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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龄的女生总是比男生成熟一点儿,放在谢慕意身上同理。
唯一不同的是,她太过于早熟了,所以在遇到川尧前,她才会有那么老成的心态。
那天的事情发生在几岁呢?
四岁还是五岁?
记不清了,什么天气也忘了。
只清楚突然有一年,她开始好奇,栏杆外的同龄人为什么身边总会跟着大人。
那些大人看上去比院长年轻得多,而且她们一人只带一两个孩子,不像院长带一堆孩子。
连续观察了一个星期之后,谢慕意想明白了。
因为那些孩子是他们身边的大人生出来的,而栏杆里的他们并不是院长生的。
她见过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抚摸着肚皮说悄悄话,脸上充满幸福和期待感,院长的肚子从没大起来过。
她没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想也知道秘密总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么,生她的大人去哪里了呢?
因为什么原因不要她了?不懂事吗?
应该不是的,院长经常夸她是这里最懂事的孩子。
她还很聪明,上课的老师总是这样称赞她。
不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其他孩子们多数都有先天性残疾。
什么算好呢?
对他们来说死不掉就算好,在勉强算差不多的环境里能吃个半饱就算好。
直到有一天,谢慕意看见栏杆外的一个小孩儿在吃雪糕。
她看着那个小孩儿丢掉的雪糕包装纸飘在空中,看着他身边的大人将给他擦完鼻涕的废纸丢进垃圾桶里,忽地又想明白了。
她跟那些垃圾并无不同,因此会被丢掉,是回收不了的垃圾罢了。
不会被期待的,她的出生不会带给任何人幸福感。
原来院长说未来有人会到这里接他们是个谎言。
怪不得在同伴们七嘴八舌地询问具体时间后,院长的目光总躲闪,更加说不出确切的回答。
死亡到底是懦弱还是勇敢的表现呢?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当这个念头冒出来后,她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些规划。
或许人对活着的希望彻底消散的那一刻起,连潜意识都会帮自己一把。
她很聪明,用热水把脑袋暖热,去找老师说她发烧了。
她隔几天要一次,持续了小半个月,而后等了个合适的机会将留下来的药一口气吃掉。
可惜的是她没有死掉。
短暂的昏迷过去,一醒来她便冲到洗手间止不住地呕吐。
当时她并不想把那些好不容易攒下的药吐出来,可身体反应忍不了。
它在自救。
多可笑啊,意识在帮她,身体却在害怕。
这个方法行不通,她换了另一种。
她开始绝食,连水都强憋着不喝。
然而因为不会刻意浪费粮食的习惯,她不去吃饭的举动很快被老师发现,结局是【创建和谐家园】挨了顿打。
最后一个方法,她清楚这里最高的地方在哪儿。
天很蓝。
她异常平静,眼睛直直盯着天空。
“为什么,活着好辛苦,我不想活了院长,你让我去死吧,算我求你了。”
一向脾气温和的院长哭着扇了她一巴掌。
他们犯错误时老师们通常是打【创建和谐家园】,倒从来不会在看得见的地方留下伤疤。
据谢慕意分析,兴许是院长说得那些未来会来接他们的人不一定何时会出现。
可是未来啊,会来吗?
到底是不是谎言呢?
从那一巴掌起,谢慕意心里有了这两个问句的答案。
院长用嘶哑的嗓子吼她:“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根本不明白你拥有完整的身体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你难道看不见那些弟弟妹妹哥哥姐姐们看你的眼神吗!他们还在努力活着,你有什么资格选择放弃?!”
谢慕意捂着【创建和谐家园】辣的脸,怔了好半天。
“于妈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朦胧之间,她才隐约懂得,一具完整的身体已然算是莫大的恩赐。
还有很多人想要完整的双臂,想要行走的双腿,想要去寻找光明。
对那些人来说,她足够幸运。
大抵是命不该绝。
大抵是老天太幽默,喜欢开玩笑。
得了癌症的想活的人,它偏让他们面对恐惧。
对生活绝望想死的人,它偏让他们继续接受折磨。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不想被摆布就先学会顽强,不认命就好了。
从那以后,院长一闲下来便自己带孩子。
院长经常会找谢慕意聊天谈心,怕她仍对死亡执着。
被谢家父母接走的那天,她在跟院长道别的拥抱里凑到院长耳边轻声说:“于妈妈,你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想着不对的事情了,我不会让爸爸妈妈担心的,会当个好孩子。”
记忆断断续续,模糊不清,被掩埋进时间缝隙。
死都不怕,她怕什么遗忘。
这不是逃避痛苦,而是漠视罢了。
就像有些人刻意暗示自己丢掉心理诱因的相关事件,选择性遗忘。她比他们更勇敢一点儿。
歌声已经消失很久很久了,被自动跳转的带货直播取而代之。
谢慕意被主播卖力的吆喝声扯回到现实,顺手买了几袋小黄车里的无骨鸡爪。
点击确认退出直播后,她给川尧回了一条短信。
「在那段不太愉快时光里,我们两个都有问题。」
睡觉前,谢慕意打开外卖app找到她的店,点了一杯琴蕾。
她经常看的那些有关鸡尾酒的资料里提过这杯酒曾出现在一本书里,书的名字叫作《漫长的告别》,书畅销后连带起了这杯鸡尾酒的销量。
中译某个版本将琴蕾翻译成了螺丝锥子,不过无伤大雅,反正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许多鸡尾酒都不止有一个名字,没人会去深究。
书里写:我不跟你道别。我已经跟你道过别了,那时这么做还有意义。那时它意味着沉痛、孤寂、不可追回。*
究竟是多漫长的告别呢?
谢慕意总是错过重要的东西。
四年前错过一个重要的解释,四年后错过最后一句重要的歌词。
‘Hey lover,别再拘泥那些迷惘的过往。’
除去这句,川尧其实还想唱:跟它们告别,跟它们说去【创建和谐家园】吧。
当然了,如果能做他的新娘是再好不过的,但就算新郎不是他,他也相信她依旧是最美的新娘。
酒送到了,谢慕意从外卖员的手里接过袋子,拎着放到床头。
喝完一杯酒后她关好灯,笑着对自己说了句“晚安”。
她已经跟它们道过别了,那时这么做还有意义。
作者有话说:
*出自雷蒙德·钱德勒《漫长的告别》
◉ 58、路易斯安那
058/路易斯安那
活着本就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但只要活着就会遇到许多有意义的故事。
如果不是一具躯壳里需要藏的东西太多了,人为什么人不是透明的呢?
多年前谢慕意在河边说的那句话川尧一直记忆犹新。
她说,活在世界上已经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了。
那时他不明白, 哪儿有吃饭得靠抢的地方?多点几道菜不就行了。
也不明白, 为什么那个女孩儿总是不快乐,他费尽所有心思却只能带给她短暂的笑容。
不似现在, 知道她的不对劲从何而来。
“草。”
李二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骂川尧比他还狗。
也是氛围到这儿了,明明已经唱完好一会儿, 可作为verse3开头几句歌词的贡献者,白一和YY还在勾肩搭背地一起抽泣。
“天真。”
许天使咬碎了剩下的棒棒糖, “他本可以直接让你们从头哭到尾, 非要中途把你们逗乐了再乐极生悲,蔫儿坏。”
川尧跟节目组聊完, 顺道抽了两张纸巾坐回她旁边,一边捡起地上的手机一边说:“你先擦擦脸再说别人天真比较有说服力。”
许天使夺过他手里的纸巾,擤着鼻涕告诉他:“刚才你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