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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想到什么，虞舒意转换了个话题，想缓解悲伤的气氛，“说到贪玩……我记得我和你小舅公小时候，就特别贪玩，我们经常跑到别人家院子边上偷摘桑葚。看着红的紫的果实挂满枝头，馋得我们直流口水。我和你小舅公从栅栏边上把手伸进去，每次都偷偷采上一口袋，等回到家，才发现那一兜子果全给挤坏了，衣服口袋都染成了紫色，洗也洗不掉。突然有点想念那个味道了，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我明天就去给你找，摘一大筐！”
不管是几条街外最好吃的草莓牛奶冰淇淋，或是不知道哪株桑树会有的甜甜的果实，又或是你想挽留来得迟去得忙的春意，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通通都会帮你实现。但你要再等等，等我长大，等我变得优秀，等我变成更好的样子……
冰淇淋不该太快融化，桑葚也别太快腐烂……
虞夕望这样想着。
如同歌里唱得那般——
“……
Look I bought your favorite ice cream
（看，我买了你最爱的冰淇淋）
I don’t wanna see it melt away
（我不想看它融化掉）
……”
第28章 雨伞
梁溪地处江南一带，清明前的雨水和稻米一样富足。
连绵的阴雨，和高度潮湿的空气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多云转阴。
虞夕望把这段时间称为“历劫”。
虞夕望是很不喜欢下雨天的。因为这样的天气只适合躺在“苏梅弄”的被窝里抱着“虞公子”睡觉。
顶着烦躁出了门，脑子昏沉沉地到了宿舍楼下，她才发现连伞都没拿。
只得又跑回宿舍，拿了伞回来，却发现雨势突然变得更大了。
一道刺眼的闪电过后，便是“轰隆”一声惊响，大雨如注，倾盆而下，被震散的乌云重新【创建和谐家园】，黑压压地直逼头顶。仿佛前几日的小雨只是开胃小菜，今天这一场才算下得淋漓尽致，不留余地。
宿舍一楼的玻璃长廊被大风雨刮得啪啪作响。虞夕望只在宿舍门口站了一小会，大风就把校服的白衬衫弄湿了一大片。
其他舍友大抵都被大雨阻挡了来路，临近傍晚，还未到校。虞夕望不喜欢迟到，趁着下午雨势小就来了。
虞夕望只有一把单人伞，还是防晒遮阳的那种，经不住大风雨。
瓢泼大雨中，有三两同学从宿舍楼下经过，但都是两两共撑一把大伞，紧抱簇拥着一起走。
躲在墨黑色云层后的闪电似要把天空也劈成两半，又是一记迅猛有力的雷声，震耳欲聋，在人毫无准备的时候，给人重重一击。
据说雷声最高可以达到120分贝，一个正常人在这样分贝的空间里待着，不用1分钟，就可以暂时失聪。虞夕望刚抬出去的脚，又被吓得缩了回去。
思虑再三，虞夕望咬咬牙，把帆布包往怀里一抱，小阳伞向前倾斜45度，就朝着教学楼的方向小跑起来。
“旺旺！”
“虞夕望！”
还没跑出几步远，虞夕望就被叫住了。一个趔趄，差点滑倒。
“啊？”虞夕望转过身，因为雨势太大，对方伞面又遮住了脸，眯着眼睛才看清来人，“梁嘉远，秦和卿？”因为突然的转身，虞夕望又和迎面的大风撞了个满怀，被浇了满满一身水。
白衬衫彻底没救了。
梁嘉远是和秦和卿一起撑着把大伞过来的。秦和卿老远就看见在前面跑的人很像虞夕望，于是向梁嘉远确认。
