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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涛跟原主以前的关系本来就挺敏感的,她再去他姑姑家住着,被人看到还不知道怎么传呢。余思雅不想给他添麻烦,也不想平白惹一身腥。
“小芬要结婚了,恐怕不方便招待你。”犹豫了一下,楚玉涛说道。
余思雅一听就明白了,原主跟小芬的友情没想象中的那么靠谱,不然要结婚了,没道理不通知好朋友。当然也可能是乡下人忌讳她寡妇的身份,但不管是哪一种,她现在都不好去打扰对方。
“走吧,我姑姑家在公社,他们家房子多,有空的。”楚玉涛再次邀请道。
余思雅思忖片刻:“谢谢你楚同志,不过借住就免了,你姑姑家的房子能出租吗?”
经过今天这个事,余思雅是想明白了,在乡下人眼里,余家、沈家的房子都没她的份,也不是她的家,所以随时都能被他们找个借口赶出去。她得有个自己的房子,这样就没人能赶她了,现在她口袋里穷,买不起就租嘛,而且公社的治安更好,也比乡下要开化一些,呆着都比村里舒服。
短短的接触,楚玉涛已经意识到余思雅是个极有主见,不愿欠人人情的人,遂答应了:“我带你过去,你问问她吧。”
“成,那麻烦楚同志了。”余思雅琢磨着,要是他姑姑不肯租,那就再找找,公社有几十户人家,就不信没人出租房子。
不过余思雅多虑了,楚玉涛姑姑听说她要租房子,很痛快的答应了。
楚玉涛姑姑的房子确实很多,一排七八间瓦房都是他们家的,余思雅租了最边上的那间,房子很旧很简陋,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其他什么都没了,而且厕所要跟人合用,做饭也只能拿个炉子在屋檐下炒菜。但相应的房租也相当便宜,一个月只要两块钱。
付了一个月的租金,余思雅就暂时有了落脚的地方。想到这个地方完全属于自己,余思雅心情就非常好,她问楚姑姑借了桶,打水清理屋子,忙到快天黑总算弄完了,看着整洁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余思雅多了一份归属感。她决定了,除了找工作,考大学,她还要努力攒钱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
成功赶走余思雅,沈家人没来得及享受胜利的果实就被大队长突如其来的话给砸懵了。
“不可能,余思雅就初中文化,成绩也不怎么样,跟个闷葫芦一样,她写的文章怎么可能登报!”朱爱华第一个反驳。
她娘家侄女就是小学老师,算是村里有文化的人,尚且做不到,更逞论余思雅了。
大队长暴跳如雷:“冯书记亲自派人来通知我的,还能有假。行了,你们这话对着冯书记说去吧。”
哪怕大队长没多少文化也知道,余思雅这是入了冯书记的眼,以后大有造化了。他懒得理这些愚蠢的沈家人,赶紧叫了几个村民去找余思雅。
看大队长说得笃定,而且还安排人去找余思雅,沈家人慌了。他们之所以敢这么欺负余思雅不就是仗着没人给她撑腰,连娘家都不帮她,甚至站在他们这边吗?
可现在大队长告诉他们,余思雅以后的靠山是冯书记。冯书记是什么人,那可是他们红云公社的一把手,吃国家粮的。
怎么办?早知道余思雅有这造化,他们就该跟她打好关系的。沈家人懊恼不已,沈大江比较机灵,扫了一眼焦急的大队长,赶紧表示:“大队长,我们也去帮着找思雅,多个人多份力量,早点找到她,免得冯书记等得着急了。”
大队长知道沈大江的心思,但他说得也没错,早点找到人才能早点交差,便由着他去了。
沈老三看到沈大江这副殷勤的样子,撇了撇嘴,没有动。
村里的青壮年都发动了,把村子里,山上田里,余家,还有通往余家村的那条路都找了个遍,结果还是没找到余思雅,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派出去的人都空手而归,大队长气得脸都青了,浑身笼罩着一层低气压,恨恨地指着沈大江他们:“看看你们干的好事,你们自己去公社给冯书记交……冯书记,周部长,你们来了!”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刚念叨人就来了,大队长在心里把沈大江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周部长来就直接问:“余思雅呢,找到人了吗?”
大队长硬着头皮摇头:“她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没找到人,村民们还在继续找。”
听到这个答案,周部长就来气,直接大手一挥:“把今天闹事的沈家男人都给绑起来,吊在树上,余思雅什么时候找回来,就什么时候把他们放下来!”
沈家人听到这话吓坏了,沈老三直接吓得两腿颤抖,一股黄色的液体打湿了他的裤子,流到地上,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尿骚味。
看到这一幕,周武更是鄙夷:“出息,都绑起来,速度!”
