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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一口气?
生活与她而言从来没有“松一口气”这类选项,她只有不断向前冲,不断努力跑,比所有人都坚韧,才能以常人速度爬向目的地。
因此即便昨夜翻江倒海、心乱如麻,今早她照旧准时到校,决不允许自己迟到一分钟。
她于是低头整理课本,避开孙家栋真诚的眼,“人最擅长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有一就有二,懒惰无止境。”
孙家栋愣了愣,回答:“有时候做人也没必要太认真…………”
你当然有资本“不认真”——
燕妮的思想越发偏激,简直要成为愤世嫉俗的失败中年人,好在她及时打住,再抬头时已经藏起不耐烦,以平常心问孙家栋:“找我有事?”
孙家栋如梦初醒,一面解释,一面去掏背包,“哦……就是……就是上次演讲比赛拍的照片,你同你大哥的合影…………我都已经洗出来,我见你大哥好像很在意,就……就加急做出来…………技术有限,拍得不好,请你多见谅…………”
一只黄色信封放在燕妮书桌上。
孙家栋紧张却又期待,仿佛劳动课上刚刚上交收工作业的小学生,一双细长的眼里亮晶晶,充满期待。
可惜燕妮只是瞥一眼信封,淡淡说一句,“多谢。”礼貌地击碎他的少男春梦。
“底……底片我也放在里面,有需要可以再洗。”
“好的。”
“那……那我先走…………”
燕妮坐在原位,透过走廊窗户望住孙家栋单薄瘦削的侧影,感慨小白兔一样的孙家栋要如何去同陆震坤斗?
毕竟那才是真正的野兽。
连她也是他的盘中餐,根本无处逃。
她收起信封,叹一口气,仍然不知未来几何,脑海当中只剩下茫然情绪,如同大海逃生,一日比一日多一重绝望。
熬到放学,燕妮习惯独来独往,照旧孤身走到校门口。
不出所料,熟悉的宾士车在老位置等。
阿忠穿一身整齐标志的西装衬衫,体体面面站在车旁,如平常一样和她打招呼,“二小姐,学校偏远,陆先生差我来接你。”
“他还说什么?”
“陆先生说,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那我要回宁波大厦。”燕妮想也不想就答。
阿忠亦半点不介意,应一声好,便礼貌地为燕妮拉开车门。
宾士车缓缓启动,阿忠专心开车,燕妮坐在后排,心思全乱。
她只感觉身边似天罗地网,无论她往哪个方向尝试,到最后都要绕回原地。
而陆震坤似乎也十分享受这类猫捉老鼠的游戏,他如今宣告退休,正无所事事,有十二万分耐心陪她玩下去。
于是她长舒一口气,下决心一般,同阿忠说:“算了,回榕树湾。”
阿忠偷偷从后视镜里瞄她一眼,除却一个好字,其余的仿佛什么也不会说。
漫长的四十分钟过后,车终于停在榕树湾别墅内。
燕妮下车,鼓足勇气,再做第一百零一次心理建设,告诫自己四处乱套不如勇敢面对,这才满心焦灼地走进大门。
不料迎上来的只有阮宝珠。
她肚子里的孩子眼下已有五个月,已经开始显怀,为她营造出十足母性,而她亦是有子万事足模样,见谁都笑盈盈,好相处。
当下她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未察觉,平平常常同燕妮打招呼,“这几天出去露营好不好玩?今晚只有我们两个吃饭,稍微冷清点,你想吃什么?我叫厨房单独做。”
燕妮藏着惊讶,不自觉抬头望二楼看,最终只看到空荡荡走廊,一切都如宝珠所说,出了她们两姊妹,谁都不在家。
她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一口气,整个人瞬时间松懈下来,只剩疲乏,就连吃饭都睁不开眼,恨不能睡死在餐桌上。
吃完饭回到房间,燕妮沾床就睡,神志都陷入混沌,同昏迷也没区别。
只是睡到午夜口渴,生理反应吵醒她,催她爬起来找水喝。
一开床头灯,却被床尾单人沙发上一道沉默身影吓得魂飞魄散。
他穿一件深灰色针织衫,一条暗蓝的休闲裤,头发似乎刚刚洗过,正软踏踏贴在额前,整个人脱去往日戾气,仿佛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宠物,让人心软。
陆震坤望着燕妮的惊恐表情,无不讥讽地说:“你放心,我现在身上带伤,有心无力,你大可以放心大胆继续睡。”
香江风月40
香江风月 40
他建议她放胆去睡,她建议他立刻走人。
燕妮松一口气,就当他不存在,照原计划下床,绕过他,去书桌旁倒水,再端住水杯走回床头。
她木着一张脸,行尸走肉一般,从头至尾不讲话,如此表现,让特地深夜潜行,想来观赏她瑟瑟发抖,嘤嘤哭泣的陆震坤极其不满。
戏不开场,他等不及自己喊开幕,“怎么?不想见到我?”
