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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表舅妈便又问了何若初在婆家的事儿,询问婆家人好不好相处,何若初一五一十的说了。
陈姨婆不知道啥时候醒来了,听见何若初的话,她一脸欣慰。她这一辈子儿女缘不强,她和她家老头子这一辈子只生了一个,她儿子也只给她生了一个大孙子,因此,她对这个和她有点血缘关系的何若初很是关心,把她当成了孙女来看的。
何若初过得好,她比谁都高兴。
和何若初聊了一个下午,等天色渐晚,裴邢醒酒了以后,陈姨婆一家把两人送出门口,在临走之前,陈姨婆把何若初拉到一边,对何若初道:“若若啊,你有时间你去看看你妈,我那天看你外婆说起【创建和谐家园】样子,不对劲儿呢。”
何若初一怔,联合刘海佳说的话和那天她问外婆的事儿,心下一紧,和裴邢回家的时候的都心神不宁的。
裴邢看出来了,便问她。何若初毫不犹豫地把事儿和裴邢讲了。讲完了她愣住了,原来不止不觉中,她已经那么信任裴邢了吗?要知道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何人说心事儿的啊。
但是,有个人依赖的感觉,并不赖呢。
“既然心里放不下那就去看嘛,这有啥的,过两天咱们把稻子收完了就去看一趟。“裴邢道。
要去看刘秀,何若初是不愿意的,她脾气倔强,用她奶奶的话来说,她像极了她的爸爸,刘秀不愿意认她,她便也不往她身边凑,哪怕直到她死亡的时候,她也没想过要主动去看一眼刘秀。
有些观念,根深蒂固了,要一夕之间打破,何若初觉得她还缺乏些勇气。并且,她不知道和去看刘秀以后要跟刘秀说什么。
“让我考虑考虑。“
裴邢知道何若初的身世,他也心疼何若初小小年纪便要遭受那些苦,对于刘秀这个丈母娘,裴邢是打心里不愿意尊敬的,无论有什么苦衷,对何若初的伤害都是实打实的,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了,讲究百善孝为先。
但是何若初想去看,那就去吧。
于是他拉起何若初的手:“没事儿,你慢慢的考虑,不着急。“
第18章
何若初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便陷入了繁重的农务活当中。
回门的第二天,何若初和裴邢又回到了门头沟, 到家何若初做好了饭, 便和裴邢上田里去收割稻谷,收割完便就地晾晒,晾干后称出要交税的斤数,剩下的她一口气就都卖了,她家稻子侍弄得好, 卖了以后得了不少钱, 这些钱够加上她的存款,够她开店的了。
旱地里的作物还没有成熟, 何若初纵使想收也有心无力,便托张婶子家帮忙收, 张婶子家二话不说便同意了,而此时距离裴邢的探亲假结束只剩下一个星期了。
得闲下来的第一个早上,何若初和裴邢起了个大早,秋季紫外线太强, 忙碌了好几天,何若初又黑了不少。这一黑遮百美,人黑了瘦了多精致的五官都拯救不回来, 何若初觉得自己以后还是躲着点太阳的好,是在是惹不起, 黑太快了!
