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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衍之靠在藤椅上,双眸盯着远方,又不像只盯着夜空。
乔栩顺他视线看过去,透过远山的迷雾,那里有一座二十多米的塔式建筑,她曾经好奇问过郁姨,郁姨说这叫太阳塔,是上世纪用于观测太阳的巨大望远镜。后来随着实验室移址,这栋建筑也慢慢荒弃了。
她知道那是明瑶以前的实验室,他是想念他的母亲了吗?
乔栩有时也会想念妈妈,每当这时候她就给她发短信,絮絮叨叨说一些废话,说完就觉得心情舒畅一些了,但妈妈工作忙,不怎么回复她。
她们相隔再远,总还有机会见面,而生死之隔才是最难过的。
冗长的沉默之后,是魏衍之先开口:“栩栩。”
“嗯?”乔栩微微偏头,目光落在男人英挺的侧脸轮廓,稍微慌了一点神。
“我是不是很不负责?”
“……”乔栩愣住。
“看来是了,”他自嘲般笑了几声:“如果你不愿意住这里,我可以给你安排其他地方。”
乔栩一霎屏住呼吸,大脑空白一秒:“你要赶我走?”
“我没有赶你,只是觉得我可能并不能很好的照顾你。”
“谁需要你照顾了,我已经十八岁了,早就成年了,又不是不能自理的小孩子,你们把我当皮球吗,踢来踢去的。”她瘪了瘪嘴,一脸委屈哽咽:“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魏衍之看过去,小姑娘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耸一耸的,像个被抛弃的小哭猫。
魏衍之只能柔声哄她:“我没那么想。”
“你明明就是这么想的,你一定很久之前就嫌嫌弃我了,不然当年出国你为什么都不和我说一声不吭跑了,你嫌弃我直说,我又不会缠着你。”
“栩栩,我真的没有这么想。”魏衍之语气软下来。
乔栩低着头,不让他看到她的脸。
少顷,魏衍之颇为无奈:“你在介怀我当年不辞而别?”
“才没有。”她有点赌气地回。
魏衍之苦笑一声:“栩栩,其实我有一个弟弟。”
话题转的猝不及防,乔栩哭声暂停,泪眼朦胧看他:“你不是独生子吗?”
“嗯,我的确是独生子,这个弟弟与我只有一半血缘。”
乔栩眼睫颤了颤,眼泪顺着脸颊滚到手背,嗓子有点哑:“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我在跟你解释,我弟弟10岁的时候生了病在德国住院,所以我离开的太急,并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你后来也没给我打电话。”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那段时间我心情实在算不上好,所以不想把坏的情绪传给你,栩栩应该快乐开心得长大。”
乔栩愣愣看着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回国后也没有联系我……”
“我回来可是第一时间就和你爸爸说了,结果某个小没良心的都忘记我了,现在倒是学会倒打一耙了。”
“我……”乔栩有点理亏,开始梗着脖子抬杠:“我们小孩就是忘性大,你一天不理我们,就能把你抛到脑后,你要是把我送走,我就再也不会记得你了。”
“栩栩,”他几不可闻叹一口气,对她说:“其实我也没有经验,我只是比你虚长你几岁,并不是无所不能,也会犯错,有时也需要有人告诉我哪里做错了。”
乔栩心脏重重一跳,意识到她是不是太任性了。
魏衍之继续说:“如果哪里做的不够好,我可以道歉……”
“不是的,是我不该乱发脾气。”她迅速截断他的话,又低头小声说:“但我没有早恋,你不该冤枉我,这件事你也有错。”
魏衍之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低敛:“觉得被冤枉了委屈?”
乔栩委屈巴拉点头:“嗯。”
“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他苦笑一声:“确实也是我不够信任你,我跟你道歉,我们和好好不好?”
乔栩眨了眨眼睛,眼泪再也没有忍住,顺着她白皙脸颊滚落:“嗯。”
其实,他并不是她的亲叔叔,根本不需要对她这么好,可他还是耐心给她讲题,接她放学,担心她受欺负。
再没有比他更负责的了,相反自己是那么不听话,因为一点薄弱的自尊心,惹他生气难过。
魏衍之弯腰凑过来,抬手,抽了一张纸巾,叠好后轻轻帮她拭掉眼泪:“不哭了。”
“对不起,我不该任性。”乔栩眼泪没干透,眼睛亮得不像话。
“没关系。”魏衍之说:“你还是小孩子,可以任性,但不能没有底线,现阶段的底线就是学习,明白吗?”
