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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金凤！阮金凤——”

  　　想得正出神，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她。她循声望去，看到吕尚莼学长。他惊喜地看着她，大声说：“真是你啊？不认识我了？我是吕尚莼。”

  　　“认识，当然认识！学长好！”她快步跑过去，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居然在这里，能见到学长！太意外了！

  　　在一群身穿同款白色 T 恤，黑色裤子的学生中，学长脱颖而出。一看他就是具有影响力、号召力的学生干部。加上他瘦高的个子，清爽儒雅的风度，超凡脱俗的气质，更显得出类拔萃。

  　　他手上拿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欢迎滨海大学的新生!”

  　　吕尚莼迎向她，接过她背上的包，笑着说：“这么沉，你把家搬来了？”

  　　“没有，是一些书。”芜颖瞬间忘记心中的不快，问学长，“你在滨海大学读书？接新生的？”

  　　“是啊。你也是滨大的？”

  　　芜颖摇摇头说：“不是。我在吴江大学。”

  　　“吴江大学？就在我们隔壁，跟我一起走吧，我送你。”

  　　车站另一边，站着一群学生模样的人，拉着一条横幅，写着“吴江大学”几个大字。

  　　看着吴大的学生，吕尚莼对芜颖说：“我们有校车，他们坐公交。你的包这么沉，跟我走吧。我等会送你。”提起她的包，就往肩上放。

  　　“这……不好吧？”芜颖犹豫着，立在原地没动。

  　　吕尚莼回头，随和地微笑道：“有什么不好？公交还要换乘，老麻烦了。你背这么多，一点不方便。走吧。再接几个人，我就跟你一起走。你自首，谁知道你是哪个学校的。”

  　　盛情难却，她不好再拒绝，只好跟着他走。学长跟同学介绍：“这是我学妹。”带着自豪与兴奋。

  　　同学热情地跟她打招呼，争先恐后地抢过她的包。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始终走在芜颖身边，问长问短，像几十年未见的老朋友。

  　　滨海的校车，是小型的大巴，能坐一二十人的那种。车上已坐得满满的，只有后排还有几个座位。吕尚莼为芜颖找了个位置，将包放在货架上，叮嘱她几句，又下车接人去了。

  　　车上几乎都是新生。他们都与她一样，衣着朴素，带着土味，还有一丝羞涩和胆怯。

  　　不一会，学长又意气风发地上来了，声如洪钟地喊道：“金凤，你看谁来了！”

  　　抬头一看，芜颖的心一沉，像从山巅滑向了谷底。她看到了陆昊和杨玫，正一前一后地走向她。

  　　他俩？在一起？！

  　　此刻，心里的疑惑全解开了。这一年多的疏离，一年多的互不打扰，原来是这样！他俩最终在一起了。他心里的白月光，永远是杨玫。自己只是他无奈之下的备选项，是他打发空虚寂寞的道具。

  　　可是，他擅自闯入她心中，又无情地离去，是为什么？就为了眼前这个女孩？

  　　陆昊见到芜颖，没太多惊讶，眼里掠过一丝飘忽。许是学长已告知他，她在车上了。在她这里，他连回避都不愿了！

  　　“坐金凤那边吧。”学长指着金凤，对陆昊和杨玫说。

  　　芜颖环顾一圈，车上除了她这里，没其他位置了。她站起来，对学长说：“没位置了，我还是下车吧。”

  　　学长按下她的肩，阻止道：“不用。你坐好！马上开车了。”说着对司机说，“师傅，坐满了，可以走了。”

  　　陆昊让杨玫挨芜颖坐，将自己和杨玫的包，一一放在货架上后，才在杨玫侧边坐下。芜颖特意朝另一边挪了挪，以与他们划清界限。

  　　吕尚莼拉着吊环，站在过道上，眼看着芜颖和陆昊道：“你们仨坐的同一列火车吧？可太巧了。”

  　　芜颖牵动唇角，虚假地笑了笑，眼望向窗外，没说话。

  　　“学长，你坐，我站。”陆昊局促地站起身，拉着吊环对学长说。

  　　吕尚莼又像按秧苗一样，将陆昊按下座位说：“不用。我又不累。你们坐了这么远的车。”

  　　陆昊拗不过，只好又手足无措地坐下。

  　　杨玫打量着芜颖，亲切地打招呼：“喂，同学。我们见过吧？”

  　　“是吗？我好像不认识你啊。”芜颖略侧过头，冷漠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说，“请问，你是……？”

