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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冲出去的!”陆九万大惊失色,“再说功劳大头都是他的,他还想让我们赔偿不成?这是讹诈!”
老医士给了她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那倒不是。张千户现在更想砍了隔壁那个和尚,一天好几遍问我,和尚什么时候能稳定下来。”
陆九万设身处地想了想,张千户所作所为没什么可指摘的,换了她可能更恼怒。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他要是真砍了,这花费,得算他们千户所吧?”
老医生直接拂袖走人了。
陆九万耸了耸肩,转身去了隔壁。
昨晚的血迹已经清洗掉了,唯有石板缝隙里还残留了些许痕迹,隐约能窥出峥嵘。
她毫不客气地推醒生辉,勉勉强强喂他喝了几口气,就开始问案:“容齐为何事进京?”
“保,保护圣母?”生辉从昏睡中强行醒来,人躺在床上,还有点迷糊,“她,她不太跟我说这些。我们各有各的规矩。”
“那圣母是为何而来?”
生辉不解地看她:“我说过了啊,就,巡视分坛。”
“除此之外呢?”陆九万引导他,“容齐有没有提过什么特殊的事情?”
生辉一脸懵,真切给她展示了什么叫还没醒透,一头雾水。
陆九万只好换了个问题:“你,听说过‘知器’么?”
从郑越和许鹤鸣的反应来看,对教中人来讲,“知器”应当是个很重要,不少高层都知道的人物。
果然,生辉点了点头:“知道的,贫僧得到的命令是,京中以‘知器’为首,除非总坛来信,否则若‘知器’的吩咐与其他人的冲突,听前者的。”
这妖僧约莫还没从和尚的扮演里走出来,时不时带些佛教用语,偏生又在说着“总坛”,显得不伦不类的。
“对她你知道多少?”
“智计过人,能谋善断。”生辉不假思索地道,“此人非常厉害,他的每一个命令都别有深意。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智计过人,能谋善断。
这八个字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陆九万下意识地问:“那你的上线是谁,京中还有谁是长兴教的?”
生辉沉默了下,低声道:“知慧,我的上线是知慧。知慧和薛长老相继出事后,寺庙这块,圣母就暂时交给我掌管。不过我还没来得及接收京中信徒的名册。”
“知慧具体负责什么事务?”
“主要是联络事宜。”生辉老老实实地道,“京中这块最初是薛长老管,两年前薛长老出事,总坛才派了知慧过来,负责联络信徒,以及为总坛传讯。他是圣母的人,为圣母马首是瞻。”
陆九万恍然大悟,原来萧太妃与宫外负责人不直接联络,而是通过知慧。怪不得知慧入狱后,许鹤鸣会着急杀他。此人一开口,可能会把上下左右全交代了。
许鹤鸣这般上心,到底是为了长兴教,还是为了晋王,可就不好说了。
她有点奇怪:“你们这个辈分,到底是怎么排的?圣母和知慧都是知字辈,为何地位差别那么大?”
“诶?圣母居然是知字辈么,我一直以为是未字辈。”生辉惊叹,“这也太厉害了,怪不得知慧那么推崇她!”
陆九万既想探索钟春雪,又怕听到钟春雪的消息。她连忙问:“薛长老呢?”
“他没有辈分。”生辉解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辈分,有些大人物入了教,不好论资排辈,多半会给个职位;或者有些人入教晚,并非神主徒子徒孙,这些都有可能。薛长老据说是长兴教的老人,从很早就跟着神主了,他只听神主的命令。”
“你之前说的‘上头’,是不是就是‘神主’?能压圣母一头?”陆九万谨慎地问,“像这样比圣母地位高的人,还有多少?”
“应该没多少了吧?”生辉想了想,道,“神主确实是长兴教的魂。薛长老并不服圣母的管束,甚至……时常出言不逊,对圣母有点,蔑视。”
这可就有意思了,看来长兴教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且圣母跟薛长老不太对付。其实也能理解,知慧入京可能是圣母操作的,明显是来分薛长老的权,双方有着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
先前她猜测知慧是薛长老单独培养的下线,却是仅仅沾了点边。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两人是平等的,甚至于从薛长老对圣母不满来看,他才是被压制的那个。
钟春雪到底怎么得到的圣母之位,还真值得探究。
“你见过神主么?”