梁嘉远走近一看，这人衣服都被雨水浇了个透，后背还可以明显看到里面的肩带。他微微蹙眉，把虞夕望一把拉到了自己的大伞下，又夺过虞夕望手里的阳伞扔给秦和卿，“你撑这把！”
“远哥，我……”秦和卿撒娇起来，结果被梁嘉远一个眼神秒杀。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只得顶着把小阳伞朝大雨里冲去。
“梁嘉远，你干嘛？！”虞夕望瞪大眼睛，无辜地看着逐渐消失在大雨中的自己的伞。
梁嘉远叹了口气，轻轻搂过虞夕望，带着她往教学楼走去，“看见淋雨的小猫可怜啊，我来捞一捞。进来点，淋到了……”
虞夕望：“小猫？”
梁嘉远轻咳一声：“没什么。”
虞夕望：“……”
梁嘉远的伞真的很大，足以装下三个人；伞骨结实，好像多大的风雨都吹不动。
梁嘉远腿长，但走得不快，虞夕望加快了步频，努力跟上梁嘉远的脚步。
特大号的雨伞像支起了一方安全的小天地。浓雾一样的雨帘被切割分离，豆大的雨滴只能在伞面嚣张，轰鸣声阵阵，传入耳中，令人如同患了耳疾一样，“嗡嗡”不适。
一路上，虞夕望忐忑极了，被梁嘉远虚搂着的手臂微微发烫，幸好有大风替她降温，掩饰自己狂乱的心跳。她根本不敢抬头看旁边的梁嘉远。
梁嘉远也舔了舔干燥的唇，紧了紧握着伞柄的手，因为太用力手指关节了泛了白。
虞夕望突然找了个缓解尴尬的话题，“梁嘉远，你知道哪里有摘桑葚的吗？”因为伞面的声响，虞夕望故意提高了一点音量。
暧昧的气氛被打乱，梁嘉远先是惊讶了一下，“嗯？”很快反应过来，用只有旁边虞夕望能听见的声音说：“知道，我带你去。”
莫名其妙的对话戛然而止。两人都没再说话。
终于到了教学楼。
虽然被梁嘉远的特大号雨伞护了一路，只湿了点裤脚，但虞夕望的白衬衫早已遭殃了。
梁嘉远收了伞，脱了自己还干的校服外套，丢到虞夕望怀里，眼神不自然地飘像别处，“你……去厕所把衬衫脱了，一会会感冒，外套将就穿吧。”
伞面的水珠在收伞的瞬间，紧急集结，又倏地滑落，留下一瞬的微光，如同万千星辰。
“谢谢。”虞夕望抱紧怀里的校服，耳朵面颊都烫红了，哪里还敢抬头。
梁嘉远，你好像又救了我一次。虞夕望想。
虞夕望，你真的很麻烦。梁嘉远想。
幸好当时烟雨过梁溪，一人撑伞两人行。
或许雨中梁溪，才是最美江南景。
第29章 不酸
接下来的一周，虞夕望都过得飘飘忽忽。
也许因为那把挡下风雨的特大号雨伞；亦或是因为那件反复借还的校服外套……每样东西都刻着梁嘉远的名字，但她突然有了占有更多片刻的欲望。
梁嘉远说的“我带你去”的承诺迟迟没有兑现。
虞夕望鼓足勇气，在当日的习题旁边写下了一句：“梁嘉远，你真知道哪里有桑葚吗？可以告诉我吗？我自己去摘。”
梁嘉远见后，不禁失笑，心想真是猴急，直接丢回几个字，“知道，周日带你去。”
南溪一中高中部是不能随便出校门的，除了周日下午。
到了周日中午，虞夕望和章榆正在食堂吃饭，聊到下午干什么的话题。章榆一听虞夕望饭后要出去摘桑葚，说什么也要跟着去放放风。
于是原定的行程从两人变为三人。
梁嘉远打了车，三人被带到一处果园门口。
难得的大晴天，日照流金，午后阳光慷慨，照得人心头暖洋洋的。
走近了却发现，果园大门紧锁。章榆瞬间来了脾气，指着沉重无比的大锁头，愁眉苦脸道，“梁嘉远同学，你确定这里能进？你不会想撬锁吧？”
“额……”梁嘉远也没料到果园竟没开门，轻咳一声，思索了片刻，道：“我记得旁边还有条小路，可以绕到后门，那里有桑葚。”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啊？”章榆狐疑地跟上。
