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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望,宝宝……”梁嘉远心疼地抚摸她的头发,不停地亲吻她的额头,安慰道:“不是你的错,你别这样……”
“梁嘉远……”虞夕望抬起头,终于说出埋藏在心底很久的话:“梁嘉远,我想告诉你,我一直都是生活在这个柜子里的人,我人生的很多时刻我都只能活在这口柜子里……”
“我不是不喜欢你,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的。可是……可是你知道的,婚姻不只是一张证书,一枚戒指,它是一生,是无数无数的选择,是无法估量过程和结局,它真的太复杂了……”
“我害怕我哪天走错了一步,会让我们的关系走向未知的方向,我害怕有一天我们也会变成这样……”
“我不想这样,更不想失去你……”
“我只是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她害怕的是那些未知的变数,可婚姻这件事,本来就是充满未知和不可控的,它的结局也是不可预测的。因为太喜欢他了,她没有勇气面对任何一个可能发生的不好的结局。
“我知道,我都知道……”梁嘉远认真地告诉她:“可是夕望,你还有我啊,所有的选择都不是你一个人在做,我们会一起面对每一个难题,所有的结果都需要我们两个人去承担。你不是一个人的,对不对……”
他很自责,原来是他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是他让她的恐惧成为她的心魔,是他没能替她清除那些不安。
虞夕望不停地哭诉着:“我真的很不喜欢黑暗,我讨厌未知,讨厌变数,所有的不确定和不好的结局,这些我通通都不喜欢……可是我的人生的很多时刻都像在这口柜子里,一片漆黑,我躲在里面才会有一点安全感。”
“在这里,没有人可以找到我,我只能靠自己走出去,这一步,我走了整整二十年,都没有办法走出去……”
“你知道吗?有一次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就躲在这口柜子里,外面是他们的吵骂声,可是你打开了柜子,你给了我拥抱,是你把我从这里带了出去。梁嘉远,你给了我太多太多的好,可是我不配,真的不配……”
对于梁嘉远,她从来都是卑微的,即便成为了主持人,站在聚光灯下,她还是有很多“不敢”。
她怕这样的自己被别人发现,她怕别人知道她有一个失败的父亲,她不敢奢望梁嘉远能够接受这样的她,和她一起面对这样的黑暗和恐惧。
她要的只是一个确定的、敞亮的、好的结果。
可是没有一段人生是这么容易的,她知道的。所以她只能自己恐惧,她只能选择不踏入那座围墙,不去做难以预计结果的、不可控范围内的事。
梁嘉远的生活是敞亮的,无忧无虑的,他没有经历过这些,没有办法明白。所以她只能把最真实的自己袒露给他看。
梁嘉远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缓缓告诉她:“我很庆幸,是我救了你。可是你也救过我,也是你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的,让我走出外公去世的悲痛,让我看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你,也让我真正面对自己的内心。”
“所以夕望,你没有不配,你就是那个最对的人。我只要你,只有你……”
在他心里,她就是那个最温暖最良善的人。因为经历过黑暗,所以要把自己积攒的所有爱与温暖通通都拿去照耀别人。
明明自己淋过雨,却总要去为别人撑伞。虞夕望就是这样“固执”的人。
而当她淋雨的时候,他想成为那个撑伞人,为她遮风挡雨。
虞夕望抬起头,眼眶里擒着湿漉漉的泪水,说:“我胆小、懦弱,什么都没有……即便是这样的我,你也还要吗?”
如果是这样的她,他还会接受吗?
他的答案没有让她失望——
“我要,我当然要。”
梁嘉远亲了亲她湿湿的眼角,郑重地说:“宝宝,如果你害怕黑暗,就牵紧我的手;如果害怕未知和变数,有我陪你一起做抉择。”
“不管前路是什么,你都有我,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你惧怕的是黑暗,而不是我。”
“所以……不要推开我好吗?”
