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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世代家底厚,到杨骋这代就他这个独子,也没骄纵养歪,学历好、家境优渥,待人接物也有分寸,嫁过去哪怕没有感情,相敬如宾过日子也不是不行。”
闻隐说这么大通,孟朝茉觉得其中也有道理,这也是种活法,就比如她当初与商俞复婚,爱与感情也并非排头位考虑的。然而这需因人而异,人闻翘就想嫁自己喜欢的,也是自己的权利。
“那你呢,怎么不凑合找个妻子相敬如宾过日子。”孟朝茉反问,话不大中听。
风习习,吹得茶烟飘渺。
闻隐沉默。
“说到底,还是闻翘对你的感情让你觉得有负担了,所以才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她嫁出去。”孟朝茉忽然觉得闻隐与商俞有着相似之处,一旦触犯到自身利益,罔顾亲情划清界限只会嫌慢不会嫌做得快。
她这会儿情绪不知怎么的就开始悲天悯人,想到如果哪天商俞腻烦她这号人了,对她的事情冷眼旁观也不是做不出来,所以坚守本心、不以万事依附他的做法才令她老是与商俞对着干,拌嘴自然成常态。
“你和杨骋也有接触,他是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应该清楚。”闻隐指腹轻磕桌角。
“这得由闻翘来判断,而不是我。”孟朝茉说完她就拿上外套走了,她还得去医院做检查确定怀孕的真实性,别最后搞出个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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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是个雨天。
在孟朝茉这里喜忧参半,忧的是她真真实实有孕七周半,且孩子状态非常不乐观、生命体征微弱,医生建议及时终止妊娠、减少身体损伤;喜的是她的劝说有效,闻杨两家的联姻已经及时喊停。
闻翘约她吃感谢餐,只是她这个状态实在无心这些,闻翘那边却说不止感谢,还有关于远商海关那边的事情她得到点消息想跟她说说。孟朝茉于是强打精神赴约。
商俞那边一直没回老宅,期间出差还是让司机回来取行李送到机场的。孟朝茉在这件事情上还处在不明不白的状态。
她走路一向步履生风,刚从会议室出来准备回办公室取车钥匙,却打滑直接跪在地上,好在抓着旁边个宣传架才缓冲了点。
老九脸沉要斥没有尽快干拖地板的保洁。
被她挥手制止,费劲爬了起来,不觉得有不适的地方,也就任由这事过去了。
孟朝茉去了十九号餐厅见到人才知道为什么闻翘非得约她当面感谢,这样的结局对比抗争的过程实在啼笑皆非。
——闻翘与杨骋坐在一侧,一对璧人。
“我们后来很聊得来,爱好也相同,所以…”闻翘解释。
孟朝茉除了惊讶就剩乐见其成,只是问:“那表叔知道这事儿么。”
“也约了他,估计快到了。”闻翘说。
杨骋始终都是配合的状态。
在等待的间隙,孟朝茉不忘问:“对了,海关那边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知道内情吗?”
