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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九万从抽屉里翻出那块紫色晶石,给白玉京看:“你瞧,就是这玩意。”看他伸手要摸,连忙提醒,“你小心点,这东西有点邪门。我之前就着了道。”
白玉京就着她的手观看,晶石约莫吊坠大小,晶莹剔透,通体紫色,由一根银链子拴着,瞧上去有点诡异。
鬼使神差的,白玉京伸手摸了摸,触手微凉光滑,像极了宝石的质地。
可他知道那不是纯粹的宝石。
陆九万玩笑道:“许鹤鸣跟老蚌成精似的,酷刑用遍,都不肯吐露丁点有用的信息,结果这都不能让神主放心,非要杀他。哎,他招来杀身之祸,该不会是因着这块晶石吧?就,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嘛!”
这句话犹如一道霹雳,穿透了重重迷雾,轰然劈进了白玉京脑海,将他所有的蓬勃进取劈了个粉碎。
陆九万紧张地望着他,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差,直至怒气翻滚。
“怎么了?”陆九万以为他进了幻象,慌忙问,“你看到了什么?别当真啊!”
白玉京抬起眼来,目光幽深,勾起一抹带着戾气的笑:“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只是想明白了一桩事儿。”
他一手攥着紫色晶石,一手猛然拉住陆九万的手腕,带着她快步往住处赶,因着步子太快,中途还差点绊倒。
陆九万不明白他发什么疯,小声央求:“你放开我,我自己走!官署里还有人呢!”
白玉京充耳不闻,大力推开了房门,将她带了进来。
房门“吱呀”闭合,狭【创建和谐家园】仄的室内有些昏暗,甚至还有灰尘飘浮。
白玉京顾不得其他,从枕头旁边掏出了窃天玉。他捧着石头,呼吸渐渐急促,突然放下窃天玉跑了出去。
还没等陆九万回过神来,他又抱着一块石砖回来了。
房间重新暗了下来,他将窃天玉放在地上,深吸一口气,举起石砖小心敲击。他是那么认真,因着控制力道而手背青筋暴起,额头微微沁出了汗珠,滴滴落在了地上。
陆九万蹲下来,不解地问:“你在做什么?这是你家的传家宝啊!”
“能带来福气的才是传家宝。”白玉京喘了口气,眼神阴森,“带来灾厄的,不叫传家宝,而叫邪物。”
话音落下,石皮破开,露出了内里情况——那是一片绿色晶石,与紫色晶石相比,同样晶莹剔透,同样触手微凉。
“这是……”陆九万惊讶地挑眉,“这石皮……”
“是伪装。”白玉京眸中燃着火光,藏在森冷冰层下,似乎只消再加把柴禾,即能化作火龙冲破冰层,焚烧一切,偏偏他语气极为平静,平静得令人心里发毛,“当年镇国公主交到白家先祖手中的窃天玉,就是一整块绿宝石。不,不是宝石,世间没有一块宝石如此神异。”
陆九万呼吸一滞,隐隐摸到了什么。
白玉京转头看她,神情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你说,通明石的那层黑色石皮,会不会也是伪装?”
“啊?”
“你办了那么多案子,应当比我清楚,所谓祥瑞,所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都是人为造出来的,鬼神天命之说虚无缥缈,并不可信。”白玉京瓷白面容隐在昏暗里,显得格外冷,“既然那些金字十有【创建和谐家园】是人涂抹的,那么那层石皮怎么就一定是天生地长的?”
陆九万恍然:“你说,通明石可能也是这种晶石?它们仨,是同源?”
白玉京席地而坐,沉默了良久,才突然问:“陆云青,你有没有想过,二十年后,可能通明石压根没丢呢?”
“你说什么?”陆九万露出莫名其妙的眼神,“你们家不是因着通明石才……”
“是因着通明石。”白玉京笑了下,容色冷若冰霜,语含讥诮,“可未必是通明石丢了。”
陆九万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预感成了真。
白玉京嗤笑道:“咱们如今都能摸索出通明石通的不是古今,而是恐惧,你猜,你那位好师兄晓不晓得呢?他既已知晓,又何必再去因此怪罪白家?”
陆九万呼吸一滞,翕动着嘴唇想说什么,却还是选择了继续听下去。
“白家之祸,不是因着弄丢了通明石,而是因着,怀璧其罪!”
最后四字铿锵有力,重如千钧,隐隐然有裂帛碎玉之声。
陆九万下意识反驳:“不可能,师兄怎么会……”
“那你怎么解释新帝频频探听白家未卜先知之事?又怎么解释如今朝廷已明了长兴教偷走了通明石,二十年后新帝却还是要抄查护国公府?”白玉京反问,“你不觉得,他从一开始想要的就不是通明石,而是真正能预知未来的宝物么?他抄查护国公府,不是因为白家有罪,而是想要找到窃天玉。”
陆九万微微睁大了眼睛,她想驳斥这一荒谬言论,可是心底却不断回顾着白歌带来的消息,她胸膛剧烈起伏,一时间对太子的信任和怀疑几乎要把她撕扯成两半。
“陆云青。”白玉京低声道,“子承父业,我就不该对皇家抱有希望。周家人,一脉相承的凉薄。”
第203章 鹊桥断
“周宇韶把白家男女亲眷悉数下狱,流放岭南,将我儿子判了斩首,你觉得这是为一块通明石在偿命么?不是,那是在灭口,在清除后患。只有窃天玉的原主人都没了,他才能安心!”