在洗漱好吃了早餐以后, 何若初把自己和裴邢的身份证件都放在包里, 让裴邢背着,他们今天要去领证了。
在出门前,裴母塞了糖果瓜子到裴邢的手里:“这些喜糖瓜子你拿着,办完结婚证了,就把这些糖果给办事儿人员,让他们沾沾喜气,给你们祝福。”
在何若初他们这边,只有结婚办酒了才能去领证。
“我记住了 。”裴邢把糖果放到包里。
裴母又拉着何若初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不满意她清汤寡水的样子,去裴大嫂屋里拿了一盒粉来,二话不说给何若初扑了一遍,然后又给她把绑在头顶的马尾编成一个斜辫。
“除了结婚那天,去领证这一天的女人也要漂亮。”
“妈说得对。”裴大嫂在一边帮腔,看裴母给何若初扎好辫子了,拿出一个发夹夹在何若初的耳边,她的发夹是黑布的面儿,上面有一个个的粉色圆点,黑粉的搭配让上过妆容的何若初多了一些娇俏。
为表正式,裴邢今天又穿上了他的军装,何若初穿上了一间白色的衬衣,外面搭了结婚穿的那件小西装外套,红白配,明艳又大方。
裴母满意了,两人才从家里走出来,路上遇到个人裴邢就要停下来和人家打个招呼,要是有人问他干啥去,他就用矜持的声音回答去领结婚证。别人恭喜他,他便笑得和傻子一样。
走出村子,裴邢紧紧地拉着何若初的手:“若若,我们就要去领结婚证了,我真高兴。”
何若初轻笑出声,反握着裴邢的手:“我也很高兴。”
“何若初,我裴邢,会对你好一辈子,无论生老病死,平穷富有,我都爱你。”
这年头不像后世,说爱说得那么频繁,便是对个陌生人都能毫无顾忌地说爱,这个年代,爱这个词是很神圣的,裴邢说爱,那便是真的爱,不掺一点假。
裴邢再等何若初的回答,何若初低着头,红霞飞上脸颊,她用坚定的声音说道:“我也爱你。”
两人十指紧扣,一直到坐上车都没有分开。就这样两人一路到了街镇县政府,街镇县政府是一栋三层小白楼,外表有些老旧,内里却相当的不错。民政局在二楼拐角的第一间。里面摆着一张大书桌,书桌上面摆着一台白色的台式电脑,机身和后世超薄的没法比,笨重的和14寸的黑白电视机似的。
何若初他们来得早,工作人员也才刚刚上班,裴邢把证件拿出来递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仔细的翻看了以后,拿出两张单子:“填一下,记着不要有涂改,涂改了就不能用了。”
两人接过纸币,很小心翼翼地填资料,就怕一个不小心把涂改过了,纸张就浪费了。写得一笔一划的,何若初写到一半,侧身过去看裴邢,裴邢的字棱角分明。锋芒毕露,和他整个人表现出来的感觉不一样。要说真的哪点不一样,何若初的想了想,大概是想起裴邢这个人以后,她的第一印象是裴邢脸上的酒窝吧,让他看起来比较可爱吧。
想到这儿,何若初噗嗤一笑。裴邢转头过来看何若初:“笑啥?”
何若初憋着笑摇头:“没啥,没啥。”
裴邢在心里哼了一声,别以为她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不就笑他写字的风格和他本人的风格不搭么,以前第一次通信的时候不就笑话过一次了?怎么还笑话?还说他呢,她自己写的字不也和她本人风格不符合么?明明是个清秀温婉的小姑娘,写字的风格却跟个大老爷们儿似的。
所以说啊,这古话说的字如其人这个说法是相当不正确的。
何若初已经记不得这一茬儿了,毕竟一个人的记忆有限,再怎么好,那些年发生的许多事儿她都已经记不得了。
两人说话期间,又有人来了,但与何若初他们不同,这俩人是来办理离婚证的,两人从外面便吵到里面,在工作人员的喝止下他们闭上了嘴,填资料的时候两人又吵了起来了。
男方指责女方斤斤计较,女方指责男方穷大方,老婆孩子都要饿死了,还能把钱借给朋友应急,男方狡辩这是正常交际,女方的情绪非常激动,扔下笔便大声的骂了起来。工作人员顺手拿了个东西狠狠地敲了桌面,女方又坐回去填资料,男方也灰溜溜地坐下了。
何若初和裴邢的资料填好,把资料递给工作人员以后,工作人员核对没问题后便让两人在各自的资料最后按手印,按完了便见她用一阳指在电脑上对着键盘一阵敲,敲完了再弯腰去桌子底下不知道,干啥,再直起身时便听到打印记咔咔咔的启动声也,大约有个两分钟,工作人员从地上的打印机上拿了两张纸出来联合着那些证件递给何若初和裴邢。
何若初和裴邢接过,入眼的便是写这两人名字、出生年月、身份证号、领证日期、住宅地址的页面,把纸张反过来,背面印着结婚证三个大字,在结婚证三个大字的上面是一个中国国辉。
工作人员问两人:“看到左上角抬头空白的地方了吗?”
