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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Z定制付费连载】香江风月》-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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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妮未记过陆震坤的话。

      她回到房间,打算躺回床上补个眠,彻底懒散度周末,脑中忽然想起一个月前Uncle许同她说,他要带领全家前去澳洲渡春假,所以暂时不会找她,但算算时间也快收假。

      许这个人守规矩又讲格调,他想给,她没理由不赚,毕竟you谁会嫌钱多?

      很快,红港迎来燥热初夏,尖东坤的婚礼也照计划巨型。

      就是婚礼,在龙凤酒楼摆满八十八桌,搭鲜红布台,拉红色对联,却要请牧师登台问,你是否愿意对对方不离不弃。

      又因尖东坤自称无父无母,全靠赵五爷照顾才有今日,于是将牧师同赵五爷一同请上台,一左一右,一个面容和善,随时随地向世界布施爱,另一位则是怒目金刚,扶着拐杖都杀气四溢。

      燕妮坐在主桌,都害怕台上那位如坐针毡的赵五爷会突然拔枪打爆牧师的头。

      好在陆震坤与阮宝珠交换戒指,仪式结束,黑白两道相安无事,如同和平日大联欢。

      正要鼓掌,陆震坤振臂高呼,另有交代,“今天,我除了要结婚,还要金盆洗手,从这一秒钟起,我尖东坤退隐江湖,回归家庭,再也不插手帮会的事。”

      台上的赵五爷眉头一紧,显然未料到陆震坤喊了这么些天,并不是玩笑话,是当真要在婚礼上付诸实践。

      台下,孙达光的脸色变幻莫测,一时喜,一时又是忧虑,猜不准陆震坤究竟唱的是什么戏,在台上讲的话,又有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雷Ṗṁ耀东与大飞齐齐鼓掌,大飞笑得前俯后仰,只差扯着嗓子大喊,“喂,你知不知道阿嫂肚里那个是别人的种,尖东坤绿帽都要盖住两只眼啦,下半辈子注定替别人养儿子——”

      话还未讲完,啤酒瓶砰一声碎在头顶。

      陆震坤穿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今日显得斯文又得体,只是原本应当站在台上表演金盆洗手的人,却不知几时突然出现在大飞身后,干脆利落地砸烂了大飞的后脑勺。

      做完事,还要抽出手帕来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背上的沾染的鲜血,笑着同宾客讲:“岁岁平安,岁岁平安啊。”

      手帕罩住大飞不断流血的脑袋,陆震坤抬着右手一下接一下将大飞的头推向餐桌,又是一阵砰砰响,“阿飞,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尤其是同你阿嫂有关的事,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你不可能不知道——”

      “行了。”直到赵五爷发话,陆震坤才停手,“大喜的日子,你不是要金盆洗手吗?抓紧时间,大家都在等开饭。”

      “哦,五爷说得对,这下正好洗手。”他于是将一双带血的手,在预备好的金色铜盆里洗净,如此一来,反倒是比先前更具仪式感。

      最后牵起新娘的手,向满堂宾客鞠躬致谢,一场大戏总算谢幕。

      但也许仅仅只是开始。

      燕妮坐在主桌上,瞥见对面的赵五爷面色凝重,想来一定思绪万千,正被陆震坤的出格行为闹得心神不宁。

      再看隔壁桌的梁家劲,他神态自若,眼神冷静,没有不舍也没有遗憾,更像是观众,与燕妮一样自以为置身事外的观众。

      酒席的热闹散去,字头的诸位大佬仍旧坐在原位,一个个抽烟、饮茶、打算盘,偏偏没人愿意先开口。

      气氛凝重,唯独陆震坤一人,优哉游哉,架着腿,与赵五爷一起坐在主桌,两人之间只隔一个位,陆震坤的烟袅袅盘旋,在他与赵五爷之间形成一道撕裂的痕——

      根本是鸿门宴。

      香江风月24

      香江风月24

      音响里仍在播放《耶和华我们感激你》,配上宴会厅红彤彤装饰,以及满座烟酒连同刀疤与横肉,仿佛一出怪诞歌剧,充满了超现实主义黑色幽默。

      总算有人听不下去,雷耀东一拍桌,讲话时烟气纵横,几乎要喷进孙达光的鼻孔。

      “叼你老母,找个人关掉音响!唱唱唱,唱他老母!耶和华是哪一位,叫他出来,我照样打到他下跪叫救命!”

      “阿东,那么大火气做什么?你看我……”陆震坤手里夹一根始终未点燃的香烟,笑嘻嘻朝雷耀东招手,“自从入教之后,天天都是PeaceandLove,不知多幸福,讲出来你都不信,我都四十几天没有发过火……”

      话音未落,个个都把目光转向已经缠了满头纱布的大飞,厚重白纱布里还透出血红色印记,陆震坤的话瞬时间变得毫无可信度。

      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安慰大飞,“我同你是友好沟通,是友好过度,仍然属于PeaceandLove……”

      大飞一只手扶住太阳穴,另一只手拍桌面,连带脸上横肉也震三震,开口就骂,“陆震坤,我顶你个肺!”

