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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冲天,陆九万踹开了门,本该空着的房间里,被捆成一团的生辉,嘴里塞了布,像只蚕蛹来回蠕动,妄图逃离火海。
陆九万来不及解开绳索,气沉丹田,双手发力,直接将他扛在了肩上,大步向外冲去。
火实在太大了,狂风席掠京师,将火星吹得四散开来,落在屋檐柴禾上,纵容着烈火肆虐。
就在陆九万快到门口的时候,这间房的梁柱终于支撑不住,裹挟着火焰轰然砸落!
屋漏偏逢连夜雨,生辉的缁衣起了火,他惊叫着挣扎开来。
陆九万的步伐一下子乱了。
着火的梁柱兜头砸来,火光映入她的瞳孔,越来越近,她已经感受到了灼烫气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根长木棒横扫了过来,以四两拨千斤的架势,抢在火焰临体前荡开了梁柱。
是谢扬。
青年来不及细说,一把抢过生辉,夹在腋下就往外冲。
陆九万顾不得惊讶,紧随其后,飞身扑出了房间。
几乎是他们堪堪踩在庭院地面上,身后的房间再也坚持不住,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砖瓦木柱齐齐坠落,这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火光爆燃里,成片的房屋次第坍塌,火势迅速包围了整个院落。
陆九万抓住生辉,双臂抡起,直接将他抡向了院墙。
生辉晕头晕脑,瞬间腾飞,火焰在身下张牙舞爪,夜空在头顶依然苍凉,他嗷嗷惨叫着,飞出了墙头,重重砸在了地上,继而顺着力道滚向附近的水渠。
陆九万发力助跑,而后木棒撑地,整个人呼地飞上墙头,她稳稳站住,甩手将木棒掷向了谢扬。
不料又是一阵风来,火焰随之高涨,竟然带偏了木棒。
陆九万心中一紧,却见谢扬助跑后一脚踏上井沿,借着一踏之力,直接扑向了院墙。
可是到底差了一点力道。
距离墙头还有一段距离时,谢扬身体开始下坠,而下方是烈火。
他眼里露出了遗憾之色,心说大约要交代在这里了,好在国公夫人平安了。
可是,一只手拉住了他。
陆九万提着谢扬,赶在烈火袭身前跃下了墙头。
整条街道已经没法看了,无数人疯狂往外跑,火光映照了附近的街道,映出仓皇奔逃的人影。
“走!”谢扬催促。
“你先走!”陆九万推他一把,转身往寺门口跑去,不停追问路人,“都出来了么?寺里还有没有人?”
路人或忙着逃命没人理她,或仓促摇头,没人能告诉她确切答案。
她怔怔站在火光冲天的寺门口,良久,悄然落下了两行清泪。
这人怎么这样,说走就走,连句交代都没有!
从前如此,现在又如此。
难道曾经朝夕相处的情分都是假的么,她都不值得对方给句解释么?
陆九万胸膛剧烈起伏,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来回冲撞,冲得她眼眶微微酸涩。
她想,骗子,如果您还活着,那您可真是个技艺高超的大骗子!
第139章 双向
白玉京的马车距离映雪寺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就被人流冲得没法走了。不光是映雪寺的信徒,附近受到波及的居民也在逃命。
他弃了马车,逆着人流,嘴里喊着陆九万的名字,艰难往映雪寺方向赶去。
距离映雪寺几十步远的时候,他依然没有找到心上人。
几名白泽卫正在疏散人群,他们说陆九万可能困在了里头。
“云青——云青……”他声音带了哭腔,不顾阻拦,慌乱地往里冲。
人流从他身侧掠过,他像是一只逆水前冲的小舟,弱得扛不住浪头,可他依然在往前走。
泪水糊住了眼睛,他看不清前路,只知道媳妇儿还在里头。
直到一道人影站在了他面前。
他啜泣着,缓缓抬头,人流从两侧穿行而过,女子逆光立在前方,抬手拭去了他脸上的泪,轻声问:“怎么哭了?”
白玉京愣了下,俄而“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年轻的护国公跌跌撞撞扑过去,双臂搂住了女千户的脖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将曾经的体面抛得一干二净:“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个拥抱火热而激烈,勒得陆九万险些喘不过气来。
她生疏地抬起手,拍了拍男子的后背,方才空空荡荡的胸腔瞬间填满,她模模糊糊地想,啊,不是所有人都选择一言不发离去。
怪不得书里的登徒子都喜欢趁虚而入,人在脆弱的时候,有段感情支撑,的确更容易攒出气力往前走。
陆九万垂目望着他的乱蓬蓬的发顶,感觉自己像是独自穿越荒漠的旅人,骤然抵达了泉水丰沛的绿洲。
白玉京紧紧搂住她,克制不住颤抖:“我,我害怕极了,我以为,我以为……”
“没事了,已经过去了。”陆九万笑了下,语气里带着她自己都察觉不出温柔,“我好生生的。”
白玉京似乎想到了什么,慌慌张张抽离怀抱,胡乱检查着她,眼里全是茫然无措:“受伤了么?哪里受伤了?脸呢,脸上这片怎么回事?”
陆九万伸手摸了摸脸颊,有一小片皮肉黏糊糊的,好像出了血。她疼得咧咧嘴,不在意地道:“嗨,火星崩了下,不要紧。”
“会不会留疤?会不会毁容?”白玉京锲而不舍追问,“你那里还有祛疤的药么?”
陆九万眯了眯眼睛,有点不高兴:“你很在意?”
