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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平的糯米中间挖了一个倒锥形的圆洞,方便米粒呼吸,揭盖的时候,洞中已渗出满满的酒液,咕嘟咕嘟地缓缓冒着泡。
虞夕望滤出一小碗,破例给自家老爷子配着大闸蟹小酌一下。
不同于大米制的米酒,用糯米酿的甜酒主要是甜味支配,带着些酒香,是吃不醉人的。
发酵过的糯米和汤水,便是甜酒酿。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放到小奶锅里用小火滚上一滚,打个蛋,高兴的话可以再加几粒糯米圆子,就是一碗暖心的小糖水;虞夕望还喜欢淋上一勺香香甜甜的桂花蜜吃。
搬了桌椅,虞夕望和章榆一起坐在庭院里吃着螃蟹,赏赏星空。
“虞公子”闻到蟹腥味,跟着味道就来了,站立着前爪扒在小桌边,讨要吃的。
虞夕望立刻制止,“No!‘虞公子’不可以!小朋友不能吃这个!这个加了生姜的,你瞧!”
“虞公子”可怜巴巴求而不得,无端被训了一顿,只能“喵喵”几声,灰溜溜进屋找爷爷,虞爷爷最疼他了……
章榆捧起一碗暖乎乎的桂花甜酒酿,品上一口,香甜无比。瞬间暖意从手指尖直达脚底,舌尖还萦绕着丝丝缕缕桂花的清香余韵。
章榆抬头眨着眼,笑嘻嘻地问虞夕望道:“夕望望,你和梁学霸最近怎么样?运动会那天我都看见了,他喝了你那瓶水呀?”
章榆一脸八卦。那天运动会的时候,她见梁嘉远旁若无人且十分熟练地拿过虞夕望手上的水时,就嗅到了一丝“【创建和谐家园】”的味道。
“什么怎么样?普通同学关系而已……”虞夕望略带心虚地辩解,手指甲在微微发烫的瓷碗边轻轻摩擦。
其实她自己亦早察觉到,相比开学时候,最近和梁嘉远似乎走得太近了。梁嘉远提的要求,她没有借口拒绝,也从未拒绝过。
明明没做亏心事,却有种莫名其妙的心虚。
章榆轻“哼”一声,拆下一只蟹脚,举在手里慢慢分析起来:“操场上那么多志愿者,还有专门的零食饮料供应点,他梁嘉远会没看到?跑完步累得半死,喘着大气,就上了二楼看台,还不是拿自己的水,专门问你要水喝?太有问题了吧……那番行云流水的操作,过于流畅,简直老夫老妻……还有,他看你那个眼神,怎么说呢……多少带点调戏暧昧的意味……”
“咔嚓”咬去蟹脚两头的蟹壳,用力一吸,一块紧致肥嫩的蟹肉便到了口中,章榆头也不抬,确定地得出结论——
“以我敏锐的观察力和惊人的分析力,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告诉你,梁嘉远对你有意思!”
“怎么可能?!没有的事!”虞夕望立即否认。
结论的得出需要论点,虞夕望开始罗列自己的依据:“首先,他跟我说话的语气很冷淡,好像我欠了他钱一样,冷冷地,没有任何感情,话也很少。可凌梦佳和他说话,他就很耐心地有问必答;其次,眼神,太凶了,我都不敢看他……还有,我理科是没他好,但他每次看我的作业都一脸嫌弃和鄙夷……”
论点充分,结论合理,虞夕望很满意,自得地品尝起正当时节的大肥蟹。
秋末的公蟹膏润黄厚,掰开蟹盖,弃去蟹心和蟹肺,一分为二,沾点姜醋,一口下去,蟹肉甘甜,蟹黄流油,蟹膏黏口,唇齿留香。
“虞夕望同学,刚刚你的半分钟陈词中,提到了两个我很感兴趣的东西。第一,是他帮你看作业,梁嘉远为什么帮你看作业?原来真有人偷偷找学霸开小灶啊……这第二嘛,是凌梦佳……你什么时候关注起她了?你该不会是吃她和梁嘉远的醋吧?”