“看到了。”
“看到了。”
异口同声,两人说完,相视一笑。
工作人员再道:“你们一会儿去照一张双人一寸免冠照贴上去,结婚证不要丢了,以后的孩子上户口也好,买房子也好,都用得上的。”
“好的,谢谢,谢谢。”何若初道着谢。
裴邢从背包里拿出瓜子糖果放到工作人员的办工作上:“姐,这是我们结婚的喜糖,您收下,沾个喜气,也是给我们的祝福。”
工作人员笑容满面地收下了:“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哈。”
何若初和裴邢再次道谢,道谢完后便走了。
从政府出来,两人便回了家,把家里的东西该打包的打包好,回到门头沟再打包一些必要的带走的东西,还有两天何若初他们便要走了,在走之前,何若初决定去看一看刘秀。
因为刘秀家距离公路还有一段好长的距离,两人没坐车,骑着自行车去的,在去之前,何若初把结婚时刘秀给她的金项链带上了。裴邢给何若初买的项链要比刘秀托外婆送给她的要细很多,但就这也并不便宜。一克也要80块钱。
刘秀给她的这个不算吊坠也得花四五百块,加上那些现金,何若初叹了一口气,她感觉怀里袋子里的荷包沉甸甸的。
裴邢载着何若初从王家集拐进一条小路,小路坑坑洼洼的非常的不平整,何若初坐在后座上,紧紧地抱着裴邢的腰,这一路上,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交流,因为何若初不想讲话,而裴邢不知道怎么劝。
就在快到南沟村时,何若初忽然问道:“阿邢,你说,要是她在这里真的过得不好,过得特别差怎么办啊?”
裴邢目视前方,控制着车子绕过黄土路上的大坑:“不知道,到了看了才明白。”
南沟村,顾名思义,是一个村口朝南开的地方,村子的前后两方都是山,这个村子里的人并不多,总共才有五六家,家家户户都离了二里地,平时连交流都少,村里的房子也相当落后,何若初还看到有的人家到现在了房子的瓦片还是茅草的。
何若初他们刚刚进村,便见到一个包着头巾的妇女提着一桶水从路边走过,何若初赶紧让裴邢停下车,跑到妇女跟前:“婶子,您知道赵老根家在哪儿吗?”
妇女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何若初,眯着眼睛看了她的脸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是赵老根家后来那个媳妇儿之前嫁的那家的姑娘?”
这话听着挺乱的,但何若初愣是听明白了,她点头道是。
那个妇女四处看了一眼,见附近没有人,把何若初拉到一边,指着村里急切地对何若初道:“你沿着这条路走,走到头的那家就是他家,你现在快去,再不去啊,你妈就要被打死了。”
第19章
何若初呼吸一窒, 拉住大婶儿的手,发出的声音都有些抖:“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然而大婶儿这次却闭口不言了, 她对何若初摆摆手, 提着桶一溜烟儿的就跑回了自家家,像是怕何若初追到她家似的,她啪的一声把门一关,将何若初两人隔绝在外。
裴邢也听见妇人的话了,招呼何若初坐上车, 将自行车骑得飞快。何若初按照妇人给的信息找到了赵家, 赵家的篱笆小院里一片祥和,院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也正是因此,散落在院里的那一些玉米才格外的刺目。
裴邢停好车, 何若初去打开篱笆门,篱笆门上没上锁,一推就开,赵家养的狗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浪了, 他们很轻易的就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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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邢脸色一变, 在何若初还没反应过来时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大步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撩开门帘,看见屋里的情形,他心神一震。
之间屋里的炕上,长得和何若初相像的女人像破布娃娃一样的躺在床上,除了【创建和谐家园】在外的肌肤,没有一丝好肉,站在炕上的男人手里提着一根马鞭,辫子的颜色亮得发黑,此时正滴滴答答地往炕上滴血。
血的颜色将何若初的眼睛刺得发红。她大叫着往屋里跑去。站在炕上的高状男人没想到居然会有人闯到她的家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何若初的尖叫唤醒了他,他神色阴霾:“你们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何若初没有搭理他,径直朝炕上的人走去,裴邢护在何若初身边,眼睛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就这一眼的时间,在裴邢的心里已经总结出了四五个制止赵老根发疯的方案。
赵老根见忽然闯进家里的两个人不回他的话,恼怒得甩鞭子要去打一步步接近刘秀的何若初,裴邢早就防着他这一手了,在他扬起鞭子的那一瞬间,裴邢一跃而起,跳到炕上,把染了血的鞭子夺了过来,粘腻的鲜血沾了他一手,但他此刻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用力一扯鞭子,再往后一绕,用鞭子将赵老根给捆了起来。
赵老根再厉害他今年也有50了,不管年轻时多呢厉害多么有劲儿,在裴邢这样训练有素的人面前,他一招都过不了。也就只能打打女人小孩儿了。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捆着压在炕上了动弹不得了,他气得破口大骂。
何若初担心刘秀的病情,转头过去吼了一句:“闭嘴!”
