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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是放在明君手里呢?”
周宇韶说得口干舌燥,低头喝了口茶,翻了个白眼:“都明君了,谁信这?”
陆九万万万没想到他看问题居然是这么个角度,她发了会呆,才按捺住兴奋确认:“也就是说,你觉得这东西不是什么好玩意,不会用它,对吧?”
周宇韶想了想,颔首:“是的吧?不过要是快亡国了,病急乱投医,那也没办法了。但是话又说回来,国都快亡了,再去看未来,有用么?就算看到了,凭亡国之君那点本事,能扭转乾坤么?顶多知道谁取了龙椅,找人暗杀都不一定能靠近人家!”
这话说得实在不客气,陆九万却听得很快乐,最起码这证明周宇韶对通明石和窃天玉并无兴趣,更不会为了块石头,而去算计毁掉护国公府。
至少现阶段看来是这样。
陆九万低头思索了会儿,抛出了第二个问题:“那,师兄,你打算怎么安置勋贵呢?就,前段时间勋贵们不是因为陶盛凌,一块儿冲进皇城闹事嘛,老赵跟我讲了勋贵与庶民,勋贵与皇权的矛盾,我就在想啊,这矛盾越积越深,总要解决的。”
周宇韶以为她是被无故卷进去,受到了冲击,随口安抚了她几句,沉吟着道:“勋贵是肯定要抑的,不过得讲究手段。”
陆九万小心翼翼地问:“你会杀掉他们么?”
周宇韶吓了一跳,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喃喃:“不发烧啊,说什么梦话呢!要能一杀永逸,矛盾不早解决了?师妹,勋贵手里有兵呢,朝廷对他们动刀子,是会激起兵变的。我知道你烦他们,我也烦,但是你得慢慢来,就像削藩,你可以用推恩令,也可以给他们不停换地盘,总之要一点点削弱他们。至于勋贵,你以为科举是干啥用的?你以为文官的权力为何越来越大?”
“那如果文官越来越膨胀……”
“还有你们白泽卫啊!”周宇韶笑道,“相互制衡嘛!你管他风评如何,能办事,会办事,搁一起成果更好,那就有存在的价值。”
陆九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福至心灵,问了个多余的问题:“师兄,老护国公,跟平凉侯他们的关系,好么?”
“你是说天老大他们老二,天天辱骂寒门的那帮人?”周宇韶露出难以忍受的神色,“别把护国公府跟他们相提并论,他们不配!当年老护国公主持武举的时候,平凉侯他们因为自家子孙被刷,可是当众骂他‘数典忘祖’。武举这东西,对平民来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对勋贵子弟来说,那就是多个资历。但有些人就这么贪!”
陆九万朦朦胧胧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什么,但一时之间又说不清。
第205章 有样学样
陆九万思来想去,不太理解:“武会试,不是翰林二员为考试官,给事中、部曹四员为同考么?为何还有老护国公的事儿?乡试帅府选拔么?”
武举亦有乡试与会试的划分,会试内容分为策试和马步弓箭,国初六年一届,后来改成了三年一届,与文科举一致。
“嗨,马步弓箭好不好,大家都看在眼里,可策试呢?”周宇韶解释,“京师勋贵云集,他们想定向培养子弟可太容易了!再加上大燕近些年来重文抑武,评判的时候,难免重视策试,忽略武艺。就说开硬弓,你说是整天干活的平民力气大,还是养尊处优的勋贵子弟力气大?但是武举考试先看策试,策试合格才能参加马步弓箭的考试。所以接连几届下来,根本没录取到多少平民。”
陆九万恍然大悟:“需要找一个能够领悟贯彻先帝旨意,还能压得住众考官的人。”
“对!”周宇韶点点头,“那届异议尤其严重,按规定只有四十个名额,里头大部分是平民,所以勋贵不干了。最后先帝折中,又增加了二十个名额。平凉侯的孙子,排五十二名,你寻思寻思。”
陆九万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她算是知道平凉侯跟老护国公的恩怨是怎么来的了,合着白霆让先帝给坑了。恶人臣子来做,好人先帝来演。
她其实怀疑先帝是故意分化勋贵的,臣子太齐心,帝王该睡不着觉了。不过这话不能给周宇韶说,太犯忌讳了。
周宇韶喊人来给两人添了茶水,笑道:“平凉侯至今对此耿耿于怀,私下里没少骂了老护国公,骂他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骂他故意针对勋贵子弟。”
陆九万欲言又止,觉得平凉侯多少有点欺软怕硬,不敢硬扛先帝,就拿白霆开刀。
周宇韶看看时辰不早,回家探亲的太子妃算是回不来了,便吩咐人准备了饭菜,收拾了陆九万住过的房间。
不过恋爱脑跟正常人想法不太一样,饭前太子殿下犹豫了下,让人取了笔墨纸砚,撇清干系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宫,容易遭人非议。师妹,你留份手书,证明你现今有心上人,对孤不感兴趣,咱俩清清白白。”
陆九万有一万句脏话不知道该不该骂,你守男德,干嘛牵扯到我?我还想跟你老婆亲亲抱抱举高高呢!