章榆突然来了兴趣,扔了蟹脚,两腿岔开,开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盘问模式。
虞夕望被姜醋的辣味呛了一口,喝了一口温热的桂花酿润喉,结巴道:“我就是……就是看他们俩说话挺亲密的……”越说越无力。
“啧啧啧,这么酸……”章榆挑着眉,直言不讳道:“承认吧,虞夕望,你对人梁嘉远也有意思!开学后,你就阴晴不定的,我当什么事呢!原来你是醋凌梦佳能跟他谈笑风生,你又不敢!切,矫情!处女座就是矫情……”
虞夕望无法反驳,继续吃蟹,坚硬的蟹钳在上腭划出细细的口子,虞夕望“嘶”了一声。怎么连螃蟹也和她作对,“明明你想象力过于丰富!”她继续辩解着。
“这梁嘉远呢……长得是还行,成绩也不错,也难怪那么多女生都喜欢他。可我没想到你虞夕望这么挑剔,不是最不喜欢和别人撞爱好了吗?怎么,也落俗了?偏偏和那么多人一起去撞同一块硬石头……”
章榆看得透,说话也直,她知道虞夕望如果开始辩解,就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可她想不通,他梁嘉远有什么好,就连虞夕望也栽进去。
她又继续道:“我提醒你啊,这喜欢他的人太多了也是个问题!你知道啊……有的风景太好,堵在半山腰想要观赏的人就会很多,如果不小心,是很容易会被挤下去的……你的竞争对手其中之一,你刚提到的‘校花’凌梦佳,她可不是省油的灯……”
反正梁嘉远不是她章榆的菜。
“应该……没有吧……我对他算不上喜欢……”虞夕望试图说服对面的章榆,以及她自己。
可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眼睛里会不自觉寻找梁嘉远的身影。但是当他靠近时,却又立刻收回目光,不敢坦荡地正视对方,只用余光偷睨在自己旁边的梁嘉远。
本来打死不想承认的东西,直接被章榆一刀捅到底。她总是有这种本事。
虞夕望擦干净了手,捧起已经凉掉的桂花酿,抬头看着夜空。
一场细雨带去了空气中的尘埃,视野变得格外清晰。一掬明月高悬,星辰零星分散。
章榆“切”了一声,满眼玩味。她看着虞夕望的反应就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撇撇嘴,好奇道:“那夕夕,你觉得他哪里好?嗯……或者说,你觉得他哪一点和别的凡夫俗子不一样?好看的人吧……你又不是没见过,你家那个小跟屁虫虞家小公子比梁嘉远好看多了!你应该不是看上他颜值吧……”
“话说你家小公子有对象了没?对我这种姐姐级的感兴趣吗?你不稀罕,我稀罕啊……”章榆边啃蟹钳边嘟囔。
虞夕望自动过滤无效信息。
抿上一口桂花酿,虞夕望思绪开始神游,几秒后,磕绊着答道:“就……可能是……他很优秀?聚光灯下的人,很难让人不多看几眼吧。”
不确定这算不算喜欢,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很想走向他。虞夕望想。
大抵是奶奶的桂花酿后劲太足,才一碗,就已醉了人……
梁嘉远哪里和别人不一样呢?可能是他帮自己批改错题的样子,很严肃,却很认真;可能是他跑步的样子,明明不好看,但就是牵动人的心跳;也可能只是他迎着晨光晨读时,孤独的背影和被射灯投下的长长的影子……
于是眼中再没有其他,其他的一切都不足为道。
和月光一样,看似清冷,却很霸道。
月明星稀。有月亮在场,多亮的星辰都会收敛光芒。
第21章 求我
回归“同桌”关系后,梁嘉远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给虞夕望出题。
有的时候虞夕望错得离谱了,梁嘉远便在当日习题的旁边用红笔写上:“太笨了!不改了,自己想办法!”
