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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需要澄清就可以了。”
接下来的，他们甚至再不用故意做什么，这把火的风向就会改变，朝祝淮书和只需要丢出饵子，再找人带风向，这把火很快就能烧到祝淮书和Justice律所的身上。
助理没说透，池娆也明白。
他是从恒晟的角度考虑，维护的是律所和所有律师的利益，做到这一点，他的确是个合格的助理。
但话落，车内弥漫着低迷的寂静，池娆的眼眸在放亮的天光下像结了层冰。
半晌，他说：“去道歉吧。”
助理愣住，不明白为什么池娆就死活不肯对祝淮书放手。
“池律，如果我们这样做，律所的名声、还有您的名声就算是……”
“我知道。”池娆打断他，眸底划过抹复杂的情绪，“但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我都可以给。”
“道歉后安抚所有律师，再提高所有人的基本薪资，之后接的每一个案子我亲自筛选。”
助理低估了祝淮书，高估了池娆。
矫矫不群，年轻有为的池律师，从此被拉下神坛，再不是法界的奇才。
他变成了一个和那些为了钱什么案子都能接的龌龊肮脏之流。
而他明白自己在被报复，却心甘情愿。
池娆已经快到祝淮书公司楼下了，此时此刻依旧沉着冷静
“在不伤害淮书的原则下，将损失降到最低，明白了吗？”
第四十章
听完池娆的话，助理知道他是打定了主意。
只能低声道：“明白。”
找一个背锅的，不能得罪Justice律所，更不能牵扯祝淮书。
找一个背锅的，许以足够的补偿，还能顺便将恒晟律所塑造成一个被【创建和谐家园】员工坑害的受害者形象。
祝淮书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对面停着的车里也走下一个人。
男人身姿挺拔，大衣及膝，布料高级平整，不见一丝褶皱。
唯一违和的是他手里拎着的打包袋。
“淮书。”
池娆的声音淡漠中能听见不易被察觉的局促和紧张。
祝淮书深吸了口气，看上去无奈又不耐烦：“池娆，你又来干什么？”
她脸色微白，眼下还有些乌青，没一点攻击性。
池娆眉心微蹙：“你生病了？还是没休息好？”
“这和你没关系。”祝淮书神情冷漠，“我在问你，你又来做什么？”
话落，池娆的视线变得有一丝哀情。
几个月前看见消失了三年的祝淮书突然出现，他在【创建和谐家园】走廊里喊住她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我去买了你大学时最喜欢吃的那家早餐。”
看着他手里的打包袋，祝淮书怔在原地，神情变得复杂。
静默片刻，她难以置信地开口：“池娆，你是不是疯了？”
“网上到处都是你律所女律所为了胜诉进行桃色交易的新闻，你不去解决那些事，来给我送豆浆和油条？”
她一番话说下来，池娆气势全无。
祝淮书不知道该用什么姿态来对待现在的池娆。
以前的祝淮书做梦都是这样的池娆。
可那毕竟是以前。
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他才肯放低姿态来关心她的喜好，关心她的一切？
在她不想要了，不再稀罕的时候。
池娆没像之前那样道歉，也没和祝淮书争论。
他只是将早餐递到她手边，然后淡声道：“快凉了，拿进去吃吧。”
祝淮书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她缓缓攥起了垂在身侧的手，视线落在眼前的早餐上。
过了几秒，她突然接过。
池娆怔了瞬，眼底随即浮现出一抹欣喜：“豆浆我没有放糖，油条也让……”
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
祝淮书将打包袋在直接丢进了身后的铝制垃圾桶里。
早餐其实还很热。
池娆甚至能感觉到那塑料杯破碎后，散发着热气的乳白的豆浆从里面流出来，流淌进脏水里。
他艰难地收回视线，喉咙干涩地说完了还没说完的话。
“油条也让老板娘炸的更脆了。”
闻言，祝淮书的心底传来阵刺痛。
她以为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这些习惯，可他竟然都记得……
但尽管如此……
但就算如此……
祝淮书别开眼，向后退了几步：“随便你让老板娘怎么做，我说过，我的态度不会改变。所以，如果你非要缠着我，那我怎么对你都是我的自由。”
这几句话，就是池娆之前对祝淮书的态度。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了。
“池先生。”祝淮书不留任何情面，“你这么有时间，还是先去处理你自己那摊子事儿吧，恒晟不是你的心血吗？被人毁了也无所谓吗？”
第四十一章
池娆没说话。
或者说，他嗓子涩痛得已经说不出来。
祝淮书冷漠的态度和话劈头盖脸砸过来，砸得他生疼。
而她说完，再没看池娆一眼，直接转过身走进了办公大楼。
池娆在原地站了很久。
他望着祝淮书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
当年，在他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之后，她是不是也像此刻的他这样又痛又苦？
她离开的这些年，是不是经常这么痛？
密匝匝的痛从心脏蔓延到全身。
男人缓缓弯下腰，大口地喘着气，好久都缓不过来这痛。
不知过去多久，池娆的手机突然响起。
屏幕上闪动着池母的名字。
刚接通，只听她怒极的声音传来：“池娆，你是不是疯了！”
“不就是离婚吗，你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非要死磕在祝淮书身上？！”
池母之所以会打这通电话，不全是因为恒晟律所陷进的舆论风波。
更多的是她身为母亲，太了解池娆了。
池娆执拗又极端，对在乎的东西咬死了不会松口。
小时候老师夸他认真有毅力，在学校从来都是万里挑一的尖子生，他的性格注定他会成为许多人需要仰视的存在。
但随着年岁渐长，他性格的弊端暴露得越加明显，他在乎什么，便只在乎什么。
他会放弃整个恒晟，只为了给祝淮书道歉，让她回心转意。
这是池母可以预见的最坏的结果。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池娆的声音含着一种金属质地的冰冷，“我心里有数，您放心。”
池母气得哽咽：“你有数？你有数就不会什么都不做！我真的不明白，她祝淮书到底哪点好，就让你这么放不下？”
池娆垂眸，沉默了很久才说：“我不知道。”
“您知道吗？”他倏地反问池母，语气带着种说不出的哀伤，“不是说长辈看人很准吗？您觉得呢？”
“我一开始就不同意你们结婚，你说我怎么觉得？！”池母缓了口气。
她始终不能理解池娆的行为，不管是三年前他执意地不肯签下离婚协议，还是如今【创建和谐家园】式的道歉，都诧异地让人害怕。
地下停车场里寂静无声，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池娆站在原地，宛如一樽冰冷精致的大理石雕塑。
过了很久，他才失神地离开。
下午的时候，恒晟律所发布了道歉声明。
视频里，一个女律师戴着口罩，声称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擅作主张，她刚毕业没多久，急于求成才会做出这样的错事，而律所里的其他人和池娆都不知道这件事。
祝淮书看着这个视频，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了解池娆，他绝对不会允许手下的任何一个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还是说……他早就变成她不认识的样子了？
因着这条道歉声明，祝淮书一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但下班走去地下停车场时，她还是在踏出电梯后迟疑了几分钟。
她怕池娆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