“周部长,我们知道错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把思雅找回来,你让我们将功折罪去把思雅找回来吧。”沈大江赶紧求饶。
周武冷笑:“找人跟把你们吊起来不冲突。我上次说的话,你们都当放屁是吧。”
才多久,就又惦记上别人家的东西了,看来是他上次处罚太轻了。
身强力壮的民兵们迅速出动,飞快地将人吊了起来,没几分钟,沈家十来个男丁都被绑在了树上,很是难看。
见好说都说尽了,周武还是这么不给面子,沈大江很是窝火,绑在树上,恼怒地说:“周部长,这是我们沈家的家务事,你们武装部是不是管太多了?”
“管太多?抚恤金是谁发的?你们家的事,你们家能大过公社,大过国家,大过法律?老子再说一遍,抚恤金是国家发放给牺牲战士的家属的,是他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里壮年劳动力收入锐减的补偿。有资格拿抚恤金的包括烈士的父母妻儿、未成年弟妹。别说叔伯、同宗亲戚了,就是成年的兄弟姐妹都没份。这笔钱是国家发的,你们不服气可以去县里面告老子,看看是老子有理还是你们有理!”周部长大声说道,既是说给沈家人听的,也是说给其他村民听的。
等他说完,冯书记接着说:“周部长说的都是国家政策,这是国家规定的,你们敢违背,就是跟国家对着干,跟人民对着干……”
最后这句话一出,沈家人都吓傻了,这顶帽子可不能扣,不然一句“反人民”他们就吃不了兜着走。
“周部长,冯书记,我们知道错了。本来我们也不想这样做的,是沈大江兄弟俩三番两次找上门游说我们,说什么咱们老沈家的东西,没道理让个外姓人把着,回头传出去,别的人都要笑话咱们老沈家。我们一时受了他们的蛊惑才来的。”
“是啊,我们跟余思雅又没什么过节,还不是沈老三许诺,要是我们能帮着他把余思雅赶走,就分我们一家五块钱。”
“冯书记,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
见势不妙,本家人一股脑地将沈大江兄弟俩给卖了。
周部长鄙夷不已,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懒得搭理这群狗咬狗的沈家人,当务之急是找到余思雅,不然天黑了,她一个姑娘家在外面不安全。
周部长亲自带着人,分成好几队出去找余思雅。但到了天黑都还是没找到人。
这下大家更担心了,就连冯书记也没回去,留在一队等消息。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更苦逼的是沈大江等人,他们被捆绑在树上三个多小时了,期间只喝了一杯水,又累又渴,浑身的血脉不畅,而且很多蚊虫叮咬他们,又痒又疼,难受得紧。
眼看迟迟找不到余思雅,这种酷刑也没法结束,沈老三一个大男人直接苦了:“冯书记,你饶了我们这一回吧,我们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看到余思雅就绕道走。”
朱爱华和吴月等女眷心疼男人和儿子,也纷纷向冯书记求情:“冯书记,你大人有大量,就饶过他们这一次吧。你看我们家老三被蚊子叮了满头的包,浑身都痛……”
“你们的男人、儿子吃的苦是看得到的,可余思雅吃的苦呢?你们心疼你们的男人,那就没想过余思雅一个年轻姑娘被你们赶走,无家可归,这天黑了,她怎么办?乡亲们,咱们做人得将心比心,讲良心。周部长给你们讲了律法,我跟你们讲讲道义。你们说自家兄弟死了,侄子也死了,就留下两个小的,你们当叔叔伯伯的不帮着照应照应,还整天想着怎么把侄子的家给吞了,像话吗?还有点做叔叔伯伯的样子吗?对得起你们埋在地下的兄弟吗?”别看冯书记脾气比周武好,但他说起话来也相当不客气。
沈家人被他说得面红耳赤,一个个垂着头:“冯书记,你说得对,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不对,我们以后改。”
“知道改就对了。你们不是过意不去吗?那好好挂在树上反省,免得下次又犯。”冯书记一锤定音,挡回了沈家人的求情。
沈家叔伯整整被绑在树上十几个小时,直到清晨,周部长才派人传来消息,说是找到了余思雅。
听到这个消息,哭了一夜的吴月和朱爱华为了让自己男人和儿子少遭罪,立马赶去公社找余思雅求情。周部长可是发话了,要余思雅回去,他们男人和儿子才能放下来。
早上,余思雅醒来,拿起盆子准备去打水洗脸,刚打开门,吴月和朱爱华就扑通一声齐齐跪在了她面前:“思雅,思雅,我们知道错了,我们这是来请你回家的……”
余思雅一脸茫然,咋回事,一个晚上过去了,嚣张贪婪的沈家人就转性了?
第17章
啪!
