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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与睢昼,怕只能算是仇人了。
但为了和谷映雨合作,她就先厚着面皮,再充作一回国师的朋友吧。
“映雨冒昧请殿下过来,也不知道这儿的吃食殿下是否习惯。”
正说着,门边吱呀轻响,端着餐盘的侍女鱼贯而入,将一叠叠食物摆放在桌上。
烤得浓香的羊肉片,剁碎浓煮的羊肉丸子,个个皮薄肉丰的羊肉饺子,翻着浓白的羊肉萝卜锅子,还有一个酸辣羊杂冷泡锅。
其余是一应小菜,翠绿清爽,衬得这一桌肉看起来也没那么油腻。
鹤知知点点头笑道:“谷少侠不愧是大贾之家,招待客人如此豪爽。多谢谷少侠美意,这些辛辣之物很合我的口味。”
等侍女都退了出去,鹤知知才对谷映雨道:“谷少侠特意选了此处,想必是能说话的地方。”
谷映雨一抬眉,道:“自然,殿下想说什么,尽可畅所欲言,不必恭维,哪怕当场翻脸,说这里的菜品实则极难吃,也不用担心被掌柜以外的人听见。”
鹤知知这回略有些惊讶:“原来这里也是谷少侠的产业。”
原先为何并没听说过大泗城还有个谷家。
“先慈故去前不久,才刚刚购下这些酒楼。”谷映雨摩挲着杯口,眼神暗沉,“原本我们一家人,是打算搬到都城来生活的。”
鹤知知抿了抿唇,留出片刻沉默的时间给他,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我可否问一句,谷少侠是为何回心转意?”
“殿下命人捉拿谭经武时,我还没有离开清平乡。”谷映雨坦然道,“当我看见殿下挖出三十箱金砖时,我便知道,是我错怪了殿下。”
“原本我以为,谭经武是朝廷的官,朝廷哪怕嘴上说要狠狠处置,最后也不过是轻拿轻放,所以并不愿意信任殿下。”
“但殿下有勇有谋,和我查到了一处去,我终归是要同殿下走到一条道上的。”
鹤知知思索了一会儿,明白过来。
“那日睢……国师大人能准确在山林中找到我,大约也有谷少侠的功劳。”
谷映雨摆手道:“功劳不敢当,只是心知国师会来,便提前等在必经之路上,替国师引了路而已。”
鹤知知弯唇笑笑,举起酒杯对谷映雨敬道:“多谢。”
谷映雨但笑不语,等到鹤知知疑惑地放下酒杯,才解释道:“殿下杯里的是清水。国师嘱咐过了,殿下噬辣,不善饮酒。”
鹤知知趴在桌上猛咳了一阵。
谷映雨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想要查看:“殿下,您还好吧?”
难道公主殿下连寻常的水也是不能喝的。
为何咳成了这样。
鹤知知赶紧摆手阻止他,艰难地给自己顺过气来,半晌才道:“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我是说,他怎么会跟你说这些。”
谷映雨见她没事,才放松了些,缓缓坐回原处:“我问过国师的。毕竟要与公主共桌,在下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原来是谷映雨主动问的。
她就说,睢昼怎么会在意这种小事。
鹤知知叹息一声,总算回过神来,温和道:“其实我无所谓的,不必拘这些小节。方才谷少侠说,与我查到了同一处,可是指那些金砖?”
“不错。”谷映雨点头道,“我之前便得到过消息,清平乡境内有大额钱财出没,所以在谭明嘉不知所踪之后,便顺着这条线索找到了谭经武这里来。”
“我在镇内逗留了几日,始终没有找到确凿证据,本想不管不顾将谭经武杀了报仇,却被殿下拦住。”
鹤知知也还记得那日的冲突,问道:“你与谭家,究竟有什么过往?”
“我只是商户,与谭明嘉这样的大官,怎么会有来往,本来是根本不相识。”谷映雨恨声道,“我为家父寻仇,谭家却助土匪躲藏,明面上还要剿匪邀功。他不让我报仇,我便将他视作仇人,非他身死不能偿还。”
“谭氏包藏祸心,若他真如你所言暗中拉拢山匪,那可不是小麻烦。”鹤知知眉宇沉凝。
山匪通常剽悍,这一窝塘湖山匪更是远近闻名,作恶多端,谭氏拉拢他们,便相当于有了一支自建的武力军。
那么,谭氏的图谋,绝不止贪财那么简单。
“我手上,只有最后的这一个线索,或许与谭明嘉有关。”
谷映雨压低声音:“藏宝图。”
“藏宝图?”
“先父只是个纯粹的生意人,爱好五湖四海的新奇玩意,因几乎走遍了天下,结交的好友甚多,消息面也甚广。”
“那塘湖土匪原本也并非那般不要命的猖狂,连谷家商行的马车都敢动。但那一回,先父却被他们扣下,在不知何处关押了数日,背后定是有人指使的。最后我们找到的,只有先父的尸首。”
谷映雨眼眶通红,双拳也紧紧握在了一起:“先父那一趟所带的货物并没有什么特别,唯一不同的,便是他从北域带回了传说中藏宝图的消息。”
鹤知知屏息深思。
谭家要兵,要钱。
还能是想做什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她总算知道,谭家为什么要贪到这种程度。
贪来的那些银子还不够,还要去找什么藏宝图。
既是打着谋反的主意,也难怪谭明嘉连谭氏几百人命都不屑一顾了。
谭明嘉绝不可能独自成事,他背后定然还有别的合谋之人。
鹤知知深吸一口气。
“谷少侠放心,这不仅仅是你一家的事,谭氏如今已成朝廷的大患,他一定插翅难逃。”
“你对那藏宝图,知道多少?”
