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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秋不动声色,趁他不注意,直击老巢,虏获了将军。方云海傻眼了,想要悔棋:“不行不行,刚才下错了,我不吃你的车,我要把车放在将边上。重新下。”
“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剪秋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不过她是聪明人,不能反客为主,在第二盘的时候,故意输给了方云海。
方云海紧蹙的剑眉舒展开来,欣然大笑:“谢谢承让!咱们打了一个平手,再来一盘,再来一盘。”趁他高兴时,剪秋还是问了水井的秘密。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方府的人都知道,只是大家有一个共识,不会说出来。”方云海轻描淡写地说。
原来当年太太不满五爷在外厮杀打拼,整天为他担惊受怕,吃斋念佛。后来,两人在井边为了一件小事争吵,太太一气之下跳了井。
剪秋的心中一惊,想起在井边一只手往上爬的幻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方云海完全没注意到剪秋的神情变化,他玩上了瘾,以前方府的佣人没人赢他,终于来了一个对手,坚决不让剪秋离开。
剪秋瞧见荆芥正在楼梯上擦拭栏杆,赶紧说:“让荆芥来,我头晕,想休息会儿!”她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哪有心思陪一个【创建和谐家园】调情逗乐。
方云海拉着她的胳膊,死乞白赖地不放她走。正在他俩拉拉扯扯之际,五爷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轻轻咳了两声,方云海才松开手,叫了声:“爹!”
“五爷好!”剪秋赶紧向下一蹲,跟五爷行了一个礼。
五爷居高临下,瞪了方云海一眼,视线又转向剪秋。她长长的睫毛向下低垂着,在面颊上投下两道扇形的影,双唇紧闭,双手紧握放在身前,这种沉静又略显紧张的样子又让他想起了太太。
“你到我书房来。”说完,五爷转过身欲要上台阶。
“我?”方云海指着自己的鼻子,狐疑地问。
“不是你还有谁?!”五爷回转头,怒目圆嗔。
云海简直让五爷操碎了心,这么大的家业产业,儿子不闻不问,却成天流连于花丛中,将来怎么能委以重任。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可不想落到别人的手里。
“爹,你找我什么事儿?”云海小心翼翼地问。
五爷坐在待客皮沙发上,点燃了一根雪茄,不紧不慢地说:“云海,广西有一份生意,需要你去跑一趟,你这两天准备准备,尽早赶路。 ”
云海想要拒接,嘟着嘴小声问:“能不能让别人去?”
“不行!”五爷斩钉截铁地说。他的眸子发出一种清冷的光,洞察着云海的一言一行。“方家的产业以后都是你的,你必须学会跟人打交道,整天只知道花红柳绿,方家的产业迟早都要败在你的手里。”
“我对做生意不敢兴趣!”云海接着说。
五爷随手将烟灰缸扔到地毯上,勃然大怒:“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书房里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息,那股浓烈刺鼻的烟灰味扑鼻而来。方云海低下头,嘴唇紧紧咬着,眼神里充斥着愤怒,满腔愤怒不敢发作。
父子俩默默对峙了两三分钟,方云海晃着肩膀朝门外走去。五爷看着儿子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心里想着,云海,我必须对你严加管教,不然将来很可能连命都玩丢了!
刘尊福从外边走进了书房,回头看了一眼门外少爷的背影,对五爷说:“五爷,发那么大火干什么呢?!伤肝动气。云海还小,我多带带他就行了!”
“他还小,都二十二了,人模狗样,不学无术,真是气死我了!”五爷的脸变成了茄紫色,“都怪我,以前太宠着他,不知道世道险恶。”
刘尊福转移了一个话题:“我跟杰西民约好时间了,他说等过两天会到府上来做客,你看我们该做哪些准备?”