      “难道你要选PeaceandLove的反面?好稀奇,我活到快三十,从没听过这类要求…………”陆震坤面上虽笑,眼睛确实冷的,漆黑瞳色里透出一股狠劲,看得大飞的伤口又是一阵痛。

      不知谁关掉音响,令兴义诸位大佬终于从耶和华赞歌当中解脱。

      最终仍要等赵五爷发话。

      赵五爷右手轻扣桌面,声音苍老却稳健,“阿坤,你这样说不做就不做,让字头的伙计们怎么办?你让我们几个做长辈的怎么处理?”

      赵五爷率先发难,自然有大飞快速跟上,立刻借赵五爷的势,瞪大眼同陆震坤叫嚣,“是啊,你以为我们兴义是什么地方?你陆震坤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我们是什么?是不是不把兴义,也不把五爷放在眼里?”

      陆震坤侧过脸,斜晲他,“你想怎么样?”

      大飞偷偷看一眼赵五爷,见五爷沉默,就当是默许,当下站起身,大声吼,“留下一双手喽!”

      其余人个个都看戏,没人肯发声。

      就连赵五爷都在等,等陆震坤反应。

      未免让“观众”失望,陆震坤向坐在两桌开外的梁家劲招一招手,等他靠近时说:“呐,找一把西瓜刀给大飞哥,让他亲自来斩我两只手。”

      梁家劲不答话,闷头闷脑去找刀。

      大飞脸色骤变,就连赵五爷也皱起眉,猜不透陆震坤又在演哪一出。

      等梁家劲当真把西瓜刀递到大飞面前,前一刻放肆叫嚣的人,反而不敢接,谁不知道尖东坤以狠闻名,届时他的刀还未落下,子弹就先打爆他这颗头。

      大飞战战兢兢,把希望之光转向赵五爷。

      但赵五爷不肯发话,一定等到陆震坤自己讲,“我知道兴义的规矩,我陆震坤生是兴义的人,死是兴义的鬼,从今天起一直到我死,只要五爷一句话,我为兴义上刀山下火海,没有二话!我讲金盆洗手,不过是不想管生意上的事,没精力……我钱都已经赚够,没兴趣再同你们争,我都打算从此以后开保安公司,赚一点零花钱养家,其他事我都不参与。不过……想参与都没办法啦,教会要求我考牧师,也许明年就去黑非洲传教,到时候拍一部《大D牧师》免费寄回来给你欣赏啊大飞…………”说着说着,自顾自笑起来,偌大个宴会厅只他笑到前俯后仰,乐不可支。

      坐在他对面的孙达光头顶油亮,浑然是一盏落地灯。

      陆震坤胡言乱语讲完,总算等到二号人物孙达光开口,“阿坤,玩笑不要开得太过。大飞讲的没错,兴义不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地方,大家做事讲规矩,今天你要走,可以,过两天玩够了想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放心!”陆震坤举起双手,仿佛要投降,“我现在一心一意跟住天父走,对凡尘俗世都没兴趣,走就一定走得干干净净,不会回头,哦,是,我记得照规矩今年年关大家要投票选话事人…………”话到此处,他刻意瞟一眼正襟危坐的赵五爷,果然从赵五爷紧缩的眉心里找到一丝颤动,可见金身打造的“佛爷”也有烦心事,“我现在就可宣布,我提前退出,投票也弃权,诸位大佬可以当我不存在,开开心心做好选举准备。”

      如此一来,就连孙达光也不得不动心,毕竟选话事人,他心中只有一个对手,那即是陆震坤。

      陆震坤弃权退出,兴义话事人的位置对孙达光来讲简直是手到擒来,甚至不需要赵五爷鼎力支持,凭他的实力,兴义舍他其谁?

      孙达光都要感谢耶和华,够本事感化尖东坤,带领他从此走上传教之路。

      阿门,他默默在胸前划十字。

      香江风月 25

      香江风月25

      陆震坤手中的烟始终未曾点燃,他抬手指一指满头包的大飞,再回头看桌上今日赏脸出席的诸位长辈,换一张真诚面孔说话,“我知道兄弟们个个都想争一争话事人那个位,但是我陆震坤不一样,我只想活久一点,最好是长命百岁,子孙满堂,所以我选退出,我认,我当乌龟王八蛋。辛苦各位大佬,选完给我发通知,我照样认他做大哥……”

      话讲完,满桌人面面相觑,没人开口,一直等到赵五爷敲桌,“好了!你爱玩也不要玩得太过火,什么金盆洗手?就当没发生过,我看你发高烧烧坏脑,给你放三个月假,你想清楚再来见我。”

      赵五爷出头,总算把陆震坤这场乱七八糟的热闹按下停止键。他重病在身,精神却异常好,一双眼似鹰,扫过陆震坤时仍能令他背脊发麻,下意识反省自己是不是哪一出演得不够好,要露马脚。

      孙达光做和事老,向陆震坤招一招手,“阿坤,大家都是兴义的人,不要再讲退出的话了,伤感情。”

