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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Z完结热文】不窃白玉京陆九万-第4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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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京紧张得手心冒汗,上一次入宫,他好歹心里有个数,知道自己清白无辜;可这次他私通草原人,是真的不知陛下会如何处置他。

        陆九万不走心地安慰几句,跟他前后脚出门,径自去了白泽卫。

        老赵用“秘密任务”给她打了掩护,官署的人虽震惊,却接受良好,唯一不满有且仅有求而不得的张栋张千户。他狠狠瞪着陆九万,咬牙切齿地骂道:“占着茅坑不拉屎!”

        陆九万脾气甚好地回他:“想拉屎自个儿挖茅坑。”

        气得门里的赵长蒙拍着桌子怒吼:“你给我滚进来!别跟着粗人瞎学!”

        陆九万给了张千户一记“你奈我何”的眼神,笑眯眯进了值房。

        老赵让她那句话哽得难受,逮着她好一通数落:“形象!你一个女孩子,学得如此粗俗,不说对不对得起你女儿身;且说你走出去代表的是咱白泽卫,不觉得不合适么?”

        陆九万由着他批判了通,看他越扯越远,已然扯到了如何提升白泽卫整体形象上了,不得不打断他:“陛下宣了白玉京。”

        “有问题?”赵长蒙消停下来,挑了挑眉,似笑非笑,“我发觉你这段时日跟白家小子走得有点近。”他眸光微冷,淡淡提醒,“还记得你是干侦缉监察的么?跟嫌犯过从甚密,当心落下话柄。”

        “卑职有分寸。”陆九万定定瞧着他,问,“白玉京与草原人的交易,您之前真不知道?”

        赵长蒙呷了口茶,笑了下,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之前的猜测落地,陆九万反而觉得不真实。她再一次问出了昨夜的问题:“是您自己的谋划,还是陛下的意思?”

        赵长蒙收敛了笑意,容色有些凉:“云青啊,该糊涂的时候,就别执拗。你想想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有几个下场好?”

        陆九万觉得讽刺极了:“为什么啊?陛下要扶持亲近大燕的草原势力,完全可以……”她说了一半,突然想起白玉京说过,哈森曾在大同养马,而大同与太原都在山西,质问声戛然而止,她喃喃道,“是为了防晋王?”

        “没错。”赵长蒙轻轻颔首,“那时候,晋王已经开始命人搜寻哈森了。陛下一直怀疑他与卓力格图有交易,担心晋王把哈森扣为人质。再加上榆林之战大燕气血亏损,经不起再起动荡。若朝廷出面扶持哈森,必然落下口实给卓力格图。恰巧这时候白玉京孝期将满,为了自污,惹出孝期逛青楼的事情,进了陛下的观察范围。他是个好人选,跟晋王,跟卓力格图都有仇,护国公府血皮厚,经得起折腾,少年人,又容易撩拨,可不就照着陛下的意思往下走了。”

        陆九万怔怔望着他,只觉得齿冷:“他父兄战死沙场,家仇国恨,在你们眼里仅是‘合适’二字?”

        “这是为了大局。”赵长蒙肃然道,“再说,陛下只是让宋联东给他捎了句话,并没有命令他走这条路,对么?”

      第97章 子弄父兵

        秋风吹入官署,廊下月季姗姗摆动,花与叶红红绿绿,煞是好看。

        天高地迥,宇宙无穷,可是落在个人身上,时代的一粒沙尘都重于千钧。

        陆九万望着侃侃而谈的指挥使,只觉齿冷心寒:“大局?什么是大局?白家军几乎全军覆灭,算不算大局?我大燕堂堂护国公马革裹尸还,算不算大局?白玉京本是神童,却被迫藏起了锋锐,将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算不算大局?是,从长远来看,所有人的目的都达成了,可是谁给白玉京一个交代?”

        “交代?”赵长蒙不解,“他亲手扶持起了仇人的敌人,这个交代还不够么?”

