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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来准备好了“心灵鸡汤”，慢慢“喂养”给他，没曾想他给自己补充“营养”了。陆昊的魅力就在于此，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能调整心态，投入到新的战斗中。

  　　“是的，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最后，她只好云淡风轻地说几句。

  　　把想说的说出来后，他轻松了许多，像卸去压在心头的包袱。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当他愿意与人分享心事时，这人在他心中已占一席之地了。

  　　夕阳与落日重叠，余晖静静地洒在他身上，静谧而美好。他偶尔缓慢回眸，对她微微一笑。夕阳勾勒出他漂亮的下颌线，时间按下了暂停键。大树发出沙沙的声响，即使在喧闹的环境里，也能听见她噗通噗通的心跳。

  　　她沦陷在这美丽的风景里。

  　　秋意藏在夏末的余威中，梨树叶半绿半黄，一只只小鸟在枝叶间飞来飞去。

  　　突然，阮芜颖抬起头，指着一棵梨树说：“陆昊，我看到了一只梨。”

  　　陆昊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从茂密的树叶间看过去，果然见到了一个又黄又大的梨子。它挂在树梢，藏在树叶中，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我去摘。”说话间，阮芜颖已放下背包，免起袖子。

  　　估计再过一秒，她就已爬上树了。陆昊从背后抓住她衣服，笑意明显地说：“我去吧。”一把把她拽到旁边，纵身爬上了树。

  　　看着往树上爬的他，她的身体里分裂出两个自己。

  　　——怎么一点不矜持呢？我是不是该在他面前装装淑女啊。为了一个梨子，差点毁了我的光辉形象。幸好是他上去了，让他看到自己撅着【创建和谐家园】爬树，该多尴尬啊。

  　　——看就看呗，我就要活出本真的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就不应该伪装。与其为了获得一份爱而“乔装打扮”，不如洒脱恣意地活。假如他喜欢上了伪装后的我，就不是真的喜欢我。

  　　回到少女时代，她的心态有时也很少女。

  　　他很快爬上树，一只脚踩在枝桠上，另一只脚悬在半空中。“在哪里？我看不到了。”

  　　“那里，那里。”她换了好几个角度，跳来跳去地指点。梨子在树尖上，人爬上去后，反而看不见了。“你头顶 45°的方向，再往侧边一点，还斜一点。对的！”

  　　他终于看到了，把地上的她，急得汗水都流出来了。她发现陆昊也有笨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上去的话，一下就能找到梨子，并很快跳下树。在爬树方面，她算得上行家里手。

  　　小时候，她们家有许多果树，每棵树上都留有她的脚印。

  　　她撸了一把汗，不放心地叮嘱道：“你慢点啊，摘不到就放弃吧。”

  　　“摘到了！”陆昊突然惊叫道，把她吓了一跳。他手中握着一个金黄的大鸭梨，带着天真、稚气和可爱。

  第21章 梨子不能分着吃

  　　夕阳穿过树叶，将陆昊装进一幅画中。芜颖的眼睛顿时亮了：这个男孩，真令人心动 。

  　　梨子摘下来了，怎么分呢？陆昊让阮芜颖吃，梨子是她发现的；阮芜颖让陆昊吃，梨子是他摘的。两人你推我让，上演了一场相敬如宾的剧情。

  　　他一双黑眸看向她，很认真地说道：“梨子不能分着吃。”

  　　“梨”与“离”同音，分梨就是分离。中华文化里的确有这么一条，但这跟她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不想分离，不愿与她分离，还是他不想再有分离的事发生？

  　　“你带回家吧。”

  　　“你带回家。”

  　　“你奶奶年纪大，我妈还年轻。”可是，她妈妈比他奶奶去世得早。想到这里，她又一阵心酸难过。妈妈要是在有生之年看到陆昊，一定会喜欢他的。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眸中柔意轻泛。“我奶奶……你怎么知道我有奶奶？”

  　　芜颖自知说漏了嘴，敷衍道：“你说过啊。”

  　　“我？”他表示怀疑，又不十分肯定。

  　　陆昊最终没有拗过她，将梨子小心地放进背包里。“谢谢你。”

  　　“谢我什么？”她歪着头看他，他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他能笑，真好。即使遭受这么大的痛苦，他依然能笑。这笑容里，有她的一分功劳吧？

  　　眼看要到家了，芜颖追上他问：“你每次都走路回家吗？”

  　　“嗯。”

  　　“可以一起走吗？像今天一样，你在那里等我。”她又担心他会拒绝，补充道，“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好。”

