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他成功活下来,并且救了别院所有仆役。
天光耀眼,秋风凉爽,庭前桂花馥郁香甜,白泽卫药局人满为患。本就不大的院落里,挤满了等待检查身体的仆役,他们乖乖排队,不吵不闹,尽管医士和药童未必多有耐心,他们还是感激地连连行礼。
小七在火中烧伤了后背,医士最初亲自给他上药,仔细看了两眼后,连忙拉上了布帘,吩咐人去通知陆九万。
小七之前泡过冷水,换上了肥肥大大的干净衣物,显得整个人更小了。他此刻赤脚站在地上,试探了几次,都舍不得去坐铺了褥子的硬板床。他悄悄伸手摸了摸,厚厚的,暖暖的,他想留下。
留在白泽卫,留在最安全的地方。
第118章 求生
陆九万审完案后,匆匆赶来了药局,一脸莫名地问胡须斑白的老医士:“你说谁是女娃娃?”
“喏,里头烧伤的那个。”老医士吹胡子瞪眼,“我说你们一个个不都号称火眼金睛么?这女娃娃瘦了点,你们就认不出了?”
说着,他把药往桌上一磕,径自去看其他人了。
小七居然是女的。
这实在太挑战大家的认知了。若非老医士经验丰富,日后大家将女娃娃当男娃娃安排,那才是闹笑话。
陆九万叉着腰想了会,意识到这个错误认知好像是从自己开始的,且自己还找到了年纪小喉结不明显的理由,所有人都被自己给带偏了。不过陆千户是不会承认错误的,她觉得是陶盛凌虐待仆役,导致小七瘦瘦小小,显不出女子特征。
陆九万扶额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药,挑开了布帘,而后就是一愣:“你怎么坐在地上?不凉么?”
小七抱着膝盖,倚着床腿坐着,安静地抬头望着她,眼里带着期盼和执拗。
“快起来!”陆九万伸手拉她,“我看看你的伤。”
小姑娘很配合,乖乖褪下了外衣,露出了皮肉翻卷的烧伤。
陆九万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数落:“你说你,是不是愣大胆!那么大的火,半点防护都不做,就闷头往里冲,想死是不?”
小七抿着嘴不吭声,唇角带着点不甚明显的笑意。
陆九万尽量放轻动作,可还是难免碰疼伤处,手下皮包骨头的身躯时不时就颤上一颤,瞧上去格外可怜。
好不容易上完药,陆九万先出了身大汗,她洗了手,问:“你还有家人么?”
小七摇摇头。
“今年多大了?”想想对方不会说话,又加了句,“十二还是十三?”
小七伸出了四根手指头,陆九万登时哽住了。
十四,自己十四的时候,个子窜得比钟春雪还高。家里天天担心继续长高不太好看,不是带她看医者,就是克扣她的饭,好在有太子偷偷接济,她才不至于因为吃饭问题跟家人大打出手掀饭桌。
她伸手捏了捏小七的胳膊,别说肉了,连皮都干巴巴的,至于圆脸应当是生来如此,跟胖瘦无关。
她忧郁地用没沾到药的指节揉揉眉心:“那你原本是贱籍还是良籍?”
小七“啊啊”两声。
“怎么来了京师?被家人卖的,还是流棍略卖?”
小七沉默了下来。
陆九万懂了,看来是前者。这可就麻烦了。
她叹了口气,摸摸小姑娘半干的头发,安慰道:“先养伤吧!以后都会好的。”
正要起身,小姑娘却牵住了她的衣袖,怕拍床,又指指药局,眼中带着希冀。
陆九万沉吟了下:“啊,你想留下来?这个,不好办哪!”
小七赶紧跳下床,做出扫地擦家具的动作。
陆九万很是为难,不敢说死:“你,先在这里养伤ᴸᵛᶻᴴᴼᵁ吧!等伤好以后再说。按理说你立了功,可能……”她豁然明白,双眼一瞪,“我说你怎么这么拼,合着在这儿等着我呢!”
小七瑟缩了下,眼神有些躲闪,俄而又勇敢地望向这个说话算数的大姐姐,她决定再押一回,就押大姐姐愿意帮她。
陆九万有些头疼,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瞄上白泽卫了。程心念能写会算就罢了,小七连话都不能讲,还是贱籍,这要怎么处理?来一个收一个,臭名昭著白泽卫,岂不成了搞慈善的?
可是不管的话,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又没家人接收,即便脱了贱籍,这户籍该往哪里落呢?