虞夕望没有办法,又不能找答案,因为梁嘉远的题她根本不知道出处,只能在本子上求饶地回道:“我错了!我真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保证只错一次!你大人有大量,行行好,给指点一下迷津?”外加一个下跪的表情。
虞夕望自己并不知道,她其实很爱撒娇,而这样的“撒娇”,在梁嘉远这里很受用。
梁嘉远无情地把本子丢回给虞夕望,侧过身,单手撑着脸,下巴微扬,意思是:“给多你一次机会,再想想!”晚自习教室里不能讲话,但梁嘉远的表情把意思传达到了位。
虞夕望每每这时,更不敢看梁嘉远。
可是梁嘉远却喜欢在这个时候的虞夕望。
她的小动作真的很多——绞尽脑汁答不出题的时候,眉头紧锁着,喜欢咬着左手大拇指的指甲,像在磨牙,有点像小婴儿的习惯。她的右手也不闲着,毫无技巧地转着黑色水笔,最多一圈。她又习惯把笔套套在笔的一端,转笔的时候,笔掉在桌上,笔套也跟着逃跑。
一尸两命。梁嘉远想。
……
梁嘉远记得高一有一次在化学办公室见到虞夕望,她也是这个表情。
那次他把收齐的化学考卷拿去办公室,就看见15班刘老师的座位上正坐着一个女生,也是这样的一脸愁容,埋着头和化学题作艰苦斗争。
因为正对着窗口,那日阳光又很大方,照得她脸上亮盈盈的,连发丝都镀上一层闪闪的金黄色。
梁嘉远走过去放好考卷,低头正好瞥见虞夕望卷子上一个错误答案,于是没忍住,开口好心提醒道:“第三题选B,不是选C,溶液的体积应该是240ml,不是120ml。”
虞夕望当时急着交卷,来不及算的题一律靠“C”。经人提醒,她才回到第三题重新算。结果发现万能“C”确实不靠谱,头也没抬道:“好像是哦!谢谢你啊!”遂即把C划掉,改成了B。
“多选题第一题也不对,漏了一个‘C’”梁嘉远再次好心提醒。
虞夕望:“……”
梁嘉远顺便瞥了眼试卷上方的名字,字写得好看,秀气中又带着点潦草。不过他想,多好看也没用,阅卷人反正是照着答案批的。
虞夕望。怎么有人把“希望”这么直白放进名字的……
而这已经不是梁嘉远第一次见虞夕望,只是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
……
虞夕望撅着嘴又看了一遍错题,只能承认自己真的“不行”,双手捧起习题本,面朝梁嘉远。
梁嘉远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只见虞夕望举着的本子上写着:“我刚努力了,我真不会……”
梁嘉远挑挑眉,没有接过本子,只用口型说道:“求我!”
“求你求你……”虞夕望用最“诚恳”的语气,努力求真知。心里却骂道,“老狐狸,真贼!”
梁嘉远轻哼一声,嘴角微露得意,接过本子写起来,边写还边不忘悄声絮叨:“你把辅助线添在这里……不就好解题了吗?虞夕望,你笨不笨!”