“那肯定没有。”生辉叹息,“神主风采,岂是我这等……呸!害人精!”
高山仰止了一半,生辉突然意识到自个儿该和长兴教势不两立,立即破口大骂了一番,觉得足以向死去的女儿交代了,才回归正题:“我曾经询问过薛长老,据他形容,神主风姿绝伦,不老不死,乃是神灵下凡,长兴教一定会长盛不衰。”
“风姿绝伦,不老不死。”陆九万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觉得这破教挺会忽悠人的,仗着神主不露面,瞎扯呗,大不了找个二十郎当岁的青年,闭眼吹是百岁老人,谁能判断得出真假?
她草草记下要点,接着问:“郑越和陶盛凌是什么辈分?”
陆九万查了两人的姓名字号,并没有发现跟“未知生”相关的字眼,可他们又确实是长兴教的重要人物,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河清伯也是教中人?”生辉比她懵懂,他想了想,解释,“郑施主现在的名是做了宦官才取的,他原先有个名,叫生水。”
郑越堂堂司礼监前任老大,居然只是生字辈?!
长兴教的眼光到底有多高,居然给一个皇城实权人物这么个辈分!
“郑公公人挺好的,念旧情,一直劝我多跟容齐联络联络,是我……傻……呜呜呜!”生辉想起惨死的女儿,又哭了起来,哭得差点背过气去。
陆九万不得不暂时停下来,等他缓过这阵,才接着问:“长兴教在京师还有其他联络点么?”
“有的,不过我才接手,知道的不多。”生辉有气无力,困倦得眼皮撕不开,“城中有家田记玉器行,是与知器对接的地方。”
陆九万唯恐他睡过去,语速极快地问:“那德衡当铺呢?”
“德,德……不清楚。”生辉意识开始不清楚,处于将睡未睡的状态,眼瞅着就要去会周公。
陆九万想了想,觉得没什么要问的了,再问下去,对方也撑不住,遂大发慈悲放他休息了。
第165章 烟火气
一上午解决了许多历史遗留问题,陆九万心满意足,站在庭院里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然后她就感觉到了剧烈的饥饿感。
哦,眼下不能叫中午了,得叫半下午,之前吃的那俩肉包子早消化掉了。
陆九万饥肠辘辘,强撑着喊来易总旗去抄查田记玉器行,并逮捕相关人员后,随便支使了一个小校尉去帮她买饭。她正要掏钱,突然想起嘴刁祖宗白公爷还在官署待着,陆千户忙不迭摆手打发了小校尉,快步往值房赶去。
坏菜了,她一忙起来就昏天黑地啥都抛之脑后,竟忘了现在她也是有人等的人了。
她气喘吁吁推开值房的门,严开已经回去了,值房里只有白玉京在条案后坐着,手边放了盘吃了一半的点心。
“你回来啦?”少年高高兴兴抬起头,起身收拾好案上杂物,打开巨大食盒,将里头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快洗洗手,菜都凉了。”
他摸了摸菜盘子,小声嘀咕:“要不,找人热热?官署有能热菜的地方么?”
他的语气动作那般自然,仿佛陆九万按时到来,并没有错过饭点。
午后的阳光透窗而入,和着凉风扑打在少年身上,翩翩衣袂映上了一层金色,整个人像是瑶池之畔的仙童。
陆九万隔着几步远望着他,呼吸渐渐平复。
真好啊!
她想,原来她一直以来想要的就是这股烟火气,而不是那些对她而言既不实用,也难理解的诗词歌赋,以及教育她如何才是贤妻良母的套话。
“愣着作甚?”白玉京抬起头来,催促,“快点呀!我都饿死了!”
这理所当然的口气,令陆九万忍不住笑了。
趁着她洗手的功夫,白玉京摸了摸自己的脸,嘟囔:“没沾到点心渣啊,笑什么?”
约莫真是到了吃蟹的时节,栖花楼送来了一盘醉蟹,一盘炸螃蟹,一盘烤鸭和金陵面饼,并一盘炒蔬菜,以及一大碗海鲜疙瘩汤。
陆九万将醉蟹推给白玉京:“还没散值,不好喝酒。你吃吧!”
