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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低沉：“以后华星会不记得我的。”
华星有时候跟不上她的想法，“为什么？”
楚月说：“因为等你成了家，肯定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了。而我，肯定已经变成了一个白头发的老太太，那时候你肯定就忘了我了。”
华星眉骨微微压下来，还是没将她前后的逻辑联系起来。
华星是华星，他从不考虑这么长远的事情。
但是楚月看起来很不高兴。
华星还是道：“不会的。”
楚月听见他的保证，又转悲为喜，她勾住华星的小指，“拉勾。”
华星嗯了声，温泉里的水汽又升起来，当星星和月亮在同一片天空里出现的时候，总是很轻易就能到一处去。不需要什么话语，什么借口，只要一眼，好像就会黏在一起。
楚月迷迷糊糊的，又感受到那种奇异的心痒痒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她会本能地抓住华星。
美好的一天总是会过得特别快，临走的时候，他们从那院子里走出来，一直经过长廊。湖水里的鱼仍旧活跃着，兴许是因为此处有温泉的缘故。
楚月趴在栏杆上，注意力又被鱼吸引过去。楚月看着鱼，在想自己变成鱼的时候的感觉。
华星看着楚月，在想倘若在这里，抱着她，进入她。
他越发地明白自己的欲．望所在。
原来寡情少欲是假的，重．欲才是真实的自我。
于华星而言，这是迟到的发现。但是并不推翻他此前任何的想法，或是性格。
他从来不是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人。
他要做什么，便是做什么。
比如说杀人，无论是谁，都可以杀死。偶尔会考虑一下后果，以及责任。
华星喉结滚了滚，上前一步，又唤她的名字：“月儿。”
“嗯？”楚月刚转过头来，就被他抓住下巴。
她没说完的话都变得含糊不清，最后直接消失不见。
她的腰被胳膊禁锢住，红杏枝仿佛要被压扁了，好像要喘不过气来。
她在溺水里挣扎着叫华星的名字，这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叫人害怕，又让人莫名地感觉到快乐。
湖水里红色鱼尾在摆动，似乎鱼嘴撞到了荷叶杆子，荷叶于是晃动起来。荷叶上有一捧昨夜的露水，在晃动中，化作一丝银线从侧漏处泄出去。
时间的流逝变得难以捉摸，似乎是很久，又似乎是转瞬之间。
“我没有力气了。”她抓着栏杆，瘦弱的胳膊脱了力。
华星托住她的软腰，沉默不语。
在沉默里依偎着，时间消磨成风一样。
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
楚月信誓旦旦说：“我一定会尽快绣好那帕子给华星的。”
华星对什么帕子丝毫不感兴趣，他只是点头：“嗯。”
楚月回到宫女所的时候，又晚了。
彩蝶注意了她一下，问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楚月想起还要和彩蝶学绣花，一个劲儿道歉：“对不起，彩蝶，我给忘了。”
彩蝶也不过出于客套，自然不会多问。
“没事，今天还有点时间，你练练吧。”
她咬着嘴唇，感觉到轻微的麻，又很快松开。
从旁边找到自己的绣绷，楚月看着彩蝶做了一遍，迅速地进入状态里。她全神贯注，可惜没有天赋。
依旧绣得很难受。
路过的彩云看了一眼，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这是什么？毛毛虫爬过吗？”
楚月停了动作，看着自己的成果皱眉。
好在彩云只是路过，瞥了一眼，又回到自己床边。
楚月视线跟着她回到床边，彩云似乎在枕头底下摸索了一下。
楚月眉头皱着，她在找那册子吗？
彩云似乎摸到了那册子，松了口气。从她的反应看来，那册子是不能让她们知道的。
楚月想起自己的斗篷，也是不能让她们知道的。
每个人都有秘密。
楚月走神，直到彩蝶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彩蝶说：“别理会别人的看法，你是自己学，又不是给她们学。”
楚月咧开嘴笑，“嗯，谢谢彩蝶。”
她今日学了新的技巧，歪歪扭扭绣了几针，休息的时间就过去了。
楚月看着这进度缓慢的帕子，不知道何时才能绣完？