谷映雨在桌上蘸了些茶水,然后摸出一张薄薄的白纸,摊开覆在茶水上。
一些线条逐渐浮现,画的似乎是一处土坡,高岗,还有一根旗杆,旗杆顶上站着一只猴子,卷着长尾。
这像是什么幼儿的简笔画,看不出任何深层含义。
鹤知知不解地看向谷映雨。
谷映雨收好那张纸,无奈道:“这便是先父夹在家书中寄回的唯一一幅画。”
“先父画技不精,好玩的习性又如孩童一般,当然这幅画也很有可能跟藏宝图并无关系,只是先父的玩笑罢了……公主若是不相信,也不必介怀。”
鹤知知忙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相信,令尊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你方才说过,他只是从北域友人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或许这消息就是藏宝图的零星碎片,如同拼图一般,他手中掌握的只是其中一小块而已。”
“但,就为了这一点点消息,谭氏便操纵山匪杀害令尊,正说明他们也极看中这块小小的拼图。”
鹤知知道:“谭氏想要挖宝,便会漫天遍野地去寻。只要我们能先于谭氏找到这个地方,一定能捉到谭明嘉,以及他背后的推手。”
“你放心,我绝不会将此事淡看。”鹤知知向他承诺,“多谢你今日告诉我这些。”
谷映雨腮帮咬紧,眸中泪光滚了滚。
清秀如峰的少侠已经能背着大刀独当一面行走江湖,但在提及过世的慈父慈母时,依然是那个掩不住伤心的孩子。
鹤知知不忍再多说,拿起筷子转移话题道:“这羊肉锅,汤底都快烧干了。”
谷映雨也吸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先吃。在下替公主盛汤。”
“不用不用,我不喝汤,我先吃肉。”鹤知知也不客气,夹了一筷子肉到碗里,搁下公筷捧着碗吹凉,再大口塞入。
她一边嚼着,一边眯起眼睛,朝谷映雨竖起大拇指:“好吃!这正是汤汁浓郁的时候,现在吃最好!”
谷映雨也拿起筷子夹肉吃,果然美味,连他这个东家都忍不住想夸一夸。
鹤知知吃得来劲了,眼睛放光地盯着每一道菜,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这酒楼里不比宫中,没人管她的吃相,鹤知知自然能放开来大快朵颐。
也许这就是野花总比家花香的道理,金露殿的小膳房有整个皇宫功夫最好的尚食,鹤知知却每次到外面吃东西都很开心。
哪怕是在集市小摊上吃点零嘴,也比在自己宫里吃东西要香得多。
看她吃得这么香,谷映雨也被带动了起来。
他给鹤知知介绍着:“羊肉锅子里还有粉条,等再煮烂一点,口感更好。”
“你也喜欢粉条!”鹤知知惊喜道,“又宽又厚的那种粉条更好吃,在辣锅里滚熟的,香得舌头打滚。”
“没错,配上甜冰粉。”
“冰粉里得放山楂!”鹤知知赞同。
“还有荔枝。”
“还有玫瑰!”鹤知知补充。
“嗯,吃完冰粉不辣了,再来一把烤肉串。”
鹤知知伸出两个大拇指:“你太会吃了!”
谷映雨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毕竟谷氏是做食楼起家。”
鹤知知十分兴奋,比吃到美食的更令人高兴的是什么,是桌上还有同样能欣赏美食的人。
她挽起衣袖,仿佛热身完毕,正式摆开架势:“来,今天我一定要吃饱了再回去。”
谷映雨刚想说话,门扉又轻轻一响。
锅子沸腾的咕嘟咕嘟声掩盖了那人的脚步声,直到他走近了,在鹤知知旁边坐下,鹤知知才发现他。
鹤知知手一抖,筷子都掉在了盘子上。
谷映雨起身道:“我去叫人给公主换一双筷子。”
“不必了。”鹤知知伸手拦住他,声音在嗓子眼里发颤,“其实我已经吃饱了,先回去了。”
谷映雨奇怪道:“不是才刚开始吗?公主不必客气,你吃不垮盛华楼。”
说着,招人进来给鹤知知换了一双新筷,然后拱拱手,向刚进来的那人打招呼:“国师大人。”
睢昼也朝他微微颔首,算作回礼。
“教中有杂事耽搁,所以来迟了一些。”
“不要紧。”谷映雨爽朗笑道,“原本映雨是担心身为一介草民在公主殿下面前说不上话,所以想要劳烦国师大人帮忙,没想到公主如此平易近人。”
鹤知知从头发丝僵硬到脚后跟。
睢昼,就,坐在,她旁边。
今天硬着头皮来了盛华楼,鼓起所有勇气推开门并没看见睢昼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侥幸逃过一劫。
怀着侥幸的心,她的防备也散了,勇气也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