      既然得到长假,陆震坤自然心满意足,并不打算再和这班人争论,笑嘻嘻送客走,竟然表现得格外礼貌,仿佛是成家后立刻摇身一变,亦成人了。

      只是等人去楼空,大厅空旷得只剩下他一个。他才瘫坐在椅上,点燃手里那支烟。

      服务生不知几时关掉了宴会厅里九成以上的灯,只留戏台上一排红色射灯,照得厅里鬼气森森。

      陆震坤独自抽烟,忽而仰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打算几点走?阿劲的车需不需要等你出发?”忽而一道清脆声线打破大厅内诡秘的沉默。

      陆震坤一回头,望见一道纤细袅娜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渐渐仿佛一刀一笔刻在他眼底——

      燕妮今日【创建和谐家园】迎宾,因此穿粉红色贴身旗袍,衬得腰肢婀娜,面如桃花。就连陆震坤这类久在花中醉的人见了,都要愣一愣神,缺一秒呼吸。

      很快,他抬手挠了挠额头,随即说:“你告诉他,不用等我。”

      “嗯。”燕妮立刻转身,半点不停留。

      陆震坤望住她背影,忽然心底一阵烦,“怎么?你同阿劲着急去约会?”见燕妮回头,他又忍不住把话说得更加刻薄,更连带恶意地上上下下扫她一眼,“还是看你已经长熟,迫不及待带你去开房破瓜啊?”

      陆震坤的话字字刺耳,但燕妮却只微微皱眉,她看他,仿佛看透明人一般,“你在生气?还是焦虑?或者……你害怕?”

      他沉下脸,眼中阴郁密布,似风雨欲来,“你刚才在外面都听见了?”

      “听见一两句,但也足够猜出来你们在讲什么。”燕妮慢慢走到主桌,站在陆震坤右手边。

      她似乎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敢跟陆震坤谈害怕,“你想争话事人。”

      她这句话甚至不是疑问,是肯定句。

      当下轮到陆震坤挑高眉,抬头看她。

      燕妮说:“你怕你争不到。”

      “顶你个肺!你以为你是谁?算命呢?样样都知道。”他随手摁灭香烟,语气变得极不耐烦。

      燕妮冷静依旧,“男人被说中心事,通常立刻变脸,恼羞成怒,你发火骂人,证明我每一个字都说到你心里。好了,以上就当是对你之前随口污蔑的惩罚,我要搭阿劲的车先走,你慢慢发愁,Goodbye……”

      说完就要走,却没料到还没迈出一步就被陆震坤扣住手腕,一拉一拽之间,天旋地转,她已经被陆震坤按在大腿上。

      他两只手臂都如牢笼,死死将她困在胸膛与餐桌之间。

      距离太近,男与女的荷尔蒙随鼻息交织缠绕,散发着甜到发腻的气息,随时要滴出水来。

      她被困坐在他大腿上,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西装下滚烫的皮肤和坚硬的弧度,连同他忽而急促的呼吸,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这属于男人的危险与野性。

      她不得不提醒他,“姐夫,你想做什么?”

      陆震坤似乎是被“姐夫”这个滑稽的称谓逗笑,一瞬间云开雾散,前一秒仍然是恨不能一口吞了她的男人,这一刻居然笑着同她说:“姐夫听起来真够劲,以后留到床上叫。”

      “痴线!”她试图起身挣脱,但在陆震坤的双臂之内,她的力气都是徒劳。

      他掐住她尖细下颌,大拇指触到她皮肤上一层细腻的粉,似乎还带着淡淡的香,“听清楚,燕妮——”

      似匪徒恐吓又似老师循循善诱,他强迫燕妮对上他的眼,“从前怎么样我可以不计较,但从现在开始一定和阿劲保持距离,如果让我知道你两个玩出火,我一定杀了阿劲,把他切成一片一片,做鱼食。到时候邀你一起去公海,看阿劲喂鲨鱼。”

      他语气讲得轻,话却重,吓得燕妮面无血色,一双浓密的睫毛在他的注视下止不住地发颤。

      她仿佛晚秋中的一片叶,颤颤巍巍挂在枝头,风一吹就要被折断。

      他总算满意,还不忘用大拇指指腹摩挲她那片鲜红欲滴的嘴唇,果然同他想象的一样,柔软、滑腻,芬芳四溢——

      他恨不能吻过去……

      “坤哥!”

      陆震坤两只眉瞬间扭打在一起,恨不能掏出枪,一枪打死这个突然出现的倒霉鬼。

      然而倒霉鬼是梁家劲。

      出来混,兄弟情要排第一,陆震坤只能咽下这口气,推开阮燕妮,掸一掸衣领上的烟灰,当一切都没发生。

      “走了。”他站起身,并不理会扶着桌面才勉强站直的燕妮,径直走向梁家劲,“喝多了头痛,正好搭你车回榕树湾。”

      梁家劲不敢去叫燕妮,低下头也当没事发生,同陆震坤勾肩搭背,亲亲热热离开宴会厅。

      只有燕妮觉得屈辱,她咬住下唇,忍够三分钟,才没让眼泪落到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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