陆九万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你,先养伤,先养伤。回头我问问哪里招人做工,给你安排下。”
城里活多,酒楼、绣楼等地,招个打杂的应当不会有太多要求,到时候小姑娘勤快点,前期自己多关注下,别人总不至于半点活路都不给。
大燕勋贵自开国就立场相似,经过百年互相联姻,早已同气连枝。如今白泽卫逮捕了陶盛凌,陆九万都做好随时随地应对其姻亲上门探听、说情的准备了,谁成想几个时辰都风平浪静,直到傍晚白玉京和汝阳侯联袂而来。
陆九万瞪着那个摇着扇子,一派闲人模样的年轻公爷,伸出食指点他,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白玉京笑道:“孙二虎家跟河清伯府沾亲带故,不得不来。我嘛,就是块敲门砖,你不用管我。”
脸膛黝黑的汝阳侯讪讪而笑,身后站着的孙逸昭翻了个白眼。
陆九万明白了,勋贵们消息灵通,得知白玉京跟自己走得近,就用孙逸昭拿捏他,撺掇其过来走一遭。好歹是个国公,不至于说话没分量。
不过白玉京明摆没打算掺和,说完这句后,就笑眯眯低头喝茶,半点不给媳妇添堵。
汝阳侯跟白霆同辈,年轻时是个异想天开的混账玩意,后来到了白霆麾下,被结结实实收拾了几顿,才勉强走了正道。不过如今混账头衔又落在了他最心爱的小儿子这里,前些年大家伙看白玉京笑话时,只有孙逸昭傻了吧唧往前凑。
所以汝阳侯亲自带着孙逸昭去了趟护国公府,白玉京委实没法推脱。
当然,白公爷是赶鸭子上架,别指望他真个帮忙。
汝阳侯使了几个眼色都白搭,只得硬着头皮自己开口:“陆千户,是这样的,这河清伯府吧,虽说这些年来声名不显,不过当年其先祖也是辅佐过太祖的,以多智近妖闻名诸侯,族中子弟说话办事是很有分寸的。您看贵司这阵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陆九万笑了下,在二堂坐下来,跟他打太极:“侯爷这话说的,仿佛我们不问青红皂白便抓人似的。正如您所说,河清伯好歹是个伯爷,若非有确凿证据,我们也不会惹这麻烦对吧?实在是糊弄不过去。”
汝阳侯有点急切:“那总该让我们知道是何罪名吧?我们也好自查。”
陆九万心思一动,假假笑道:“事涉邪教,真不方便说。”
“啊?”汝阳侯眨眨眼,磕巴了下,“不,不是已经查过一遭了么?就,杨家二郎那次。”他转头指向身侧的白玉京,“白公爷也来了。”
陆九万和白玉京齐齐望向他,眸中都带了探究。
白泽卫当时设了两层遮掩,第一层是打击赌博,第二层则是白玉京中毒了,长兴教之事则只向外透露了净慈寺这个窝点。
汝阳侯是打哪儿得知的?
白玉京抢先问:“叔父这话问得奇怪,小侄进白泽卫,分明是因中毒,杨骏当时在场,才被勾追了来。这怎么就成事涉邪教了?”
第119章 汝阳侯家的那点事儿
汝阳侯愣了。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不太确定:“不是说,中毒是遮掩?”
好家伙,知道得还挺详细!
这下连孙逸昭都听出不对来了,弯腰急道:“爹你听谁说的?陶然是中毒啊,那天不光杨骏,好多勋贵子弟都去了,后来全被逮进了白泽卫。我是临时有事没去,才逃过一劫……不对,要是我在场的话,绝不会让陶然中毒!”
汝阳侯神情怔忡,充满了迷惑不解。
白玉京跟着问:“叔父,这个消息您从哪儿得来的?”
汝阳侯摸了摸脑门,脸色变幻数息,最终讷讷道:“忘了。”
陆九万瞧出他在搪塞大家,不得不加重了语气:“侯爷,这件事是白泽卫的机密,您这样藏着掖着,我很难不把您当共犯看待。”
孙逸昭登时急了,摇晃着汝阳侯催促:“爹你快说啊!别河清伯没救出来,您先把自个儿搭进去了!”