  　　“在学校里，咱俩还装不认识吧。”她还是有些担心。陆昊初来乍到，与同学不熟悉。他一个人，哪里斗得过齐尧恒那个群体。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读书机会，不能毁在齐尧恒这里。

  　　他略惊愕地看向她。她不好跟他解释。他似乎明白了，点点头。

  　　“我打算每周回次家。”他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目光坚定地说，“奶奶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奶奶六七十岁了，一个人在家，有个伤寒病痛没人照顾。他姐住在林英镇附近，开了个加工坊，一年四季很少有空。他肩上的任务可真重。

  　　“每周只有半天假，来得及吗？”

  　　“星期天一早就走。”

  　　“你不上课？”

  　　“嗯。”

  　　芜颖想了想说：“也行，周末上午老师一般让做卷子。要是讲课，我把笔记借给你吧。但是，高中的课业这么重，你耽误多了，能补齐吗？”

  　　“晚上多加点班。”

  　　天快黑了，两人加快步伐，一前一后地走。好长一段路，他俩都没说话。听着对方的脚步声，也倍觉安定。

  　　芜颖回到家，正在写作业的麒麟，一看到姐姐，兴奋地说：“姐，快去吃糖。”

  　　“什么糖？哪里来的糖？”

  　　“你让爸妈熬的啊，麦芽糖。”麒麟丢下笔，从凳子上梭下来，一溜烟跑进屋。不到一分钟就拿出端出一个瓷盆。瓷盆里盛着几块撬得七拱八翘的糖。

  　　不是说不熬吗？他们怎么想通了？她爸妈也是口是心非的人。可是，人家的糖雪白，她爸妈熬出来的，怎么这样子啊？白中带黄，不，还带点黑。

  　　芜颖捻了一块放进嘴里，甜味是有。好硬啊，一嚼，完了，牙齿沾到一起了。“哎哟，我的牙，分不开了。阮麒麟，你故意的吧？”

  　　“谁叫你嚼了，要慢慢抿。”麒麟也拿了一块，瘪着嘴巴示范。

  　　芜颖照做了，用舌头舔着吃，甜味淡淡的，好多了。但也没她想象中那么好吃，看来技术还要精进。只要他们愿意尝试，一次二次不行，多做几次就好了吧。

  　　那次之后，她又卖了几次糖，生意没第一好。她也跟老人提了建议，让他在糖里加些花生、核桃类的。老人考虑到成本，还有保质的问题，一直没有添加。

  　　她希望她们家做出来的，不仅在味道上，在营养价值上都能超越，这样才能有效地占领市场。

  　　“妈熬了五六次，这是最好的。”

  　　“金凤回来了？”

  　　芜颖一转身，看到母亲背着一个比她身子大几倍的背篼，背篼里码着比人还高的猪草。每次见到母亲，都感觉她比上次瘦了，虚弱了。

  　　她将背篼提起，使母亲少承受些重力，却被母亲拒绝了。“唉，别动，别动！闪着腰。”

  　　母亲将背篼放在凳子上，才缓慢地吁口气。芜颖帮着将猪草放到地上。“别种那么多地了，也赚不了多少钱。”这话每次说出来，都让人觉得虚假。农民不种地干什么呢？他们又没做生意的经验，也没本钱。

  　　“不种地怎么行？你和你弟还交学费呢。”

  　　“要不，【创建和谐家园】脆不读了。”她明知道只这一句话，就能将母亲点燃，还是说出了口。她想试探母亲的态度。一件无法接受的事，如果反复强化，就会降低期待感吧？

  　　假如她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学校，母亲也不至像上一世那么痛苦。当然，她绝不会轻易放弃。

  　　“不读书？好啊，回来种地！先把这背猪草背起！”母亲的气还没喘匀，停了停，继续骂道，“一天东想西想的，是不是考得不好？”

  　　“万一，我考不上大学怎么办？钱不是白费了吗？”

  　　“哪里白费了？多读书，总比少读书强。你爸妈就是吃了没读书的亏……”然后，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换做以前，芜颖早捂着耳朵躲开了。现在听母亲的唠叨，反觉得幸福。

  　　这样“幸福”了一晚上，喂饱了蚊子，听够了猪的聒噪。第二天，芜颖又将背着母亲为她准备好的腌菜等上学去了。

  　　这次不一样的是，她多了个同行者。这同行者回了一趟家后，又变回老成的模样，话语又变得少了。每次都是她打开话匣子，他应答两句。把天聊死了，她又找新的话题。她真想吼过去，“多说话你要死吗？”