“投其所好!杰西民对中国文化感兴趣,找几个人陪他打打麻将,听听戏曲,把青黛喊过来陪他!”五爷说。
他抽了一口烟,突地想起下午还有事,青龙帮老金打过电话,让他去赴宴。他隐隐有些担忧,唯恐是一场鸿门宴。
第七章
老金是当地最大的“地头蛇”,它的青龙帮赫赫有名,只要提起来,准会让人闻风丧胆。
年轻时的老金只是一个码头的搬运工,衣衫褴褛,没有人瞧得起他,都把他当成一个笑话。那些监工们对他不是横眉冷对,就是殴打谩骂。
那时候,他就暗暗下决心,等他飞黄腾达了,他一定要让那些人跪在地上求饶,叫他一声“爹”。果然,他凭着一股子狠劲,遇上了当时青龙帮的打手阿来。
阿来把他推荐给了老大“阎王爷”,从此在他们手下做事。因为老金替“阎王爷”挨了一枪子,正中他的腿,从此他便落下了腿疾,走路一瘸一拐。
“阎王爷”感激他、提拔他,让他一跃成为第二把手,兄弟们都得听他的。老金过上了耀武扬威的生活。
当初那些瞧不起他的人,都没有落到好下场。他听到他们的求饶声、喊“爹”声,他的内心油然升腾起一种无上的荣耀。
老金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出入各大帮派、酒楼、妓寮等风月场所,吃香的、喝辣的,见谁不顺眼就拳打脚踢。他的势力越来越大,后来直接架空了“阎王爷”,把“阎王爷”咔嚓了,一举成为了青龙帮的老大。
有人说,老金杀人不眨眼,六亲不认,谁要是惹了他半根毛,就别想活过当日。他们觉得老金禽兽不如,私下谈论他种种令人发指的恶劣事迹。
有时候,老金在歌舞弦乐中也会回想一下自己发家的路程,他的笑容中洋便溢出一股春风得意之势。他斜躺在床榻上,吸着大烟管,享受着女人们的【创建和谐家园】。
他说:“老子打天下,靠的是什么,靠的是这双手!”他伸出他那只粗糙黝黑的大手,手心满是黄褐色的茧,像在炫耀一块奇珍异宝。
老金确实谁都不怕,【创建和谐家园】老子都敢惹,他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的宝贝女儿金香玉。香玉是老金跟歌女茯苓的孩子,茯苓生下老金的孩子以后。他直接将孩子要了过来,把她赶了出去,交给奶妈抚养。
香玉从小娇生惯养,养成了娇奢孤傲的个性,遗传了老金的基因。如今二十来岁的她,长成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她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唯独方府的公子方云海除外。
方府和金府打过几次交道,都是面子上的聚会。金香玉第一次见到方云海,就看上了他,时不时地往方府跑,去找他。
她左一个“云海哥哥”,右一个“云海哥哥”,自称以后就是要嫁进方府,当方少奶奶的人。女儿的心思哪能逃得过老金的眼,可是,老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还没到谈婚论嫁,让她去折腾。
老金是不太愿意香玉嫁给方云海,他早听说方府的云海是个【创建和谐家园】,他可不想女儿嫁过去,成天独守空床,以泪洗面。尽管他再三阻挠,可是胳膊拗不过大腿,耐不住女儿在他耳边嘶磨,他想先打探打探方根荣的口风,正好也问问地皮的事儿。
下午,大雨转成了毛毛雨,老金提前预定了一个包间,带着手下先行到了春风酒楼。春风酒楼在老金的势力范围,老板对他客客气气,把他们带上最好的一间房。
“金老板,今儿有贵客?”酒楼老板殷勤地问。
老金瞪了他一眼,旁边的手下回怼了一句:“没你的事,少废话。”
酒楼老板识趣地走开了。
老金坐在二楼的窗户边上,注视着楼下的动静,一辆老爷车停在了春风酒楼的门口。老金猜测是方根荣到了。
方根荣戴着一顶帽子,遮盖住了他的一张脸,一身光亮的丝绸打扮。 他在保镖的护送下,上了二楼的包间。一进包间的门,就令阿福带着手下去外边等着。
老金和他握了握手,方根荣坐下来,开口道:“金老弟,今儿怎么想到约我一起吃饭?”
老金笑着说:“好久没见到荣哥,甚是想念,咱们兄弟俩唠唠嗑。”老金帮他斟了一杯白酒,自己也满上一杯,一饮而尽:“五爷,小弟先干为敬。”
老金的酒量在这些年里练出来了,一斤白酒不在话下。他连喝三杯,一股热血在体内流动,从心脏蔓延到全身。然后,打了一个酒嗝,夹了一口粉蒸肉到嘴里。
方根荣喝了一小口,笑着说:“老金,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老金说:“五爷,我想要面粉厂那一块地皮,您肯定有办法。”老金想儿女私情的事儿,先放放。如果能拿到那块地皮,杰西民答应给他 20%的股权,这可是空手套白狼的好事。
“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会长而已,哪能做得了冯老板的主呢!金老弟,你太看得起我了。”方根荣说,“不过在城西有一块荒废的地,我倒是可以从中牵线。”
“城西那块地,谁不知道以前是个乱坟岗,谁会要那晦气的地皮儿呢?”老金非常不满。老金觉得只要方根荣从中调和,肯定能拿到面粉厂的地皮儿。
“现在好几家企业都在虎视端端那块地皮,就等着冯老板开口宣布破产。冯老板,你也知道,是个不折不扣的实业家,那是他祖上留下来的基业,他不会轻易放手的。”方根荣继续说。
老金的不悦已经显摆在脸上,厌烦地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杯中的酒撒到桌上,像白色的玻璃弹珠。
老金说:“这样说,你是不帮我们了?”他的眼神凌冽,像要刺穿方根荣的脑袋。
方根荣平淡地说:“我尽力而为!”
两人谈判的过程很漫长,两帮人马都在门外候着。青龙帮的人听到里面有动静,闯了进来,枪支都准着方根荣。
阿福早就有所防备,带着手下,手持枪对着那些青龙帮兄弟的后脑勺,把他们团团围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犹如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一阵对峙之后,老金大笑起来:“误会误会,兄弟们,把枪都放下,大家都是一家人,怎么动刀动枪呢。”
方根荣看了一眼老金,起身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
老金对手下们说:“让他走!”
