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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云海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又向天发誓:“再有下次,任你处置。”他的话说得很漂亮,剪秋不知道给了他多少次机会,每次满心欢喜等待着他的改变,但总是事与愿违。
“你说说吧,一万块,三天时间你上哪去弄这钱还人家?”剪秋问。
“我——”方云海语塞,“我自己想办法。”打肿脸充胖子,自从他染上这些恶习以后,三天两头从纱厂的财务那里挪用公款,纱厂的运营岌岌可危。
如果不是剪秋及时补充了漏洞,五爷精心创办的裕荣纱厂可谓功亏一篑了。剪秋警告过他多次,他不听,反而嫌她啰嗦。
剪秋鼻子里“哼”一声,给了他一个白眼:“话说得漂亮。”她不理他,继续翻阅手头上的书。
方云海坐到剪秋身边,搂着她的胳膊,向她献殷勤,前方讨好她:“我知道夫人不会坐视不管的,你就行行好,就帮我这一次,我以后想办法还给你。”
“云海,你什么时候能做点正经事?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剪秋冷冷地说。
“我知道了!我发誓嘛!”方云海举起右手,“以后我一定听夫人的,真的,如果违背誓言,就让我——”
剪秋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谁让你发誓!我可以保得了你一时,不可能保得了你一世。咱们一起正正经经地干点买卖不行吗?江城之星刚刚起步,很多工作要处理,你要不到酒店来,我们齐心协力把方家的基业做大做强。”
“都听你的!你怎么说我怎么做!”方云海在剪秋的脸上落下一个吻。
第五十七章
整个九月,方云海都很规矩,用他自己的话说必须夹着尾巴做人。他跟着剪秋早出晚归,经营酒店的大小事务。剪秋让他主要负责后勤保障这块儿,关键的财务和运营剪秋不让他过手。
剪秋觉着后勤方面的任务稍微轻松点儿,方云海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如果将重要的部门交给他,说不定弄成纱厂的局面。她不想看到这一点。
方云海在后勤里觉着憋屈,觉着剪秋不信任他,心理落差越来越大,但是又不敢跟剪秋对着干,只能偷偷拉着辛夷去酒馆里喝闷酒。
辛夷劝他说:“云海,我觉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虽然我跟她接触得不多,但从人品上来说,她还是不错的。一个女人能将事业做到这种地步,非常了不起了。比很多男士强多了。”
“话是这样说——”他顿了顿,砸吧了下嘴,紧蹙着眉毛,“我也没有说她不好,就是觉着哪里不对劲。”他摆了摆手,重重叹了口气:“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喝酒,还是说说你吧!”
“我有什么好说的,还不是那样,医院里的那些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辛夷把酒杯端起来,晃了晃,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你知道我不是问你这些,我是说女人。”方云海说。
辛夷耸了耸肩膀,轻笑着说:“家里倒老是催,给我介绍了好几个,可是,你知道的,我忙起来没日没夜,哪有时间谈这个。”
“金香玉回来了,别怪我没告诉你呀!”方云海坏笑着说。
金香玉在方云海结婚以后,确实消失了一段时间,听说度假去了。然而,有一天,方云海在街边行走,一辆车从身边擦过,车窗玻璃已经被人拉下一半,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脸庞一闪而过,方云海确定就是金香玉。
提到金香玉,辛夷的心里就涌起一阵凄风苦雨。他没有接方云海的话,只是默默地喝了一通酒。
“还有机会!”方云海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辛夷摇摇头,换了一个话题:“北边战火不断,医院要派人去战地医院,我已经报名了!所以,暂时不考虑儿女私情。”
方云海脸上浮现出惊讶地神情:“那很危险,你咋这么傻呢,万一丢了命怎么办?”
