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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注意。不关心。”她埋下头，咬着笔头，装着思考物理题，心里想着：他与以前的确有些不同，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可是，跟她什么关系呢？

  　　他不死心，仿佛不得到想要的答案不罢休，突然问道：“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见她不理，他举例论证道：“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上一辈子，我们就认识，并且有许多纠葛。就像贾宝玉见到林黛玉时一样。”

  　　怕她不信，他补充道：“我说真的。而且，那些往事，历历在目，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第51章 你也是重生来的吧

  　　阮芜颖强做镇定，不惊不慌地问：“记得什么？”

  　　“你相信吗？说不定，我俩上辈子就认识。第一次见面，也在林英二中。”

  　　她的猜测没错，齐尧恒也是重生来的。但她不想暴露自己，略做惊讶地问道：“哦，是吗？”

  　　看她产生了兴趣，他拖动椅子，往前靠了一步，兴奋说道：“真的。骗你不是人！我俩曾经相爱过。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被迫分手了。”

  　　“没什么特别嘛，男女间不都这样吗？今天分，明天合。”她避开他的直视，微咬着嘴唇。

  　　“你不好奇吗？我说的是上辈子，不是这一世啊。一切都像在梦中，重新见到过去的人，遇到相似的事……真的太神奇了。我开始不信，以为从楼梯上摔倒后，脑部损伤，神经失常了。可种种迹象表明，这真不是梦。”

  　　“所以，”她不耐烦地打断他，微眯着眼问，“你想说什么？”

  　　“这不是命中注定吗？不管经历几个轮回，你我终会相遇。”

  　　他想要干嘛？跟她套近乎，打感情牌？有何意图？

  　　阮芜颖冷静地打量着他，唇角轻扬，笑道：“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么，我想问你，我俩上辈子为什么分手？既然上一世不能在一起，说明我俩没有缘分。你凭什么认为，这一世就有缘分了？”

  　　“那你为什么肯定，我们不能在一起呢？上一世我俩分手，不是因为感情破裂，而是客观原因。假如这一世，这些外界因素不存在了，不就可以了吗？我有自信。”他反问道。

  　　“我很好奇，你说的外界因素是什么？”

  　　他垂下眉头，黯然说道：“上一世，是我对不起你。”他倏忽抬起眼眸，“我真的是迫于无奈。我保证，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努力争取。”

  　　迫于无奈，不是没有责任感的人惯用的托词吗？

  　　如果跟她分手是无奈，那么，跟别人结婚也是无奈？占领她家房屋，在上面修建别墅的，也是无奈？她怎么觉得，他在装可怜？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必懂，那是上一世的事。你只需记住，我绝不会让历史重演，绝不再做伤害你的事。我是真心的。”他信誓旦旦地说。

  　　曾经的信誓旦旦、甜言蜜语，他信守了哪一个？她再也不是那个单蠢幼稚的阮金凤了。她似笑非笑，静静地看他表演。“我明白了。你跟我，有前世的冤仇。你还想让我原谅你，并跟你在一起？”

  　　“我不是这意思。”他一时语塞，委屈无辜地捶捶心口。

  　　她冷冷说道：“不是这意思，是什么意思？你说完没有？说完请离开吧。别打扰我！”拒人于千里之外。

  　　“好，我坦白说吧。你一定听我说完。”他恳求道，“上一世，是我抛弃了你。我父母是唯利是图的商人，无论做任何事，看到的只有“价值”“利益”，包括我的婚姻和爱情。他们自以为挣了点臭钱，就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当他们知道我跟你恋爱后，不惜一切手段，阻止我们，让我们分开。”

  　　见她神色从容，没表现出反感。他得到鼓舞，缓了口气，接着说：“甚至，我父亲还做过伤害你，及你父母的事。我知道后，杀他的心都有了。但是，有什么办法？什么都可以选择，唯独父母，是必选项。其实……”

  　　想起父母因她受到的【创建和谐家园】，想起母亲的早逝，她一阵心痛。她打断他，冷笑道：“说这个有什么意义呢？不是上辈子的事吗？”

  　　“不，我觉得，跟你坦诚说了更好。也许，说完后，你对我这个人，有新的认识了呢？”他一直看着她，眸底含了一抹温柔。

  　　“我爸将我衣服【创建和谐家园】，把我吊起来，用斑竹棒打我。斑竹打断了，我身上血肉模糊，但我没喊一声痛。这是真的。这还不算，偏偏在这时，我妈病了，急性肾炎。她威胁我，如果不答应跟你分手，她就不接受治疗。你说，我能撒手不管吗？那我不成了弑父杀母的畜生么？

  　　“我本想，暂时答应她。等她治好病，我再去找你。可是，当我回到学校，有人告诉我，你已经离开林英二中了。没跟我打招呼，没留下只言片语，你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叫我怎么办？你不知道我有多绝望，多无助！”