他舒展开身子,倚靠在太师椅上,然后闭上眼睛,似笑非笑,若不是香玉看上他们家云海,他真想一枪毙了他这个老杂种。
第八章
剪秋是在傍晚时分离开方府的。
她只跟王妈说了这件事,并且谎称出去转转,透透气。她穿着一件素雅淡蓝布斜襟上衣和一条深蓝色裙子,乍一看像是某个女中的学生。
天还没黑,月亮已经挂在了空中,跟落日交相辉映。青石板上到处都是果皮和瓜子壳,还有一滩滩黑色油腻的污渍。
剪秋用丝巾包住了脑袋,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她沿路打听中华街的方向,但是没有几个人知道它的具体方位。她的心砰砰直跳,如果不能在天黑之前找到决明,她很可能会面临露宿街头的风险。
走了大约十里路,她看到前方有个铁铺,两个铁匠像是师徒俩,他们俩都光着上身,年纪大的身体瘦削,拿着赤红的铁棒;年轻的身材稍稍魁梧,在抡大锤,乒乒砰砰地敲打。看他们的面相,不像坏人。
剪秋鼓起勇气,上前打探:“师傅,请问中华街怎么走?”她的嗓音像百灵鸟,立刻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抡大锤的年轻徒弟停下手中的活儿,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憨憨地说:“中华街就在附近,到前面往左一拐就是了!”
“那你知道中华街上有一位郎中先生吗?姓沈!”剪秋继续问。
年轻徒弟摇摇头,瘪瘪嘴:“没有!”
剪秋有点失望,准备走开。旁边那位年纪稍大的师傅插了句嘴:“你说的是沈决明医生吗?”
“对对......”剪秋的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她紧盯着老师傅,等待着从他嘴里打听到一些消息。
“我知道,我以前找他看过病呢!不过最近好像没看到他了!”老师傅思索了一下,“我前几日从他门口过,都是大门紧闭的!”
“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剪秋着急地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老师傅说。
年轻徒弟像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把脑袋:“半个月前的深夜,我看到他从我们家铁铺门口经过,那天下了好大的雨,他垂头丧气,步履蹒跚,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听说为了一个【创建和谐家园】......”年轻徒弟继续饶有兴致地说。
“别胡说!”老师傅阻止了他的谈话,他看了一眼剪秋,说,“姑娘,这么晚了,一个人注意安全!”
剪秋谢过他们,低下头自顾往前走。此时,夜幕降临,街边的小店铺已经打烊。零星的灯火透过玻璃窗和门缝,落在青石板路上。她加快步伐,五分钟以后就到了中华街。
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人影,偶有黄包车载着醉醺醺的客人,吆喝而过。剪秋顾不上疲惫,借着一点点月光,挨家挨户地看店铺的招牌。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找到了沈决明提过的仁达堂。三个大字牌匾在门板的上方,赫然醒目。她的心中先是一喜,可是当她的目光落在门板上的铁锁时,一股绝望的情绪慢慢爬上了她的脸颊。
她轻轻抚摸这把铁锁,仿佛锁上留有沈决明的温度。滚烫的眼泪从眼眶中溢出来,她的情绪极度低落,决明,你在哪里?
剪秋靠着门板,缓缓坐到了地上,她的脸显得有些苍白,手指触碰着门板。天空响起一阵沉闷的雷声,雨滴很快又落了下来。风卷着雨滴,胡乱吹乱在她的脸上。
一辆人力黄包车从她面前经过,车夫大声问:“姑娘,要不要坐车?”剪秋摇摇头,她身无分文,哪有钱坐黄包车?
剪秋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了,她站起来,缓缓地走在雨中。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像一只落汤鸡。她的眼睛被雨糊住,酸涩疼痛。
她该去哪里?方府?不可能,豪门大宅岂是她的容身之地?!回老家,她哪有家?她恨透了那个所谓的家!她漫无目的地走着,雨中留下她落魄的身影。
她精疲力竭,脑袋发晕,身体不住地颤抖。一股凉意侵袭着她的全身。经过铁匠铺的时候,她看见师徒二人还在那里卖力地打铁。她想冲他们笑一笑,没想到脚下一软,倒了下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她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房间很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两把椅子。墙角里,放着各种打铁的工具。
一位老妇人端着一碗药进来,笑嘻嘻地说:“姑娘,你醒了,来,先把这碗药喝下去!”这位老妇人是打铁匠的内人,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徒弟,叫铁牛。
“我这是在哪里?”剪秋警觉地问。
“铁匠铺的后院,昨晚你晕倒在雨中,他们师徒俩把你救了回来。”老妇人舀了一勺药,送到剪秋的嘴边。
剪秋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儿,心中有几分过意不去:“大娘,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姑娘,你别客气!”大娘笑着说,“昨晚铁牛和他师傅把你救回来以后,你发烧了,我看你的衣服湿透了,拿了一套我的衣服,给你换上了!也没经过你的同意,不好意思呀!”
剪秋浅浅一笑:“大娘,谢谢你!”她透过窗户,看到自己的衣服已经挂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了,在风中迎风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