陆千户这人双重标准得很,我可以看脸下菜,但你敢嫌弃我不好看,绝对揍得你亲娘都认不出。
偏白玉京没意识到危险,还在继续碎碎念:“是不是会影响你升官?不要紧,我一定能找到唐惜福的罪证,让他永远屈居你之下!”
陆九万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虽然不懂这脑子有病的家伙到底在说什么,但是莫名觉得好笑又欣慰是怎么回事?
顺便,女千户默默为莫名中箭的唐惜福掬一捧同情泪。
两人在路边黏糊的太久,直到人群散尽,下属们过来催才回归神来。
谢扬提溜着五花大绑、奄奄一息的生辉,默不作声站在路边,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这刺鼻的【创建和谐家园】的味儿,实在太冲了!
红铺的火夫推着救火的工具来了,三五成群带着水桶、藤斗、麻搭、竹梯、斧和锯往火里冲。不过白泽卫疏散人群疏散得及时,并没有酿成大祸,给了他们从容配合的时间。
“我瞧着除了红铺的人,还有五城兵马司的?怎么来得那么快?”陆九万转头问下属,“你们通知的?”
“我通知的。”白玉京擦着鼻涕,声音有点闷,“我不知道哪边起火,就让人都通知了。”
“外城的五城兵马司全接到示警了?”陆九万心说这宁可弄错,不能放过的精神挺好,就是有点费人。
火情自有专业人士处理,陆九万过去交代了几句,看看火势已经控制住了,便带着人回了官署。
白玉京受了半夜惊吓,走一步跟一步,非得亲眼看着陆九万做事才安心。
陆九万没法子,只得将他带到自己值房,打水洗脸后,发现这兄弟竟然还在扑簌簌落泪,不由又感动又想笑:“公爷,你几岁了?至于么!”
“至于!”白玉京狠狠擤了把鼻涕,怒道,“我只要一想到你,你会因公差毁容,还断送前程,就觉得后怕、憋屈、难受!”
白玉京原本以为倘若两人有缘无分,他可以从容体面地退出,然而今夜这生死一瞬,却让他怀疑自己能不能做到。
他从未那般害怕过,哪怕是知道陆九万会活下来,他依然怕得脑子发蒙。
他想,他大概是陷进去了。
等两人真要分开的时候,难看就难看吧,撒泼打滚又如何?左右他在她面前里子面子早都没了。
陆九万递帕子的手一顿:“方才我就想问,你怎么知道起火的?”
“狗剩说的。”白玉京一把夺过帕子,一边擦脸上的泪,一边抽泣,“不就是个嫌犯,烧死了还有其他途径破案,你又何必那么拼?万一出事怎么办?我知道你不想靠男人,可你也得想想家里的老父亲,你……”
陆九万让他叨啵得头都大了,宛如看见了另一个太子师兄,她忍无可忍,甚至顾不得打听儿子交代了什么,猛然喝道:“闭嘴!不许哭了!”
哭声微微顿住,白玉京难以置信地抬头瞪她:“你还凶我?你有理了是不?你怎么那么残忍无情不讲道理?”
无端顶上“残忍无情不讲道理”大锅的陆千户沉默了,半晌,她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公爷,您慢慢哭,我先去审案。”
说着,陆九万整整衣袍,走了出去。
白玉京愕然坐在原处,颇觉匪夷所思地望向门口,隔了几息,他才蓦地爆发出一声大吼:“陆云青,我在给你讲道理,你像话么?!”
不像话,委实不像话。
陆九万瞧着五城兵马司送来的映雪寺查抄清单,心说太不像话了,一个小小的寺庙,仓库里居然藏了那么多金银细软,这帮人攫取民脂民膏还真是贪得无厌。
她拨了拨抢救出来的珠宝,手指微顿,突然从里拎出一柄异常精致的描金小扇。
她不期然想起了唐惜福对王文和的调查:
“嫌疑最大的是德衡当铺和田记玉器行。当铺的老朝奉吧,平常抠搜得要死,名家字画都能找出破损痕迹,对半压价。但是王文和一把描金小扇,老朝奉开的价都能买六七把了,问就是打眼了。”
她唤来曹敏修,拎着描金小扇吩咐:“你去趟司礼监,问问王棠……不,你直接把王棠叫过来认认,看看里头有王文和的东西不。”
“您是怀疑……”曹敏修恍然大悟,“属下这就去!”
第140章 圣母
凌晨的风清新凉爽,随着外城城门开启而穿过门洞,飒飒吹过街道。
准备出城的队伍末尾,五六名女婢簇拥着一头戴幂篱的窈窕女子,安静而警惕。
幂篱女子回望内城,似乎有些惆怅,久久不曾动弹。
“圣母,生辉落在了白泽卫手里。”一名武婢匆匆而来,低声请示,“要救么?”
幂篱女子回过神来,淡淡开口:“多事之秋,莫要再生波澜。”
武婢有些不甘:“可是……”
“圣母安危重要。”幂篱女子身侧的中年妇人打断她,“京师已不再安全,咱们得尽快离开。”
“婢子自己可……”
“容齐。”幂篱女子终于转头看她,“我知你救父心切,然此时你留在京中更危险。白泽卫戒备森严,你进不去的。”
“可他是我父亲!”容齐猛然抬头,直视圣母,“婢子不能不孝。”
中年妇人还要再说,圣母却止住了她,饱含怜悯地叹息:“那便随你吧!苍天倾覆,我主慈悲,愿你父女二人平安脱险。”
“多谢圣母成全!”容齐感激地行了个大礼,转身离去。
欣喜若狂的武婢跑远了,她的右腮边赫然有颗黑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