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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生在岭东海边,念了一辈子故乡,却没能叶落归根,她临终前唯一的心愿,是想把自己的骨灰撒在海中。从延南到岭东途经京城,我们便在这里停一停,拿好补给,再带一些下人。”
也就是说,我们跋山涉水,去扬他妈的骨灰。
薛殊的创意,我不得不服。
至于这一趟的真正目的,我问了他也不会说,我就索性不问了。
我坐在他对面,笑吟吟地看着他,重开话头:“你明明想叫我来,干嘛骗我说要带周太妃?”
管家夫妇分明知道要迎接的人是我。
他则一笑:“愿者上钩。”
*
这日下午我们便上路了。王富贵老爷出手不凡,买了一艘豪华的大船,打算一路顺流而下。
跟随着我们不仅有打扮成保镖的内司暗卫,也有京城王宅的佣人。奴婢小厮,厨子郎中一应俱全。管家王顺和他老婆统领众人,也负责我们的行程和起居。
到岭东大约要行船一个月,我们计划先走半个月,而后在途中的临淮停靠休整几天,再继续余下的路程。
大船乘风破浪,在江上航行。
两岸青翠,空气极好,我看中甲板上一片空旷之地,每天上去练剑。在这种环境之下,有种吸收天地灵气的感觉。
薛殊偶尔也陪我练一练。他的身手上佳,一看就有童子功。在和他的实战演练下,我逐渐改掉了一点只会正面应敌的习惯。
但大多数时间,他都会静【创建和谐家园】在甲板上的藤椅上看书,宛如一位老大爷。
薛殊有先见之明,带了一箱子书上船。我失算了,没有带任何消遣的东西,他看的那些兵书佶屈聱牙,我又实在读不下去。
是而,我练完体能之后就去找小丫鬟们玩。我嫌她们玩的东西都太无聊,就用了两天的时间教会了大家玩狼人杀,这个游戏一时在船上广为流传,据说在暗卫那边尤其流行。
我教会了他们之后,这些没良心的不带我玩了。
除了我在国家队的个别队友之外,没人喜欢跟我玩游戏,据说是因为我对待每一次输赢都太认真,搞得对手很累。
我真的想不通,如果不为赢的话,你们玩什么游戏呢?看几本小说不好吗?
于是,我又落单了,就连用林姨娘的身份也不能强行命令大家让我加入。我这个小老婆当的没有一点主子的样子,因为薛殊上次把我赶出来,这次又和我分房而睡,他明摆着不宠幸我,就搞得我地位很低,连年长些的丫头都敢对我呼来喊去。
管家婆更是神气,想给我甩脸子就给我甩脸子,好像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一样。
我无聊至极,只好去骚扰薛殊。
薛殊看书,我在他旁边搭讪:“王老爷,你能给我讲讲故事吗?”
他看也不看我,敷衍道:“什么故事。”
“有没有后宫女人争权夺宠的精彩故事?”好久没有看宫斗小说了,采访采访宫斗男主角也好啊。
“没有。”
“啊,难道从前后宫里没人想争夺你的宠爱吗?比如周太妃,霍太妃,赵太妃……赵太妃掉了一个孩子,怎么掉的?这么多后妃,却只生下三个孩子,你不觉得奇怪吗?你是不是还故意给谁熏避孕的香?”我没提皇后,怕触到他的逆鳞。
听到这里,他把书一合:“你从哪打听的这么多?”
“各方渠道。”
他挑眉:“你整天在宫里都在做些什么?”
“我每天练剑练体能,也并不是没事干就调查你,主要是没穿过来之前从书上看的……你不愿说,难道有了?”
“赵贵人那个蠢货是因为挺着肚子去扑蝴蝶,跌倒了,”薛殊哼了一声,“我的后宫才无争宠这种无聊之事。”
“不会吧,没有人装病叫你去看她吗?”
“没有。”
“没有人在你处理公务的时候给你送吃的吗?”
“没有。”
“也没人在你必经之路唱歌吗?”
“……没有。”
经过我这灵魂三问之后,薛殊陷入了沉思。
我听明白了,是真的没人争宠。大家都恨不得他有多远滚多远,这位却还喜滋滋,觉得嫔妃们安分呢。
我对他产生了些许同情。
他看着我怜悯的眼神,一气之下又拿起书不理我了。
我在他旁边坐着晒了会儿太阳,再跟他搭讪时却没有回应。转眼一看,他长睫覆下,呼吸深长,正睡得甜熟。
我立马抬头看天——太上皇竟然在我面前毫无防备地睡着了?今天太阳打哪儿出来的?
干净的,鸭绒色的日光照在他脸上,在眼窝处布下一点阴影。他面向阳光的那一半脸颊被晒得微微泛红,浓密的睫毛不时颤抖,竟显出几分无辜可怜相。
我扬起的唇角难以放下,肆无忌惮地看了许久,直到他眉头一皱,惊醒过来。
见他揉眉心,我笑问:“做噩梦啦?”
他不睬我,似乎心情不佳。
过了一会儿,他嗓音低哑道:“你上次似乎对周太妃陪侍我的事很好奇。”
我:“不敢不敢。我管好我自己。”
他转过头来看我:“你既不让她来,便要做她该做的事。”
嗯?她该做什么……我的脑子忽然转过弯来。
薛殊是有固定【创建和谐家园】期吗?!
