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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你现在就是个被风浪扫过的局外人。”陆九万划掉他的名字,“接触过通明石的有白泽卫、宦官和户部,现在又多了金吾卫。”
“金吾卫是通明石丢了后,才调过去的,应该没嫌疑吧?”
“不,公爷,我们办案的时候有个特好用的思路,在一个事件中,谁得益最大,谁八成就是嫌犯。”陆九万解释,“表面上看金吾卫跟事件无关,可是最后内库是落在他们手上了呀!”
因着宋联东的关系,白玉京私心里并不想将金吾卫摆在疑犯位置,可他心里清楚,陆九万说的有道理。
“据我所知,内库里这块假通明石,是白泽卫从净慈寺佛像肚里找到的。现在问题来了,谁放进去的,又是谁提供的线索?”其实陆九万心中已有猜测,有能力有时机有人手干这事的,十有【创建和谐家园】是赵长蒙。
白玉京斜眼瞥她,心说你继续义正言辞,这回好了,咱俩的熟人都有嫌疑,扯平。
“老赵在卷宗里,将一切归咎为晋王觊觎帝位。从长兴教种种表现来看,无论是他们那个八星格局,还是他们找郑越要陛下的印信,都可以看出他们野心颇大。如果晋王他们是为晋王做事,那一切确实可以讲得通。但这里有个问题,长兴教至少十年前就入京了,那时晋王母子如日中天,他们要扶持一个民间宗教轻而易举,当时为何没行动?”陆九万抽丝剥茧,“许是晋王当年看不上小破教?”
白玉京想了想,摇头:“我觉得你思路太散了。你不要想着把什么都刨根问底,这不太现实,我们只要抓住通明石往下查就行。什么皇位之争,什么长兴教,这都是干扰你的。”
“可是卷宗上说……”陆九万突然意识到,她让赵长蒙那份完美文卷给带沟里去了。
看她反应过来了,白玉京接着道:“我们要查的就是通明石入库后,谁接触过它,内库有没有相关簿册,西安门的出入记录,以及看守的财务情况,看有没有适合抓的把柄等。就是,衙门寻找失窃物品的思路嘛,你不要老想着有什么阴谋。你这,越查范围越大,等你把案子查清,得猴年马月,上百块通明石也给你造出来了。”
陆九万一拍脑门,意识到他们从审问杨骏开始,就跟脱缰野马一样,偏离了大道。
“嗨,这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白玉京慢悠悠扇着扇子,失笑道,“你们白泽卫就是大案要案查多了,什么都往谋朝篡位上靠。咱得分清主次是吧,晋王和长兴教虽然也很重要,但陛下要你找的是通明石对不对?祸乱朝政之事以后再查嘛!”
“可是这样一来,你根本就不需要缠着我了呀!”陆九万提醒他,“现在内库在金吾卫手里,你想查什么,去找宋联东就可以。”
“嗳?”白玉京好整以暇扇扇子的动作一顿,有点傻眼,结结巴巴地道,“那个,一事不烦二主,再说,我也不太会查案,就是,纸上谈兵。”
两人面面相觑,陆九万收起手笔,点头:“我懂了。您脑子有病!”
白玉京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愣了下,俄而怒了:“不是,大家都犯了错,凭什么你是当局者迷,我就是脑子有病啊!”
陆九万本已走到卧房门口,闻言一个旱地拔葱倒蹦下台阶:“公爷,容我提醒下,最初是您给了错误信息,误导了我们。”
白玉京张了张嘴,瞬间蔫了下去。
不到半刻钟,陆九万又折了回来,将一张纸递给他:“公爷,您下次跟令郎见面,记得问清楚这几个问题。”
白玉京低头看纸上写的内容,有“白歌接手内库前后,何人负责”“何人提议由白歌接手内库”“护国公府有无仇人”“白歌可曾见过通明石”“白歌如何进了金吾卫”等。
他迟疑着问:“你是想,通过二十年后的线索,反推现在?可是倘若通明石现在就丢了,你问他这些,没什么用处啊!”
“嗯哼!”陆九万没否认,“有枣无枣打一杆罢了,万一能触类旁通呢?”