“这里旁边有个水库，小时候外公带我来这里钓过鱼。”梁嘉远凭着遥远的记忆往前摸索，虞夕望和章榆只得跟着。
果园旁的确有条小路，虽然是很窄的泥路，但有明显被踩过的痕迹。好在不是雨天，泥路上的碎石刚好方便人走。
章榆有点后悔自己跟着来了。不仅没见着果子，连大门都进不去，转头问身后的虞夕望：“夕望望，你怎么突然想吃桑葚啊？”
虞夕望侧着身，踩着石头小心地过，“我家的虞舒意女士突然想吃，我跑了几个超市，都说没得卖。”
“你确定这里有吗？”章榆差点被眼前的长树枝扎到，幸好及时避开了，“你小心啊，这里有根长树枝。”
虞夕望拿手抬起树枝后，矮了矮身，跨过一道沟，“没关系，就当碰碰运气，反正也买不到。”
“你就这么信他……”章榆压低声音调侃道。
虞夕望：“……”
她根本没想那么多，梁嘉远只说了句知道哪里有，她就屁颠屁颠、深信不疑地跟过来了。
沿着围墙边的小路走了七八分钟，前面传来梁嘉远的声音，“虞夕望，找到了。”
“奥！来啦！”虞夕望兴奋地加快了脚步，对着章榆骄傲道：“章小鱼，他找到了！”
穿过泥路，绕过围墙，眼前果然有好几株桑葚。鲜红的果实呈小小的珠串，挂满桑树枝头。因为果园被网格状的铁丝围了起来，只有少数几丛树枝探出往外。
梁嘉远个子高，轻轻跳起，就握住了一根桑树枝。他把挂着果实的树枝压低，笑着问虞夕望，“尝尝？”
虞夕望没吃过桑葚，只在超市偶尔见过，但卖相看起来不太好吃的样子，也就没买过。现在桑葚就在眼前，虞夕望想也不想，伸手摘了一个就往嘴里送。可意外的是，嚼了一下，酸涩的汁液瞬间入侵口腔，扫荡味蕾。
太酸了，还微微发涩，虞舒意怎么爱吃这玩意？虞夕望想。
为了能再骗骗另外两人，虞夕望于是忍住皱眉，假装无事发生，面无表情道：“嗯！很甜！”
梁嘉远是吃过的，看见果实鲜红就知道还没熟透。本想逗逗虞夕望，可她居然说不酸。
“甜的？”他也半信半疑地摘下一颗。一尝，果然是酸的。
会骗人了。
梁嘉远递给虞夕望一个蕴含深意的眼神，嘴角弯起大大的弧度。
虞夕望被他的微笑和凝视弄得心跳加速，耳根子微微发烫，心虚地别过脸去，摸了摸耳朵。
她心想，定是太阳搞得鬼，好端端出卖心动。
章榆见两人吃得一脸享受，拿起一颗送进嘴巴，5秒钟后追着虞夕望满场跑。
“臭夕望！大骗子！敢骗我！”
“……”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一只合格的小笼馒头就算小心翼翼地捏了18个褶子，蒸久了，也是会破皮露馅的。
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每天的生活都在考卷和习题中重复。日子翻涌如常，心意却难以掩藏，于是，藏不住的悸动只能被偷偷写下来。
那一天虞夕望在习题本的最后一页的中缝处，偷偷写了两个字。一如她之后在很多课本的最末一页写的那两个字一样。然后她把最后一页直接夹在本子的皮质封面里，藏了起来。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虞夕望想。本子每天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所以这一页，梁嘉远永远不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