        “不够。”陆九万字字加重,“您能保证他私通草原不会被追究?您能保证他错失的时光能够回来?您能保证他……”

        “陆云青,你着相了。”赵长蒙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淡淡道,“以他的性情,即便没人逼他,他也会同意走这条路。”

        “事先商量,自己选择走这条路,和遭人欺骗蒙蔽,孤注一掷走这条路是两种心情。”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冲上心头,陆九万略略提高了声音,“前者知道自己有大燕可以依靠,心里有底;可是后者……你们就冷眼看着一个少年提心吊胆,挣扎求生。赵指挥使,您真冷血。”

        “冷血?”赵长蒙气笑了,喝道,“陆九万,你以为这是过家家么,还有商有量!”

        “您在卷宗里定了罪的那些人,若是被冤枉的,还能翻案么?”

        赵长蒙未发一言。

        陆九万懂了。她气得两眼通红,却掷地有声:“真相可以被妥协被隐藏,但公理正义必须伸张。白家功在社稷,他们的后代必须得到善待。这是底线。”

        赵长蒙静静望着她,良久,笑容凛冽:“天真。”

        所有的期盼与热血,在这一刻都遽然推向冰雪荒原,那些曾经认定的真理都在这一瞬间分崩离析。

        陆九万真真切切为白玉京感到悲哀,她笑了下,低声道:“若白玉京因此背叛大燕,我一点都不觉得出奇。”

        她转身朝外走去,烈火与寒风在胸腔循环往复,令她几乎克制不住杀意。

        她曾以为,纵然白泽卫声名狼藉,但只要有人坚持正义,有人不放弃真相,总会有扭转世人观念的一天。可事到临头她才知道,文官对白泽卫的提防不是没道理的。皇权袒护之下的白泽卫,若无强有力的缰绳拴着,迟早偏离大道——那并非个人热血所能阻止的。

        陆九万觉得好笑极了,这么多年,她事事依照规则办,逮个人都要去刑科开驾帖;老赵三令五申要她忍一忍指指点点的御史言官,说什么制衡;可到头来,这些规矩都是给外人看的,一旦上位者铁了心不想遵守,便是万马齐喑。

        窥一斑而知豹,落一叶而知秋。想来陛下与白玉京的对话定然不会愉快。

        陆九万迫不及待想见白玉京,想要告诉他,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沉默承受。

        秋风起了,落叶聚起又散去,长安街上传来悠悠笛声,清亮又苍凉,催着秋色一分分染上枝头。

        风吹进皇城,拐向了东南角的文华殿。此殿修修补补多年,如今依然强撑着屹立,沉默观望君臣奏对,朝政运行。

        白玉京孤零零站在下方,听着嘉善帝不疾不徐的声音,思绪忽而清楚忽而糊涂。

        “白玉京,子弄父兵,罪当笞。你白家列祖列宗留下的兵权,不是由着你任意妄为的。”嘉善帝早些年不如意,却依然是金尊玉贵的太子,该受的教养一样没少。他说话受过训练,声音、腔调、气息,都带着从容不迫的味道,“十【创建和谐家园】,不小了。今年的乡试约莫是赶不上了,三年后的燕京乡试,你若过不了,新账旧账一起算。”

        白玉京浑浑噩噩走出文华殿,茫然回想两人究竟说了什么。

        陛下说他知道自己私通哈森,陛下说他知道自己与白家旧部一直有联系,陛下承诺会给榆林之战一个交代,要自己安心等待。

        长风万里,鸿雁飞过宫阙,划出一道暗色痕迹。

        白玉京仰望着天际,倏然打了个哆嗦,彻底醒了。

        他不是傻子,不信凭着白家那点香火情,能让陛下对他网开一面到这种程度。

        “子弄父兵,罪当笞”,儿子操纵父亲的兵权,当受笞刑。单看这句话,似乎是轻轻放过。可这句话的背景却是汉武帝父子相疑,武帝亲手逼死了自己的太子。后来武帝心生悔意,又拉不下脸认错,整个人别别扭扭,连带得大臣终日提心吊胆,唯恐被武帝记恨上。

        最后还是有个人说了这句话,为倒霉催的太子定了性,给武帝思子铺好了台阶。

        “罪当笞。”白玉京咀嚼着这仨字,唇角溢出一丝嘲讽。怪不得他一个少年,做事又没有严谨到滴水不漏,陛下对他私通草原竟“一无所知”,原来是搁这儿等着他呢!