虞夕望看着他在纸上写画的认真模样,梁嘉远说了什么她根本听不进……只是暗暗苦恼,自从章榆“提点”后,自己好像更带着“迷妹滤镜”看梁嘉远了。
明知观景的山路拥挤,还是成为了半山腰人群中的一名“庸俗”游客。
一个人要真正地进入你的视野,走进你的内心,也许是润物无声的。梁嘉远就有这样的本事,如一阵徐徐的南风,不动声色地踏进了那座叫做“虞夕望”的孤岛。
……
也是从那之后开始,每天早上的晨读,虞夕望都会比以前提早几分钟到场,并且总能排到梁嘉远后面的位置。此刻,她距离他仅仅一臂之遥,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梁嘉远的肩。
而这个位置,她只能凝视梁嘉远宽宽的脊背,再也看不全他长长的、霸道的影子……
进入初冬,天气转凉,南溪一中学生的校服从春秋的白衬衫换成秋冬的针织背心和防风外套。
黎明来得更晚了。风有些任性,从领口、袖口卷入外套后,还要把脊背、脖颈啃噬一通,留下一阵糟心的凉意,才肯善罢甘休。
虞夕望从后面用两指轻轻拽了拽梁嘉远校服外套的衣角,力气还没有初冬清晨的风大。
但梁嘉远还是转过身了,看了看拽着他衣服的那只手,没有完全清醒的眉眼瞬间晕开有些朦胧的笑意,并用低哑的声音问:“怎么了,虞夕望?”
第22章 月光
第一节晚自习结束的时候,虞夕望偶尔也会揣上一把猫粮,去“云川湖”找“大白”聊会天。
梁嘉远见状,觉得虞夕望神神秘秘,便问:“干嘛去?做贼啊……”
“不用你管……”虞夕望用纸巾包了一把猫粮,说着就要出门去。
越是掩藏,越让人好奇。
梁嘉远一把拎住虞夕望的校服外套,继续不舍地追问:“错题改完了?”
“哎呀!我回来会改的……”虞夕望挣脱束缚,头也不回地跑了。
第一节晚自习只有15分钟下课时间,从教室跑到湖边平均需要3分52秒,来回需要7分44秒,找猫也需要费些时间,15分钟可是很紧张的。
虞夕望倾身半蹲在灌木丛边,借着淡淡的月光查找,轻唤着:“‘大白’……‘大白’……吃饭啦……‘大白’……”
丁老校长把校园建得像个简易版的江南园林,一条瘦长蜿蜒的“云川湖”贯穿校园,连通教学楼和宿舍区的是一座宽阔的跨湖大桥。桥面高高拱起,写了四个大字“昂首阔步”;桥上有数十个精雕细刻的盘龙状桥墩,栩栩如生,威风凛凛;桥下湖中肥硕的锦鲤成群,湖面几只鸳鸯戏水;湖两岸绿柳低垂,红花点缀,花草中鹅卵石和花岗岩铺成一条风景绝佳的隐秘小路……水木清华,别有一番天地。
晚自习间隙的“云川湖”边是很静的,基本无人走动。进入初冬,空气里已没有扑鼻的桂花香,甚至有些冰凉的寒意。湖面、岸边的动物也都各自早早归了家,只有湖中三两调皮的锦鲤,趁着入夜,放肆游玩,在映着月亮的湖面漾起不安分的微波。
夜睡了,猫是不睡的。
入夜后的猫更加警觉。见是虞夕望来,“大白”闻着肉味就从灌木丛里钻出来了。
“嘻嘻,‘大白’真聪明,饿了吧?来,新鲜出炉的猫粮,快吃吧……”虞夕望蹲坐着,用手轻抚大白洁白的背毛,“‘大白’今天干了什么呢?和小鸭子吵架了没……”
“虞夕望,你在干嘛?”
突然的动静把蹲着的虞夕望和吃着饭的“大白”都吓了一跳。
“大白”一下窜回灌木丛,虞夕望则一【创建和谐家园】跌坐在带着湿意、高低不平的鹅卵石上,一脸呆滞,回头却看见五米外的来人是梁嘉远。
“靠,你走路没声音的啊?”虞夕望吃痛地扶着【创建和谐家园】缓缓起身,拍拍裤子上的污渍,转念一想,“不是,梁嘉远,你怎么在这儿?”
梁嘉远本来只想吓吓虞夕望,但万万没想到这人能被吓得向后跌坐了去,看她出丑的样子就觉得好笑,道:“虞夕望,你笨不笨啊?我就是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