  　　“我是陆昊同学，杨玫。哦，想起来。你是不是跟陆昊跳舞那个？”杨玫盈盈笑着，梨涡轻浅。

  　　她很美，不管笑和不笑，都充满了魅力。她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就很美，就想亲近的女孩。她仿佛可以和很多人做朋友，不管老人、小孩，还是穷人、富人。

  　　输给她，芜颖也认了。得不到爱的人，就祝福他吧。

  第53章 女孩不可以说随便

  　　芜颖正自【创建和谐家园】，吕尚莼替她回答杨玫：“就是《梁祝》的女主。你俩还是校友哦。”

  　　“真的吗？你在吴大？太巧了！”杨玫抓住芜颖的手，眸光闪亮，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中文系，你呢？”

  　　杨玫在吴大，那么陆昊就在滨大了。他如愿以偿，考上了心仪的大学，还跟初恋成功牵手。他算是人生的赢家了吧？

  　　而芜颖，对自己的人生一无所知。她愿意去尝试，一步步地揭开谜底。哪怕前方道路充满艰辛，她也不愿重启过去。

  　　芜颖轻巧一笑，应付道：“真巧啊。英语系。”

  　　“陆昊在滨海，以后放假，咱们可以一起回家。”杨玫扇动着浓黑的睫毛，拍着手说。

  　　谁跟你们一起？

  　　芜颖未置可否，心里想着：上一世，杨玫也在吴大吗？他俩什么时候在一起，又什么时候分手呢？

  　　【创建和谐家园】一落座，杨玫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像跟芜颖认识了几十年似的。她先由学校，谈到高考，谈到填志愿，谈到领通知书，再到天气，到春夏秋冬，到冰棍，到衣服，到逛街……她似乎有无尽的话题，有说不完的话。

  　　估计她把压箱底的话，都拿出来说了。唯一没提到的，就是陆昊。估计如果不是他在场，她也会毫无保留地与人分享。不过，都是杨玫一人在沉醉，芜颖总心不在焉。

  　　芜颖偷偷瞄着陆昊，陆昊也不时看向她。

  　　吕尚莼本来话挺多的，也插不上嘴，只好和陆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也不过聊些转科、双学位、英语过级等无聊话题，主要是吕尚莼主动发起，陆昊耳提面命地聆听。

  　　到吴大校门口了，杨玫正讲得津津有味。“以后咱俩常联系，一起逛街，一起去图书馆。”

  　　交流一会后，芜颖发现，杨玫是个单纯的女孩，对人丝毫不设防。她似乎压根没察觉，被她视作知己的女孩，并不愿和她过多交流。她甚至没发觉，这个女孩还是她的情敌。

  　　“到吴大了哦，准备下车。”吕尚莼吆喝一声，从货架上取行李。陆昊也站起来帮忙，负责从学长手中接过来，再递给芜颖或杨玫。

  　　杨玫看陆昊给芜颖行李时，芜颖只是淡漠地接过去，也不说话，像两个陌生人。她发现两人不对，不解地问道：“你俩不是认识吗，怎么不说话？”

  　　芜颖和陆昊互望一眼，憋着没说话。吕尚莼看出些端倪，岔开话题说：“陆昊，你就不用下去了，我去送她俩。”

  　　陆昊讷讷地应了声，退到一边，接受了吕尚莼的建议。

  　　杨玫拍拍他的肩，亲昵地说了声：“走了，拜拜！”

  　　他也礼貌地说着“再见”，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起身前，芜颖愣了一秒，快速扫了他一眼，脸上含有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他像做了亏心事，立即低垂着眉，不敢看她。她掠过他身旁，尽量缩小身子，不沾染他一丝气息。但她还是感到一股燥热，是从心底升腾的热气。

  　　他身上的薄荷香味，轻轻拂过鼻孔。衣袂间的磁场感应，传导至全身。她心脏一阵紧缩，胸口仿佛被勒住。

  　　她仍被他吸引，而他的心已在别处了。她紧抿着唇，拼命忍着泪。

  　　她不甘心！

  　　下车后，经过后排窗口，她下意识地朝车里望了一眼，却见他正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她以为是错觉，低头之后重又抬眸。他仍垂眸看她，眸子里浮动着柔和的光芒。