  　　难道他不知道他父亲做了什么吗？他父亲要求学校，必须将她开除，否则，撤销对学校的投资建设。学校迫于无奈，只得从她身上开刀。当然，后来胡老师出面力保她，她承受不住同学的白眼，也不想让胡老师为难，就主动放弃了。

  　　虽然，她辍学的主要原因在她自己，但是事情的根源，不是他父亲吗？正因为他父亲的搅合，才使他俩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同学中，说什么的都有。一个没经过岁月拷打的女孩，哪里承受得住舆论的压力。

  　　“我去了你家，你爸妈说不知道你在哪里。问了很多人，好容易找到你地址，我给你写了很多信，都没有音讯。最后，我去滨海找过你，没有找到。”

  　　被学校开除后，她对他失去了信心。她叮嘱父母、朋友，不要把她的行踪告诉齐尧恒。

  　　现在告诉她这些，有什么用呢？她的心已不在他身上了。她不可能重拾那份碎裂的情感。

  　　每每想起此事，她就心痛不已，他偏要旧事重提。她放下笔，拍拍手笑道：“故事很精彩，但与我无关。”

  　　他以为她不信，进一步证明道：“我知道，你对我有误解。你以为我在你的家乡开发土地，修建别墅，是侵占，是掠夺。我不过是想在你生活的土地上，感受你的气息，而你从未露面。”

  　　哎哟，齐尧恒居然能说出这么矫情的话，她听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冷淡地瞟他一眼，牵唇笑道：“真够感人的！谁会想到，你齐尧恒，还是个痴情汉啊。”

  　　“随你怎么想，我只是陈述事实。”他捕捉她闪烁的双眸，狡黠一笑道，“其实，你也跟我一样，是重生过来的吧？”

  　　突然一问，倒让她吃了一惊，她以为她伪装得很好，以为他跟她说这么多，仅是炫耀他重生的事。原来是来套路她的哦。

  　　她当然不会承认，只强作镇定地笑了笑道：“你不做编剧，太可惜了。”

  　　“哼，装，继续装！以为我齐尧恒是傻子？我早看出来了。”他顿了顿，察看她的反应，然后说，“我说 21 世纪的网络用语，一般人只会感到好奇，有趣，唯独你，不止惊奇，还特意询问我。当然，从这点，也不能完全判断。这一世，我跟你没甚交集，你却对我深怀敌意。可见，你还记得前世的仇恨。相反，陆昊转来不久，你就对他的事极为关心。”

  　　她抢着说：“我没闲心跟你扯。你闲得无聊，不如多读几本书，多刷几个题，或许还能多考几分。”

  　　“据我所知，你俩放学上学都在一起。你不会告诉我，你对他一见钟情吧？这么离谱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你身上。因为他是你丈夫，你才对他特别关注。……我没说错吧？”

  　　她不想争辩，说：“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我耐着性子，听你这么多废话。但忍耐是有限度的，适可而止，好自为之吧。我只当你说了一堆废话。”收拾书本，准备离开。

  　　“你跟他，为什么这样了？”

  　　她略失神地看着他：是啊，为什么这样了？但是……关他什么事？她马上回过神来，挑挑唇角，问道：“怎样了？你想知道什么？”

  　　“你能不能别这么冲啊？我不过想关心你罢了。”

  　　“谢谢关心！”冷若冰霜地抱着书本往外面走。

  　　像影子一样跟在后，齐尧恒追着问：“你还爱他吗？”

  　　她讨厌他厚着脸皮，穷追不舍。她索性停下来，操着手看着他，冷冷问道：“你想要什么答案？”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爱他，我退出；反之，我不会放弃。”

  　　“随你。”说完就转身，没丝毫迟疑和含糊。

  　　途径一班教室，教室的灯还亮着，她下意识地瞥了眼。就在此刻，陆昊也抬头望向窗外，与她的目光相遇的刹那，他迅速收回目光。

  　　“你等着！”齐尧恒冲着芜颖背影喊，一眼瞅见陆昊，马上改口道，“宝贝，等等我！”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芜颖没理他，昂着头冲下楼。哪知，衣服被挂住，她没刹住脚。“嗤”的一声，衣服勾出一道口，在惯性下，人俯冲下去，扑倒在地上。

  　　“啊！”

  　　膝盖戳在地上，钻心的疼痛弥漫开来。她没忍住，喊出了声。

  　　“没事吧？”齐尧恒一边焦灼地问，一边冲下楼。

  　　陆昊大概也听到喊声，出现在楼梯口。他看着坐在地上的芜颖，和正要伸手扶她的齐尧恒。陆昊愣了一秒，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这一转身，深深地刺痛了芜颖。她咬着唇，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往宿舍楼跑去。

