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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喜若狂的武婢跑远了,她的右腮边赫然有颗黑痣。
中年妇人欲言又止,幂篱下的圣母却露出了玩味的笑意。
机会她可是给了,至于能不能抓到,哪边能抓到,可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圣母,这丫头会不会坏了咱们的大事?”中年妇人阿箬压低了声音,提醒,“她毕竟是……”
“坏就坏了。”圣母笑吟吟的,语气轻松,“事已至此,不会更坏了。”
女子豁达极了,大有天当棉被地做床的架势。
阿箬无奈,只得换了个说法:“需要提醒下白泽卫么?”
“不。”圣母潇洒转身,声音懒洋洋的,“都这样了还能败,拆了算了!”
一行女子随着人流出了城门,上了马车,汇入熙熙攘攘的官道,自此踪迹渺茫。
长风浩浩吹过官道,有商队的旗帜呼啦展开,猎猎作响;有披星戴月进城卖货的百姓卑微而充满希望,步履匆忙轻盈;有进城求学的士子抓紧时间诵读书卷,摇头晃脑煞是认真。
“你看,这才是人待的地方。”圣母挑起车帘,微笑低语,“这是人间啊!”
天亮了,人间烟火重新聚拢了来,冲散了清晨的凉气。
陆九万本想一鼓作气审一审生辉,不过她实在撑不住,黎明前往躺椅上一躺,直接睡了过去。
醒来天已经亮了,官署里回荡着点卯的声音,值房还飘着细微的饭香。
白玉京坐在书案后,一手托着下巴,一手伸出修长食指,隔空描着心上人的轮廓,越描越觉得人好看,满心满眼都映出一个陆九万。
“你怎么还在这里?”陆九万察觉出到值房里有人,豁然起身,伸手就要去拔刀,手都触到刀柄了,又松了口气,缓和了下来,“忙活了大半夜,不累么?”
“等你吃完朝食我就走。”白玉京毫无被抓到的羞窘,他神情自然地收回手,转头打开食盒,招呼女子,“洗把脸,过来吃饭。还热着呢!”
食盒是谢扬赶回府里取的,里头放了一海碗虾粥,一盘包子,一盘月饼以及几碟小菜,一瞧就是胖厨的手艺。
陆九万十分满意男人的识相,笑眯眯洗了手脸,待坐下来时,白玉京已经自觉为她盛好了粥,并将包子推了过去:“尝尝,今年的蟹肥了,家里蒸了蟹黄包子。”
“蟹黄的呀!”陆九万兴冲冲拿起一只咬了口,肥瘦相间的猪肉馅包裹着蟹黄和蟹肉瞬间在口腔里炸开,浓稠汁水流过牙齿与舌尖,鲜香中带着酒味,简直滋味极致。
陆九万大快朵颐,感觉这个男人处得值,别的不说,至少饮食上比前几位贴心。
白玉京昨晚担惊受怕,又奔波哭泣,这会儿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看她吃得香,便忍不住低头尝了勺粥。食盒耽搁的时间有点久,虾粥不算烫,温热软糯的米粒与鲜甜弹牙的虾肉难分彼此,一起冲向咽喉,抚慰了饥饿的胃部。
“不如刚出锅的好喝。”白公爷诚实而挑剔的评价,“这东西凉了容易有腥味。”
陆九万翻了个白眼,对万恶的权贵无可奈何。
白玉京知道她公事繁忙,便一面吃饭,一面将与蠢儿子的交谈原原本本复述了遍,末了总结:“我觉得他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根本接触不到朝廷机密。”
陆九万若有所思:“之前我就觉得窃天玉跟通明石有点像……”
“什么?”
“诶?我没说过么?”陆九万回过神来,解释,“通明石的神异之处可归结为‘通阴阳,明古今’。就是说它可以让人知道一些本不该知道的事儿。它……”
陆九万想了想,还是咽下了老赵关于“恐惧”的推断,生生拐了个方向,“反正从明面上看来,通明石也能预知未来。”
白玉京紧紧捏着勺柄,指尖微微发白,他慌乱而又迷茫,一条细细的线连接起了原本毫无瓜葛的宝物。祸患始于细微,他觉得,他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
“我在想啊,世间哪来那么多神异之物?这两块石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陆九万啃完最后一只包子,起身洗掉手上的油脂,重新坐下喝粥,“白家有没有记载窃天玉是从何处得来?波斯么?”
“不。”白玉京垂着头,朝阳在他侧脸上打下一道柔和的光,他轻轻道,“先祖曾救了穷途末路的镇国公主,公主为谢救命之恩,将此物留在了白家。”
“镇国公主?”陆九万愕然,“这东西原是镇国公主的?!”
