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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云莺接过,没再多留,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一个劲的想,方才到底哪没做好,让殿下这般厌烦,连厨房也不让她进了,是嫌她做的难吃吗?
可她的厨艺,她不敢自夸天下第一,也算得上是顶好的,连义母也时常夸赞,义母说她们这些风月女子,日后被夫家买去,讨好主君是头等大事,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不是人人需要的东西,只有吃食,不论贵贱都少不了一日三餐,学好厨艺,才能拴住主君的胃口,让主君舍不得你的手艺,方能长久。
义母曾说:“别瞧着厨房里油烟重,乌烟瘴气,可若是学好了,便能保你富贵,保你性命。”
大豫世家千金甚少学厨艺,而她们既入了云楼,就是讨好别人的命,学了厨艺,也能多些有别于旁人取悦主君的手段。
不同的人做出的佳肴口味各异,哪怕是宫里,圣上还有偏爱的御厨呢,一旦主君习惯了你的手艺,便不会轻易舍弃。
若不想色衰而爱驰,就得有几项和容貌无关的本事。
云莺本就是个惜命的,虽那时不曾想过要去讨好谁,可也认真学了,再加上懂些医理,云楼能做药膳的,她是独一份。
往日来云楼的贵客,若想她亲自下厨,少不得要千两白银,可从未有人说她的手艺难吃。
这回,云莺真是不知所措,眼看到西厢房了,她又拐道去了书房,她想问个明白。
可到了书房,侍卫说王爷出去了,还未回来,她抱着罐子不知是再等等还是先回去。
这时裴烬踏着夕阳进入院子,漫天霞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周身仿佛镀了一层光,云莺看呆了,殿下是真的好看,可是想到秦王不让她进厨房,她又高兴不起来。
“殿下。”云莺恭恭敬敬的行礼。
“何事?”裴烬看出了她眉间的愁绪。
“殿下为何不让莺莺进厨房?是莺莺做的桃花宴太难吃了吗?”云莺压制着质问的语气,可话语里不难听出她的不满。
裴烬扫了一眼她手里的罐子,抬脚迈入书房,“进来说。”
云莺垂眸跟在他后面,站在案桌前,等待秦王的回应。
“你大可不必为了讨好本王而下厨,女子下厨多了伤肌肤,本王也不缺你这口吃的。”
裴烬身边都是最好的厨子,他要云莺留在身边不是伺候他的,偶尔下厨算是情趣,可日日下厨岂不是要她做厨子,好端端一个姑娘,整日待在油烟弥漫的厨房,非他所愿。
“莺莺没有。”云莺小声辩驳,被秦王发现她是想讨好他了,好丢脸,但不能承认。
裴烬语气坚定,“这是本王的府邸,要按本王的规矩办事,说了不许就是不许。”
“殿下是不喜我的手艺吗?”云莺眨了眨桃花眸,乌黑的瞳仁不似往日明亮。
裴烬心中一叹,若是这样她便能不再整日下厨,也是好事。
“对,的确不如御厨。”
云莺没再说什么,屈了屈膝,“是,莺莺晓得了,莺莺告退。”
裴烬看着云莺明显失落的抱着瓷罐子离开书房,透过窗棂,能瞧见她踏出月亮门时垂下的脑袋,云霞落在她身上,无端的显出几分萧瑟之感,裴烬紧蹙眉心,似乎做错了什么。
云莺离开院子后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怀里的瓷罐子,“罢了,不喜就不喜吧,反正也只要待半月,离开这里,还可以下厨。”
她已想过,若是有机会,可以开一间药膳馆子,靠天靠人不如靠己,学到的手艺才是自个的。
下厨不仅仅是为了讨好秦王,她本身也喜下厨,将那些平平无奇的食材做成美味佳肴,这是一件值得骄傲之事。
可惜秦王不认可她的厨艺,罢了,不做给他吃。
云莺回了西厢房,把罐子放在一旁,不去厨房,也可以酿酒,她让绿皎帮她去了几趟,取出一些必要的东西,将陶罐口封好,放置在阴凉处。
做完这些,绿皎让她去用晚膳,秦王已经在膳厅了。
云莺不想吃,也吃不下,可她晓得自己没有资格和秦王闹别扭,最终还是去了。
“殿下万安。”
“坐吧。”裴烬自觉方才的语气似乎有些重了,是以现下语气颇为柔和。
可云莺哪有这个心思听,坐下之后便低着头用膳,连一桌子都是她爱吃的菜也没发觉。
膳桌上太过安静,仿佛又回到了云莺初到别院的那顿晚膳,害怕的她只晓得吃眼前的那碟子菜。
裴烬皱了皱眉,黑沉沉的双眸有化不开的怅惘。
“莺莺,你对扬州可熟?”