汝阳侯不耐烦抽出胳膊,嗔怪:“你这死孩子,一边玩去!”而后转头跟陆九万赔笑,“这年纪大了,脑子不太好使,真记不住了!这样,我回去好好想想,等想起来了,一定告诉贵司。”
说着,也不捞陶盛凌了,汝阳侯匆匆告辞,扯着不情不愿的儿子离开了白泽卫。
“他没说实话。”白玉京摇着扇子冷笑,“要么是白泽卫有人泄密,要么是我身边出了叛徒。”
“未必。”陆九万沉吟着道,“我们捣毁净慈寺的动静不小,局内人顺着时间往回推,不难猜出来。”
“可他们怎么确定我跟长兴教之事有关?”白玉京一本正经地推测,“中间人杨骏,最可疑。”
本在思索案情的陆九万回过神来,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她仔细打量着某个努力板着脸的人,“噗嗤”笑了。
女千户伸出修长食指,戳了戳白玉京吹弹可破的脸颊,揶揄道:“我的白公爷,您是不是吃醋啦?”
白玉京两眼直视前方,不肯去看她:“一个无福之人,我在意他作甚。”
陆九万笑得更欢了。
白玉京彻底装不下去了,无奈地问:“你今天是不是得忙到很晚?”
陆九万点点头,想想书生们敏感的心情,不由带了几分歉然:“今天就不陪你吃饭了,你先回去吧!”
白玉京想了想,颔首:“那一会儿我让酒楼给你们送饭。大概有多少人?”
陆九万哭笑不得,推着他往外走:“你省着吧,败家也不是这么个败法!”
白公爷想千金博英雄一笑,奈何英雄铁石心肠,不肯遂了美人儿的意,只得怏怏离去。
马车辘轳行到半路,谢扬倏地掀开车帘:“公爷,孙二爷独自步行,要打招呼么?”
此刻衙门散值,长安街上略微有些拥挤。孙逸昭低着头漫步,似乎连个目的地都没有,在行色匆匆的人群里格外显眼。
白玉京吩咐马车靠过去,探出头来:“孙二虎,怎么一个人?你爹没带你?”
孙逸昭怏怏不乐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一脸木然地转过了头去。
白玉京不由分说,强行将他扯上马车,塞给他一个攒盒,追问:“怎么了?跟令尊吵架啦?”
“也不算吵吧?”几颗芝麻糖下肚,孙逸昭脸色好看了几分,只还是有点臭,“老东西恼羞成怒,直接把我赶下来了。我就说了几句,这算吵么?”
说了几句。
清楚孙逸昭有多混账的白玉京神情微妙,又给他塞了把酸梅。
孙逸昭给酸得打了个哆嗦,嘴里口水一多,就想说话:“老东西扮演了半辈子的情圣,你说要装就装个彻底是吧?这老了老了,前两年都四十多了,又纳了个小妾!羞不羞啊,那小妾跟我差不多大!”
“不是,你这没头没尾,提小妾作甚?”白玉京一头雾水,“你个当儿子的,为了这事跟你爹顶,他没抽你就不错啦!”
“你懂什么,那就是个狐狸精!”孙逸昭急了,三下两下嚼碎吃食咽了,解释,“这小妾,说是采药女,可我拿着药材考过她,谬误百出,装都装不精心!她除了会调香,就认识些香料,懂个屁的药材!老头子也不知哪根筋搭错,让她迷得五迷三道的,还替她遮掩,嫌我刁难庶母。我呸,她算哪门子庶母?我跟你讲,就我爹说杨骏事涉邪教那事儿,十有【创建和谐家园】是那女的碎嘴挑拨呢,天知道她又想干什么!”
白玉京摇扇子的手微顿,不确定地问:“你是说,令尊可能是从……”
“十有【创建和谐家园】。”孙逸昭语气肯定,“那女的,上来就想笼络我,后来觉得我不好糊弄,又想把我撵出家门。得亏我爹疼我,在这事上没糊涂,不然我都没处说理去!”
孙逸昭越说越气,“嘎嘣嘎嘣”嚼了半盒子芝麻糖。
白玉京若有所思,旁敲侧击地打听消息:“谁家采药女有这手段,该不会来历有什么问题吧?要不你跟我说说,我给你查查她?”
孙逸昭正在气头上,说话的又是自个儿好兄弟,他稍稍一想,便同意了:“行,你查肯定比我查方便!这女的姓蒋,名蒋柔,说话腔调软软糯糯的,用那老不修的话说就是,能让酥到骨头缝里!据说,据说哈,姓蒋的那长相吧,跟老头子年轻时的心上人有几分相似。”
白玉京想了想,试探着给了个定位:“白月光替身?”
“对,就这意思!”孙逸昭猛拍巴掌,“兄弟不愧是读书人,总结得太到位了!老头子年轻时爱而不得,如今当家做主了,可不就,遂心如意了么!”
白玉京扇子越摇越慢,忽然对汝阳侯家的家事产生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