余思雅用力甩上了门。
他们说回就回,多没面子。更何况,昨天他们才恨不得将她赶得远远的,今天却突然跑过来求她回去,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这妯娌俩没个好东西,余思雅也懒得思考她们俩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跟她们对着干,不如她们的意就对了,反正膝盖疼的又不是她,爱跪多久都随便。
吴月和朱爱华一晚上没睡,接到消息就过来求人,姿态已经摆得这么低了,结果却被甩了脸子,要不是闪得快,估计脸还要挨门板一记。
两人都有些接受无能,但自家的男人和儿子还吊在树上喂蚊子,她们这回是真的怕了,哪怕不满也生不出跟余思雅作对的心思。
“思雅,大伯母知道错了,你就跟我们回去吧,你家的房子我们什么都没动,还是你走的时候的样子。以后你就是大伯母的亲闺女,我吃啥你吃,绝不亏待你。”
朱爱华吃惊地看着吴月,大嫂可真豁得出去,她可不能落后了:“思雅,都是三婶的错,三婶以前糊涂,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后谁敢欺负你,你跟三婶说,三婶去帮你撕了他。”
“思雅,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过去的一切咱们都忘了,以后你想改嫁就改嫁,想留下就留下,大伯母绝不多说一个字。”
……
余思雅在屋子里听到两人的话,心道这两人是中邪了吧,这么口是心非,恶心的话都说得出口。
她懒得搭理,重新躺回床上,打算睡个回笼觉。
吴月和朱爱华还继续在外面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各种忏悔讨好的话。
过了一会儿,两人的声音忽然停止了,紧接着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余思雅还是没搭理。
“小余同志,是我,周武。”外面的人等了几秒后说道。
听到来人的声音,余思雅连忙翻身爬了起来,打开了门:“周部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找我有事吗?”
周部长摇头,无奈地说:“你这姑娘,遇到事怎么不来找我,昨晚我们找了你一晚上。”
“啊?”余思雅非常不解,“为什么,好端端的,你们找我做什么?”
“这个事说来话长,走吧,冯书记想见你,咱们边走边说。”周部长道。
余思雅想了一下:“周部长你等我一会儿,我洗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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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不着急,我等你。”周部长淡定地说。一个晚上都等了,也不在乎这几分钟。
余思雅赶紧拿着盆子去水龙头下洗脸刷牙。
这边,吴月和朱爱华见两人都没搭理她们的意思,急了:“周部长,你让思雅跟我们回去吧,你放心,我们以后一定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绝对不会再欺负她了,我们跟你保证,你就再相信我们一次吧。”
什么亲闺女,不过是被他整怕了。周部长自然不信两人的鬼话,不过这么热的天,将她们男人吊了十几个小时也差不多了,不然时间长了得出人命了。
“行了,我让人回去把你们男人放了,再有下次,你们的男人也别回去了。”周部长冷冷地说。
两人不住地摇头,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谢谢周部长,你放心,一定没下次了……”
相信有了这次的教训,他们以后会收敛了。周部长不耐烦应付她们:“说得再好听也没用,我只看你们怎么做的,赶紧回去吧。”
两人再次道了一番谢,这才离开。
全程目睹这一切,余思雅甚是无语,周部长把她们的男人吊在树上,她们不但不敢有一句怨言,反而感恩戴德,所以啊,无论哪个世界,还是靠实力说话。
想通这一切,她斗志昂扬,拎着盆子回来,说道:“周部长,我好了。”
“那走吧,边走边说。”周部长简单地概括了一下情况。
余思雅听后很不好意思:“抱歉,让周部长和冯书记担心了。”
周部长摆手:“你也不知道我们在找你。不过你一个姑娘在外面不安全,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来找我,当初是我把你们的男人送去参军的,他们回不来,我就有照应你们的义务。武装部就是你们的娘家人,这话不是开玩笑的。”
经过昨晚的事,余思雅也知道周部长说的不是客气话,她由衷地说:“谢谢周部长,我会的。”
“这是应该的,你还没吃饭吧,让刘师傅给你煮碗面。”到了公社门口,周部长脚步一拐,领着余思雅去了食堂。
余思雅有点踌躇:“可是冯书记还在等着我,先见冯书记再说吧。”
“事情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先吃饭,吃过饭到办公室来找我们。”周部长吩咐了刘师傅后就走了。
余思雅又在食堂蹭了一顿饭,这才去了公社书记办公室。
冯书记四十来岁的样子,国字脸,皮肤黝黑,手上很多茧子,一看就是个经常干活的。看到余思雅进来,他一点架子都没有,马上站了起来:“你就是余思雅同志吧,我叫小余吧。”
“好的,冯书记,昨晚让你们担心了。”余思雅先诚恳地对冯书记表达了谢意。
冯书记摆手:“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坐,我找你是因为什么事,周部长应该跟你说过了。”
余思雅大大方方地点头:“是的,他提过,好像是因为我写的那篇《一个烈属的来信》这篇文章在省报上发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