        有什么人能比他更适合做这枚棋子?

        有什么理由能比“子弄父兵”,更适合去剥夺他对军队的控制?

        白家掌控兵权多年,纵然榆林之战与嘉善帝无关,却让他看到了变更执棋者的希望。只是,白家有功于社稷,即便榆林之战打得惨烈无比,士林民间对他们也多是同情为主,并将重整旗鼓的期盼放在了白家唯一继承人白玉京身上。

        这时候将兵权夺走,无异于火上浇油,告诉世人天家无情。

        但是白玉京的自污,让嘉善帝抓到了契机。

        嘉善帝对白玉京大约是有一两分怜悯与呵护在的,但这并不足以抵消他对兵权的看重。此事终了,白玉京彻底走上文官路子,与兵权割裂开来,朝廷再将白家旧部打散重组,从此后,白家世上就再无白家军了。

        而这,所有的前提都是白玉京识相。

        若是不识相,“子弄父兵”就成了“私通草原”。

        白玉京讥诮地笑了笑,还真是宽宏大量啊!其实如果他笨一点,压根看不透其中玄机,想来陛下会更满意更放心,那样他还能继续展现对白家的爱护。

        所有的温情,一旦沾上了权力二字,就只剩了笑里藏刀。

        他忍受着周围若有似无的窥探,尽量步履自然地走出皇城。一俟出了城门,他飞快地奔跑起来,解下马车上的马,翻身骑上,在车夫疾呼声中策马狂奔,仿佛身后有着洪水猛兽在追逐。

        “白玉京——”

        遥遥有女子呼唤。

        可他什么都听不进去,眼前越来越模糊,所有的色彩都在急速消逝,最后只剩红通通的内城城门明晃晃立在那里。

        他驾着马,不管不顾冲出了内城,向着远方奔驰。

      第98章 问世间

        骏马穿街过巷,渐渐远离了人群,在郊外漫无目的地瞎跑。

        陆九万不远不近跟着他,任由他发泄着心中怨气。可白玉京显然不这么想,他回过头来吼:“别跟着我!我不会伤害你所热爱的大燕,行了吧?”

        少年双眼赤红,眼角带着湿润,愤怒与委屈在胸腔来回冲撞,撞得他鼻腔酸涩,几乎克制不住哭腔。

        陆九万叹了口气,稍稍落后一些,给足了他缓和的距离。

        白玉京撵不走她,只好任由她跟着。少年抬起手背,狠狠抹了把脸,再一次加快了速度。然而骏马素日里只在城中拉车,养得脾气大了些,只认马夫和谢扬,如今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催促,不由来了火气,猛然撒开四蹄狂奔,白玉京心神恍惚,一个没抓好,竟直接被掀飞了出去!

        “公爷!”

        陆九万吓了一跳,慌忙策马过去查看:“你别动!我给你瞧瞧!”女子利落跃下马来,按住了挣扎着要爬起来的白玉京,同时吩咐跟随她多年的枣红马,“把它追回来。”

        枣红马通人性,咴咴叫了两声,鄙夷地瞥了眼老要主人相救的无能书生,径自跑远了。

        白玉京摔得头晕眼花,浑身痛得几乎散架,如今被一匹马鄙视,突然间就不想忍了,压抑多年的憋屈倏地爆发出来,他坐着捶地大哭:“百无一用是书生!枉我自诩神童,枉我读书多年,可到头来,我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子!”

        “公爷,你冷静点!”陆九万顾不得男女大防,扑过去抱住他,不让他折腾血淋漓的手,“谁说卒子无关紧要,卒子过了河,可以横着走,关键时刻,能将军的!”