  　　——为什么偷看？想看我有什么反应吗？希望我吃醋吗？

  　　——我就不吃醋，怎么啦？我就要开开心心的！

  　　可是，她笑不出来，假笑都不行。

  　　——他跟杨玫一起来，是事先约定好，还是偶然相遇？

  　　一整天，她心神恍惚。报名，缴费，【创建和谐家园】卡片，几乎都在杨玫的指引、协助下进行，她仿佛成了机器人。

  　　杨玫很兴奋，对什么都感到好奇，对什么都充满了热情。一棵树，一块石碑，一句名言……她都能产生浓厚的兴趣，必然分享她的感悟和思考。

  　　有时候，芜颖觉得，陆昊选择杨玫是对的。杨玫有许多她没有的优点，她随和，热情，热爱生活。跟她在一起，应该是快乐、幸福的。但不知怎的，她无法喜欢她。

  　　心里总有个声音在说：她是对手，不是朋友。

  　　一切安排妥当，两人找到了各自的宿舍。杨玫的宿舍在东苑，芜颖的宿舍在西苑，两边都有各自的出口。除了特意相约，几乎不用碰面。

  　　终于不用看见她了，芜颖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上了两周课，基本熟悉了校园的每个角落，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没遇见杨玫。日子风轻云淡，不惊不扰。

  　　也是一个平常的日子，芜颖从澡堂回来，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夕辉洒在她淡黄的太阳裙上，胸前的领子上洇着水渍。

  　　远远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宿舍楼下。他穿着白色条纹衬衣，蓝色牛仔裤，衬衣的下摆扎在裤腰里。肩宽腰窄，身材笔挺。他双手叉在裤包里，嘴里嚼着口香糖。

  　　他扭着身子，用脚踢着石子，不时抬头望望楼上。过往的女生，纷纷回头看他。他得逞地吹出一个泡泡，听到“乒”的一声，又用舌头裹着口香糖，津津有味地嚼着。

  　　芜颖停住脚步，正想转身离开。他一眼捕捉到她，大声喊道：“喂，看到你了！”

  　　“你来干啥？”她迟疑片刻，慢慢向他走去。

  　　他舌头一顶，将白色的口香糖发射到花坛里，邪魔笑道：“还能干啥？见你呗。”

  　　那团白色的物体，仿佛粘在芜颖心上，拔都拔不掉。她拧紧眉，冷淡地看着他。“你没事吧？还跑这里来了。”

  　　他挠挠头，嬉笑道：“没有啊，我在这边上学，顺便来看看你。”

  　　“读书？” 她目光犀利地打量着他。

  　　“对啊，你不信？”他以胜利者的骄傲，俯瞰她。

  　　她不信。他这种吊儿郎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也能上大学。那么，她挑灯夜战、夜以继日的努力，又算什么呢？

  　　“哪个学校？”

  　　“滨大。”

  　　“什么？滨大？你开玩笑吧？你读滨大？”她惊讶的程度，超过她睡了一觉醒来，回到二十年前。

  　　“看，看。你就是瞧不起我吧？我就说过，别人能做的事，我齐某人也能做到。只是，”他话锋一转，“我读的是专科。”她就知道有问题。

  　　“哦。”她收拢嘴唇，斜乜他一眼：早说嘛。

  　　“而且，这大学，也不是我考上的。”他用食指盯着额角说，“是我爸拿钱买的。”

  　　啧啧，这也算“别人能做的事，我也能做到”吗？他对这个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他不过是家里有钱么？他真不放过展示他俗气的机会啊！她鄙夷地看着他，冷笑道：“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当年，他爸不就是用钱将她驱离出校门的么？

  　　“也不是只我一个人这样。你不知道么？大学扩招，尤其是职业类专业，给钱就可以读。”怕她认为他是特权，是炫耀，他忙不迭地自圆其说，“这是国家为了未来发展，做的长远规划。咱们不乏高科技人才，但是缺乏技术性人才。就是什么工匠精神。为了祖国的繁荣昌盛，我甘愿牺牲小我，为国效力。你从二十一世纪来，不会不知道吧？”

  　　不了解他的人，还以为他有多高尚，多伟大，多大公无私。吹牛皮的本领，没人比得过齐尧恒。

  　　“好吧。恭喜你。”她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往楼洞走去。

  　　他跟上来，尴尬地擂擂鼻子，放软语气请求道：“那个，能不能赏个脸，跟我吃个饭？”

  　　见她要拒绝，他忙说：“我今天才到，就到这里来了。同学一场，能给个面子吗？”

  　　芜颖既没答应，也没拒绝，看也没看他地径直走了。

  　　“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下来！”齐尧恒吼着嗓子，引得楼上的窗户，挂着一颗颗吃瓜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