“这是医生的使命,而且我从小到大的理想就是能保家卫国,七尺男儿岂有怕死之理?”他摘下金边眼镜,用袖子擦了擦模糊的镜片。
俩人喝了两个小时,都成了红脸关公。方云海瞧见窗外天色已晚,酒馆里也要打烊了,提议去娱乐场所玩玩。
“我明早还有一台手术,现在得回家休息了!”辛夷一连打了三个酒嗝,向方云海摆摆手,“下次再去!”他拦了一辆黄包车,快速驶离了酒馆。
辛夷走了以后,方云海返回酒馆拿忘在酒桌上的帽子,出来时碰见迎面走来的麻将馆的石竹。
方云海本想避开走另一方向,可是石竹示好地跟他打了一声招呼:“方少爷,好巧,这么晚还在这里呀,要不上我那去转转?搓两把。”
方云海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不去!”
“您还在为那张欠条生气呢,我赔礼道歉,都是我的不是,惹爷生气了!给爷赔个不是。”石竹嬉皮笑脸地说。
石竹见方云海无动于衷,赶紧讨好地说:“方少爷,我们那新到了一批货,您以前肯定没见过,可以让您飘飘欲仙,要不要试试?”
石竹的话勾起了方云海的好奇心,问:“什么货?”
“您去了就知道了,好玩着呢!”
一说到“玩”这个字,方云海动心了,跟着石竹到了麻将馆。他俩没有进麻将馆,而是穿过一条长长的狭窄通道,视线昏暗让方云海禁不住提高警惕,紧接着又七弯八绕地走到一个小屋。
石竹掀开帘子,殷勤地说:“少爷,请进!”
“方少爷来了!”石竹朝里屋大喊了一声。一位浓妆艳抹、身姿曼妙的女人走了出来,方云海愣住了,这不是青黛么?
“哟,方少爷来了!”青黛说,“欢迎,欢迎。”
方云海没有理她,转向石竹,问:“你说的货呢?敢情是耍我玩呢?”
石竹让方云海坐在竹榻上,向青黛使了个眼色。青黛微微一笑,扭着腰肢到屋里拿出一包烟叶,交给石竹。
“这可是好东西?我看方少爷最近愁眉苦脸,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吸了这玩意,包你快活似神仙。”石竹把烟叶放进烟管,用火柴点着。
“拿着!”石竹说。
方云海吸了几口,果然如石竹所说,身体轻松了些许。
“我没有骗你吧,这可是当下很流行的玩意儿,比药还管用。”石竹得意地说。
方云海陷入一种神仙般的快乐之中,他眯着双眼,翘着二郎腿,所有的烦心事顿时消失得无影踪。他仿佛到了一个极乐世界,眼前若隐若现地闪现着剪秋的身影。
从那以后,方云海隔三差五就溜到这里,一发不可收拾。为了避免剪秋知道,他谎称自己去朋友家玩。
这事传到了剪秋的耳朵里,她气得几天没有吃饭。后来,剪秋干脆放弃跟他沟通了,夫妻之间的关系渐行渐远,甚至一度跌到冰点。两人开始了冷战,见面就像陌生人。
最可恨的是,方云海开始三番两次向她要钱,不给钱就打骂,甚至拳脚相向。刘管家怎么劝说都不顶用,两个孩子常常吓得哇哇大哭。
方云海一看到那两位孩子更加来气:“哪弄来的俩野孩子,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带?”说到孩子,方云海越说越生气,他和剪秋结婚也有一段时间了,她的肚子没有丝毫动静。
“有本事生一个呀!”方云海咬着嘴唇愤愤地说。
“你——”剪秋脸色苍白,到嘴里反驳的话又咽了下去。说到底,方云海的话触动了她的神经。她做梦都想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迹象。
人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剪秋也想给方家留一个后,可是这事得靠缘分,跟孩子之间的缘分。她跌坐在沙发上,痛哭流涕,像做错事的孩子。
“云海,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刘尊福批评了他一句。方云海瞪了刘尊福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摔门而去。
平平安安两位孩子一左一右站在剪秋身边,极力安慰剪秋。“阿姨,你别哭了,你别哭了!”小人儿的言语中带着哭腔,剪秋抬起头,抹掉脸上的泪水,尴尬地一笑:“阿姨不哭,阿姨是累了,想休息会儿。”
“平平、安安,你俩跟我来!”刘管家见此情形,牵着俩孩子到屋外去玩。
日子再怎么艰难,生活总要继续,何况还有一大堆事情等待着她处理。幸好秋云是她的得力助手,减轻了她很多的麻烦。