白玉京发现这姑娘骨子里带着点赌性,行不行先上再说,跟他谋定思动的作风截然相反。
第73章 从头再来
约莫是前景敞亮,白玉京难得放下焦虑,一夜好眠。他早上是让胖厨叫好声吵醒的,爬起来推窗一瞧,陆九万正迎着晨光在院子里练刀。
老陆的刀法是【创建和谐家园】各路名家经验后自创的。当年他最狂妄的时候,一人一刀先后挑了各大门派,还赖在少林寺吃斋念佛两三个月,就为了逼老和尚露一手少林刀法。经他总结改良后的刀法,很适合单人作战,一对一,或一对多都可以。
陆九万打小练刀,走的也是大开大合的路子,比起老陆稍显稚嫩,却多了几分无法替代的灵性。
“好!真好!那什么,指海海腾沸,指山山动摇,太厉害了!”胖厨站旁边拼命拍巴掌,激动得脸都红了,觑着她喘息间隙,连忙倒了碗熟水捧过去,“陈皮薄荷,趁热喝。我再给你弄点冰镇酸梅汤去,保管开胃消暑!”
胖厨热情地忙前忙后,搭眼瞧见神情诡异的白玉京,碎步凑过来小声催促:“公爷,多好的姑娘,你到底行不行啊!”
白玉京怒视他。
胖厨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还愣着干啥,赶紧递帕子让人家擦擦脸啊!”
白玉京深吸一口气,不想跟以下犯上的厨子计较,他转身抽了张帕子,心说我是为了更好地求人办事。如此一想,一切行为似乎都有了由头,他理直气壮拿着帕子出去找陆九万,行到院子里却愣了。
陆九万熟练地摇上来木桶,“哗啦”往盆里一倒,掬起井水利利索索洗了脸和脖子,又掏出帕子擦干净水,方抬眼望向白玉京:“公爷起了,要洗漱?您等等,我再给您打一桶。”
说着,陆九万又把桶送下了井。
白玉京举着帕子给也不是,收也不是,更可气的是,端着朝食过来的胖厨一脸目不忍睹,就差举块牌子喊“公爷你不行”。
胖厨摸不清陆九万的口味,便甜咸冷热都准备了些,摆出了玫瑰胡桃饼、春饼、牛乳粥、肉粥、冷淘,并四样小菜,满满当当铺了一石桌,瞧上去甚是丰富。
白玉京擦着脸过来瞧了眼,随口道:“她不吃甜,下次多弄点肉食。”
说完他觉得不对劲,抬眼就对上了胖厨欣慰又了然的笑容。
这种天天干涉主人的厨子,扔了行不行?!
陆九万照旧没意识到不同寻常的氛围,她练刀练得饥肠辘辘,坐下来给自己盛了碗肉粥,只一口就爱上了这个味道,连连夸赞:“好喝!比外头粥铺卖得还好!”
“那是,粥铺要算成本的,哪能跟咱一样全用好料!”胖厨擦着手瞥了眼闷头吃饭的主子,笑道,“姑娘能吃水产不?晚上我给你做海鲜粥,可香啦,公爷一次能吃两碗!”
白玉京正喝着牛乳粥,闻言突然出声纠正:“叫千户,她有官职。”
陆九万颇感意外地瞥了她一眼。
胖厨有点迟疑:“太见外了吧?”
白玉京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他平常都是私下叮嘱下人,大约是昨晚睡得太好,如今脑子里的那根弦还没崩回来,一时嘴快,竟当着对方的面儿交代了。顶着陆九万探究的目光,他硬着头皮解释:“世上姑娘千千万万,可女官却仅有很少一部分。选择干刑狱监察的屈指可数,官至千户的更是只你一人。我觉得,这是荣耀。咱俩初见面时,我唤你‘姐姐’,你说要叫‘陆千户’。我思量着除了公私分明外,你或许也是更喜欢别人称呼你为‘陆千户’。”
陆九万攸然捏紧了勺柄。她顶着质疑和诽谤,艰难行至今日,虽说她不惧风雨,可她依然期盼着世人能正视女子的努力与功绩,希望有能力的女孩子走出家门,加入官吏队伍,慢慢扭转世俗目光。
她未曾想到,除了亲友外,第一个站出来肯定她的外人居然是一个纨绔子弟。哦,不,他现在不纨绔了,还挺积极。
不得不说,白玉京单凭一个小小的称呼取悦了她。尽管她心知肚明对方可能只是有求于人,还是打心里高兴。
高兴的体现是,陆九万成功吃撑了,需要出去遛弯消消食。
“你去哪儿?”白玉京三两口喝完剩下的粥,追着问,“是要去查内库看守么?”
“不,我有事要办。”陆九万回房换上昨日送来的粗布衣服,抄起竹笠往头上一罩,径自往外走,吩咐,“你去找宋联东要名单,筛查下可疑人员。”
胖厨则捧着碗跟上来问:“陆千户中午回来吃么?”