狭【创建和谐家园】仄的房间里,两人相对而立,白玉京低吼,“白歌所说的未来,你往失职和偷窃上想,有很多违和之处;可倘若是从新帝想要窃天玉的方向来看,是完全讲得通的。”
陆九万让他吼得脑子发蒙,竟然亦觉得周宇韶有嫌疑。
“再有就是,白歌是从沈家人手里接过内库的,但是过了没多久,通明石就没了。既然白歌有嫌疑,之前造下亏空的沈家就没嫌疑了么?为何新帝不分青红皂白重判了白家,却没提沈家的事儿?你觉得这合理么?好,就算是判过了,只是白歌没说,像这种情况,不应该重点查前任,捎带着查刚接手的白歌么?”
陆九万脸色忽青忽白,眼神不停变幻。
“唯一的可能就是,所谓的沈家造出亏空,只是新帝把内库交给白歌的由头。”白玉京急怒交加,反而冷静了下来,“不然没法解释新帝为何突然盘查内库,又为何那么巧有人告发白歌监守自盗!”
陆九万脸色冰白如瓷,在斜照夕阳的照耀下,显出一层温润釉光。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突然不知该不该相信周宇韶。
白玉京负手站在狭窄的窗前,静静望着落日西沉,倏地道:“陆云青,我身上背着整个白家,不可能为了情爱冒险。”
猝然而起的慌乱击中了陆九万,她屏住了呼吸。
白玉京半转了身看她,眼神冷漠,内里藏着痛楚,他低叹道:“陛下不止一个儿子,我得找个愿意给白家公正的东主。”
这一刻,他终于摆脱了少年情态,有了一丝护国公的威严。
陆九万眸子蓦地睁大,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却意外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然而,本着对太子的了解,她还是说出了那句必定令他不快的话:“你连问都不问,没有任何证据,只是推测猜疑,便定了他的罪。白玉京,太子性情磊落,未必会做此等龌龊之事。”
“可是人会变的。”白玉京淡淡道,“权力惑人眼,天底下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在他手中,你觉得他还会是那个光明磊落,心慈手软的太子么?那是一国之君啊,他为他的权力,他的国家,去谋取一个宝贝,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人再变,也得有一个契机,一个方向吧?”陆九万试图让他冷静下来,“人从软弱变得勇敢,从光明变得阴暗,总要循着一点相通之处,他不是毫无缘由就能变成另一个人啊!”
“陆云青!”白玉京有点暴躁,“他是你师兄,你自然看他千好万好,可我跟他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我要对他信任有加,凭什么我要去受他的迫害,凭什么我不能提前反击?别拿君君臣臣那套束缚我,我要是肯听话,又何必装那么多年的纨绔?我当年若把护国公府拱手奉上,对当今陛下极尽谄媚之能事,早就成了陛下手中最好用的一柄刀!”
陆九万张了张嘴,再没有发出一个字。
两人悬在鹊桥两端,只待群鹊散去,便相隔银河。
白玉京别开了眼,故作镇定地道:“云青,我知道,你是支持太子的。我,咱俩……”他使劲咽下哽在喉中的气息,强笑道,“我算是明白,为何,白歌的母亲,不是你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陆九万觉得讽刺极了,隐隐还有种报应落在身上的感受。当初白玉京追她,她内心拒绝的理由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没想到如今这句话却落在了她身上。
曾经虽无山盟海誓,可两人却彼此认定了对方。他们分明晓得两人的交往八成没有未来,却依然抱着万一的侥幸想法,亲亲蜜蜜,恩恩爱爱,总想着有奇迹能改变未来。
如今头上悬着的铡刀毫不讲理地落下,斩断了那根细如蛛丝的红线,令两人近在咫尺,却从此天各一方。心中大石落下,陆九万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想法——她讨厌提心吊胆过日子。
女千户模模糊糊地想,原来他俩是因着这事儿掰的,那确实各为其主,没法强求。
白玉京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她回应,便抬手抹了把脸,揣上窃天玉,吩咐谢扬收拾东西,径自出了官署。
陆九万往前走了几步,眼睁睁望着他的背影快速消失在了远方,似一支利箭骤然射进心脏,痛不可当。
她真切意识到,最近那些及时可口的饭菜,那些恰到好处的尊重,那些心有灵犀的探讨,都随着他这一走而不见了,再也回不来了。
陆九万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那里不像以往劳燕分飞时那般愤怒,她此刻感受到的仅是空荡荡的悲凉,是那种身处荒原不知路在何方的茫然。
晚风徐来,吹得她激灵了下,神思慢慢往回收,一个念头逐渐清晰起来。
她想,她可能真陷进去了。
白玉京放弃了,她得再努力一把。
凭什么要追人的是你,要放手的也是你,姑奶奶看上的人,我还没说分,你凭什么退缩?