秋云看出剪秋心情不好,表面上露着微笑,但是眸子里偶尔会闪烁着让人心疼的忧伤。秋云说:“剪秋姐,你要不要多休息几天?酒店的事情我来处理,这些天我也托人在找我姐和大娘大伯的消息。”
剪秋揉揉太阳穴,轻轻地说:“没事,休息会儿就行了!”她靠在沙发椅上,闭目养神。秋云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瓶茉莉香味的油脂膏。瓶盖一掀开,一股浓浓的茉莉花的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剪秋睁开眼睛,深呼吸了几口,心情稍稍好了一点儿:“秋云,你别说,这东西挺管用,谢谢你!要不是你帮我除忧解乏,我现在指不定就倒下了。”
“姐,你可别这样说,没有你哪有我的今天。以后,我还指着你,带着我一起飞黄腾达呢!”秋云的嘴皮子一如既往的利索,几句就让剪秋哑口无言。
秋云继续说:“姐,现在外头日本兵到处肆掠,我们得小心行事。虽然保罗能暂时帮我们一把,但保不住哪天倒戈相向。还有我们得提防点老金。他那人保不住捅我们一刀。”
剪秋内心来讲是不愿意跟那些人打交道的,商场如战场,背后没有强大的靠山,谁都不会拿你当回事。五爷以前是商会会长,可是会长这个名号已经名存实亡,商会也是一盘散沙,多方割据。
金爷早就想坐上第一把交椅,屡屡耀武扬威,强令以前商会会员都听命与他。谁要是不服从,用他的话说后果自负。这下战争一爆发,金爷也收起了锋利的爪子,只是偶尔试探性地戳戳出头的鸟。
剪秋将方家的产业经营得风生水起,在业内名声大噪,自然会引起金爷的注意。她早就考虑到这一点,但是该来的总会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秋云见剪秋没有吭声,继续又说:“听说老金和鬼子勾结在一起,给他们提供各种便利。”秋云把打听到的消息如数告诉了剪秋。
“我知道了!”剪秋简单回应了一句,“人不惹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她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变故,但她绝不会恃强凌弱。
第五十八章
可能是饮食不规律,剪秋感觉到身体发软,胸口肋骨下方有股隐隐的痛。她以为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没想到过了两天变本加厉。她嘴里发苦,胸闷气短,拿着文件的手微微颤抖。
剪秋赶紧放下文件,坐回椅子上,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感受自己的呼吸。约莫十分钟以后,那股眩晕之感消失了,可是,肋骨右方和后背相对的位置还是隐隐作痛。
不能再拖了,必须去趟医院,剪秋在心里想。她安排好手头上的事情,披了一件外套,去了趟江城总医院。
医院里人满为患,到处一片狼藉。剪秋看到大多数病号是从前线下来的军人,有的伤了腿拄着拐,有的伤了胳膊打着石膏,有的眼睛被炸药炸伤,有的血流不止。
她被眼前血腥的场面震惊了,战争的残酷让她头一次觉着生命的脆弱。她听到病房里传来伤员的【创建和谐家园】声,时断时续,每一声仿佛在控诉这万恶的战争。
剪秋找到内科医生,内科医生帮她触诊了一会儿,说他是急性胆囊炎,给她开了一些消炎药和利胆的药物,并吩咐她合理饮食,不吃油腻食物。剪秋一一答应并记录下来,然后走出医生办公室。
在医院的走廊上,剪秋意外碰到了沈决明,只见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英姿威武。浓眉剑眉下洋溢着阳光的笑容,他笑起来的两个小酒窝让他平添了一份俏皮。
“剪秋——”沈决明跟她打了一个招呼。
“决明,你也在这里!”剪秋没料到会在这种地方遇上他,显得有些拘谨。
沈决明看到了她手上的病历,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一点小问题,不碍事!就觉着这里有点隐隐的疼痛。”剪秋指着胆囊的位置,“医生说是急性胆囊炎,给我开了药。”
“你这是过度操劳所导致的疾病。以后要多注意休息,都不知道照顾好自己!”沈决明的脸上闪现出心疼的表情,他看看手上的表,现在是正午十二点,“走,我请你吃饭,还要好好感谢你呢!”