莺莺咽下口中的饭点了点头,“殿下要去哪?”
“随处走走。”
他不出去显摆自己腰缠万贯,怎会让那些人相信他真有那么多银子去买私盐。
云莺没多想,秦王想做什么,她也不敢多问,晓得越多越危险。
*
次日早膳后出门,云莺戴着面纱。
她以为秦王是去办正事,可他还真是随处逛逛,还进了一家首饰铺子。
“金玉堂”是扬州出了名的首饰铺子,簪耳钗环皆是上品,不过价钱也贵的惊人,云莺甚少来这买首饰。
才进入金玉堂,云莺便瞧见了一个熟人,云柔居然在这。
她连忙低头,不想被云柔瞧见,倒不是怕她,而是秦王在这,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争执,毕竟秦王若是恼怒,倒霉的是她。
可不曾想云柔的眼神那么好,一眼便瞧见了云莺,毕竟云莺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即便是化成了灰也认识,她被迫去王家冲喜,而云莺却进了知州府,她不晓得有多恨!
若不是王家老爷子转危为安,又十分喜爱她会唱戏,此刻她怕是已经没命了,再看云莺一身素色衣裙,发髻上只别了一支素玉钗,看来也过的不怎么样,她现下定然要奚落云莺一番,以解心头之恨。
云柔主动走过去:“呦,这不是云莺姐姐,你怎的还有空来金玉堂,这儿的首饰你买得起吗?”
19. 霸气 “赶出去”
云莺垂首,视线扫过裴烬的后背,她往后退了一步,表示并不想和云柔争,云柔这个性子,要是争起来,非得闹大。
云莺已是这般退让,可云柔却得寸进尺,还自以为是云莺怕了她,不敢和她起冲突,这更让云柔气焰嚣张。
“你躲什么?这是没脸见人了吗?戴着面纱我便认不出来你吗?”云柔上前几步,就差越过裴烬去抓云莺的手了。
云柔瞧见了裴烬,只一眼便觉得这位公子生的真是好看,可惜她已是王家人,旁的公子再好看也和她没什么干系,她现在只想报仇雪恨,狠狠地把云莺踩在脚底践踏。
云柔没瞧见云莺和裴烬是前后脚进来的,自然也不会觉得云莺和裴烬有何关联,且她也晓得云莺被知州接去了,她打听过了,知州分明没接她回知州府,许是藏在外边当个外室了。
官员养外室,一旦被捅出去,是极丢脸的事,是以云柔也不怕云莺敢闹大。
再者云柔已走到这般境地,给八十多岁的老头子当妾室,待王老爷子一死,难不成她还有活路吗?现在她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的,她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我躲你作甚,只是懒得与你费口舌,你我毫无瓜葛,还是莫要浪费口水。”云柔这样说了,云柔再不开口,就显得怕了她,只是言语之间冷淡的很。
“怎会没有瓜葛,我可一直都记得你呢,云莺姐姐,拜你所赐,我如今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正想好好感谢你,你在这随便挑一件我送你,全了姐妹之情。”
昔日若不是云莺不肯借银子与她,她也不必承受这样大的屈辱,现在她所承受的这一切,都怪云莺。
云柔冷笑的看着云莺,言语里尽是嘲讽,说是姐妹之情,可听着却像是施舍一般,这不是羞辱人吗?