裴邢听得也烦了,双手用力往下压,这一压犹如万山压顶一般,把赵老根压得岔了气,这下他进气都困难,更别说骂了。
何若初靠近刘秀,刘秀的全身除了手脚和脸完好以外,别的地方都是纵横交错的伤疤,伤口往外翻着,鲜血淋漓。何若初颤抖着手拉上刘秀的手。
“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我是若若啊,妈?妈?我来看你了。”
刘秀禁闭的双眼中眼珠转了转,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没有了力气,刘秀想,她大概是快死了吧,都快开始有幻觉了,她的闺女怎么能来看她呢?这些年她都没有去看过她女儿,她女儿那么像她的亡夫,脾气倔强在怎么可能来看她呢?
死了也好,刘秀转念又想,活在这个世间太累了。一片黑暗中,刘秀仿佛又看见了何若初的爸爸,他一身翠绿色的军装,拿着一本书,对着大着肚子的她念:“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刘秀和何荣安是小学同学,长大后通过相亲重逢,结婚后两人过上了一段时间的甜蜜日子,何荣安假期结束后返回部队,两人就只靠信件来往。感情不能说不好,但也不算淡。
何荣安的头七刚刚过,她妈就劝她改嫁,她不愿意,她妈便一直劝,在何若初五岁时,她被说动了,不出一个月,她便嫁给了赵老根。
这些年她常常在想,为什么她要改嫁呢?其实男人有什么好?只怪当时自己太年轻,如今女儿成陌路,她在深渊中苦苦挣扎,儿子还不能独挡一面,她连死都不安心。不过这回她应该挺不下去了吧?刘秀心想,能在死之前听到她女儿叫她一声妈。这辈子也不白活。
何若初感受到刘秀的脉搏若有似无,手哆嗦地如同帕金森病人一般。裴邢也发现了情况不对,他从炕柜上拿了一根牛绳把赵老根拽下炕,绑在了屋子中央的那跟柱子上,里三圈外三圈的绑了个严实。
做完这些后,裴邢跳上炕,对六神无主地何若初道:“媳妇儿,你到别家去看看谁家有板车,去借来用一下,我给妈检查一下,一会儿把妈抱出去,我们赶紧上医院。”
六神无主的何若初得了话,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跑,她上辈子过得凄惨是没错,但像赵老根这样的人还只生活在小说电视中,她的周围没有这样狠毒的恶人,最多的,也不过是夫妻俩打了一架,谁也没站着便宜。赵老根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是畜生!
跑到最近的那家门前,她气喘吁吁地上前去敲门,很快就从院里出来了一个老年妇女,她站在篱笆院里,面无表情地问何若初:“你是谁?有啥事儿?”
“大娘,能不能借你家板车用一用,我妈快不行了。”
老大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赵家,沉默了很久,她对着何若初摇摇头:“姑娘,不是我不借给你,你那个后爹,我们惹不起啊,他是个亡命之徒,他手上是有人命的,我们不敢啊,你是上别家去看看。”说完便小跑回了家,把房门一关。
何若初不敢相信有人能冷血成这样,她们和赵老根家在一个村子,不可能不知道赵家发生的事儿,在农村,二里地能有多远距离?
她没有费话,往另外外几家跑去,不出所料的,第二家第三家也拒绝她了,包括给她指路的那个大婶。
敲到最后一家人的门,何若初已经不抱希望了,来给何若初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听了何若初的话,她二话不说便把放在院子里的板车推了出来。
“快去吧。”
何若初扶着板车,对着年轻的姑娘鞠了一躬,年轻的姑娘侧身躲了了,看着何若初推着板车走了以后她回到家,她妈把饭菜摆上炕,恨铁不成钢的对年轻姑娘道:“你管这个干什么?小心赵老根提刀来咱家,到时候啊,报警都不好使。”
年轻姑娘咬咬嘴唇:“妈,到底是一条人命。”
她妈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何若初借了板车回到赵老根家,从赵老根家的炕上抱了一床被褥铺上去,裴邢把刘秀抱到板车上,吩咐何若初:“我们这就上医院,你一会儿要一直跟妈说话,别让她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