“这不、不太好吧……”我双手交叉抱胸,戒备地缩了一下。
“晚了。”
第23章 沉睡的薛殊
薛殊当天宣布,按他们延南的习俗,守孝到今天就正式结束,让大家不必再拘束,鲜艳的衣裳可以穿了,喝酒作乐也不必顾忌。
这是一个铺垫。实际上,他的重点在于:他要和我同房了。
当天,他吩咐下人将我的东西全都移到他的房间去。这主客间家具一应俱全,后头还通着卫生间和浴桶,闭门不出完全没有问题。薛殊下令,饭和水只需送到门口,天塌下来都不可打扰我们清静。
就差没直接在船上广播“谁也不要妨碍我和小夫人翻云覆雨”了。
自从下午睡完那一觉后,薛殊就显得有些困倦,不怎么搭理我,他在吩咐下人的时候我也不好问话,只好一直憋着,在心里琢磨:莫非薛殊并非宫斗文男主,而是肉-文男主设定?定期【创建和谐家园】大发必须要发泄那种?
所有人都领命下去了,门在我们身后合上。
我停住没往里走,赶在他开口前进谏:“陛下,其实,你有没有试过用手解决呢?”
虽然我是一个观念开放的现代女性,虽然我对他的美色垂涎三尺,虽然我还想靠他上位,但无论如何,我也拒绝被人当充-气娃娃。这是原则问题。
薛殊眼皮沉重,反应也比平常迟缓许多,听了我这话,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先是纠起眉头,又笑了。
他站起来缓缓向我逼近。我下意识向后退去。
退了几步,他忽然朝我伸手,我惊得闭眼往后一缩,后脑勺撞上个软软的东西。
是他用手为我将门上的一块凸起挡住了,免得我磕到。
我的头砸到他手中,他便顺势捧住,垂眼看着我。
他倦得有了微醺态,还努力地板起脸训斥道:“不知羞。”
评评理,不知羞的是我吗??
薛殊说:“这三天,你不准离开房间,听见了吗?”
我要提出【创建和谐家园】,他又警告道:“否则,朕就将你打入冷宫。”
“听见了。”我垂下头小声嘟囔。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他直起身子,伸展双臂,“宽衣。”
我只得伺候这个大爷把外衣脱掉。脱好之后,他边卸发簪边走到床前,一头栽倒,睡得不省人事。
薛殊这一睡就是三天。
之前我想不通他和周太妃为何明明可以偷偷幽会,却非要明目张胆地闭门双修,现在我算是懂了:薛殊防备心极强,怎会让人知道他每月都有几天昏睡不醒,借这种事掩饰自然是最好的解法。
周太妃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纵观她这一生,先是嫁给个六岁小孩,小孩长大了还要搞她的母家,让她费尽心思去救。在夫君的高压统治下艰难求生,好不容易熬到他退位了,还不能安享退休生活,要每个月来太虚观关三天小黑屋,并背上为老不尊的嫌疑。
实在是惨呐。
薛殊刚睡着时,我不明白状况,还时时提防他突然发病,结果他一直都安详地躺在床上,不怎么翻身,也不打呼噜。耳朵任拽,脸蛋任掐,十分乖巧。
我白天自己锻炼,晚上睡在他身旁。有天夜里,他似乎做噩梦了,哑声念道:“母后。母后。”
我迷迷糊糊地伸手给他顺毛,安慰他:“不怕。”
薛殊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抬了抬手,与我的手相碰,而后,他轻轻伸出一根指头,将我的小指勾缠住。
我一下子惊醒,清晰地感到自己的心率飙升到170。
自这夜后,我就有点心神不定,不能专心训练,总想去看他。
薛殊吃不了饭,我也不敢给他喂水。他的嘴唇渐渐干涸,我拿手帕沾了水,隔半小时就轻轻在其上涂抹。
他真漂亮,唇红齿白,眉眼蔚然而深秀。要是生在民间,也是一位浊世佳公子。
三十岁,朝堂上磨炼二十四年,他已全然脱去了少年气,余下渊渟岳峙的一段帝王之态。
太上皇睡着了,眉头仍时时蹙起。
不知道为什么,生杀予夺的人,总是不快乐。
我走神想,我是不是穿错人了,我应该穿越到薛殊的后宫才对啊。最好是他十八岁的时候,诸侯平定,战争未始。我要隔三差五装病骗他来看我,天天提着小食盒去勤政殿骚扰他,买通太监掌握他的行踪,一有空就追着他唱情歌。
正在遐想中间,床上忽传来一个声音:“你傻笑什么?”
薛殊醒了,但仍有些睡眼惺忪。我很狗腿地起身给他端了杯水过来:“渴不渴?”
他支起身子,接过喝了一口,问:“我睡了多久?”
“三天多一点。”
他“嗯”了一声,仰头把水饮干,又躺了回去。我接过杯子,用手帕给他揩了揩唇角。
薛殊还有些迟钝,故而没有躲开,几秒之后才抬眼看我:“无事献殷勤,这几日有事发生吗?”
“没……唔疼疼疼!”他忽然双手捏着我的脸蛋,把我扯得低下身去:“林如珠,我是睡着了,不是死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我做什么了?!”我口齿不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