这件事情是杨骋家里有亲戚在那边上班,把这件调查后的事情相告的。质检有问题的并非远商出库标号的产品,这批货的是从西北工厂运输到南舟海边的,运输承包给合作商,可能是中间被混入的不过关产品。
只是期间铁路陆路运输经手不同人,调查相对繁琐,昨天才刚出结果,矛头直指Kea旗下的运输公司。
“远商应该马上就发声明了。”杨骋说。
孟朝茉不解:“是钟语声做的?可是运输公司怎么会找Kea,两家早就断了往来啊。”
“是远商签的运输公司又找的外包。好像管运输这块的是姓孟的,新上任的年轻人。”
“孟赴约?”孟朝茉血压直飚。
猝然起来又捂肚子坐下,痛的整个人蜷缩成团。
她昏死过去的最后一秒见到个人影奔向她,不是商俞,她知道。
第67章
但她这时候居然该死的想见商俞。
见了他先踹再骂,不是说不想生孩子,怎么还是粗心大意让她怀孕。当冰凉的仪器戳进体内的时候,她混沌的意识又觉得她应该先大哭一场,如果商俞不陪她哭,她就哐哐两拳把他揍哭。
这样想想好受点,可飘来飘去的意识禁不住沉沉睡去,别说揍人了,吵架都不一定有气力吵赢。
醒来时病房有消毒水味,当孟朝茉吸入肺的第一刹没有像做检查那次反胃想吐,她就知道她和肚子里孩子短浅的缘分已尽。
万千思绪过心境,当真切见到床畔商俞的那刻,她却又下意识闭眼不想看他,伸过来的手也偏头避开。
“你出去。”
这三个字简直是孟朝茉此刻虚弱的心声,她涣散的眼神老奶奶似的移向说话者,是消失数月的封尧,此刻顶着颗烦躁的鸡窝头朝商俞不耐发言。
要说没有逆骨的商俞不叫商俞,他果然坐着没动。
甚至在孟朝茉轻声费劲问“医生怎么说”的下一秒,开腔要说与她听,只是见孟朝茉又恢复闭眼的状态时,他才选择出去。
封尧张张嘴,艰难跟她说:“宝宝已经流掉了,你好好调养身体,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其实我已经提前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了。”可难受还是比预期要汹涌,孟朝茉哭得无声无息。
封尧挑刺儿在行,却不会安慰人,只是得逞似的说:“我已经替你教训过商俞了,看到他嘴角的口子没,我打的,那血都淌到脖子了。”
要这么说,孟朝茉可算明白封尧的鸡窝头由何而来。
病房外是类似客厅的休息区,乌泱泱坐着的人不少。闻隐对于商俞会被赶出来并不奇怪,而旁边的穆芝英拿棉签和药水要替商俞处理嘴角伤口,被商俞不领情躲开。
闻隐半哂出声:“园清姨妈马上到,这伤口留着还能少挨她几棍子。”
此话一出,穆芝英追过去的手也顿在半空,思忖觉得有理又暂且收回。
李园清一到只是先冷扫过商俞一眼,是秋后算账的狠绝意味,急匆匆先进病房查探孟朝茉的情况了。
病床上的孟朝茉此时唇色苍白、脸蛋更显素寡削尖,躺在床上就小小耸起一块,把李园清看得心直揪紧。
要说她上次大病刚好没多久,又遇这么遭伤身体的坎儿,李园清气不打一处来,不期然反手对着商俞就是一拐杖,铆劲儿的当头的一棒。
高大挺拔的人当场轰地晕倒,又是一团乱。
闻隐属于离得近、眼疾手快想拦的那个,饶是这样也没拦得住,只能来得及把他哗哗流血的伤口拿手帕捂住。
穆芝英惊慌跌撞去喊医生。闻翘身侧刷刷涌过去探看伤情的亲戚与医护人员,她怔在这场乱剧中没能缓过神。
照理商俞本身是可以避开的,只是那刻他忽然想起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
——刚从航站楼出来接到的封尧电话,说他妻子怀孕。
要知道,人短短一秒种就能闪过千百个念头,他或挣扎或抗拒或恍惚的各种念头翻腾过后,最后平静下来的竟然是:也许有个孟朝茉的小孩还不错。