陆九万失笑,感觉自个儿像是一家之主出门,还得安排好家务事。她耐心交代:“中午简单做点,不用太麻烦。”然后又看向眼巴巴的白玉京,叮嘱,“切莫打草惊蛇。”
白玉京愣愣点头,目送她潇潇洒洒出了门,耳畔突然响起胖厨嫌弃的嘀咕:“这会儿乖巧有啥用啊,您就是站成望妻石,陆千户也不会自个儿往您怀里扑啊!”
白公爷脑门青筋直蹦,他忍不住怒道:“你能别自作主张不?八字没一撇的事儿……”
“等有那一撇,那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儿啦!”胖厨一脸过来人的模样,“公爷,您当自个儿香饽饽呢,矫情个什么劲儿啊!人家陆千户,别看婚事没着落,那是人家挑剔眼毒不肯将就,追她的人一抓一大把。您呢,别家小娘子一听相亲对象是您,立马花容失色骂浪荡子。好不容易来了个看人看本质的,您还不抓紧点,搁这儿纠结啥呢!”
白玉京垂死挣扎:“怎么可能,我打听过了,媒婆都不愿接她的活儿。”
胖厨就着碗边吸溜了口粥,冷笑:“媒妁之言那是给长辈看的,年轻人不看这个。您找姑娘家常去的书铺问问,才子佳人的话本里,最受欢迎的主角就是陆千户和邵御史了。假使京师金童玉女共一石,陆千户与邵御史能得八斗,其余才子佳人分二斗。别犹豫啦,再犹豫没准儿真有人把陆千户牵给邵御史,到时候您就哭去吧!”
胖厨摇头晃脑进去了,白玉京瞳孔震颤,陡然想起那日栖花楼宴席,一群小娘子团团围住陆九万的景象,他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第74章 鬼市
陆九万出了门,在街上晃悠了圈,看看京师依旧祥和安宁,只紧要衙门因着晋王之事稍有些风声鹤唳,总体不出她所料。
绕过安富坊后,她行至西安门附近,却没进皇城,而是顺着街道溜达,直到看见个抱着竹竿睡觉的乞丐。
她往破碗里丢了几枚铜钱,吵醒了乞丐,而后手一翻,亮出一枚寿山石的【创建和谐家园】,压着斗笠吩咐:“带我去见你们真爷。”
乞丐吞了口口水,忙不迭收起家伙什,一瘸一拐带着她进了附近的巷子,转悠了一圈后,蒙上她的眼,带她进了一处院落。
陆九万走得四平八稳,侧耳听了听周围稀里哗啦搓钱和吆喝大小的声音,判断出此处应是个赌坊。
隔了一会,有人拉长了音问:“来者何人?”
陆九万漫不经心地答:“刀引万古流。”
“哗啦”门开了,幽冷的熏香气息扑面而来。陆九万扯下蒙眼巾,闭上眼缓了会儿,才睁眼去看一身华服,半躺在榻上的昂藏大汉:“真爷,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你一来准没好事。”真爷懒洋洋地爬起来,抱怨,“初见你时,你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娃娃,就敢一人一刀掀翻了我的赌坊;这几年入了朝廷,我寻思着总不至于再给我添堵了吧,嘿,不是让我给你查【创建和谐家园】犯藏的钱,就是让我帮你救被略卖的姑娘,你把我这儿当白泽卫外围了是不?”
陆九万不以为忤,笑眯眯地摘掉斗笠,和和气气地道:“回头我给牢里的几位诤臣加餐。”
京师不光有白日的繁华街市,还有黎明前的鬼市。鬼市,买卖的多是些见不得光之物,在京师不止一处,一般开在天亮前,日头一出,便撤得精光。而真爷,便是西安门附近的鬼市老大。
陆九万十五六岁时因为红衣军和白家军谁强的问题砸了真爷的场子,原本真爷是要将她扣下的,结果派了几个高手上阵,都没收拾得了小姑娘。再一打听,好么,人家爹当年大江南北一路挑过来的,女承父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真爷问清楚【创建和谐家园】缘由后,对这小姑娘来了兴趣,亲自出面赔礼道歉,撺掇她去边关参军,还贴心地准备了路引,给了她一枚【创建和谐家园】做凭证,心说老子这也算为京师除害了。
没成想,小姑娘没去成边关,再见那枚【创建和谐家园】,却是陆九万身披白泽卫官袍,理直气壮要求他帮忙查一桩案子。
白泽卫啊,他哪里敢惹,再一次捏着鼻子认了。有一就有二,从此陆九万仿佛把这里当成了消息据点,有事就过来支使他。不过他也不吃亏就是。真爷平生酷爱听人说书,尤其爱听忠臣当廷骂君的故事,他觉得因犯言直谏进大牢的都是忠臣,忠臣就该有忠臣的待遇。是以,每次陆九万来找他办事,他都要托她给白泽卫牢里的忠臣带些酒食。
“不用啦!”真爷丧里丧气地拒绝,“我上次绞尽脑汁,战战兢兢写了篇夸赞他们的文,送进去后……嘿,不提也罢!”