比起她害怕的那些变数和未知,比起她推开他,他更害怕她不要他。
婚姻的最低价值在于,你有一个人可以去依赖和依靠,你不是一个人。
梁嘉远坚信,好的婚姻应当是,两个人能够彼此支持,彼此鼓励,彼此给予力量,滋养彼此,并互相成为支撑,然后肩并着肩,共同去对抗这个世界。
他想成为她的依靠,他想和她并肩作战。
良久,虞夕望低着头,颤抖着问他:“梁嘉远,我知道这样的要求也很无理。可是,你能不能再等等我……”
再等一等吧。
现在的她,还是害怕自己不够好,会让对方失望;害怕婚姻中可能会出现的变数,会让她对这段关系失望。
但正是因为这份害怕和不安,证明着她对他们的婚姻、他们的未来有着很高的期许。
她期望自己能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边。
因此她承诺他,等她准备好,她会笃定地告诉他,她的答案。
“好。”他答应她。
毫不犹豫,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第154章 还债
清明节时,梁嘉远陪着虞夕望和她的家人们去到了虞舒意沉睡着的那片公墓,在虞舒意的墓碑前,梁嘉远默默向虞夕望的母亲告知了自己的承诺;
四月底,他们一起回到了那个高中时去过的水库,尝到了今年的第一颗桑葚,红得发亮果实依旧涩口,但两个人都觉得极甜;
六月高考结束后,他们一起回到了南溪一中,坐在那个空荡荡却充满回忆的教室里,隔着一臂远的距离,和对方十指紧扣。
周末,他们还经常会到周边的养老院和宠物医院做一些义工工作,力所能及帮助有需要的老人和小动物。
……
这之后的无数个时刻,梁嘉远都陪在虞夕望身边,两个人各自是一棵树,却又茎连着茎,叶挨着叶,成为彼此的养分,互相照拂,共同成长。
而至于顾行煜,以及顾行煜的病,谁没再和她提及。虞夕望自私地把这件事烂在了肚子里,连自己最亲的虞家二老也没有告诉。
可是,你消磨时间的时候,时间也会消磨你,包括那些在旧时光里的逃避和怯懦,统统都懂得报复。
时间久了,原本的小疙瘩就会像寻麻疹一样,越是抓挠它就越多,蔓延成红肿痒痛的一大片,不分昼夜地折磨你,使你无法心安。
这些虞夕望一直都知道的。因为几年前,她也这么尝试过逃避对梁嘉远的喜欢,但是没有用。
又是一个秋。
虞夕望的这个秋天开始得十分不快。
梦,颠来倒去、反反复复的梦,搅弄得她几乎崩溃。虞夕望觉得那些都是糟糕的噩梦。
因为在梦里,全是关于顾行煜的记忆——
虞夕望四岁时,晒得一身黑的顾行煜刚从部队回到家,就亲昵地把她放在自己腿上,一边对着虞夕望又搂又抱,一边问:“我们夕望想爸爸了没有啊……”得到点头肯定的顾行煜开心地把虞夕望高举到半空,带她“坐飞机”……
虞夕望七岁时,学校开始布置数学作业,顾行煜不管多晚到家,虞夕望都趴坐在床边等他回来。顾行煜回来后,就也随着她坐在地板上,帮她一起算数学,“让爸爸看看,是什么难题难倒我们夕望了呀?”……
虞夕望八岁生日时,虞清秋老爷子送给她和虞天昭一人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虞夕望的那辆是红色,车架油润发亮,十分好看。虞天昭刚踩上两轮车没多久就学会了,好胜的男孩子边踩着车绕虞夕望转圈边得意。虞夕望不服气,缠着顾行煜整晚陪她学车,第一次上车,虞夕望就摔了个大跟头,顾行煜心疼地直说:“不学了,咱不学了,心疼死爸爸了……”
虞夕望看着血肉模糊的膝盖,不争气地哭。哭了好久,她还是在哭。可是这一次,是因为顾行煜大声的吵骂——
“你特么把我打火机又扔哪了!”
“我外套就不能给我洗洗,娘们,要你有什么用!”
“小小年纪,用不着你管老子!”
“去年你爷爷奶奶给你的压岁钱还有没有?去给我拿点!”
“……”
顾行煜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虞夕望哭得也越来越多……
再后来,虞夕望再也哭不动了,她抱着自己,躲进了那口黑黑的柜子。
“不要,不要……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我不要这样的爸爸……”
“妈妈,我求求你,你别和他好了……你们离婚好不好?”
