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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明慎听着，知晓他这是承认了，眸底的情绪变得复杂。
正要再说什么时，南宫绝却先淡淡出声问道。
“她去哪儿了？”
凤明慎顿了下，面色坦然从容：“我不知道。”
南宫绝双眉皱起，显然不相信他的回答。
可四目相对，凤明慎未有一点慌张。
他直视着男人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知道，阿姐离开的这一年，我从未让人寻过她的消息，因为只要平安，她会给我写信的。”
“就连阿姐这次返京我都丝毫不知，若不是你那天突然来问我阿姐是不是真的死了，我不会起疑心让人去查，也不会任由阿姐被你关在王府半月。”
话落，南宫绝皱着的眉心却是更紧。
他喉间发涩：“她在皇宫里长大，被保护的很好，你就真的放心她一个人在宫外？”
闻言，凤明慎神色瞬息万变。
他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南宫绝：“在父皇逝世之前，阿姐的确被保护得很好，但后来呢？”
“无论是身为弟弟的我，还是身为夫君的你，都没能让阿姐依靠。不仅没有保护好她，反而让她遭遇了普通百姓或许终其一生都遭遇不到的痛苦。”
“你觉得，她还会害怕什么？”
凤明慎的语气很淡。
但并不妨碍那一字一句化作利刃，狠狠地在南宫绝的心上剜过。
是，凤青瑶与他成婚的那三年，都经历遭遇了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先帝的嘱托、皇位与江山、鸠毒之酒、余毒缠身、对朋友的愧疚，还有身为夫君的他的刻意冷漠。
凤青瑶从前灿烂的笑容，就是因为这些消失的。
所以她昨夜说的那句：“我不顾一切想要逃离这里，都是因为你，南宫绝。”
也是真的。
想到这儿，南宫绝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比昨夜听到凤青瑶说的那些话时好不了多少。
但凤明慎看着他如此模样，并不觉有什么。
他们本就应该为此感到痛苦，因为他们伤害凤青瑶太多。
他一年前正是想到这些，才决定让凤青瑶离开皇宫，至少剥去长公主的身份，她在宫外不会再有重担，可以过得开心一些。
寂静间，凤明慎淡凉地打破了沉默。
他缓缓站起身看向南宫绝：“阿姐如今已经不是长公主了，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再去打扰她……若你也想她能快乐些的话。”
南宫绝始终垂着眸，没有再说一句话。
没等到他回答，凤明慎也不在意，直接抬步向外走去。
可就在他要跨过殿门的那一刻，身后却传来了南宫绝的声音。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寡淡，但足以听清——
“我要去找她。”
第三十八章
凤明慎脚步一滞。
他回头看向那个半坐在床榻上，脸色从未如此苍白过的男人，眉心微蹙：“找？你去哪里找她？”
东南西北，天下之大，谁知道凤青瑶会往哪儿走？
南宫绝很慢地收紧了手，声音暗哑：“总能找到的，只要我一直找下去。”
闻言，凤明慎眸光微沉。
他转身走回里殿，站在榻边居高临下地睨着南宫绝：“逼宫、意图刺杀皇帝，这些都是死罪，朕也是真的对你动过杀心。”
“但是，阿姐说朕需要你，北昭也需要你，所以不准朕动你。”
“可若朕放过你，你却追随阿姐而去，弃朕与北昭不顾，那朕便要重新考虑了。”
南宫绝身形顿了顿，缓缓抬眸：“小皇帝，你不是一直都很忌惮我吗？如今我要将所有的权势都还给你，你不要？”
凤明慎脸色瞬冷，语气也变得森寒：“南宫绝，你要是再这样喊朕，朕现在就杀了你！”
那样凌厉的神情出现在一张稚嫩的面孔上，说实话，还没有昨夜凤青瑶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而他之所以这样说，只是因为不想回答南宫绝的问题。
说不清到底为何，可能是南宫绝心甘情愿被凤青瑶刺了一剑，也可能是正如凤青瑶说的那样，南宫绝自始至终没有想过真的要逼宫。
反正，凤明慎就是想相信他一次。
但显然，时机不对。
南宫绝的心底像是有个声音在叫嚣着，一定要去找凤青瑶，一定。
他第一次如此坚定地觉得自己必须去做一件事情。
与被先帝册封成摄政王不同，与因救命之恩娶凤青瑶也不同。
这次，是他的选择。
静默了片刻，在凤明慎一瞬不瞬的目光中，南宫绝淡声开口——
“三个月，找不到她我就回来。”
“为何？”凤明慎很不解，“你明知我阿姐不想再见到你，所以才会趁你还在昏迷的时候离开不是吗？”
南宫绝的心疼了下：“是，我知道。”
“但她还欠我一个答案。”
……
此刻，原本打算南下的凤青瑶，却拖着一个满身血污的男人停在了一座寺庙前。
她抬眼看向寺庙的牌匾，眼底划过抹犹豫——
灵觉寺。
自凤明慎登基后，凤青瑶每年都会来这里为国祈福。
她不该来这的。
纵然眼下她戴着斗笠与面纱，里面的和尚或许还是会认出，她就是北昭那个已经死了的长公主。
但……
凤青瑶看了眼身侧气息已然很弱的男子，抿了抿唇。
她不得不进去。
等把他交给那些和尚之后她就离开。
又抬手覆了下面纱，确认自己只露出了眼睛，凤青瑶才深吸了口气敲响寺庙的大门。
“有人吗？救命！”
很快，寺庙大门被人打开。
从门后露出的那张脸凤青瑶记得，是灵觉寺的方丈。
“这位施主，您……”
方丈话还未说完，凤青瑶便将扶着的男子靠去了他身上：“高僧，此人身受重伤，被人丢在山间，快死了，只有您能救他了。”
她语速极快，方丈尚且未回过神，那昏迷的男人却好像被吵醒，眉心不禁皱了皱。
不过凤青瑶并没注意到，说完便抬步要走。
可就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她的衣袖却被人拽住。
凤青瑶一怔，侧眸看去，只见男子不知何时醒了，双眼微微睁着。
而紧接着，他双唇微启轻声道——
“夫人……”
第三十九章
男子的声音很快消散在风雪之中。
而话音刚落，他竟两眼一闭，再次昏迷了过去。
独留下满脸茫然的凤青瑶和目光意味深长的方丈面面相觑，
诡异的沉默蔓延了片刻。
凤青瑶回过神，试图开口解释：“我不是……”
但方丈神色自若地打断了她：“这位施主，外面风雪太大，山路难行，不如先在本寺躲躲吧。”
他声音尚且缓和，语气也像是商量，却让凤青瑶直觉很难离开。
她时常会怀念自己长公主的身份——比如现在。
可也只能短暂地怀念一下了。
她深吸了口气，淡漠的眼神极快地在那昏迷男子身上略过，缓声道。
“好。”
元旦已过，此时寺庙中来上香拜佛的人并不多。
留下来也不完全是坏处，至少寮房中烧着炭火，很暖。
凤青瑶坐在火炉边烤着手，眼前浮现出那男子被血沾染的脸。
她策马行在山路上时，这人浑身是血的躺在悬崖边，身子摇摇欲坠。
他身上伤口乱而多，若是回京城，路上不是失血过多而死，就是冻死。
唯一能救他的地方就是山上的这座寺庙。
正出神，门被敲响。
凤青瑶走过去打开门，只见门外一个小和尚：“施主，方丈已为那位施主包扎了伤口，但还未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