周宇韶表情沉痛:“好师妹,你知道我为了解释清楚咱俩不是青梅竹马,你不是孤白月光,费了多大劲儿么?往事不堪回首,你赶紧写吧,菜都快凉了。”
行,这不写还不能吃饭了!
陆九万气得差点撂筷子,笔走龙蛇留了手书,指着他威胁:“我记住了,明天是我爹的课,你给我小心点!”
四体不勤太子殿下,登时露出了惊恐目光:“你公报私仇!”
陆九万呵呵冷笑两声,直接干掉了半坛酒。
酒坛狠狠墩在冻石桌上,溅起一蓬水花,在灯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泽。
距离白泽卫官署不远的正阳门大街,一家普普通通酒肆里,程心念与曹敏修相对而坐,陈旧方桌上摆了简单的酒菜杯盏。昏黄烛光映得男女面部半明半暗,说不出的旖旎。
只是程心念一开口,这份旖旎便碎了开来。
“曹百户,多谢您这几日的照顾,属下铭记在心,先干为敬。”酒足饭饱,程心念终于露出了目的,她给两人斟满杯,一饮而尽,然而她不善饮酒,喝得太急,呛咳了几声,咳得脸颊都红了。
曹敏修慌忙给她倒了杯茶水,劝她:“哎呀,这不正常的嘛,咱千户所难得来个能写会书的,我们可不得对你好一点,免得你又让人挖走了。”
程心念喝了茶,压下难受劲儿,闻言笑了下,没有点破他的心思,而是顺着话头感慨:“是啊,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我还有如今的造化呢?两年前,我跪在白泽卫大堂受审,孤孤单单,茫然无措,我最信赖的人当众抛弃了我,说我爱慕虚荣,那时候,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曹敏修心疼地又给她添茶倒水:“都过去了,以后会更好的。”
“是,会更好的。”程心念低头笑道,“可是过去的事依然是有影响的。我这辈子,大约都不会再相信男人了,啊,我不是说诸位同僚,我是说那个能共度一生的男人。至少最近几年没那个想法了,或许很多年后,等我老了,攒够了钱,会找个合得来的凡夫俗子,安安稳稳,了此残生吧!”
曹敏修默然无言,他听懂了姑娘的意思,可是有些事吧,就怕细思。
曹百户这个老实小伙子,原本只是凭着好感办事,并没有往男女之情上想,然而程心念这含蓄地拒绝,反而让他想明白了——他喜欢程心念。
他也不知自己喜欢人家哪里,反正就觉得她跟平常见的姑娘不一样,外柔内刚,说话温柔,办事却很ʄɛɨ靠得住,更重要的是读过书,身上有文人说的那种书卷气。
至于那道疤,他觉得无关紧要,哪个男人不以身上的伤疤为荣?怎么到了姑娘这里,就成了耻辱?没这道理。
小伙子头一回通了窍,可经验不足,不知该往哪里通。他想了想,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所里的头儿就是个有经验的。于是,他直接搬了陆九万惯常的词儿,故作镇定地道:“试试嘛,试试又不要钱。咱俩不合适再分,我绝不纠缠!”
正独自伤感的程心念,表情一时空白,竟不知该气该羞,还是该发出嘲讽。最后,她只茫然发出一声短促的疑问:“啊?”