        “将军?”白玉京情绪激动地挣扎,长笑道,“你觉得我还有这个机会么?我能将谁的军?!所有人都把我当个笑话看,谁都知道护国公府出了个纨绔子弟,白家起不来了,永远都起不来了!”

        “起得来!”陆九万制住他,冲他吼,“你还可以参加科举!凭你之才,只要无人限制,将来依然可以重新站起来!这才是你的长项,不是么?”

        “我就算考中了进士又能怎样?”白玉京崩溃大喊,“你听说谁家公侯能入阁的?我就算官途平顺,这辈子顶天做到六部尚书!可你又怎么知道,朝廷不会用一个闲职打发我?”

        “不试试,不走到最后,你怎么知道不行?”陆九万火了,攥住他的衣襟,怒道,“白玉京,你有点出息,你们白家往上数几代,不过是一介商人。你白家先祖能改换门庭,你怎么就不行?”

        “那是乱世!太平年代和乱世能一样么?”白玉京惨笑,“你给我留点尊严吧!难道要京师所有人都瞧着我不知死活地往上爬,撞得头破血流,狼狈不堪才算出息?”

        陆九万看不得他这颓废消沉的模样,拉着他凑近自己,一字一顿地道:“我一向认为,人应该有口气撑着。前边有南墙,那就拆了;前边有黄河,那就搭桥造船。天无绝人之路,能逼死你的,只有你自己。”

        夕阳斜照,渲染得天地一片昏黄,两人一个坐一个单膝跪地,衣衫凌乱,神情却奇异地平静下来。

        白玉京剧烈喘息着,方才的一番折腾令他气力耗尽,心气一散,浑身都疼了起来,声音也低沉了下去:“若是,若是拆不动呢?”

        “那就换条路走。”陆九万直视着他,神情严肃,“天下之路万万条,怎么走不是走?破船还有三千钉,护国公府再落魄,也比街上贩夫走卒强吧?”

        白玉京想了想,气势弱了下去,终于有心思考虑其他。

        陆九万叹了口气,缓了下来:“伤到哪儿了?”

        白玉京自己检查了一番,吸了吸鼻子,弱弱伸出了右脚:“脚踝疼。”

        陆九万不顾他反对,劈手脱掉他的鞋子,伸手摸了摸,松了口气:“还好没伤到骨头,估计是扭到了。”

        白玉京不自在地往回缩脚,小声提醒:“马,马跑了。要不,你帮我叫辆车吧?”

        陆九万环视四周,但见一川荒草横亘水边,野鸟游鱼自在摇摆,无奈叹息:“公爷,您跑这荒郊野外,我上哪儿去找车?”

        白玉京自知理亏,怂得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个球。

        陆九万扶着他在道旁树下坐好,看看天色,又是一声叹息:“等吧,看看两匹马什么时候回来。估计关城门前回不去了。”

        白玉京更内疚了,他小声问:“你那马,养多少年了?”

        “不记得了。”陆九万摇摇头,“来我家的时候,它还是匹小马驹呢!”

        白玉京不好意思地牵牵她的衣袖,许诺:“若是回不来,我赔你。虽然新马可能会跟你少些默契,但我保证都是好马。”

        陆九万让他逗笑了,爱怜地扯回袖子起身:“放心吧,我的马,记人记路。等你的马遛累了,它们就回来了。”

        她去河边洗了手脸,看看树上有野果,爬上去挑红的摘了,洗干净递给白玉京:“嗓子疼不疼?”

        少年低低地嗯了声,有些难为情。

        陆九万等他吃完果子,方坐下来跟他分析形势:“我知道你委屈,我也觉得你憋屈。可是公爷,其实认真想想,纵使千万条路摆在你面前,陛下由着你选,你还是会选这条路。你这人,多疑多思,向来不怎么相信别人,只有把主动权攥在自个儿手里,你才安心。”

        白玉京动了动,若有所思。

        “公爷,就算陛下当年告诉你,白家军的覆灭,跟他无关,你信么?你会安心接受他的安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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