  　　看到他那张无公害的脸，她又骂不出口。

  　　估计他回到家，触目伤怀，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一个几岁的孩子，母亲去世了；十多岁，父亲又去世了，换做她，早垮了。他能撑过来，重新回学校读书，已经不错了。

  　　她拿出准备好的麦芽糖给他吃。“不要嚼，牙齿粘在一起了，可别怪我。”她提前打好预防针。

  　　他吃了一块，很认真地评价：“稍微有点绵，可能回潮了。如果多加些配料，是不是好点？”说着说着，他就不作声了。大概不小心咬在糖块上，牙齿被沾住了。从他费力移动上下颌的动作，加上痛苦的表情，就可看出来。

  　　“我可是警告过你。”芜颖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幸灾乐祸不到半个小时，她的“报应”就来了。一切从她脚上那双鞋开始。

  　　她今天穿了双新鞋，所谓“新”，是她第一次穿。这鞋是表姐的，只穿过一两次，她嫌鞋子大了不合脚，就送给了芜颖。

  　　表姐比她大四五岁，在城里上班。经常会带些不合身、不合脚的衣服鞋袜给她。她乐得比买了新鞋还开心。因为表姐给她的衣物，往往是乡下人没见过，没穿过的新潮款式。穿上它们，她就仿佛变成了时尚达人。

  　　她妈让她穿千层底布鞋走路，到学校再穿皮鞋。可这个时尚达人不听，偏要穿上皮鞋给心上人看。哪知才走到半路，脚底就打起了泡。

  　　为节省交通费，她跟陆昊走的小路。小路离公路十万八千里，不能乘车。于是，她便一跛一跛地走，边走边发出“嗤”的声音，像只小老鼠。

  　　陆昊听不过意，将她的背包背起来，只差没把她也扛在肩上了。最后，她换上了母亲为她做的布鞋，将这双漂亮的皮鞋提在手中。

  　　他指着一片叶子成蜈蚣状的植物说：“蕨类植物是地球上最古老的植物。这些蕨类，叫肾蕨。别看它无足轻重，它被称为土壤的清洁工，能吸附砷和铅等重金属……”说起各种生物来，他总是津津乐道。

  　　“所以，有肾蕨的地方，周围植物就能免遭重金属的污染。”

  　　“为什么不多种些这类蕨类植物呢？”

  　　“咱们国内对污染问题，重视不够。发达国家比较重视环境保护等。”

  　　是啊，等到我们重视时，水资源和环境的污染就很严重了。人的成长也是这样，要是能提早发现问题，很多不可挽回的错误或灾祸，就不会发生。

  　　晚自习，她跛着脚来到教室，迎来了一双双好奇的目光，还受到了一阵阵嘲讽：

  　　“孔乙己，你被人打折了腿？”

  　　“孔乙己，你窃丁举人家的书了？”

  　　“……”

  　　“读书人的事，偷书不算窃。”她乐呵呵地应答。

  　　这时，她瞟了眼陆昊。他看起来在写作业，实际也在偷瞄她，嘴角微微翘起，好像也在幸灾乐祸地偷笑。她心里暗骂：“没良心的！我这么穿，还不是为了某人。你非但不感动，还跟这些人起哄！哼！”

  　　一【创建和谐家园】坐回座位上，脚上轻松了许多。芜颖翻出作业来做，一拖本子，拖出一只塑料袋。捡起来一看，是几片创可贴。

  　　是哪个“雷锋叔叔”做的好事呢？她脚起泡的事，最先知道的是陆昊。这么快就买来创可贴的，除了他还有谁？

  　　她回头朝陆昊看去，他也在抬头看她。他虽然什么也没说，她读懂了他眼神的含义。她瞬间原谅了他。

  　　他俩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地下”友情持续了一段时间。然而，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齐尧恒透过这堵“漏风”的墙，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第22章 白马王子

  　　其蛛丝马迹，首先缘于一堂体育课。

  　　上帝是公平的，人有这项本领，往往在另一方面比较弱。阮芜颖动作协调能力强，但在运动强度等方面就很弱。

  　　广播体操教完了，老师教学生学跳马。学生的跳马，要求不高，能跳过去就行。讲完基本动作要领后，老师将学生分成男生组和女生组。

  　　男生们很兴奋，这正是展示阳刚之气的时候，一个个的虽然动作不很规范，但还是顺利跳过去了。女生这边就不一样了，关于谁先跳的事，就推搡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