“你说呢?”燕妮反问。
陆震坤抬一抬眉,冷笑,“看见我没死,是不是好不开心啊?阮小姐。”
她照样没表情,眼皮都不肯动一下,用全身心表达对他的不屑,“你说怎样就怎样,你的地方当然你话事。”
“嘴硬。”他设想她一定已在背后偷偷流干眼泪,吃遍绝望与挣扎,才在人前强装倔强,“送你的影片你看过了?没看够我这里还有很多部,可以供你去全校分发。”
他不再拐弯抹角,眼下话语里全是【创建和谐家园】裸的威胁,就连天父原谅都不肯说,仁慈的誓言早就被抛到脑后。
燕妮握住水杯的手僵在半空,她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陆震坤那张恶魔一般的脸上挪开,以免控制不住怒火,抬手就把玻璃杯往他头顶上砸。
“你想怎么样?”她等他开价。
而陆震坤终于从燕妮脸上捕捉到一丝变化,无论是喜还是怒,起起伏伏总好过一张死人脸。
他顷刻间兴奋起来,眉头也舒展开,埋在阴影底层的脸,竟然有笑容似藤蔓疯长,他确信,现阶段比起她笑,他更中意欣赏她哭。“听宝珠说你的目标是剑桥法律系?你成绩好长得靓,六月就要毕业,剑桥对你来说近在咫尺…………”
用梦想相威胁,没人比他更卑鄙。
燕妮默默捏紧拳,对于自己的持枪不稳更多一分后悔。
她看着他,一个字不讲,眼中尽是愤怒火光,已足够将他烧成灰烬。
然而他正在兴头上,正尽情享受着折磨人的【创建和谐家园】,精神上的愉悦令他几乎感受不到伤口的疼,似饮酒过量,飘然欲仙,“你说,如果我把录像带也寄一份给剑桥委员会,他们还会不会考虑接收你这样的绩优生呢?哎,不要以为只有你懂辩论,我有全港最豪华律师团,个个都是剑桥牛津毕业生,到陪审团面前,你哭干眼泪都没有用。”
“你到底想怎么样?”终于,这次轮到燕妮忍不住,咬住牙关一字一顿地问。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陆震坤换个姿势,抬另一条腿放上膝盖,一派轻松地同她讲:“妹妹仔不要紧张,放轻松,姐夫同你在家闲聊而已,离寄录像带还有十英里。”
“陆震坤,你觉得很好玩?”
他点头,“就同你按住我伤口叫我say sorry一样好玩咯。怎么样?你可以玩,我不可以玩吗?”
“对不起。”道歉的话毫无障碍便能说出口,穷人最懂能屈能伸。
陆震坤摊开手,好奇问:“为什么事道歉?”
燕妮答:“任何事,只要你想,说一万次也可以。”
“讲一万次对不起,对我有什么好处?耳朵都听到起茧。”他沉默十秒,大概是在思索下一步要用什么更加新鲜【创建和谐家园】的方式折磨她,“话讲回来,燕妮,你多聪明,一定知道我想要什么…………”
这次换她冷笑,“怎么?尖东靓坤也会缺女人吗?”
她的嘲讽,陆震坤全盘接受,他在这件事上输到底裤都不剩,哪里还会在乎面子?
“你不就是?”
说完也不等燕妮反应,自己又添一句,“不过很快就会有结果。”
燕妮双眉紧锁,她的所有镇定都是强装,在面对实质威胁的时刻,她竟然没有任何反击办法,“你开个价。”
“三件事。”他的要求简明扼要。
“原来是三件事,我以为会有三百件等我完成。”
陆震坤说:“第一,礼拜四放学,约孙家栋去南港码头看海。”
“这件事我早就答应过你。”
“还有后续。”
“什么?”她未想象过除去骗人之外的工作任务。
肩膀疼痛,令陆震坤不得不更换坐姿,抬手捏一捏伤口周边紧绷的肌肉,“小事情,陪他一起坐监吃牢饭而已。”
燕妮盯住他,企图从他脸上找寻关于这件荒谬事的蛛丝马迹,“我不想耽误课程。”
“要什么书我找人送给你。”
“陪多久?”
“至多半个月。”
燕妮不信,“同孙家栋相处太长时间,我怕我说漏嘴。”
陆震坤表现出无奈神情,“那就是你亲自送他去见上帝。”
“陆先生,大家各有把柄,你也不要太过分。”他有录像,她也会有他绑架孙家栋的证据,大不了做污点证人,大家鱼死网破,一起坐监。
陆震坤却说:“我再加码,事成之后,请吴正荣大律师为你写推荐信。”
听到吴正荣三个字,燕妮的眼睛瞬间被点燃。
她亦有欲望,陆震坤身上有着她许许多多梦寐以求的东西,她也会忍不住想伸手——
谁都不是圣人。
但陆震坤又说:“不过现在需要你表现小小诚意。”
“什么?”她立刻警惕。
“过来——”他笑一笑,仿佛恶魔在招手。
香江风月41
香江风月41
他已然将自己当做高高在上掌权者,只需对她勾一勾手指,她便要摇着尾巴迎上去,跪倒在他脚边,再将自己双手奉上。
燕妮起先觉得可笑,回味时又感到可悲,当然,可悲的是自己,毕竟她脑海当中确实闪过一瞬的心动。
“三百万,三个月。”陆震坤继续引诱她,字字句句,似魔鬼在枕边呓语,“就算拿不到奖学金,你足够你在剑桥读完LLM。”
燕妮仍然沉默,但她垂下双眼,显然在思考衡量,左右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