第206章 独酌无相亲
夜深了,冷露无声,馥郁的桂花香萦绕庭院;月光倾洒,地上似染了一层白霜,通明澄澈,映得天上浮云镶了层光边。
护国公府静谧安然,普通仆役陷入了沉睡,只个别守夜的还在忙碌。
亮堂堂的正房,白玉京醉醺醺坐在床下脚踏上,倚着床帮笑嘻嘻喝酒,喝着喝着,哭了出来,将雕着花朵云纹的玉壶掷了出去。
他的脚边横七竖八散落了一堆酒壶,有的喝光了,有的还剩些,清亮酒液顺着壶嘴流出来,洇湿了地毯,显得有些靡靡。
白玉京醉得东倒西歪,长笑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半点,不,由,人——”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人生头一遭为非血脉亲人付出那么多信任与爱意,竟然就遭遇了老天爷的愚弄。
他们两个和而不同,天生互补,他真的以为是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惜,造化弄人,长久的不安与担忧终成了真。
他捂住眼睛,水泽滚滚而落,冲刷着醉后滚烫的面颊。
真是可笑啊,两个人推敲了各种可能,独独没想到是因着“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七个字,将他近来所有欢愉都粉碎了。
他扶着床站起来,踉踉跄跄往外走,路过当摆设的兵器架时,顺手抽走了上面的宝剑。
三尺青锋,月下如一泓秋水,湛湛生光。
不通武艺的醉汉摇摇摆摆,持着宝剑转了个圈,想象着陆九万的英姿,却起手就错了。不过,管它呢,自个儿高兴就好。
他声音忽高忽低,不是特别清楚,放肆吟唱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对影成三人。”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可惜,如今鹊桥崩断,天各一方,两人再也跨不过那道迢迢银河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玉京丢了长剑,蜷缩在冰凉的地上,小声啜泣起来。
他觉得宿命对他不公极了,凭什么家破人亡的是他,被陛下利用的是他,如今劳燕分飞的还是他?
每次他觉得老天对他客气点了,很快老天就会让他知道——他依然不受待见。
白玉京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他也不知他是哭没了情爱,还是哭命途多舛,反正就是委屈,说不出的委屈。
哭声顺着秋风传了出去,发挥出了扰人清梦的威力,令人恨不得将他套上麻袋打上一顿。
宅第小佛堂里,檀香缭绕,木鱼笃笃的响,白老夫人手捻佛珠,轻声诵着【创建和谐家园】,直到白玉京的狼嚎顺着风吹了进来,她才轻叹口气,睁开了眼。
老太太目光清明:“他俩吵架了?”
“不知道啊!”谢胖厨站在背后搓着手,脸皱成了一团,“谢扬那小子死板,不敢偷听,只说两人猫在房里敲敲打打,后来公爷就直接回来了。哦,陆千户追着马车说什么,会给两人一个交代,听意思……好像是要掰。”
白老夫人轻轻放下木锤,镇定自若:“年轻人嘛,今日吵,明天和,没个定性。不妨事。”
话音未落,就听一声高呼:“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白老夫人手中盘着的佛珠一下子乱了,她眸中划过一抹惊慌:“哎呦,这都出来了,乌鸦嘴,呸呸呸!”
按照白老夫人看戏的经验,有些话是反着来的,比方说许诺“我一定会回来的”,说话人八成会死;比方说盗匪发誓干完这票就回家过安生日子,那他十有【创建和谐家园】会倒霉。
反正就,邪门。
胖厨也慌了,连忙跟着呸:“好的不灵坏的灵,不不不,坏的不灵好的灵。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白老夫人大怒:“这是佛堂!”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管这!”胖厨大声嚷嚷,“您管他是佛是道,管用就行!把漫天神佛都招来才好!”
谢扬面无表情守在门外,不着痕迹往远处挪了几步,心说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爹脑子也有病了。
一夜的混乱过去,护国公府大部分人都没睡好觉,翌日个顶个犯困,一个个哈欠留神,办事各种出错,惹得老管事一个个数落过去,口水都快干了。
卯时,天微微亮,紧闭的大门响了。
门房恹恹打开门瞧了眼,登时不困了——来人竟是精神奕奕的陆千户!
一众下人跟恭请祖宗一样,引着陆九万往里走,闻讯而来的胖厨还要叭叭叭帮两人开解:“我家公爷年轻不懂事,那狗脾气一阵好一阵歹,他下次再惹了您啊,您尽管揍,老太太绝对举双手赞成!就是,别一吵架,就闹着要掰啊,狠话说多了,那是要……哎呀,那不好,不好!”
陆九万笑了笑,谢过胖厨好意,踏进了正房院落,将窥探的目光甩在了外面。
白玉京已经让谢扬拎回了房间,如意指挥着人给他擦洗干净,换了衣服,此时正睡得昏天黑地。
如意一见救星到来,连忙端了碗醒酒汤,强塞给陆九万:“您一定得喂公爷喝了,免得他吐您一身!”
说完,一众下人也不问陆九万来干啥的,特自觉地呼朋引伴跑没影了。
陆九万端着汤碗风中凌乱,心说我要是来砍你们公爷的,都没人阻止。
第207章 假纨绔对真魔王
白玉京睡得跟死猪似的,直到渴醒。
他闭着眼摸向床头柜,却摸了个空:如意担心他酒后瞎折腾,把茶壶收了起来。
白玉京渴得嗓子冒烟,强忍着眩晕撕开眼皮张望了下,随即闭上了眼,挣扎着爬下床,试图摸到桌边喝水。
不过,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体力,甫一下床,就来了个五体投地,右手还摸到了一只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