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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叔嗫嚅了嘴唇,张口便道:“尚可。”
与此同时,奈叔的身体也有一个声音回应:“尚可。”
见状,奈叔的神情立即地黯淡下去。
奈伯急了,连忙地安慰道:“小奈啊!别着急,你才服下药汤,怎么着也要等上了一等吧?再过三天……”
奈伯欲言又止。
抬起头来,奈伯面色不善地剜了她一眼,就仿佛奈伯刚才根本没有亲切过一般。
头皮一麻,她心知这药汤绝对有效,但却架不住奈伯的盯视……咬唇地,她也说:“放心好了!现在你虽是暂时没甚么变化,但你的疾病一定会被治好,只要按时服药!中午我再来送药!我、我先走了。”
言罢,她转身而走。
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唉!我跑什么呀?——我又没做错事!
她苦恼地想着。
接着,她冲出病房后,一时不清楚自身该去哪里。
想了一想,她想:要不,干脆回屋去画药草图罢?
于是乎,她难得挤出了一点时间,去画药草图了。
及至午后,她再找扉间,取来第二份雷丸粉末,倒入温水之中,搅拌均匀,后找奈叔,给奈叔送药——与上午的情况有所不同的是:奈伯居然一改先前的态度,对她热情起来!
她简直受宠若惊。
却见奈伯双眼发亮,直直地锁定她手里的药汤,笑得合不拢嘴,赞道:“寻大夫啊寻大夫,你不愧是太医,真厉害啊!早上小奈喝了你送来的药汤,还没甚么变化,过了一、两个时辰罢,却说身体轻松不少……”
“阿伯,先让我把药汤喝了吧?”一旁的奈叔主动地请求。
尽管奈叔的肚子里,依然有回声:“阿伯,先让我把药汤喝了吧。”
——可是!
可是,她惊喜地发现:奈叔肚子里的回声貌似……回复的速度慢了一丢丢?
当然,也可能是她的错觉?
但是,万一呢?——万一此是应声虫病被治好的征兆呢?
总之,这是极好的现象,不是吗?
眼眸亮晶晶地,她果断地把药汤递给奈叔。
奈叔像上一次那样,仰起头来,豪爽地饮个干净。
丝毫没有抱怨药苦的样子。
见状,她再端起空碗,提醒道:“晚上也要喝哦?——睡前我再来送药!”
言罢,她转身地离开。
迈出病房的门槛时,她冷不丁地听到奈伯说:“——谢谢!”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她随手地关好门去,愉快地跑了。
嘻嘻~被人感谢的滋味……真好!
她又逛了一圈药馆:经过院子,她瞧见油女在给药草们浇水,而药草们长得茂盛,绿得馋人;路过药房,她瞥见柱间手捧何首乌,努力地催生,还一副怜爱的眼神,喜不胜喜,满脸成就感;拐个弯儿,她望见扉间时不时地搬运药草,并将药草平铺在太阳能够照射的地方,期待早点将药草晒干……
目不斜视地,她返回自己的住所,继续地画药草图。
渐渐地,夜幕降临。
吃完晚饭的两个时辰后,她又再手捧温热的药汤,去给奈叔送药。
这次,奈叔熟门熟路,一口干了药汤,都不带犹豫的。
并且,她不算意外地发现:奈叔说「谢谢」时,腹内的回声貌似小了一丁点儿。
好现象啊!
两眼弯弯地,她说:“奈叔,奈伯,你们早点就寝罢!明儿我再来送药,再连喝两、三天,这病肯定会治好!”
经过奈叔的亲身治疗,她的信心也得到极大的提高,说起话来也硬气了不少。
奈叔点了点头,回道:“寻大夫,您也别忙得太晚了。”
——奈叔心情明显高兴了许多,连说话的次数都多了,哪怕肚中仍有回声,也影响不了奈叔!
奈伯则眼红了。
低下头来,奈伯抹了抹脸,似状在抹眼泪,干巴巴地道:“太好了,太好了!要不是寻大夫,俺……俺……不管怎么说,这比以前好太多啦!谢谢你啊寻大夫,俺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微微一笑,她温声道:“提报答什么的也太早了……奈叔还需按时服药才行。等奈叔好了,奈伯你再谢我也不迟?——我也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遵守约定,还记得你和我约定过甚么吗?”
奈伯道:“记得!「如果你能医好俺村乡亲,以后俺村谁家得病了,就上你这儿医去。」——说来惭愧,是俺们占了大便宜啊!寻大夫,你也太吃亏了……”
吃亏么?
她并不觉得。
只要治好第一位病人,相信药馆的名声就此打响,传遍整个大晋乃至各诸侯国,以后还怕大晋医学界的地位得不到改善吗?
大晋医学界的地位改善了,她的前途、她的医学事业还会远吗?
