么啊?”

        云露华心里没底,拉着燕姐儿的手道:“咱们还是先走吧,这地方看上去没什么人,怪瘆人的。”

        几人正要回去,金凤怀里的慎哥儿突然拍手欢笑,指着湖面不远处喊道:“爹爹!爹爹!”

        云露华往那边一看,只见一只小舟泛波而来,上头的人不是陆渊又是谁?

        撑着划竿,他从小船上跳到岸边,将慎哥儿抱起来亲一口,“好儿子,还是你眼神最好!”

        说完他还不忘雨露均沾,摸了摸燕姐儿的头,“想爹爹了没?”

        燕姐儿看了一眼云露华,小声说了一句‘想’。

        云露华板着脸道:“你让小高把我骗到这里来干什么?”

        陆渊极其无辜道:“那你带着孩子老躲着我,万不得已我只能出此下策了。”他将慎哥儿放下来,道:“走吧,你不是之前许愿想去湖心亭看雪吗,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地方,咱们去看雪。”

        这个时节,春寒料峭,对岸的积雪有些化了,有些厚重的还堆在那里,再晚几日恐怕就看不到了。

        云露华站在原地想了好大一会儿,才想起来去年七夕节时,她的确许过愿说: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

        但那时她写这句也并不是真为了看雪,只是爱这种意境和对岁月静好的期盼,陆渊倒做事实诚,直接真找了个湖心亭带她去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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