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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凝睁开眼,握住她的手说:“那我和嬷嬷一起去。”
“小姐才回来,应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嬷嬷为我许愿,我也该去给佛祖还愿才是,这样才圆满。”
吴嬷嬷见她坚持,也就不再劝说,笑着应下来。
镇国将军府里温情笑语,燕国公府则截然相反。
燕卿卿是燕国公最看重的嫡长女,出了这等事既忧心燕家也忧心女儿。
妻子日日在耳边哭诉不能没有女儿,他又何尝不想把女儿救出来?
可出了这等大事,不连累九族已是天家恩典,想让女儿得救,除非国师开口。
皇宫里,皇帝恰好问起解离尘此事。
哪怕身为九五之尊,要见解离尘也得亲自到登天楼来。
皇帝端坐着,听解离尘身边的小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燕小姐在围场时就已被附身,回京以来只偶尔保持清醒,大部分时间都没有身体的控制权。那妖物迷惑她,故意扰乱万寿节,幸未得逞,不曾酿成大祸。如今妖孽已除,宫中安宁,再无戾气,陛下尽可放心。”
小童其实有些内情没有说。
比如那妖孽是如何诱导燕卿卿服从它的。
它在猎场元气大伤,仅存的一缕神魂钻入她的身体才得以逃脱,如今还需要她日日蕴养着。
妖孽天生贪婪,它还想着进宫寻解离尘,找机会一口吃个大的,又担心一现身便被看穿,所以花言巧语哄得燕卿卿心甘情愿与它合谋。
它帮她以凡人难探之法得到那个露脸的位置,她替它隐藏气息。
燕卿卿其实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本,那东西在她身体里不出去,她若不应它很可能玉石俱焚,她来不来得及找国师求救都不一定。
在不能拒绝的情况下,若能得到些好处也算是补偿。
再者,有了这个在国师面前露脸的机会,才能更好地去求救,不必担心动手不及,连累她自己死于妖孽手下。
第一次没能成功坐到那个位置给出讯号,那就再找机会。
是以那日被带往登天楼时,她就已经做好了暴露一切的准备。
当时解离尘可比在万寿节上离得还要近,她可能会受伤,但肯定不会死。
结果也正如她所想的那般,醒来后她就将一切告知小童,小童又告知解离尘。
这件事说到底是因解离尘而起,那些妖物是冲着他来的,燕卿卿和皇帝都是被连累,事已至此,因果已下,她哀求一条生路,解离尘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是在皇帝面前几句话的事罢了。
既然是妖孽所为,与燕卿卿和燕家无关,国师也发了话,皇帝也不会为难一个女子。
燕国公毕竟也是他用得可手的重臣,燕家刚失了一个淑妃,不好再失一个嫡女。
只是:“单是宫中安宁,朕还是难以放心。”
皇帝面色沉重:“连日来的事令朕夜不能寐,若可以,朕希望国师至少可以保整个京城安全无虞。”
小童无机质地沉默,解离尘立于内室,手指微微一动,小童便点头答应了。
皇帝这才安心离开。
其实这件事哪怕皇帝不开口,解离尘也是要做的。
他神魂状态稳定许多,离开这里的日子将近,是该将自己神魂香气引来的妖孽尽数除去,还此方太平。
这事也并不难,若是全部的他在此,何止一个京城,整个大业,乃至半个凡界都可笼于他的神识庇护之内。
站在二楼高台处朝下看,正看到那日万寿节露凝所坐的位置。
那里已经没了桌椅,摆满了盛放的白色铃兰花。
白色铃兰花朵开得圆圆,似一串串软白风铃,又像秀气的花灯,自花蕊朝外都干干爽爽,洁净无瑕。
倒很像之前坐在那里的人。
解离尘缓缓闭眼,浩荡罡风自四面八方而来,灵力振袖,兜帽落下,吹乱了他白瀑般的长发。
自登天楼开始,整个京城一点点被他的神识包裹其中,若有妖孽藏身于此,绝对逃不过他的眼睛。
与此同时,远在京郊的护口寺里,露凝和吴嬷嬷跪拜佛像,认真还愿。
露凝起身更早,吴嬷嬷有许多话要说,她虔诚地看着佛像,对露凝道:“小姐可先去外走走,老奴还要一会儿。”
“那嬷嬷慢慢拜,不必着急,我在附近转转。”
吴嬷嬷点头道是。
露凝转身出去,带着池云,这会儿也没别的香客进来,里面便只剩下吴嬷嬷一个人,但门外有一些护卫,也不必担心有什么危险。
她没注意到的是,在她出门之后,吴嬷嬷跪拜的佛像忽然开始说话。
作者有话说:
不可能!我辛辛苦苦写了一天怎么可能还不到三千字!