第141章 磨担秋千
陆九万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
如此珍贵之物,常人恨不得藏起来独自享用,怎么会拿来送人?
转念一想,那是镇国公主李玄霜啊!
一个乱世巾帼英雄,一个支持女子和离,一个不肯留下传人的奇女子。
“白家跟镇国公主还有这渊源?”陆九万忍不住问,“公主知道此物的用途么?”
白玉京吞下勺子里凉透了的粥,低声道:“知道,就是她教给白家怎么联络后人的。”
“你说公主穷途末路?”陆九万对李玄霜的一切事迹都感兴趣,她兴致勃勃地追问,“谁能把她逼到绝境?是哪路诸侯?”
白玉京刮掉碗底的米粒,笑道:“公主当时还没跟着太祖起兵呢,她甚至都不知太祖是谁,中原话也说得颠三倒四的。”
“诶?”陆九万眨眨眼,捋清了时间线,“你是说公主刚来中原的时候!”
“对。”白玉京点点头,“《窃天录》上记载,公主当时被族人追杀,走投无路之下,逃向中原,正巧遇上了白家的商队,就跟着走了。先祖给了她食水,帮她请了大夫,收留过她一段时日。其实这本是乱世常有的事情,毕竟诸侯混战,再显赫的门庭都有遭殃的时候,救人一命,就是与己方便。”
可是李玄霜对待救命之恩重而又重,身无分文的她,将一直藏在身上的窃天玉留给了白家,并邀请白家先祖一起辅佐天命之人,从乱世搏出一条通天之路。
“公主一生只启用了两次窃天玉。”白玉京慢慢讲述,“第一次,是她赠石之前,她借由窃天玉知道了谁是最后的赢家……”
“等等!”陆九万打断他,“你不是说这东西只能联络血脉亲人么?”
“这就是我要说第二次。”白玉京无奈,“大燕立国后,公主从白家借走过一次窃天玉,她不知看到了什么,此后一直拒绝成亲生子,甚至连【创建和谐家园】都不肯收。她说人这一生,赤条条来,赤条条去,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何必再记挂着后人。”
陆九万愣了,委实想不到李玄霜一生无后竟是因为这。她喃喃道:“公主的后人,是不是结局不太好,或者,不太争气?”
“不清楚。”白玉京叹息,“反正够狠的,好歹是见过面的后人,说不要就不要了。”
李玄霜不肯成亲生子,那么那位后人也就莫名被抹去了痕迹,这条线诡异而又残忍。
这个信息量太大,冲击得陆九万有些愣神,好半晌,她才自言自语:“也就是说,当年是公主先押了太祖,而后白家才跟上。”
“可以那么说。”白玉京颔首,“公主和白家,算是‘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关系一直很好。”
陆九万沉吟了会儿,喃喃自语:“公主的做法十分明智。她与白家关系不一般,两家手中都掌握了大量军队,怕是……”
“对。”白玉京十分清醒地点评,“以当年太祖、镇国公主和白家先祖的关系,三家怕是会联姻。荣宠太过,是祸非福。”
然而,他依然觉得有点怪异,出现在李玄霜梦境中的,是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就被这样抹消了。他自认做不到如此程度,譬如狗剩,他明知那不是心上人所出,仍旧狠不下心来换一个儿子。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陆九万,眸中渐渐浮起悲哀。如今这般默契和谐的相处,不知还能持续多久。
他奢望着本不属于自己的那点甜,一门心思想对陆九万好点再好点,想在不算长的时间里带她尝遍他喜欢的各大酒楼食肆,携着她的手在京师每处角落都留下记忆。这样纵然有缘无分,他们将来回忆起来,也会有一段美好的风月过往。
陆九万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异样,她起身收拾了碗筷,嘱咐道:“红衣军向来忠勇,她们将来背叛大燕,内里兴许有误会。你不要往外说,我先查查。”
“我晓得轻重。”白玉京回过神来,微微颔首,一起把残羹剩饭收进食盒里,叮咛她,“你也别太累了,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点点做。狗剩暂时死不了。”
陆九万笑骂了句“啰嗦”,就推着他往外走。
行至官署门口,白玉京忍不住回头问:“你怎么看镇国公主放弃后人的做法?毕竟,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白玉京不自觉地攥紧了食盒把手,他突然想知道陆九万会如何选。
这一刻,他像是个站在磨担秋千中间的倒霉蛋,秋千一头坐着心上人,一头坐着蠢儿子,两人都与他有了羁绊,可是他只能取其中一人。
他自暴自弃地想,若是陆九万能认可镇国公主的行为,不如他就自私点,放弃蠢儿子吧!