裴烬凌厉的双眸浮上几分冷意,蹙了蹙剑眉,还未开口,周遭却仿佛冷了几个度。
云莺在裴烬身边有几日了,自然晓得他是恼了,连忙开口,“多谢,不过不必了,我不缺这点银子。”
“啧,攀上高枝变凤凰了,那你出门怎还是一个人,连个婢女也不带,你瞧瞧我,身边两个,外边还有四个。”云柔手中捏着一支累丝花卉金簪,俨然一副高门主母的模样。
云莺瞅了一眼云柔身边的两个婢女,意味深长道:“身边婢女多也不一定是富贵,说不定她们只是怕你跑了。”
云柔一噎:“你……”
“哈哈,你这张嘴啊,怎这般利害?”沉默的裴烬终于开口,方才阴恻恻的面庞露出几分笑意,莺莺还是这般牙尖嘴利,可爱的紧。
“公子谬赞。”云莺屈了屈膝,盈盈浅笑。
云柔把视线放在裴烬身上,晓得被笑话了,恼羞成怒,“你又是谁,我们说话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
云莺:!!!
云莺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一紧,连心跳都停了,看着云柔敬佩不已,敢这样对秦王殿下说话的只有她了。
果然,裴烬的面色由晴转阴,勾了勾嘴角,用折扇指了指云莺,嗓音森冷,“这是本公子的婢女,你当着本公子的面欺辱她,便是欺辱本公子,怎么,连笑你一笑也不行?”
裴烬正愁要怎么打开“腰缠万贯”的名气,正好送上来一个找死的,他自然不会客气。
云柔面色一白,听到裴烬这样说,又笑了起来,“嗤,云莺姐姐好歹也是扬州第一美人,竟沦落成婢女,可真是笑话。”
“我宁愿做公子的婢女,也不愿做八十岁老者的妾室,你晚上能安心就寝吗?还是小心为上,若是王老爷子西逝,你得陪葬吧?”
云莺本不想把这件事拿出来讥笑云柔,毕竟嫁给王老员外也非云柔所愿,可云柔欺人太甚,她也不必再忍,如今她是秦王的婢女,即便说错了几句话,秦王也会保她,何不痛快些。
“你胡说!”云莺的话戳到了云柔的痛处,她深知若是王老爷子逝世,王家不会再留她,王公子已另有新欢。
“说的好,本公子有赏,”裴烬哗——的一声展开玄色描金折扇,霸气道:“掌柜何在,今日本公子便将金玉堂内所有首饰都包下,赠予我的婢女。”
云莺诧异的抬头,她听错了吗?
金玉堂掌柜和云莺如出一辙的表情,却又多了些麻利,小跑到裴烬跟前,“这位公子,您说的可是真的?”
金玉堂内可有上千件首饰,价值不菲,若是全包了,金玉堂可就发财了!
云莺连忙拦住他,“公子莫要为莺莺如此铺张,莺莺不缺首饰。”
她要那么多首饰做什么?一天换一件戴她还嫌麻烦,有银子做什么不好,要买这些死物。
“嘁,买不起就买不起,装模作样。”云柔哼笑一声,她才不信有人能将金玉堂搬空,即便是王家也办不到,金玉堂内这些首饰,少说得好几万两,砸几万两买首饰,怕是疯了。
就在这时,外边的方定走了进来,放下一个金丝楠木的四喜盒子,掀开盖,满目黄金的光泽,险些要闪瞎众人的眼,下边还摆了整整齐齐的银票。
“掌柜的,本公子都包下了你的铺子,你这铺子里怎的还有脏东西?”裴烬睨了一眼云柔。
掌柜反应过来,连忙把云柔等人往外推,还管她是谁家的妾室,卖了这一屋子的首饰,掌柜便是回乡养老也使得。
“哎,你别推我,我会走,我可是扬州首富王家的人,得罪了我有你好果子吃。”云柔被毫不预兆的推了一下,险些摔到地上,气的眼角都红了。
裴烬忽然道:“慢着。”
掌柜的停下脚步,云柔整理着衣裳,还以为他是怕了王家,正要再说几句吓唬他。
裴烬转身走到云柔跟前,取出她手中的那支累丝花卉金簪,冷笑道:“你还没结账,那这就是属于本公子婢女的首饰,你想偷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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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本公子的婢女也不能用一个陪葬品摸过的东西,那便扔了吧。”裴烬随手一抬。
那支累丝花卉金簪叮——的一声落在了石阶之下,仿佛扔的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众人哗然,那金簪少说也要几十两,便这样扔了?竟有人如此财大气粗!
“你欺人太甚!”云柔咬牙,一张俏丽的面庞已变得扭曲,涨的通红,被人如此羞辱,还被围观,云柔从未受过这样大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