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第十章
宝相庄严慈悲垂目的佛像突然开口说话,声音低缓,如沐春风。
吴嬷嬷聆听佛训,满脸的虔城。
但这佛训要求吴嬷嬷做的,半点不像是佛宗之术。
只见吴嬷嬷意识昏沉地站起来,走到佛像前站定,供桌上忽然出现一个白瓷小碗和一把匕首,吴嬷嬷拿起匕首,将袖子拉开,丈量着角度下手。
那佛像还在说:“你若真心想求你家小姐平安无事,就要日日以血滋养本座。”
吴嬷嬷皱着眉,手臂上已经都是伤口,显然不是第一次放血,都已经不知该割破哪里了。
“莫要迟疑,速速行之。”佛像再次道,“温露凝乃必死命格,你为她求签,寺内法师应都告知过你。唯有本座可以助你为她求一线生机。”
吴嬷嬷浑身一震,再不犹豫,咬牙在还未愈合的旧伤口上划了一道,顿时血流如注。
佛像沉默下来,再未开过口,直到白瓷碗里装满了血,消失不见,吴嬷嬷才感觉周围紧绷的氛围松懈下来,陆续也开始有人进来跪拜。
她用手帕绑住伤口,放下衣袖,最后拜了拜神像,魂不守舍地走了出去。
一出来,就能看到在树下与池云在一起的露凝。
她在乘凉,手里剥着挂绿,脸上笑意盈盈,青春美丽。
心底的压抑渐渐散去,吴嬷嬷想着,只要小姐可以平安幸福地活着,别说是要她的血,便是要她的命也可以。
露凝被关在皇宫的第一天,吴嬷嬷就来护口寺上香了。
她当时抽了数次签,每次都是大凶之兆,于是寻来主持看露凝的生辰八字,却得到比签文更可怕的结果。
从露凝的八字看,她是必死命格,死期就在最近,很难说是不是这次万寿节意外。
吴嬷嬷吓坏了,当时就哭了起来,可命格自有定数,她如何哭都没有办法。
她跪在佛前不肯走,主持也没办法,便由她去了。
就在她最绝望时,好像诸天神佛真的听到了她的祷告,她愿用自己的命换小姐的命,那佛像问她是否真心,她也慌过怕过,虽是佛像,但突然开口说话,谁会不怕呢?
但为了露凝,吴嬷嬷只迟疑了一瞬就给了肯定的回答。
自此后便是每日一碗血,几日过去,吴嬷嬷变得异常憔悴,但看到露凝安全归来,她只觉一切都值了。
“嬷嬷。”
露凝看见吴嬷嬷出来,就拿了新剥的挂绿过来想给她,却见她脸色苍白,走路有些摇晃,手臂僵硬地垂着。
“嬷嬷?”露凝将挂绿丢给池云,快步上前扶住她,“你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老奴没事。”吴嬷嬷忍着手臂上的疼,笑着转移话题,“小姐可玩得开心。”
“寺里很凉快。”露凝扫了她垂下的手臂,想挽她那只手臂,被她不自然地躲开。
露凝阖了阖眼,慢慢说:“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吴嬷嬷却说:“小姐先回去吧,老奴要在这里住一晚,明日一早回去。”
手臂的伤还没处理,划破的还是旧伤口,若不在这里处理好,回去难免被人看到,徒增麻烦。
露凝鼻翼动了动,拉过池云笑了一下说:“那可正好,我和池云难得出来,还没玩够,就陪嬷嬷在这里住一晚吧。”
池云接收到露凝的讯号,立刻点头:“对!小姐说得对!奴婢和小姐陪嬷嬷住一晚!”
“可是……”
吴嬷嬷想找借口拒绝,但露凝根本不给机会,拖着池云就去寻僧人安排禅房了。
吴嬷嬷无法,只得随她们去,心里想着等夜里趁她们睡着再处理也行。
走远一些,池云就挽住露凝小声问:“小姐,您怎么突然想留在这里了?”
露凝心事重重地往前走,没有回答。
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手上力气失控,抓得池云痛呼出声。
露凝倏地回神,松开手关切道:“没事吧?是不是很疼?”
她小心地查看池云的手腕,池云倒是没有多疼,只是担心她。
“小姐您到底怎么了?”她不解地问。
露凝深呼吸了一下,沉默片刻说:“方才与嬷嬷在一起,我闻到了奇怪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是什么味道?”
是血腥味。
露凝素来对气味敏感,尤其是血腥味,这辈子她都忘不掉。
她安静了一会说:“夜里悄悄去嬷嬷房间看看,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夜晚很就来了。
深夜时分,吴嬷嬷所住的禅房内早已熄灭的烛火再次亮起。
自外看,本来只有她一人身影的窗户上,忽然投射出另外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身影看起来足有两人高,长着奇怪的尖耳朵,手指细长尖锐,背后还有一对小小的翅膀。
在外草丛看到这一幕的池云下意识要尖叫,被露凝死死地捂住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