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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去拿，却顿在半空；
冰凉的空气穿过温热的掌心，凤青瑶不自觉蜷了蜷手指，终还是拿了起来。
这瓷瓶里是她三年前宫变时便备下的毒药，见血封喉。
那时父皇驾崩，自己身为长公主若不能救北昭，便也只能赴死，保全皇家颜面！
但那时，南宫绝来了，救了她，救了凤明慎，救了北昭！
只可惜现在，没人会再来救自己了，也……没人会知道自己的离开。
想到这儿，凤青瑶握着瓷瓶的手缓缓收紧，然后猛地拔掉木塞，仰头喝下——
苦！
好苦！
随后漫上来的，是蔓延到四肢百骸犹如凌迟的疼！
喉咙间涌上的痒意让凤青瑶忍不住咳嗽，倏而一口血喷涌而出！
“咳咳！”
凤青瑶紧捂着心口，看着地上那一滩鲜红，泪水弥漫出眼眶，砸落其中，荡起道道涟漪。
无力，疲惫瞬间侵袭了全身。
凤青瑶眼前一片昏花，她跌倒在地，再无力站起。
地面铺设的青石板冷凉，透过背脊没入全身。
凤青瑶躺在地上，凝望着那窗外梁上融化的冰雪。
这时，只见两只燕子从窗边掠过，落在梁上。
那一刻，凤青瑶忍不住低喃出声：“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见，三愿……”
说到这儿，她声音渐弱，试图想要再出声。
血却先一步涌出，一股一股，染红了她身上的素白衣裙……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凤青瑶唇瓣动了动，却终究发不出声音，这最后一句也注定无人能听见……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眼皮也无力的合上……
另一边。
南宫绝还坐在轿中，走在去往早朝的路上。
但不知为何，他莫名有些烦躁，脑海中满满都是刚刚的凤青瑶。
她的神情，语气，那些话语……
巨大的不安感涌上脑海，南宫绝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凛，掀开轿帘：“回府！”
抬轿小厮一愣：“王爷，马上就要到皇宫了。”
南宫绝冷扫了他一眼。
小厮霎时噤声，带着轿夫掉转了方向，朝着摄政王府赶回！
短短的一路，却无端漫长。
等轿子停下，南宫绝甚至没等停稳，便快步往府内走去。
一路来到东院。
候在外面的婢女雪儿见到他来，神色一愣：“王爷？”
“长公主呢？”
南宫绝扫了眼格外安静的院落，心中烦躁越来越重。
雪儿不明所以：“公主在房内……”
不等她说完，南宫绝便大步走向屋门，却在门口停住了脚：“长公主，臣南宫绝求见。”
然而，一片静默。
南宫绝掩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再次高声：“长公主，臣南宫绝求见！”
但，依旧无人回应。
这一刻，南宫绝一向无波的眼情绪翻腾，随后一把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刹那，浑身一颤。
只见凤青瑶就那么躺在一片鲜红之中，像一朵枯败的花……
第十一章
过往数年，南宫绝从不知何为恐慌。
南家几代效忠于凤家，祖父与父亲都曾受到皇帝重用，而他也不例外。
身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南宫绝始终冷静自持，就算于危难中也能处变不惊，似乎这世间已然没有任何一件事能波动他的情绪。
然而这一刻，望着那血泊中苍白如雪的凤青瑶，南宫绝却是怛然失色。
心好像被悬吊在万丈深渊之上，摇摇欲坠，不知何时会重重坠落摔个七零八碎。
他步伐趔趄地上前，心中的恐惧与慌乱怎么都按捺不住，甚至都没察觉到自己翁动的双唇在轻颤。
“……长公主？！”
极轻地唤完一声，南宫绝下意识屏息，生怕错过一点声响。
可话落，回应他的却只有满殿空寂。
南宫绝骤然攥紧了手，俯下身就要将凤青瑶打横抱起。
同时厉声喊道：“来人，传太医！”
但下一瞬，他就狠狠怔住，瞳孔也猛地紧凝——
凤青瑶的身体……好冰冷！
霎时，南宫绝只觉这刺骨的寒意蔓延四肢百骸，又顺着背脊爬上头皮，整个人如坠冰窖，浑身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为何会如此？
纵然她体内余毒复发吐血，身子也不该这么冰冷！
听到方才那声的雪儿在这时跑进殿内：“王爷，发生……”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了那满地的鲜血。
但雪儿只愣了一瞬就回过神，而后就仓皇地转身离开：“奴婢马上去请太医！”
南宫绝也在她惊慌失措的声音中扯回了思绪。
不管为何，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救凤青瑶。
他一把将人抱起，正要走去里殿。
刚起身，却见一个瓷瓶从凤青瑶的手里滑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南宫绝皱了皱眉，把凤青瑶轻放在榻上后才回身去捡。
拿起凑近，只见那白净瓶身上，赫然残留着黑紫色的药液！
而闻到其中散发出的苦涩气温时，南宫绝呼吸一滞，顿时僵在了原地。
他绝不会搞错，这瓷瓶中原本放的……是乌头！
乌头之毒，见血封喉。
人一旦饮下此毒，顷刻间便会五脏俱裂、吐血而亡，连一丝存活的希冀都没有。
那……瓷瓶里的药液呢？
南宫绝的心底倏地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尽管他觉得这个念头荒唐至极，觉得绝不可能发生，可他的目光……还是缓缓移向了那床榻上毫无血色的凤青瑶。
刹那间，南宫绝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攥紧，直至血肉模糊都喘不过气！
不，不可能！
凤青瑶怎么会自己饮下毒药？她完全没有缘由……
还没想完，南宫绝的耳边忽地回响起不久前凤青瑶站在府门口跟他说的话——
“若是以后阿慎做了什么错事，你可否能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原谅他一次？”
“他犯的错，我愿意承担。”
“若是用我的命呢？”
当时凤青瑶的神情在南宫绝的眼前清晰了起来。
她那澄澈的眸底，分明暗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决绝！
南宫绝紧紧盯着凤青瑶，满眼不可置信，却怎么都不敢上前去摸她的脉搏。
他深吸了口气，倏尔转身大步冲出了寝殿。
“太医呢？！”
话刚落，只听东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南宫绝凝眉望去，来人却不是太医。
只见凤明慎身穿龙袍走进院中，神色焦急不安。
他疾步上前，看向南宫绝的双眼不掩威严与凌厉：“你方才为何喊太医？我阿姐人呢，是不是她出了事？！”
闻言，南宫绝眸色微暗：“她有没有事，皇上不是该问自己吗？”
第十二章
听着南宫绝那没什么起伏的语气，凤明慎心底冒起了火。
可还没来得及出声，院外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雪儿终于带着太医匆匆赶了回来。
看见凤明慎站在院子里，两人皆是一愣，顿住脚步就要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