白玉京拍了下脑门,暗呼大意了。他立即道:“一会儿我让谢扬跟他们说,以后午饭别送带酒的吃食。”
“以后再说吧!”陆九万坐下来提起筷子,“你先解了密文,最近不要跟外界联络。这一顿就算了,让栖花楼往后几日先别送饭。”
“哦!”此时一门心思跟心上人双宿双飞的白公爷,尚未意识到他可能会面临伙食水平急剧下降的麻烦,他关注的重点是“往后几日”。
饭菜已经凉了,螃蟹和烤鸭有些腻,海鲜汤则坨成了浆糊,最后两人就着茶水,用面饼卷了炒蔬菜勉强凑活一顿,剩下的打算晚上让人热热吃。
两人一起收拾了条案,白玉京把之前送的银质香囊球打开,换上了新香。
这次是桂花的,中间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茶香。
陆九万看他更换,突然想起自己闻着桃子香为何会觉得熟悉了:那日汝阳侯上门为陶盛凌说情,身上曾带了类似的香味。
她将这个细节跟白玉京讲了一下,推测道:“如意善调香应当是传自其母,汝阳侯身上的香味却可能是蒋柔制了香。”
白玉京恍然:“我们只要让如意去辨别下蒋柔的调香术,是不是跟秦玉珑一脉相承,大约就能判断出秦玉珑究竟是被谁掳走的了。”
“对,是这意思。”陆九万微微颔首,为着这点心有灵犀而欣喜,“另外就是,我还是觉得秦玉珑未必不在了。如果需要完完全全学习一个人,仅凭第三人描述很难学得像,除非是一一对照。当然,你也可以说是蒋柔与秦玉珑同出一人门下,但连香都调得那么像,就实在太,夸张了些。”
白玉京若有所思,却没打算跟如意聊这点。他向来是凡事往坏里打算,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给如意一个惊喜,总好过先给她希望,再让她绝望好。
正事谈完,陆九万欲言又止,她感受到了白玉京在儿子与媳妇儿间纠结的心情。她想自私地留下白玉京,留住这份烟火气,可又觉得自己如此草率地决定一个成人生死,未免过于冷血。
她望着躺在躺椅上小憩的少年,不期然想起了那日在官署门口的问话:
“你怎么看镇国公主放弃后人的做法?毕竟,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复的呢?
自己给他讲了一堆道理,最后说:“没准儿等我遇到了同样的境况,比她做的还过分。万事皆有可能,不到最后一刻,我没法给你一个准话。”
如今,她碰到了相似境况。
只不过,她取舍的是别人的孩子。
这个孩子,父亲是白玉京,母亲是薛谅,跟她没有丁点的血脉联系。
陆九万扯了扯唇角,目光悲哀。换到以前,她是绝对不信自己会被一个小了三岁的少年吃得死死的,也绝对不认为短短半月就能让人爱得刻骨铭心。
她右手握拳又展开,展开又握拳,如此反复几次,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打算争一次。
“陶然。”她故作漫不经心地嘱咐,“明晚见了你儿子,记得问几个问题。”
“嗯?”白玉京迷迷瞪瞪睁开眼看她。
陆九万笑了笑,如山花绽放,顽强而烂漫:“你与薛谅可合得来,你俩是如何成亲的。你与狗剩父子关系如何,狗剩出事后,可有安置白家的老幼妇孺。而二十年后的你我,在哪里,为何没有出手。”
白玉京呼地坐了起来,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她,瞳孔里盛满了惊喜。
第166章 千千结
陆九万这几个问题,可以说是问到了问题根源。
至少就目前来看,白玉京和薛谅是谁都没看上谁,甚至是两相生厌,怎么瞧都没有缔结连理的可能——除非是不可抗拒的力量插入,譬如说陛下赐婚。
但是勋贵间本就习惯联姻,以陛下的揽权心态,不太可能给自己找麻烦。
或者,是白玉京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江阴侯府手里,比方说白玉京私通草原。
可是如今此事在陛下那里过了明路,成为把柄的可能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