明白了,被嫌弃,伤自尊了。
说实话,真爷挺俊朗一人,就是衣服穿得邋里邋遢,胡子疏于打理,个人形象几可媲美街头乞丐;再加上其独特的丧气,瞧着不太像个有头有脸之人。陆九万年少时没见识,以为他是个略卖少年男女的流棍,还拿木刀抽过他,然后就被忽悠得差点去边关参军,回家喜提禁足俩月,零花钱悉数充公的待遇。不过这也让她彻底戒了赌瘾,再跟人争论白家军和红衣军哪支强,会选择以武会友。
“你来有事?”真爷要睡不睡,耷拉着三角眼,死气沉沉划下线来,“老规矩,朝争我不参与,大案要案别找我。”
“我就来打听点事儿,托您帮忙找点线索。”陆九万轻描淡写地要求,“宫里最近少了点东西,我们白泽卫查案要用。”
真爷没骨头似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有气无力地叹息:“妮子啊,水至清则无鱼,每日从宫里往外运东西的多了去了,你这是要砸人盘子啊!”
“底下的事我不管,你们鬼市有自个儿的规矩,我手没那么长,就是找样东西。约莫是六七月间丢的,一块石头。”陆九万清楚他是在要保证,遂笑道,“不妨碍真爷营生。”
真爷伸出小指搔了搔眉毛,应了。
陆九万办完事,约定好联络地点,照旧蒙了眼出去,原模原样回了原地,在乞丐敬畏目光中走了。
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偶尔可以觑见路边人家摆出来的兰花,长长的叶子间生出嫩黄的小花,瞧上去清雅又可人。
陆九万闲逛了会儿,待出了真爷的地盘,立即转身去了白泽卫,趁曹敏修出来办事的时候,一把将他拉进了附近的胡同。
“头儿?!”小年轻神色惊恐,“你不是,应该南下了么?”
“最近老赵挺器重你的吧?”陆九万一胳膊横向抵住他的前胸,皮笑肉不笑地拍拍他的脸,“咱千户所,就你没招老赵提防了。”
曹敏修背部紧贴着冰冷的墙壁,结结巴巴表忠心:“没,我没背叛咱们所,真的,就,就是指挥使问的时候,我不能不说。”
陆九万神情一言难尽,她早就发现老赵在通过曹敏修监视他们,不过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实诚。她有点牙疼:“他问你,你就说?不会一问三不知?再不济,问五答三总行了吧?”
“诶,还能这样?”曹敏修是个老实孩子,远没有两位上司这么老油条,登时像得了宝贝一样,兴冲冲恨不得试验一番。
陆九万很怀疑他当年是怎么通过的白泽卫入门考核。
“头儿,你回来是有什么事儿要办么?”曹敏修善解人意地问,“忘带什么东西了么?”
陆九万迅速抛开之前找的理由,顺着话头指使他:“忘带一份重要文书了。你去我值房里,帮我拿一下。别惊动其他人,尤其是老赵。不然他准扣我薪俸。”
“行,您在这儿等等!”曹敏修问清了文书存放位置,立即折回了官署,不多时就拿来了一沓文书。
陆九万翻了翻,庆幸赵长蒙还没想到去她值房收缴底稿,唐惜福调查来的线索还在。
第75章 共食
因着陆九万要午饭简单点,胖厨特地擀了面条,熬了肉酱,切了满满一盘生葱、芫荽和黄瓜丝。待陆九万一进家门,他就先下了一碗面端上来,丝毫不顾及自家公爷还没回来,几乎把胳膊肘往外拐几个字刻在了脸上。
陆九万洗了手和脸,瞧着桌上青青白白的配色食指大动。她迫不及待地坐下来,盛了几勺肉酱浇在面上,用力一搅,雪白的面立即染成了褐色。
“哟,吃面啊!”白玉京赶得巧,进家门往石桌上看了眼,文人秉性发作,顺口吟道,“红香细剥莺哥嘴,嫩白鲜羹玉面条。”再看一眼,怒道,“老谢你把芫荽跟葱分开!我不吃这玩意!”
胖厨假作未闻,踩着碎步噌蹭赶过来,殷勤放下小碗酱料,介绍:“我自个儿调的茱萸油和芥辣,有点辣,您掂量着加。我再去给您切点小咸菜。”