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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场景，一年前发生过一次。
她们也是这样相对而坐，而江染眠当时问的是：你喜欢南宫绝吗？
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但这次，凤青瑶并没有别开眼。
她定定地看着江染眠，嗓音有些发涩。
“我不知道。”
殿外，正抬手要敲门的南宫绝身形一滞，手就那样顿在了半空中。
他犹然记得，上次在客堂外听到凤青瑶回答了“不喜欢”之后，他便转身离开，从而没有听到后面她的话。
所以此刻，南宫绝只是缓缓地垂下了手臂，并没有离开。
然而，殿内却许久都没再传来声音。
他的一颗心也像是被慢慢沉浸深水之中，绝望的窒息蔓延攀爬。
江染眠看着凤青瑶，眉心微微蹙起。
她本想问：怎会不知道呢？喜欢或是憎恶，这都是很明确的感情。
但凤青瑶的眼神太坚定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如今的她对南宫绝到底怀着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非从前无言的深爱，也非强烈的憎恨。
因为太模棱两可，其中夹杂了太多情绪，所以凤青瑶不知道。
良久，凤青瑶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握了握江染眠的手：“那你呢？我当初分明说让你不要错过，为何你与他没有在一起？”
江染眠一怔，随即露出抹淡而涩的笑：“青瑶，自你与宫绝成婚那日起，我便已然决定此生与他只为至交。更何况……他爱的你从始至终都是你。”
“阴差阳错，竟是我抢了你的。”
她垂了眸，愧疚铺天盖地而来：“若我能早点知晓这件事，你与宫绝……也不会彼此误解多年，如今也该携手相爱，诞下一儿半女。”
“染眠。”凤青瑶微微皱起眉，“这怎会是你的错？当年隐瞒身份的人是我，认错人的是南宫绝，你自一开始便什么都不知，怎能这样想？！”
闻言，江染眠眼眶一湿，眸中泪光闪动。
她伸手抱住凤青瑶，眼泪顿时从眼角滑落：“可是青瑶，你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又怎会与我无关呢？”
“我以为你此生都不愿见我了，宫绝去找你之前，我无一日吃得下睡得着，只怕你真的不肯回来，不肯与我见一面……”
凤青瑶的心仿佛被重重一击，又痛又闷，茫茫然一片虚无。
她轻抚着江染眠的背：“我这不是回来见你了吗？若不是南宫绝说你赶回来只为见我，我才怕是要离开。”
“那你还会走吗？”江染眠松开手，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凤青瑶愣了瞬，双唇张了张：“我……”
她留在这里作什么呢？天下皆知北昭长公主已死，若是她的身份被发现，该如何自处？
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只听殿外突然传来裴深的声音。
“王爷，皇上有旨，请您立刻进宫！”
殿外，南宫绝眉心紧皱：“何事？”
裴深的神情瞬息万变：“皇上说……说吴江国刚登基的新帝，要北昭长公主下嫁，不然……”
“不然就派兵攻打北昭！”
第四十七章
“什么？！”南宫绝脸色一沉，漆黑的双眸好像闪着血腥的光芒。
吴江近日来战乱是真，新帝登基也是真。
可北昭长公主已死，此事天下皆知，这位新帝如何会突然提出这等荒唐的要求？
是找个借由攻打北昭，还是……
南宫绝眸底如结了层冰棱棱的霜，一字一句地说出个名字。
“沈云涧。”
殿门轰然被拉开，江染眠的面色不比南宫绝强上多少：“你们方才说什么？吴江国新帝要青瑶下嫁？”
南宫绝看向裴深：“沈云涧呢？本王不是让你好好看着他？”
裴深头低得更深了：“王爷，属下正要回禀此事……沈云涧下山后说想以吴江将军身份拜访皇上，稳定两国之交，属下便派人向皇上询问，皇上无异议，属下才将他送到皇宫去。”
“而后属下便在宫门外等沈云涧出来，不想，却等到皇上的传召。”
