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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叔你已经帮我们家很多了，说实话，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伍峪用肩膀靠了靠他的肩膀，“我已经长大了，什么事情心里都有数，只是希望杨叔这两年能帮我多照拂一下婆婆。”
“这你不说我也会做到的，我首先是你爸的好友，再是你杨叔。”杨远志往外走去，伍峪扶着老人走到院门口，他挥了挥手，“回去吧，更深露重。”
“杨叔路上小心，到了报个平安。”
小车跟着水泥路驶远，伍峪扶着奶奶回屋，又烧了开水督促她喝了降压药。
“小峪，饿没？”
“饿了。”
两个荷包蛋加一碗面条，伍峪填饱了肚子，晚上两人坐在躺椅上前前后后聊了不少。
“小峪，真是苦了你了。”奶奶说着两行眼泪就顺着眼角掉了出来。
“没事啊，现在不是挺好的么。”伍峪凑过来替她擦了擦眼泪，又握紧她的手，“债也快要还完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你要是去念书，现在一定是大学生了，真是可惜。”尽管伍峪在抚平安慰老人的情绪，但说到这种动人之处，奶奶总是抑制不了自己。
“没事啊，不一定非要去学校读书啊，我自己也可以。”伍峪抚着她的后背，“反正这次又没有比赛打了，我后面就有时间学习了。”
“小峪啊，今年 20 了吧？”
“嗯。”
“我记得你早别人两年读书来着。”奶奶说，“那会儿读书你个子好小，每天都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老人抹干了眼泪，又谈起以前的事。
“现在不就长高了么。”
“是啊，现在好高。”老人笑开，“高得我都要抬着脑袋看。”
这晚上也不知道聊了多久，伍峪到凌晨三点时都还沉浸在谈话之中难以入睡。孟依霖的微信静静地躺在他的列表里，他看得出神，竟然鬼使神差地点进了朋友圈。
朋友圈头像最下面的一行字是：等你回来。
他心里咯噔一下，旋即酸了鼻子。
孟依霖的朋友圈并不是仅三天可见，满满当当的都是她的日常生活，他往前慢慢地翻看着，总会在不经意之间看到一点关于他的影子。
如果能像 QQ 空间那样看到别人的评论的话，那这些朋友圈的评论一定很有趣——想到这里伍峪想起被自己丢掉的 QQ 号，当年因为逃避现状他放弃了原来所有的联系方式，他想着，那个 QQ 号上孟依霖还是他的置顶好友。
命运真的难以揣测。
孟依霖的微信号似乎注册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一个多小时伍峪就翻到了底。好在微信朋友圈留不下什么偷看的痕迹，他看得毫不慌张。
这已经是后半夜，伍峪实在睡不着又打开 B 站重温高中数学。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奶奶并没有叫他起床吃饭，等伍峪醒过来时老人正在院墙外的菜园子里除草，她佝偻着背，看起来有些费劲。
“你叫我呗。”伍峪拿来锄头帮着她干农活。
“饿了没？冰箱里留了饭。”
“不饿。”伍峪高高的个子缩成一团，看起来比老人还吃力。
“你什么时候走啊？”
“下周吧。”伍峪说。
“清明节不在家？”
“嗯。”
老人停下了手中的活，站起身来看着埋头除草的伍峪，末了又一句话没说，低着头继续除草。
五年来，伍峪没在家过一次清明节。
忙完地里的活伍峪便得了空，他戴着耳机顺着水泥路往外走。这会儿比赛已经开始，他听着孟依霖解说的声音神游。
她好像有一点感冒，声音怪怪的。
比赛的内容并不重要，他只是听着孟依霖的声音，就像在听着音乐遛弯一样。这会儿太阳已经压到了天边，有一些橙红的晚霞聚在山尖上，堆出一个神似猫咪的形状，他伸手拍了下来，下一秒发现这张照片只能躺在手机里，也不知道能够发给谁。
连着两大场的比赛快要把孟依霖的嗓子折腾废，昨天回了成都便莫名其妙地感冒，嗓子不舒服得紧，连着说话都得时刻注意着自己不要破音。
下班时已经过了十二点，地铁已停运，她只能打车回酒店。晚饭也只吃了一点面包对付，这会儿孟依霖感觉自己低血糖又要犯了，便连塞了两颗糖，又吃了些零食。
“你不让我叫你妮妮，总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吧？”吴景琛接连轰炸的消息里总算有了有价值的，孟依霖回了一句，“Kroni。”
“这个也不算，这是你花名啊。”
“花名不是名字吗？”孟依霖不再搭理他。
“行行行，那就 Kroni。”吴景琛只得妥协，“那你这会儿打游戏吗？”
“要睡觉了。”
“好吧，那晚安。”
孟依霖说罢就爬上了游戏，末了又点了隐身，旋即踏实地打起了排位赛。
13/突如其来的变故
一周的时间犹如流水，伍峪在次周周二又返回了俱乐部。到这时候距离孟依霖发现他的谎言已经过去了一周多，她至今都没有再联系他。
DC 在上周只有一场比赛，对阵的队伍排名垫底，所以赢得也不算困难。