陆九万从来都学不乖,她知道撞了南墙绕路走最好,可她就是想拆开墙看看墙后的风景,哪怕只是断壁残垣,焦土千里,那也了无遗憾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此事还得着落在太子周宇韶身上。
陆九万疾步追出官署,正看到白家的马车辘辘启行。她站在台阶上,高声喊:“陶然!”
马车停了下来,车中人却没动静,只帘子微微摇晃。
陆九万知道他在听,声量恢复了正常,甚至有点温柔:“等我,给我点时间,我会给咱俩一个交代。”
马车重新启行,不紧不慢碾过官署前的道路,拐过街角,汇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
第204章 太子他想法奇特
左右早已散了值,陆九万回去锁了值房门,趁着皇城未落锁,赶去了东宫。
周宇韶这个脑子有坑的,最近看了些大热情爱话本,胆大包天玩装死看爱妻反应的游戏,结果惹得太子妃恼羞成怒,泪珠子还没干呢,便不容置喙地扣了他所有份例,并几天不许他同床睡。
陆九万到的时候,堂堂大燕太子正提着装蛤蟆的鱼篓,鬼鬼祟祟往太子妃房间钻。
“师兄,你在做什么?”陆九万莫名其妙。
“嘘!”周宇韶慌忙竖指于唇,用气声解释,“你嫂子怕这个,我把它放进去,等晚上你嫂子尖叫,我就可以冲进去抱住她了。”
陆九万沉默了一阵,叹气:“跟书里学的?”
“昂!”周宇韶一脸的看我多聪明,“北海龙君哄媳妇就这么哄的,然后他媳妇儿拿小拳拳锤他胸口,两人就和好了。”
陆九万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憋半天才压下看热闹的心思,劝他:“师兄,恕我直言,你这么做……会挨揍。”
“没事儿,晏晏不会武,打不疼。”周宇韶不以为意地掀开鱼篓盖,探头看了眼,迅速盖上了盖,嘟囔道,“娘嘞,太丑了吧?算了,万一丑到晏晏怎么办。”
说着,这厮把鱼篓塞给内侍,洗洗手放弃了。
陆九万扶额,就这么个连老婆都哄不好的,你说他将来会把屠刀瞄准勋贵,一家家地砍,还算计到了白家的传家宝,画风委实相差太大,真的很难让人信服。
周宇韶忙活完,招呼着她去水塘边的亭子里坐下,问:“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都这会儿,怎么又跑来了?”
陆九万急急忙忙地赶过来,见到了人,却突然不知该从何问起。怔愣了会儿,她轻声问:“师兄,你了解波斯这次进贡的宝物么?就我之前去边关接回来的那个。”
周宇韶捧着茶喝了口,脸色有点奇异:“那块石头?”看陆九万点头,他不屑地嗤笑,“傻子才会觉得是宝物!且不说真假,你就说‘通阴阳,明古今’这六个字,大罗神仙都不一定能做到,凡人凭这么块石头就做到了?扯!你知道你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
“诶?”陆九万没料到会得到这么个回答,她小心地试探,“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周宇韶想了想,尽量用平实的语言描述自己的想法:“我们说人无前后眼对吧?那你看历朝历代,能掐会算的,有几个下场好的?诸葛亮生生累死,郭璞因凶卦遭处死,民间有种说法是他们泄露天机太多,被老天收走了。世间因果吉凶都是恒定的,你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你想利用天机谋取好处,就要做好老天从你身上取走代价的准备。”
陆九万突然想到了白玉京每次用完窃天玉都会难受的事情。她不由诧异:“师兄你用过通明石?”
“没有。”周宇韶摇摇头,“不过我听父皇提了一嘴,就觉得吧,没什么用处。你想啊,神仙给你变水为酒,点石成金,尚需要给点法力对吧?那这石头靠什么窥探天机?你的命?我觉得孤身为一国储君,命贵着呢!我才不冒这个险,小事不值得,大事……焉知它抽的不是国运?”
陆九万张了张嘴,觉得他想的有点多,不过确实符合这厮瞻前顾后的性子。她之前听说嘉善帝当年给他定下沈家女,就是因为沈雯晏利索干练,是个能拿主意的,跟他正好互补。
周宇韶看话题有点严肃,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就算通明石什么都不要,就给你看天机,那落在不同人手里有不同的用法。比如说暴君看到有人起义,就让人把还是小吏的起义军头头给砍了,可是起义的根源并没有解决,还是会激起民变对吧?没准儿斩杀无辜小吏还成了主要罪状。”
“那要是放在明君手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