只是现实给他一重击,还没来得及喜悦就被孟朝茉流产住院的消息击得防线接连溃败,飙车赶到的医院。
从看到病床上孟朝茉的第一眼起,他整个人都是空白的状态。就在刚刚,像是所有迟钝的情绪都倾斜而出,面对李园清往脑袋杵来的拐杖也忘了躲。
晕过去倒有空间让他仔细回想这一切。
以及孟朝茉对他的抗拒。
孟朝茉再睁眼商俞脑袋已经缠上纱布,眼睛红血丝尤其明显,她久躺不适已经能勉强靠坐床头,面对商俞的递到唇边的勺子无动于衷。
“先吃点东西吧,身体要紧。”商俞劝。
声音是经久未眠的沙哑。
“我自己来。”孟朝茉拿过碗勺。
她大概听到病房外的吵嚷,也就明白商俞脑袋的伤是怎么造成的,要不说她心肠歹毒呢,见他这副颓靡样还是话中带刺,“你这给谁看?孩子本来也就不受你欢迎。”
两句话扎得商俞哑口无言。
他良久才说:“我很抱歉。”
这场对话根本没办法继续下去,因为不论怎么说孟朝茉都已经在心底将商俞定罪,他再辩白也没有用。孟朝茉总觉得商俞对于这个孩子的意外到来与逝去不够伤心,可人本来也就不喜欢小孩,哪怕心存愧疚与低落,也只是对于给她、给她这具身体带来的伤害,而已。
所以她让商俞别来看她。
万事等她痊愈再说。
等气消尽,孟朝茉也就更加理智清醒。
宁拆十座庙,要毁一桩婚的封尧又一次劝她和商俞分了,这次的理由是商俞没来看过她,哪怕是她说的别来,哪能真就不来?
孟朝茉说他来过。
封尧说人呢?
孟朝茉指指桌上的木餐盒。
“为什么是他?”封尧撇嘴。
孟朝茉:“因为难吃。”
她的小月子随春天过得飞快,到出院那天墙壁的爬山虎已经在窗台冒绿影了,是商俞来接她回去的,开的是辆gls600,宽敞的suv,副驾驶伸腿坐着舒服,当然,要是不被同车道的车狂按喇叭、再一晃而过超车的话,乘坐感会更好。
她是小产出院,又不是骨折送医院,一颠一快就会嗷嗷叫。
所以孟朝茉说:“南舟市秋名山车神被蜗牛附体啦?”
蜗牛充耳不闻。
孟朝茉庆幸今天是周日,而非上班高峰期,不然她这【创建和谐家园】是在这辆车上是多坐不住的。
半小时车程硬生生开成一小时,商俞下车来扶她,被她拂开手大步往里走,让人打量着是不带病气的生龙活虎。
李园清和穆芝英看在眼里相继放下心。
可到了晚上她这留下的毛病则掩盖不得,譬如仲春还要盖厚被、小腹受凉极其容易疼,更严重的是每至经期她恨不得打上一针止痛剂来缓解坠痛感。
这样零件破败般的身体质量一度持续很久。
孟朝茉不想让李园清识出端倪,一直没肯去她老人家房间睡,还是凑合和商俞挤在一处。
她现在是彻底沦为弱柳扶风的体虚样。
连生来畏寒的商俞也比不赢,孟朝茉为此狠狠难受过。
反观商俞,他貌似成了红枣桂圆猪肝的忠实拥趸者。
她喝的茶,放枣;炖的汤,放枣;都说冬吃萝卜夏吃姜,到他那变本加厉成了早吃红枣午吃肝。
效用不能说没有,但孟朝茉总觉着是她自个儿的心理作用,为了抵御变态食疗法而催生出来的作用,仅此而已!
孟朝茉对商俞表示强烈谴责,然而谴责无效,连李园清也在站在商俞、不,站在红枣和猪肝那边。
连她下班后独自打牙祭的妄想,也被亲自来接的商俞掐灭。
孟朝茉唯一的复仇就是越过双人床的“楚河汉界”,吹气勾手指捶胸怀里蹭一条龙,商俞忍得最狠也只能咬牙喊她全名,然后拥被侧躺,装死。
“明天我要吃螃蟹老冰棍儿外加火锅。”第一回 合博弈后,孟朝茉竖起双耳对天花板空气说。
商俞清冷的嗓音字字绝情:
“猪肝小炒面?好的。”
“商俞,我很记仇你知道的吧。”孟朝茉在黑暗里掰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