紧跟着走出的凤青瑶拧紧眉心：“沈云涧……果然察觉到我的身份了吗？可就算他察觉到，他一个吴江将军，怎会这么快就与吴江新帝通信？”
南宫绝侧眸看向她，眼底划过抹晦暗：“青瑶，你现在还觉得，那沈云涧只是吴江的将军吗？”
凤青瑶身形一怔，心底涌上些许冰冷的寒意，惹得她一阵战栗。
若沈云涧不是将军……若他是设计让她救起他……
可北昭国与吴江国向来无仇无怨，他图的到底是什么？
茫然间，凤青瑶的发顶突然盖下一只手，传来温热。
她怔怔抬眸，只见南宫绝眸色温柔：“放心，交给我，我定不会让他们伤你一分一毫。”
江染眠上前一步：“我与你一起，我不准这种人觊觎青瑶！”
南宫绝收回手，对她点了点头。
两人抬步便要向外走去。
刚转身，凤青瑶却出声喊住了他们。
她目光坚定：“我也去。”
“不可！”南宫绝没一点犹豫直接拒绝，“你不能去，眼下还不知道沈云涧和吴江国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出现，不是送上门吗？”
凤青瑶双手攥成拳：“我必须去，我要知道救回来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望着她眼中隐忍的怒气，南宫绝抿紧唇，终是退让。
三人乘马车前往皇宫，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皇宫，议事殿。
“摄政王到——江将军到——”
随着宦官的喊声，几个人齐齐走进殿中。
只见凤明慎脸色阴沉地坐在朝堂之上，而沈云涧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杯茶。
凤青瑶出现那一刻，沈云涧霎时露出抹笑容：“恩人，你也来了。”
凤明慎则是讶异。
南宫绝竟真的将凤青瑶带回了京城。
他下意识就要出声唤她，侧眸就瞥见南宫绝轻轻摇了摇头，神情冰冷。
南宫绝在示意他不能喊阿姐。
是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
凤明慎的目光一瞬平淡。
“参见皇上。”南宫绝拱手俯身，连一眼都没看沈云涧，“不知吴江皇帝的下诏书在何处，可否让臣一阅？”
还没等凤明慎应声，只听沈云涧淡笑的声音在殿中回响：“没有诏书。”
南宫绝眼神阴沉地看向他：“没有诏书？”
“是啊，皇帝亲口说的话就是诏书嘛。”沈云涧对上他的眼眸，眉梢微挑，“而我，就是吴江的皇帝。”
第四十八章
议事殿中一阵诡异的寂静。
沈云涧望着神情没有变化的几人，笑意淡了些许。
“你们看起来并不惊讶，早就猜到了？”
南宫绝嗓音淡凉：“吴江新帝登基不过几月，与北昭尚无交往，又怎会突然要北昭嫁予长公主过去。”
“不过我一向不喜猜测，故方才等你承认。”
闻言，沈云涧顿了瞬，随即慵懒地笑了笑：“北昭的摄政王，你的确很有趣。”
凤青瑶看着他，心底再次涌上那股怪异的感觉。
并不是她的错觉，比起英勇的将军，沈云涧果然更像是一个善于谋略与伪装自己的谋士。
察觉到凤青瑶的目光，沈云涧抬眸看向她，笑起来：“云昭姑娘，你此刻一定在想，是我骗了你吧？”
“但其实我没有骗你，毕竟我曾经的确是吴江的一个将军，也是真的身受重伤昏迷在悬崖边被你救起。”
“只不过我是来处理叛徒的，不巧被几个山贼偷袭，把他们都丢下山崖之后我才昏迷，想来那几个山贼……
话未说完，被凤青瑶打断：“不必多说，你的事迹天下人皆知。”
半年前，吴江一将军突然带兵起义，血洗皇宫。
整个宫中无论男女老少皆丧命刀下，就连刚出生的襁褓婴儿都未能躲过此劫。
因其手段残暴，天下无人不闻风丧胆。
凤青瑶平静的眸底涌上些许厌恶：“若早知你就是那吴江的新帝，我定不会救你，还会为天下除害。”
话落，沈云涧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眸情绪不明：“云昭姑娘，你此话当真伤我。”
南宫绝将凤青瑶挡在身后，对上沈云涧阴霾的双眼。
“无论你来北昭是为何，北昭长公主已薨，无法应允你提出的和离条件。”
沈云涧眸光一动：“你们……该不会是在欺负我没有见过公主吧。”
他笑笑：“云昭姑娘，你可还记得我曾说，我很喜欢你的眼睛？”
凤青瑶没回答，只是微蹙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