陆九万不知他为何问这个问题,认真想了想,摇头:“我不知道。他人的事情,咱们旁观者很难捋清其中关窍,不管我们有多么义正言辞,其实不过是隔岸观火,瞎指点罢了!或许我现在觉得公主有点残忍,但没准儿等我遇到了同样的境况,比她做的还过分。万事皆有可能,不到最后一刻,我没法给你一个准话。”
白玉京站在石阶下,仰望着女子,两人一低一高,一时静止,宛若仙侣入画。
“那好。”白玉京自言自语,“那便继续往前走吧!行至水穷处,再说取舍。”
说不定到时柳暗花明,云间自有生路呢?
“陆云青。”他深深望着女子,低声请求,“若有一天你厌了腻了,一定要坦诚告诉我,咱们一起游玩一场,彼此留个美好回忆,成么?”
陆九万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起此事,闻言莞尔:“若真有那么一天,咱们可能会拔刀相对,恨不得捅死对方。再搭伴游玩,不觉得虚伪么?”
白玉京沉默了下,轻轻“哦”了声,淡淡道:“那必然是我做了什么你不能忍的事情。你的确有权选择拒绝。”
陆九万“噗嗤”一声乐了,觉得白公爷在一本正经逗人玩。
白玉京往马车方向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郑重地问:“你现在开心么?与我在一起会不会觉得憋屈、烦闷?”
陆九万觉得他可能是昨晚吓坏了,有点患得患失。女千户笑着点头:“我很开心,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被心上人尊重过。陶然,你很好。跟你在一起,非常舒心。”
白玉京真真切切笑了,她开心,他就放心了。
太阳升高了,洒下万千金线,映得男女像极了上天牵线的金童玉女。
第142章 预防
八月到了,京师的秋海棠与玉簪花次第绽放,红红白白煞是好看,俏生生招蜂引蝶。
有早熟的石榴上市了,一筐筐摆在街边,老农编了歌谣吆喝,引得一堆小孩凑过去观望,对那宝石似的果子产生了极大兴趣。
白玉京身心俱疲,倚着车壁完全不想动,直到听到吵闹声,才探出头去看了会,想着陆九万可能喜欢,便吩咐谢扬下去包了整筐送去官署。
谢扬正给老农指着路,白玉京忽然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红衣猎猎,腰缠长鞭的女子,对着一衣衫不整的男子连踢带踹,两人一个追一个逃,正从一条巷子里出来。马车离得近,白玉京甚至听到了其他女子隐约的笑声。
“薛娘子这是……”谢扬交代完老农,捧着几只品相不错的石榴回来,站在车窗前跟着看热闹,“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闹啊?”
红衣女子正是江阴侯的独女薛谅,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子。
白玉京伸头望了望两人出来的巷子,小声问:“巷子里有什么?怎么闹成这样?”
谢扬仔细想了想,肯定地道:“细瓦厂。那边有流莺。”
白玉京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指着抱头鼠窜的男子问:“那是谁?”
谢扬转头跟人打听了下,顶着一脸木然回来:“薛娘子的未婚夫婿耿向。”
白玉京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就说薛谅当年明明没相中自己,为何两人后来又走到了一起,合着是她在耿向这里碰了壁,两家重新扒出了联姻之事。
“不是,他俩何时定的亲?耿向是何许人?”白玉京抓住谢扬细问,“他俩这婚事还能成么?”
“我看悬。”谢扬特实诚地道,“耿向是江浙人,世家大族出身,武进士。”
“跟唐惜福同一科?”
“好像是,不过名次不高,发展还行。毕竟朝里有人。”
白玉京眼珠子转了转,心说他俩倒是门当户对,难不成薛谅在武将身上栽了跟头,便瞄上了勋贵里的文人?若是自己经过陆九万开导,收起一身纨绔习气,跑去参加了科举,那么在勋贵子弟里绝对是数得着的才俊,配薛谅绰绰有余。以薛谅眼高于顶的性子,过来强按头也不是没可能。
可她这不是摘桃子么?
白玉京愤愤地想,自个儿明明是陆九万引导着走上正途的,怎么能便宜别人?
若谢扬得知自己公爷的想法,绝对会再一次坚定“公爷脑子有病”的定论。
白玉京扒着车窗,瞅着薛谅把耿向砰砰砰当球踢,骂急了又顺手拽出鞭子一顿狠抽,直到耿向哀嚎着上了马落荒而逃才停下。
薛娘子长鞭垂地,一手插着腰喘粗气,瞧见路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火气又噌噌冒了上来,鞭子凌空“啪啪”甩了几下,怒喝:“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们眼睛!”
平头百姓惹不起此等贵女,呼啦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