梁嘉远听见怀里人没睡安稳的动静,他赶忙开了床头灯。一摸她额头,竟全是冰凉的汗。
“夕望,夕望,醒醒……”
“我不要这样的爸爸……不要……”虞夕望嘴里迷迷糊糊地说着,眉头缩成一团,难过和痛苦如同吸血的怪兽,用恶心的触角和黏液对着她纠缠不清。
幸好,临近暗黑的深渊时,梁嘉远一把拽住了她。
“不要!”虞夕望被吓醒了。
睡在床尾的“虞公子”也被惊醒了。
梁嘉远用热水打湿了毛巾,帮她擦拭汗水和泪渍,“还好吗?”
虞夕望推开毛巾,盯着他的眸子,注视了几秒,缓过神来,才沉默着钻进他怀里。
梁嘉远:“做噩梦了?”
虞夕望:“没,抱抱……”
不知过了多久,梁嘉远感觉胸口有些蔓延开来的冰凉的潮意,听到胸口传来她嗡嗡的声音。
“明天,我想去看看他……”
“我陪你。”梁嘉远轻轻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
虞夕望愣了愣,从他怀里钻了出来,犹豫不决地说:“嗯……我想自己去。”又怕他难过,补充道:“我只是去看一眼,保证不会难过,也不会和他吵架的……好不好啊?”
她怕她的难过,坏的过去,生锈的童年会传染人。
梁嘉远大概预想过她会拒绝的可能,摸了摸她的发旋,答应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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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夕望有着强烈的直觉——比如对顾行煜的自信——她确信,像顾行煜这种人,没那么命短。
第二天下班后,虞夕望独自一人去了顾行煜家。顾行煜生病后,他的父母也住了过来,方便照顾。
许久未见孙女,两位老人见到她时,皆是一愣,又稍显愚钝地把她迎进了家门,“夕望啊,好久没来了,都快认不得你了……”
两位老人都已高龄,脸上有着相似的大片的褐色老年斑点。他们高大,却佝偻,刚入秋的时节里,着厚实的保暖毛背心。
虞夕望站在光线昏暗的客厅里,显得突兀。她被有些陌生的奶奶攥着手,粗糙的老茧把她磨得有些无所适从,磕磕绊绊地低声辩解:“嗯,工作忙……”
顾行煜的父亲早年是那一片的村书记,年轻的时候心高气傲,见儿媳妇生了个只会读书的女娃,便从小不待见她。他长得高,还要站在门槛边自上而下地俯视着还没长开的虞夕望,偶尔问她成绩。
虞夕望对这个爷爷更陌生,从小到大,连爷爷的裤腿都没抓过,更别提撒娇了。
如今再见,老头子的脸上仍没什么表情,但比起虞夕望记忆里的样子,他的面相已平和不少,只是说话的口气,依旧不待见面前的这个女娃。
“主持人有什么忙的,不都是照着别人写的稿子念念……没比我们当书记的出息。工资呢?给你发多少?像你这样闷葫芦不活泼的,定不知给领导说好话吧?领导会给你升职吗?对象也不找一个,多大的年纪了,说出去都嫌丢人,谁家姑娘这么大还不结婚!”
虞夕望张了张嘴,没说话。她的眼眶发酸,埋下头的瞬间瞥到了墙角立式空调旁叠放了几箱牛奶和水果的礼盒,许是没人顾得上喝,并未拆封。
她的手被奶奶抓着放在八仙台的暗红皮质桌布上,桌布不知见证过多少相聚相离,听过多少家长里短,陈年污垢极厚,成为明显的黑黑一团,散落着遍布在上面。
她盯着桌布上那团黑色的油垢,开口问:“奶奶,嗯……爸呢?我来看看他。”
“来看行煜啊,他在屋里躺着,知道你来了他肯定高兴……要不,今天在这儿吃饭吧,我都煮上饭了。”老太太仰着脖子,又凑得虞夕望很近。
虞夕望不自然地站起,把不情愿咽回肚里,边朝房间张望,边往里走。好像外面是地狱,里面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