“我不吃亏。”她老实说,“奈伯也别多想了,只要遵照之前的约定即可。”
她向奈伯和奈叔告退。
一夜过去。
次日清晨,她如约而至,再给奈叔端药。
尔后,是中午和晚上。
一连三天,她如是坚持。
而奈叔,也极其配合:让喝药,就绝不糊弄,哪怕药汤的味道不大好闻和好喝。
药汤的药效,立竿见影:第一天,应声虫的回复速度和声音大小皆都稳定减慢变小;第二天,则大大地变慢减小;第三天,好半天都听不到应声虫的动静了!
这让奈叔狂喜不已。
奈伯也手舞足蹈。
“我……我这算病好了?!”奈叔一脸恍惚,如在梦中。
025、疾病被治好了
清了清喉咙,她小声道:“为了确保你的疾病被完全地治好,接下来还请你继续地服用雷丸药汤……”
“——继续地服用?!”奈伯看了过来。
奈叔则拍了一拍胸脯,保证道:“俺听寻大夫你的话!不就是服用雷丸么?说吧,还需服用多久?——哪怕服用半个月,俺也愿意!”
服用半个月?你是想喝光药房里的雷丸库存么?——摇了摇头,她说:“只需一、两天即可。我只是想确保应声虫病被彻底地根治罢了。”
奈叔忙不迭地点头道:“寻大夫您说得对!俺再服一、两天罢!”
于是乎,奈叔和奈伯便乖乖地住在药馆两天半,直至奈叔说话,再也听不到腹部的回声为止——这说明奈叔的应声虫病真被治疗好了!
这一天,奈伯作为亲眼地目睹奈叔怪病被治愈的见证者,自是喜不胜喜。再观奈叔,奈叔也一扫往常的阴沉和沉默,变得异常活泼起来,感激道:
“多谢!多谢寻大夫!多谢寻大夫!您真是俺的再生父母!俺……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两眼泛着泪光,奈叔再三地拱了拱手,只差没有跪下磕头了。
正如她所想那般地,当她医好病人之后,病人对她临表涕零。
这大约是医师们最有成就感的事情吧?
她又好笑又心疼地,连忙地扶住奈叔,温声道:“不必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因为我是大夫啊!”
说至「大夫」,她后知觉地意识到:假如今天她没医好病人,病人又该如何呢?大概是愤怒地痛哭,或者大骂她罢?——不由地,她记起一句话:
「世间对我们医家最大的误解就是,莫过于以为我们是神仙,若有救不回来的病人,那必定是因为没有尽力。」
——确实:医师救好病人,是应当;反之,则被认定没有尽力,指不定会被病人以及病人的家属们,指着鼻子痛骂!
思及此处,她那颗火热之心似才稍稍地冷却下来。
寻兮啊寻兮,你是最终要成为一代神医的人,怎能如此大惊小怪、忘乎所以呢?不就是医好一名病人吗?你有何好飘的?莫要忘记身为一位大夫,你注定要与各种疾病打交道!如有一天,你没法医治病人……
定了定神,她勉强地理好心绪,不再为病人的感激而激动——
算了算了,此是她第一次医好的病人,就让她……飘一下下罢~
毕竟她从此要踏上医人之途,若她总是板着一张脸,不为所动,那也太……太无趣了。
人生嘛~有欢喜,就有忧愁。
欢喜的话,就要大声地笑出声来!
忧愁的话,畅快地哭起也没关系?
有起便有伏,这样的医师人生才不会没有意义啊!
“虽然兮是免费替你医治,但是你们可不要忘记履行约定啊?”耳边,她忽然听到柱间的笑声,并且笑声里夹杂一丝调侃和提醒,“我记得可清楚了,那会子奈伯你还说,假如兮治好奈叔,以后你们村谁家得病了,就上这儿医去。”
“大哥!!”扉间的声音紧接地响起,“你在搞甚么?!你这是在咒鹿村吗?!你没这么说话的!!——奈伯,奈叔,你们不要听我大哥乱说……对了,真想报答你们的寻大夫,你们不妨踏出药馆,绕着药馆走上几圈,逢人就聊一聊天,身体力行,用事实说话!还有,时间不早了,你们准备何时回村?”
她:“……”
嘴角抽了一抽,她看着奈伯和奈叔爽快地应下扉间的要求,当即便冲出药馆,还忘情地大呼:“我的病好了!我的病全好了!……”
不一会儿,药馆外头隐约地传来一阵嘈杂声,不难想像那会是一幅怎样的画面:众人都不信任医师、药馆,但当有一天,得了怪病却一直治不好的奈叔竟被药馆里的医师给治好了!这这这……
唯一郁闷的是:她竖耳地倾听,却听得不大清楚。
“兮呀,你在想甚么呢?”这时,她听到了柱间的疑问声。
眨了眨眼,她回过神来,看到柱间正在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
红了红脸,她摇了摇头,回答:“没什么,只是我突然有许多感慨。”
“比如?”
“比如……咱们药馆算来算去,好像就只有我这一位合格的医师啊?”她随口地说,“万一病人太多,我忙不过来,这该怎么办?”
“这……”
她的问题,把柱间和扉间都问住了。
柱间和扉间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