“感谢我?”剪秋疑惑地问。
“当然!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你喜欢。”
剪秋跟着沈决明来到城郊的一家小饭馆,这家饭馆人迹罕至,门可罗雀,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因为它的外层全部涂成了绿色,跟周围的山林融为一体。
踏进门槛,眼前是一道墙,墙上贴着财神爷的画像。两边是通道,绕过去就是后方庭院,院子里有三套木制桌椅。简简单单。
“老罗,生意来了!”沈决明摘下军帽,放在桌子上。
一男一女从里头走出来,男人板寸头,国字脸,上身穿着一件打了补丁的马褂,下身穿着蓝色粗布裤子,裤角一直挽到膝盖;女人戴着头巾,笑容满面。她穿着碎花斜襟褂子,系着围裙,一副农妇的模样。
剪秋觉着这女人有点眼熟,蛾眉曼睩,义气凌然,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那位叫老罗的男人上下打量着剪秋,又望向沈决明:“这位是?”
“我给你们介绍下,这是剪秋,我的朋友!”沈决明说。
“剪秋,这是老罗,这是燕子!”沈决明又说。
“幸会幸会!”剪秋伸出手,跟俩人握了握手。剪秋想起来了眼前的这位女人就是沈决明之前的搭档,也就是她之前闹了个天大笑话的女人。
真是造化弄人,如果之前不是遇到决明和燕子俩人搭档成夫妻,手挽手走在街上,那么她和方云海就没有然后了。说不定,她和沈决明......
剪秋想到这里,嘴角微微上扬,然后听到老罗说:“你俩在院子里坐一会儿,我和燕子做饭。”
“我去帮你们吧!”剪秋赶紧说。
“那哪成?你可是我们的贵人,怎么着也不能让您进厨房?”燕子大大方方地说。
“贵——”剪秋心中满是疑惑,没等他说完,老罗拉着燕子,进了厨房。
剪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燕子,她觉着燕子举手投足跟平常的女人不一样,有一种非凡的气场。她打心眼里佩服燕子,年纪轻轻就知道保家卫国。
“剪秋,就听他们的吧,坐会儿吧!”沈决明用手指着那把崭新的竹椅,“你等我一会儿。”沈决明想起了什么似的,走进厨房。
胳膊拗不过大腿,剪秋坐下来后四处张望,打量着这家院子。
院子不大,大概有五六十平,院墙东侧种着一畦菜地,这个季节蔬菜下架,残留着藤蔓和枯枝。边上的辣椒倒还有一些,零零散散吊在枝头,像一个个绿色的小伞。
一只橘黄色的猫咪从菜园子里窜出来,大摇大摆走到剪秋附近,冲她“瞄”了一声,她弯下腰,学着“瞄”地回应了橘猫一声。猫咪缓缓走到她的脚下,在她身上蹭。
剪秋把猫咪抱到自己身上,顺着毛撸,情不自禁哼起了小曲。“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林子里的风吹来,撩起了她额前的一缕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