  　　齐尧恒的手，悬在空中。

  第52章 祝福他吧

  　　夏末秋初。

  　　烈日炎炎的下午，正是收割稻谷的时节。芜颖戴着草帽，在晒场晒稻谷。金煌的稻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将芜颖漂亮的脸蛋，镀上了一层金色。

  　　“金凤！”

  　　突然一声干枯的喊声，穿越晒场，【创建和谐家园】她耳膜。紧接着，她的脖颈被紧紧箍住。一阵阵急促粗重的喘息，似要烧毁她。

  　　怎么回事？被绑架了？这光天化日下，还在自家晒场……

  　　揉揉被汗水浸湿的眼睛，芜颖看到一张红得像火炭的脸，一双亮晶晶的眼球，激动得要跳出眼眶。

  　　“我……我……”“我”了半天，她终于说道，“我考——考上了！”

  　　一个小时前，秋阳拿到通知书，一路小跑，从她家里，一口气跑到这里，跑了五六里路。

  　　为秋阳高兴之余，芜颖想到自己，想到陆昊，不禁黯然神伤。不知道她是否录取，也不知陆昊得到通知书没有。

  　　唉，想他干嘛呢？人家不需要她操心。还是管好自己吧。

  　　高考结束，等待通知的过程，是痛苦而漫长的。

  　　上世纪九十年代，高考成绩公布前，就要填志愿。对于考生来说，这是挑战，也是冒险。很多考生因志愿填高落榜；也有估分太低，考不上理想的大学；更有很多大学，因门槛太高，招不到优秀生。

  　　除非提前预知，这种偏差就永远存在。

  　　芜颖记得前世的事，却不能预知未来。她记得当年，秋阳的考分，本可上重点大学，因志愿填报不当，只上了所二本院校。因此，填报志愿时，她鼓励她填报了京都大学。

  　　芜颖报了吴江大学。吴江大学在滨海市，是所普通的本科院校。不出意外，陆昊会去滨海大学。她虽然不愿承认，潜意识还是不自觉向他靠拢。

  　　高考报名时，她就改名为阮芜颖。秋阳问她改名的原因。她没说实话，骗她说，自己配不上“金凤”这名。

  　　她跟陆昊认识，是叫“芜颖”。或许，只有叫这名时，他俩才有缘分。这种隐秘的心思，怎可告人呢？

  　　秋阳是个精灵鬼儿，没那么好忽悠。她抓抓脑门，疑惑问道：“‘芜颖’？无影……你要逃避什么？”

  　　芜颖只牵唇笑笑，不予解释。

  　　填志愿那天，芜颖跟秋阳，还有几个同学一起，边走边说话。陆昊迎面走来，他总是孤独一人，看上去落寞、伤感。秋阳喊住他，问他填了哪所大学。他说，滨海大学。

  　　“行啊你，985 呢，祝你成功哦。”秋阳站住，继续唠嗑。

  　　操场上有人在打篮球，“嘭嘭嘭”的声音很刺耳。芜颖貌似看得很投入，表情也跟着球的起落，或紧张，或微笑。

  　　陆昊也客套了一番，含羞地笑着说：“谢谢，不一定能考上呢。试试而已。”

  　　“你考滨大？金凤也考滨海呐，”陈飞琴碰碰芜颖，大惊小怪地问，“你俩商量了？”

  　　尚在发呆的芜颖，被问得莫名其妙，陈飞琴又重述了一遍。她红着脸怼道：“乱说，我不是！”仍没拿眼看陆昊。

  　　“那……我，走了。”陆昊羞答答地抬起头，扫了女同学们一眼，就埋头走了。估计他已走远，芜颖偷偷回头看去，看见的背影，总觉得有几分凄凉。

  　　大学开学那天，芜颖独自一人，拖着笨重的行李箱，从火车站出来。这个车站，还是她初来滨海的样子。

  　　记得那年，她也是这样，拖着行李，上了厕所出来。跟她一起的亲戚就不见了。她以为他也在找她，以为他俩错过了。在出站口的石阶上，她坐了很久。一趟趟列车来了，又走了；一批批旅客出来，又走了。直到夜幕降临，亲戚都没出现。

  　　最后，她硬着头皮，投入到这座偌大的城市。此时此刻，她觉得滨海好大，大得不知投身何处；又觉得它好小，小得容不下她小小的身躯。

  　　怎么办？

  　　短短三个字，在她心里【创建和谐家园】了上万遍。

  　　这个十多岁，不到二十岁的女孩，面对突如其来来的变故，一时不知所措。后悔，哭泣，呐喊……都没用！

  　　必须活下来，为了父母，更为了自己！她要活出尊严，活出自己。

  　　转了半天，她鼓起勇气，走进了一家面馆。面馆老板以为她去吃面，热情招呼她。而当她说明来意，说她想在店里打工时，老板没听她解释，板起脸拒绝：“不需要！”

  　　就这样，进了五六家店，得到的，还是相同的答复。

  　　“阮金凤！阮金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