夜色已经很深，楚月感受到小腹的胀，被想尿尿的念头憋醒。迷糊着眼，穿着鞋子，披了衣服出门尿尿。
深夜天更凉，楚月小跑着回住处。厕所与住处隔了些距离，她抱着胳膊，低着头跑动。
直到听见了细微的声音。
是彩云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目光一转，瞥见彩云和那天的那个男人站在晦暗处。彩云拉着男人的手，说着什么话，欢声笑语。
一阵冷风吹来，楚月一哆嗦。她搓了搓胳膊，打算起身继续走。
她要迈步的时候，忽然瞧见彩云踮脚，亲吻了那个男人的脸颊。
只有一盏昏暗的灯，故而人影模糊。
楚月只隐约看见他们的动作。
她想起华星来，她和华星。
彩云和那个侍卫的事情在宫女所里不算秘密，有许多人知晓，甚至拿这事儿打趣。
他们说的是，彩云，你的情哥哥……
楚月摸着下巴，被风吹清醒了。
那这么说起来，她和华星，也是情哥哥、【创建和谐家园】了？
第24章 烤羊肉
又有一阵风吹过来，吹得树叶子沙沙作响，也吹得楚月脖子一哆嗦，她终于迈步离开。
再次躺进被窝里，热度仍在，她翻了个身，却意外地清醒。
从被窝里探出一双眼睛，看着黑不溜秋的房间。为了节省，她们的住处在睡着之后是没有灯的。窗户留了一丁点缝儿，透出些风来。
楚月翻来覆去几番，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没了睡意。
她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脑子里又想起好多东西。最后思绪被定格在一只兔子上，她想象自己变成了一只兔子。
一只兔子蹦蹦跳跳，在草地上走着。然后突然出现了一只大灰狼，她就跑啊跑，大灰狼在后面追。
……
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门支呀一声。宫女所算是宫里的下层，住所也好，其他摆设也罢，皆有些年头，因而那门并不算灵活。
声音算不上特别大，可还是将楚月吵醒。
她睁着迷糊的眼，看见彩云从门缝里溜进来。彩云很瘦，楚月也瘦，但和楚月比起来，彩云瘦得有些过分。
彩云今年已经二十岁，她并不是一开始就在这儿的。一开始，彩云是一个娘娘宫里的，那还是先帝那会儿。后来那娘娘失了宠，宫里宫女全被打发出去，她便来了这里。
她早没什么盼头了，也就盼着李岩能早点娶她出宫去。
今日李岩同她说，他升了职，离娶她的日子又近了些。
彩云想到这里，不禁捂嘴笑。
楚月看见她笑着，躺进被窝里去，很快也没了声音。
楚月眨着大眼睛，望着黑不溜秋的夜色。她同华星在一起的时候，也时常笑。
她翻了个身又继续想她的大白兔，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
第二天醒过来，叠被子时候听见她们闲谈，有人打趣彩云：“听说你那位升职了，是不是要把你娶回去了？”
“真好啊，羡慕你，还有这种造化。像我们啊，只能一辈子老死在这宫里了。”
……
楚月听得费劲，她眉头皱着，脑子里还在想，娶回去？
她大概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像陛下和娘娘的关系那样。只不过宫里是一个陛下，和好多个娘娘，而民间，只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组建成家庭，生儿育女。这当中的关系又稍显复杂，楚月并不明白。
她只是想起华星来，她上回还在想，日后华星若是成了家，必然会忘记她。经过昨晚和今天的事，她忽然明白过来，原来情哥哥，就是要组建家庭的意思。
她想，她和华星也是那种关系，那华星也可以娶她吧，然后她可以为华星生儿育女。
和华星生的孩子一定很乖巧可爱又好看，最好长得像华星，性格再活泼一点。反正不要像她，也傻傻的可不好。
楚月脑子里的想法就这么飘到孩子身上，华星的孩子姓楚，最好是个女孩儿。
早起要先洗衣服被褥，大家都不喜欢洗衣服，尤其这个时节，更是怨声载道。
“唉，真是的……冻死了。”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啊？这都是命，谁让咱们家里条件不好，又没那命被选到主子身边去。”
“唉，烦死了，一辈子在这里待着……”
一时间，她们七嘴八舌说起来。
唯有楚月和彩蝶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