乔栩重重点头,眼尾湿润:“嗯,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会好好学习。”
“还知道我会生气,”魏衍之吐出一口郁气:“这几天被你气得减寿好几年。”
乔栩一听,眼泪更不受控了,啪嗒啪嗒往下落,哭得像小兔子。
魏衍之心口变得柔软,哪还能生她气,拿纸巾给她擦泪:“不准哭了,再哭会变丑。”
乔栩咬着嘴唇,点头。
他看眼手表,提醒:“不早了,回房间睡觉吧。”
乔栩抱着膝盖缩了缩,纤细的手臂绕着膝盖,把脑袋也搁上去,缩成一团小猫。
执拗又坚定地摇头。
魏衍之想起某个不甚清晰的夜晚。
记忆中有个同样瘦小的身影,他也以这样姿势抱膝坐在病床上,歪着脑袋看他:“哥哥,刚刚【创建和谐家园】好疼,但我一点也没有哭,阿远是不是很坚强?”
“护士姐姐说哥哥是英雄呢,是来救我的,所以我快好起来了对吗?”
“等出院,哥哥能陪阿远去游乐园吗?我已经好久没去过了。”
“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呀!”
小朋友满心欢喜跟他聊天,那时他也才20岁,心里又极其厌烦他,哪会体贴成熟到陪他聊天,所以总会用一句:没空。来打发他。
某些沉寂好久的记忆回笼,不可避免总会有遗憾。
如果那时候对他再好一点就好了。
也不能对他太好,就一点点。
乔栩抿了抿唇,看他眼神失焦,低声问了句:“叔叔,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乔栩瞥一眼桌面,有烟灰抖落在桌上,开放的阳台满是烟草的气息,窜入鼻腔,风都吹不散的浓烈。
但他一直很注意,从她进来,就再没抽过烟。
“是不是……”她小心翼翼试探:“住别墅太贵了,你别压力太大,等我毕业后找到工作,我会努力赚钱和你一起养房子。”
魏衍之微微诧异,小姑娘说得认真,一板一眼,令他烦闷的心情也散了一半,不禁失笑:“你觉得我住不起房子愁到失眠?”
乔栩也只是猜测,成年人半夜网抑云,除了感情就是贫穷。
“瞎操心,放心吧,叔叔不会让你露宿街头的。”魏衍之站起身来,叫她,“回去睡觉。”
“你呢?”乔栩问。
魏衍之端起小茶几上的牛奶一饮而尽,拉开玻璃门,等她:“牛奶喝完了,我也回去睡觉。”
乔栩磨蹭着走进屋,肩膀擦过他的胸膛时,她怔然回头:“你在这等我一会,就一分钟。”
她快步跑下楼,翻出抽屉中那条还差几个结就完成的围巾,喘着粗气跑过来,抖开手里的围巾,踮脚在的他脖子绕了两圈。
她说:“这个本来是送给叔叔的生日礼物,可惜还差一点没有完成,而且都过了十二点,你的生日也错过了,但我还是想送给你,希望你能记得,今年的生日祝福有我的一份。”
魏衍之微愣:“给我的?”
“嗯。”
“亲手织的?”
“嗯。”
魏衍之是又好气又好笑,他先前到底误会了些什么:“之前问你怎么不解释?”
乔栩小声抱怨:“您也没给我机会说话啊,硬把我按死在早恋的刑台上,刀在我脖子上架着呢,我哪敢喊冤。”
“没看出来你有什么不敢,门都要被摔碎了。”
“老师教育我们,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魏衍之挑眉:“我压迫你?”
乔栩笑着转移话题:“嘿嘿,没有,送你围巾赔罪。”
“谢谢,”魏衍之捏着手中帽子,眉目挑了挑:“就是这个……绿色的帽子是有什么内涵吗?”
乔栩眼珠转了转:“当然有,内涵特别多,绿色代表希望、生命、纯洁、万物复苏……还有蓬勃向上……”
魏衍之淡定看着她瞎编,最后乔栩恼羞成怒,直接摆烂:“你爱要不要吧,不喜欢还给我。”
魏衍之当然不会还她:“喜欢,栩栩送的都喜欢。”
“人间清醒,”乔栩心里荡开一丝甜,笑得梨涡浅浅:“生日快乐。”
魏衍之微笑,他当然会记得,二十八岁这年收到的唯一一份祝福。
“蛋糕是没有了,我可以唱《生日祝福歌》”乔栩清了清嗓子直接开唱:“对所有的烦恼说Bye~Bye,对所有的快乐说Hi~……”
“还有呢,我还会唱小黄人版生日歌。”一曲终了,兴致来了后,很难刹住车:“happy birthday to you……”
魏衍之:“……”
魏衍之:“好了好了,快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课。”
乔栩乖乖收了音,魏衍之关好门窗,看着眼前女孩还没要走的意思,欲言又止。
魏衍之:“唱上瘾了?”
“那个我以前睡觉前,爸爸会给我一个晚安抱抱。”她眼巴巴瞅着他,小心思昭然若揭。
“你多大了?”魏衍之笑了,似是无奈至极。
“刚刚你还说我是小孩,可以任性,任性的小孩不能撒个娇吗?”她眨着乌黑的眼睛,委委屈屈的样子,好似全世界都欠她一个拥抱。
这逻辑毫无破绽。
魏衍之无奈轻轻叹了口气,环住她的肩,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