伍峪回俱乐部后就掏出了他一直收藏着的笔记本——这还是当年班主任给他送来的，上面的字迹还干干净净，他随便翻看了几个题，跟着往日的笔记还能想起来了个三三两两，于是往后这个宿舍就多一个十分奇异的场景，那就是在柠檬和晚意打游戏的时候，伍峪正趴在桌前学习。
“你真的是神仙，小伍。”这是柠檬对他的最高评价。
“来打职业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学不下去的学渣，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遇到个学神队友，太奇葩了。”柠檬说。他当然不会想到，一年以后这个奇葩还会在游戏直播间给粉丝讲授高数。
一介清流。
游星回上海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找孟依霖叙旧，二人吃吃逛逛，转而又聊起伍峪来。
“这么久你真的没联系？”
“不联系了，随缘吧，免得也惹得他心烦。”孟依霖并没有告诉她前些日子在机场的事，她还没有摸清楚，现在说出来或许有些草率。
“啧，换个人呗。”
“不。”
游星笑她，末了又说起自己的老板，“惊天大事，我老板的婚事好像泡汤了。”
“啧，你有机会了。”孟依霖喝了一口饮料。
“唉，我跟他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好不好？”游星说，“我就是个打工仔……”
“那这么说，你还真想过这事？”孟依霖捕捉到了盲点。
“没有没有。”游星慌忙摆手，“我听说他未婚妻劈腿了，劈了个导演来着。”
“那你现在不是惨了，你老板不得把你当受气包？”
“那倒是真没有，我感觉他反而还很开心，奇了八怪的。”
两人聊着八卦，孟依霖跟游星待在一块儿的时候当真是开心，这姑娘没心没肺，惹得她也跟着胡闹。
没有了比赛的伍峪训练赛也少了很多，他当然在想着用空余的时间搞钱的事，本来还能代打赚些小钱，但现下成了职业选手，这代打自然是不能做了，他也只能想其他办法。
忙着训练和比赛的柠檬和晚意在三日后发现了不太对劲的伍峪，在第四个早上等伍峪收拾好快要出门的时候叫住了他。
“你干什么去？”晚意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来。
“……去赚钱。”
“有这好事？”晚意说，“怎么赚，我能赚不？”
“给人补课。”
“哈哈哈哈哈……晚意你拉倒吧。”柠檬大笑出声，晚意实在无语，摆摆手让他赶紧滚蛋。
按道理伍峪去帮高中生补课是补不成的，在寸土寸金的上海，补课的家长都是有学历要求，而他充其量也就是个高中生，自然难办。不过伍峪并没有就这么放弃，他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又以“免费补课先看效果”为诱饵，竟然真的说服了家长。
两次课程之后这个十六岁的高中生就被面前这个看着还比他小的补习老师给折服了，伍峪的思维出奇，再奇怪的想法都能被他几句话就点破。
“老师，我妈说你只是高中生？我不信。”男生说着认真地看着他。
“是啊，我只读到高中而已。”伍峪并没有隐瞒什么，“不过你要好好读书哦，我是没办法，但是教你还是绰绰有余。”
伍峪盯着男生做完了题，又在草稿纸上连着打了框架，再细讲了一些简便方法。
“下周要周测？”
“嗯。”男生点了点头。
“加油，你要是考差了就见不到我了哦。”伍峪拍了拍他的肩膀，男生的妈妈本想留他吃午饭，他还是拒绝了，转而背好包走出了门。
回俱乐部时伍峪发现晚意和柠檬都还在宿舍待着，“你俩不训练吗？”
“唉，我也想训练啊。”柠檬把手机往桌上一丢，“新官上任三把火，小 A 他们去跟活动了。”
晚意接着说，“你是不是还不知道，DC 原来融资的公司撤资了，现在来‘雪中送炭’的是龙野。”
“龙野？”伍峪满头问号。
“就是那个服装品牌。”晚意说，“你等着吧，过两天咱们的衣服都得全换上龙野的。”
“所以他们今天的活动是去宣传龙野去了？”伍峪说。
“嗯，要拍代言，还有互动之类的吧，我也不懂。”
“那你俩咋没去？”
“我俩没什么粉丝啊。”柠檬实话实说。
“我记得明天要比赛啊。”过了一会儿，等伍峪掌着灯在桌前坐下来的时候才想起这事。
“唉，能咋整，金主爸爸说了算。”
原以为这样一来下午就没什么事了，三人正约着开一个三排车队，老林就开门走了进来。
“你仨给我来训练。”
“我？”伍峪当然是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这里除了你还有第三个人吗？”
伍峪也是没有想到，其他队友出门做活动的时候老林能在二队拼了两个人让他们打训练赛。小半个月没有跟柠檬和晚意配合的他倒也没有很生分，配合得还是很默契。
赛后老林点了几个问题，几人在训练室讨论了许久，末了等到了饭点时，老林并没有提前离开，而是等其他人都走掉之后上前来攀上伍峪的肩膀。
“小伍啊，最近没跟一队训练赛，怎么样？”
“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